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楚潇轻笑了一声道:“区区一个官职而已,戚某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白家的事情知道的越多,他就越发的觉得官场毫无意思,忙忙碌碌一生,到头来却难以善终,反倒不如做一个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潇儿!”
沈素不悦的拍了他一下,回眸道:“就依太子的意思吧。”
戚楚潇如此年轻,前途不可限量,白家已经够对不起他,如何还能再让他搭上自己的前程。
封景澜点了点头,拍了拍横眉冷对的李墨涵道:“走吧,耽误久了,免得再生变故。”
两人飞身落入院中,沈素已赶紧拉住了戚楚潇,重新趴了下来。
戚楚潇看着李墨涵,半晌,小声问道:“你不是说自己吃雪喝风长大的吗,还说遇到了一个什么魔头,莫非那姓李的也是魔头的徒弟?”
沈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没笑出来。
没想到当日随口胡诌的话,戚楚潇竟然还记在心上。
“呃……这件事……说来话长……”
“话你奶奶个腿,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一看他的表情,戚楚潇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要不是现在在皇上的寝宫顶上,要不是他身上还有伤,戚楚潇真的很想把他绑起来暴揍一顿。
沈素赶紧求饶,软声软语的哀求道:“潇儿,你就别生气了,当日我确实是随口一说,况且你正在追查白家,我总不能就这么无遮无拦的告诉你,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可是你教我的。”
“呸,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沈素勾唇一笑,凑到他耳边道:“当日你可是告诉我自己姓楚的。”
“你……”
戚楚潇顿时语塞。
沈素轻笑了一声,猝不及防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行了,为夫跟你赔礼道歉了。”
两人趴在房顶,戚楚潇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得任由他轻薄。
院中,李墨涵已点倒了守在门口的侍卫,跟封景澜进了入了殿中。
皇上正躺在侧室,听到脚步不由抬起了头。
“谁啊?”
太监一抬头,只见两个蒙头盖脸的黑衣人,不由吓的大叫,然而,没等他叫出声,就被李墨涵给点倒了。
“儿臣封景澜,参见父皇。”
封景澜摘下了面巾,躬身行礼。
皇上不由大怒。“放肆,封景澜,你竟然敢闯朕的寝宫?”
封景澜低眉垂眼的说道:“父皇息怒,儿臣是有一事不解,所以特地来问问父皇。”
皇上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指着封景澜的鼻子骂道:“你勾结这些江湖人士,已经犯了大忌,竟然还敢来问朕?”
封景澜声音淡淡的答道:“父皇所说的江湖人士不过是儿臣的至交好友,儿臣贵为太子,如何会做出祸乱宫闱的蠢事,父皇与其防贼一般的防着我,到不如对慕汗部早做防范,以防万一。”
“你还敢教朕做事?简直是太放肆了,朕可以让你当上太子,也可能立马让你变成庶民。”
封景澜的眼中顿时闪出了一丝冷色,片刻,又收敛了回去。
“儿臣不敢,儿臣今日来此是想问问,十几年前白大人一家为何突然辞官,惨遭杀戮,父皇又为何三番两次阻我追查,且十几年前就传皇叔造反,父皇非但不对他治罪,反而还一味的姑息,如今却又派了重兵前去皇叔的王府把守,儿臣身为未来的皇储,难道还没有清楚真相的资格吗?”
皇上的眼神逐渐阴冷,即便封景澜是他器重的儿子,但是如此质问,仍然犯了他的大忌。
“封景澜,你真是自己找死,来人,把他二人给朕拿下。”
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忽从门外传来。
“慢着。”
一个环佩叮当的老妇人,在四五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封景澜立即下拜。“孙儿封景澜,参见皇祖母。”
皇上也从榻上走了下来。“儿臣给太后请安。”
太后伸手扶起了封景澜,看着皇上冷笑着说道:“你为何不回景澜的话?”
皇上呵呵一笑道:“陈年往日,有何可说的。”
太后忽然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莫不是以为哀家不知道,当年皇上传位之人,根本就不是你。”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惊。
戚楚潇正好撬下了房顶的瓦,闻言手指一颤,差点就把瓦给扔下去。
71、真相欲白
皇上怒极而笑。“太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太后哼了一声,面色悲戚的说道:“当日你父皇骤然病逝,根本没来得及留下圣旨,一切都是哀家口传,他本意要将皇位传给瑞儿,是你伪造了圣旨登上了皇位,哀家见你登基以来并无大错,便想将错就错,可你为何不能放过瑞儿?”
