鞋的主人手持红伞,悬在空中,长裙随风翻飞飞舞,说不出的恐怖渗人。
沈素慢慢的抬起了头,忽然大喊了一声。
“啊,鬼啊。”
喊完就抱起了戚楚潇风一般的跑了。
“站住。”
女鬼被他弄的一愣,立即飘身追了上去,等她转出巷子,沈素居然已经没了影……
翌日。
一阵刺鼻的味道冲醒了戚楚潇,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
看了一眼屋里典雅的摆设,不由一惊。
不是客栈,这里是什么地方?
翻身坐起,立即发现床边趴了一个人。
凑过去看了看,不由惊愕的张开了嘴。
沈素?难道他陪了自己一夜?
瞧着沈素香甜的睡相,戚楚涵心里忽然涌出了一股说不清到不明的感觉,记得小时候他生病,娘就是这样守在他的身边。
不由摇了摇头,硬把自己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或许是动作过大,沈素顿被惊醒。
大概是一夜没睡好,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仍然一脸欣喜的说道:“楚兄,你总算醒了,看样子大蒜还是好用的。”
戚楚潇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挂了一串蒜,怪不得总觉得有一股子难闻的辣味,原来是这个东西。
赶紧把蒜摘了去,皱眉道:“你弄这个干什么?”
沈素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驱鬼了,我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一个番邦的老僧,他告诉我这东西对付鬼很管用,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了。”
戚楚潇看傻子般的瞅了他一眼。
“胡说八道,你不是不信鬼吗?”
沈素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的说道:“以前公子是不信,可昨天却是真真的看到了,差点没把公子的魂儿给吓飞。”
沈素表情夸张,戚楚潇一时间也分不出他说的是真还是假,想起他落汤鸡般的奔向自己,忍不住问道:“既然害怕,你还追出来干什么?”
沈素捶了捶腰,站起来道:“楚兄昨晚替我解围,我自然也不能眼瞅着楚兄以身犯险,感情相互,双向奔赴,这才算的上是朋友吗。”
戚楚潇心道,感激归感激,但这朋友二字,大可不必。
“沈公子高义,在下感激不已,昨晚一夜未归,小徒定然心急不已,待楚某赶回客栈知会一声,再来道谢。”
沈素嘴角一扬,轻笑道:“楚兄不必着急,你的小徒弟正在跟我的几个婢女玩呢,楚兄请看。”
他一指窗外,果然看到陆风影和几个婢女在假山流水之间嬉戏玩闹,不由一阵脸色。
这傻小子是想女人想疯了吗,这么轻易就和人家玩在了一起,还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了,这一趟,他的老脸算是都给这小子丢没了。
立即推门出了屋。“陆风影,你给我滚过来。”
陆风影一回头,脚下顿时踩空,哗啦一声摔进了假山下的水池中。
沈素不由一阵大笑,指着陆风影说道:“楚兄,你这小徒弟可真够有意思的,既然他这么喜欢和姐姐们玩,你们师徒不如在此多留几天。”
“不必了。”
戚楚潇气的都要出内伤了,脚尖一点,人已雁子一般凌空飞起,转瞬就到了水池边,伸手一抄,便已将陆风影拎了起来。
压低了声音说道:“臭小子,还不赶紧和沈公子告辞,等回去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陆风影也知道自己给师父丢了人,赶紧对沈素拱手抱拳。“沈公子,几位姐姐,我……”
话才说了一半,就见红琉急急慌慌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公子,周家出事了。”
沈素哼了一声,讥讽的说道:“能出什么事?说吧,这回又编了一个什么不给布的理由?”
红琉瞅了戚楚潇师徒一眼,低头道:“这回到不是编,婢子确认过,周碌确实死了,听周家的下人说,手被人生生扭下来了,挂在了茅房上,身子……身子被塞进了粪坑。”
沈素惊愕了一瞬,便捶胸顿足的说道:“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周碌一死,周家岂不是又有推卸的理由了吗,莫不是真的要公子我在颍州住到地老天荒不成?”
瞧着沈素一脸心疼肉疼,戚楚潇眼中不禁闪出了一丝薄怒,此人可当真是个爱财如命的奇葩,若昨天自己不去,没准他就真的跟着周碌……
呸,看来到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忽然又想起昨晚的棺椁,更没再待下去的心情,一扯陆风影道:“还不快走,在下师徒就此告辞。”
到了外边,陆风影小声说道:“师父,人家沈公子照顾了你一夜,你就这么走了,也太失礼了吧。”
戚楚潇瞪了他一眼道:“有你失礼吗,你怎么这么自来熟,刚认识就和人家姑娘玩到一起,你小子是不是猪八戒投的胎。”
“猪八戒哪有我好看。”陆风影嘀咕了一声,又好奇的问道:“师父,你昨晚出去就是为了见沈公子?你们俩待了一夜都干什么了?”
戚楚潇忽然想杀人,咬牙切齿的看了他一眼道:“抓鬼,睡觉。”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陆风影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师父,你真看到鬼了?”
“师父,那鬼长什么样啊?”
“师父,那鬼吓人不,舌头长不长?”
戚楚潇忍无可忍伸出手,点了他的哑穴,一路急行,盏茶的时间就来到了昨天的破财院落。
从门口锈迹斑斑的铜狮子来看,这户人家往日必然也是有些风光,旋即解开了陆风影的穴道,大步走了进去。
推开了内房的大门,却是一惊,里边空空如也,竟然什么都没有,昨晚的棺椁和排位就仿佛是一场梦,处处透着诡谲。
戚楚潇四处翻找了一遍,仍然别无所获,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就退了出来。
“风影,马上发出讯号,把蛰伏在颍州的探子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是,我这就去。”
陆风影怕被点穴,答了一句就跑。
他走以后,戚楚潇的心绪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雨夜,艳鬼,红棺,这一切都太刻意了,很显然对方做此诡局就是为了引人来此,却不知对方想找的到底是谁?
到底是义父还是六扇门,或者,另有其人……
本来以为一探艳鬼的面目,便可回去交差,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沉思之际,外边响起了三长两短的叩门声,戚楚潇神色一敛。
“进来。”
一个货郎打扮的高瘦汉子,挑着挑子走了进来。
“客官,听说你要买梳子?”
5、楚某可没闲心去找姑娘
“我这什么梳子都有,客官您慢慢看。”
门一关好,立即单膝跪地道:“小人颍五,参见总捕头。”
“起来吧。”戚楚潇一挥袍袖,单刀直入的问道:“你可知道聚贤楼巷口东侧的别苑是谁家的?”
颍五答道:“回大人的话,那家宅子的原主人姓白,二十年前忽遭大难,一家十八口全部死光,至此宅子就空了下来。”
“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上一代的密探有没有说?”
“没有,关于白家的事,属下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这到奇了,正常情况下,密探对于自己所知的信息会代代相传,更会建立文档,以方便后世对此地的管控和查阅,此地竟然出现了信息空白,实在是匪夷所思。
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颍五没看过文献。
戚楚潇立即站了起来。“带我去本地的文献库看看。”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了一间偏僻的宅院,打开暗门,里边果然存放着不少卷宗。
戚楚潇按照颍州的分布找了一圈,果然没有关于白家的记载,立即问道:“先代密探可有活着的,带我过去见见。”
颍五摇了摇头。“属下的师父早在七年前就死了,属下到是可以代统领问问其他的人。”
“也好。”
戚楚潇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周家的公子死了,你可知道?”