皇上哼了一声,道:“朕是皇长子,继任皇位有何错,到是母后,徇私舞弊,为了自己的亲儿子,编出这些话来害朕,当真是居心叵测。”
“是不是编造你心中有数。”太后被宫女扶坐在椅子上,眉目一冷,又说道:“你也做了十几年的皇帝,哀家就算追究也毫无用处,哀家来此只是想告诉你,传国玉玺并不在瑞儿手中,你马上让你的人从王府撤回来。”
戚楚潇和沈素又是一惊,不由对望了一眼。
怪不得卓云章处守了兵,还要搜身,感情一切都是为了传国玉玺,这可是动摇国本的东西,竟然就这么丢了!
皇上的脸上顿时闪出了一丝怒色。
“太后,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传国玉玺何等贵重,朕如何会弄丢,此等污蔑未免也太可笑了。”
太后哼了一声道: “你应该还记得六扇门的白大人吧,当日你邀瑞儿和卓云章进宫,白崇义也在,发现有人从宫中逃出立即前去追捕,他与那人交手,看到了传国玉玺的一角,且你多次逼迫瑞儿交出传国玉玺,莫非这也是哀家的臆想吗?”
沈素手指一紧,抠住了房顶的碎瓦。
他一直都不明白白家为何会突遭迫害,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当日父亲在瑞王手下当差,自然凡事都心向瑞王,不想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回想父母的惨状,眼中不由迸射出了两道恨意。
戚楚潇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温暖的感觉透过衣衫传来,沈素心头一暖,对戚楚潇点了点头,几个呼吸便将外放的心神给收摄住了。
如此,便还有一事不明,那就是卓云章到底是受何人指示,将白家一家赶尽杀绝。
就听皇上怒道: “够了。朕对封瑞还不够好吗,当年他和慕汗部勾结,意图谋反,若非朕宽宏大量,他早就身首异处了,他不知感恩,反而跑来告朕的状,这些太后都视而不见吗?”
太后讥讽说道:“这一切还要感激玉玺,你一直都认为是封瑞将其盗走,所以你不敢杀他,生怕这件事被传扬出来,你是什么性子真当哀家不知道吗?”
封景澜也是大惊失色。“父皇,皇祖母所说可是真的?玉玺真的丢了吗?”
皇上眼色连变,半晌,忽然大笑道:“玉玺本就是皇家所造,朕能弄丢,同样也可以再造,时候也不早了,若无其他事,你们可以跪安了。”
“哀家并不在乎谁是皇帝,但是你若想对瑞儿出手,哀家绝对不会放过你,咱们走。”
太后一挥袍袖便带着宫女浩浩荡荡的走了。
皇上又看向了封景澜,眼中的光线晦暗不明。“你为何不走,莫非你也想向朕逼宫不成?”
封景澜躬身道:“儿臣不敢,儿臣来此,也有一事相问。”
皇上的目光在李墨涵的身上转了一圈,冷冷说道:“说。”
“儿臣想知道,当日是谁下令对付的白大人一家,杀死白家的又是谁?”
“你以为是朕派人做的?”皇上反问了一句,又像追忆什么似的看向了窗外。
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淡淡说道:“朕并没有下令对白家动手,若非你祖母说出此事,朕压根就不知道白崇义曾见过玉玺,相反朕还很欣赏他,恨他不能为朕所用,你祖母说的没错,当日玉玺失窃朕的确怀疑封瑞,但是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拿出来,已可证明他根本没有玉玺,否则,以他那冲动的性子,绝对不会等这么多年。”
“朕派人围住封王府,也不是要软禁他,你手掌六扇门与密探,应该比朕更清楚,慕汗部最近蠢蠢欲动,蛰伏了多年的卓云章,却在此时忽然活跃了,种种巧合联系到了一起,无法不让朕多想,朕也不能不防。”
封景澜神色一凛。“父皇的意思是……”
“围住封王府和卓家的人都是朕派的,朕也有很多不确定,当年与慕汗部接触的虽然是秦淮,却少不了卓云章的影子,当年他绞杀慕汗部的细作,被秦淮引荐入朝,又因西安峡一战立下了战功,被朕破格提拔,可朕从来就没信任过此人,才借由秦淮之事逼他辞官,几日前封瑞忽派侍卫去围卓家,朕猜测或是封瑞查到了什么,所以才换掉了前往卓家的那批人。”
“莫非和玉玺有关?”