“属下知道,他父亲周稼先是刑部尚书秦淮的小舅子,五年前靠着一份来历不明的布匹发了家,这些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银可没少骗,因为闹的不是太大,州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看样子沈素那厮到没有撒谎,想起昨晚周碌跳脚大骂的模样,心说,这种祸害多死几个也不算多。
“我管他是尚书的姐夫还是小舅子,你马上去查一下周家到底吞了多少布匹银子,正好艳鬼时间闹的怨声载道,便用他平平民怨,去掉有主的,剩下的分为二份,七分开舱济民,三分留给你们自己调用。”
颍五一听立即跪地道:“多谢大人,正好明日新州府到任,属下会联合新州府,把这件事做的漂漂亮亮,另外还有一事禀告,其他四位密探并没来见统领,并非对统领不敬,而是……被那女鬼给打伤了。”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戚楚潇总算是听明白了,从艳鬼事件开始,几人就开始了追查和跟踪,但是对方身法诡异,武功高强,非但没有查出什么,反而都着了那女鬼的道。
“拿我腰牌去景记钱庄支些银子吧,让他们几个好好养伤,这件事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颖五欣喜的接过了腰牌,再次跪地道:“多谢大人,属下等随时听后差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戚楚潇挥了挥手,人已从密室里走了出去。
在六扇门待了多年,他深知这些探子的不易,一辈子都在做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以特定的地名和代号为称,连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若不幸死了,也只是少一个地名和数字,完全不会有人在意。
叹息一声,出了别院,正好瞧见对面有一家酒楼,就走了进去。
“来一壶最便宜的酒。”
戚楚潇从腰里摸出了五钱银子,是从陆风影的身上顺的,这小子武功不怎么样,人却贼的很,银子总是分藏在好几个地方,就连他这做师父的找起来也要费些手脚。
小二爱答不理的瞧了他一眼,从酒缸里舀出了一勺,嘴上嘀咕道:“穷鬼,没钱还学人家出来喝酒,平白占了个位置。”
戚楚潇也不以为意,接过来就走,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周碌。
好端端的,怎么就死在家了,而且还是那样的死法?
剁手,茅坑……
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周碌抓着沈素的那一幕,难道这个沈素是在扮猪吃虎?
随后又摇了摇头,沈素步履沉重,内息浑浊,分明就没有武功,再想到他挂着一串大蒜朝自己跑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楚兄,你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呐,莫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
戏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那摇着折扇,一脸笑容站在桌前的男子,不是沈素又是谁。
戚楚潇不禁脸色一红,忙以自嘲作为掩饰。
“楚某穷鬼一个,能求的三餐已是谢天谢地,可没那个闲心去想姑娘。”
沈素一撩袍子,坐在了他的对面,凤眼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就是楚兄的不对了,圣人云,食色性也。”
忽然又往前一探,半真半假的问道:“莫不是,楚兄喜欢的其实是男人?”
眼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戚楚潇的脸色沉了沉。
“沈兄要是再这般戏弄,在下可就不奉陪了。”
沈素赶紧直起了身体,哈哈笑道:“不过是一句玩笑,楚兄何必这么紧张,弄得在下差点当了真,小二,还不给公子送壶上好的酒来压压惊。”
戚楚潇不由咬牙,这厮的嘴可真是够刁专,明明是自己被吓的不浅,他却反而要压惊,简直是无耻不要脸。
“楚兄,来,这杯酒就当是赔罪了。”
沈素已经到上了酒,笑吟吟的送上了一杯。
戚楚潇哼了一声,接了下来。
沈素又说道:“楚兄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大,怎么跟个赌气的小娘子似的,弄得我都不敢开口了。”
戚楚潇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堂堂七尺男儿,竟被这厮比喻成了胡搅蛮缠的小娘子,不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沈素,你最好积点口德。”
沈素顿时瞪大了凤眼,一脸的惊诧。
“楚兄,我说什么了吗,你怎么这么生气?”
“你……”
戚楚潇差点没被气出内伤,想和他辩论几句,又怕被坐实了小娘子的性子,只得把一肚子火全都发在了凳子上,一脚踹开就出了门。
沈素立即拽住了他,软声央求道:“楚兄,你就别闹脾气了行吗,我是娘子,我胡搅蛮缠了,来来来,我先自罚三杯,这总成了吧。”
戚楚潇顿被沈素弄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余光一扫,见不少人都往这边看来,弄的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对,
沈素赶紧把他按回凳子上,当真一口气连灌了自己三杯。
瞧着他一脸诚心,戚楚潇的火顿时消了不少。
冷声说道:“沈公子既然能做得出长相忆这种曲子,必然也是个有学识的人,怎地说话就如此口无遮拦?”
沈素的眼神微暗,自嘲的说道:“学问是一回事,为人处世又是另外一回事,谁让我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娘,想好好学学也没人教啊。”
“你爹娘呢?”
戚楚潇问出口才觉得不对,他这么说爹娘定是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