封景澜忽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封瑞还是很疼他的,但是却在某日之后,突然就变了,若非封瑞知道了先皇传位的是自己,便是玉玺失窃,他被父皇怀疑,不由喟叹了一声。
皇上点头道:“朕也有此猜测。”
戚楚潇趴在房顶,不由脊背发寒。
皇家中人果然个个都思维缜密,旋即又看了沈素一眼,沈素的眸子却聚焦在了某处,似乎在想什么事。
戚楚潇不敢打扰,便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今日听皇上一言,心中更加的心灰意冷,一辈子劳心费神,到头来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粒棋子,随时都可以弃之,什么为国为民,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他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官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不想枉费了卓云章的栽培,到头来却很可能认贼做父了十几载。
戚楚潇虽然不愿相信,却也不是愚孝的蠢人,点墨和金木炎的出现基本已经坐实了卓云章就是乌衣卫掌权人的事实,更遑论他很可能还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人。
恩是一回事,仇又是另外一回事,若卓云章真是如此,他也绝对不会姑息。
现在唯盼一切快些有个了解,他就会立马辞官,跟着沈素回到苍州见一见父亲,从此布衣相伴,天涯海角,到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想到苍州,戚楚潇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傻徒弟,如今一别已有半月,傻小子连封书信都没有,也不知那边情形如何了,还是真是徒弟大了不由师父啊!
晃神间,忽听封景澜道:“多谢父皇给儿臣解惑,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父皇能收回成命,不要再缉拿儿臣的两位朋友,他们中的一人便是白家遗孤,此人曾在几年前救过儿臣,儿臣也答应过他,要帮白家找出真凶,还白家一个清白。”
“哦?莫非他就是白家人?”
皇上冷眼看向了李墨涵,李墨涵却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一边。
封景澜不禁尴尬,忙躬身解释道:“这是儿臣的另外一个恩人,江湖人不懂礼数,父皇莫要见怪,白家人另有其人,儿臣这就叫他进来。”
封景澜张嘴欲喊沈素,忽听耳后风声锐起,李墨涵袍袖一卷,顿把封景澜卷到了一边,一把利箭笃的一声钉在了书案后边的画卷上,翎羽仍在不住的颤动。
封景澜伸手拔下了剑,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
欲求玉玺,皇位来换?
72、和皇上做交易
戚楚宵就趴在封景澜的正上方,纸条上的字看得清清楚楚。
同样,沈素也看到了。
看样子,玉玺失窃的事是真的。
皇上不由大怒,一拍桌案道:“放肆,竟敢来皇宫挑衅,来人,给朕封住皇城,可疑者,杀!”
“是。”
数道声音从院中传来,封景澜不由一怔,看向了李墨涵。
方才不是都点倒了吗?
李墨涵点了点头。
封景澜不由又看向了皇上,心中顿生感慨,看样子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自己自诩手段过人,但若和皇上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皇上又道:“还有卓云章,他若有异动,立马将他抓起来。”
“遵命。”
声音很快退去,皇上朝棚顶看了一眼,淡淡说道:“封景澜,你不打算把你那位梁上的朋友请下来吗?”
戚楚潇心头一跳,皇上竟然发现他们?
沈素耸了耸肩,人已飘身飞了下去。
他轻咳了一声,走入了正殿,微微欠身道:“草民白子吟,参见皇上。”
戚楚潇也只得跟了进去。
“臣戚楚潇给皇上请安。”
皇上转过了身,不由讥讽一笑。
“不单是朕的儿子,就连朕的臣子也毫不例外,各个都与江湖中人为友,莫非这偌大朝堂,还不一个鱼龙混杂的江湖吗?”
沈素抱拳一笑道:“江湖与朝堂都是皇上的天下,何来分别,朝堂不乏怀揣虎狼祸心之辈,江湖中,也同样不少忠君爱国之人。”
皇上不由转向了沈素,这番话到是颇和他的心思,再见他容貌俊美,举止有度,厌恶之心顿时消减了不少。
“你说……你姓白?”
戚楚潇忙道:“没错,他正是白崇义白大人的儿子。”
皇上立即又细看了沈素一眼,点头道。“不错,这沉稳的性子到是有几分乃父之风,未知你与戚楚潇来此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