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似乎有些不对?”
红琉皱了皱眉,今夜宫中沉寂的厉害。
封景澜这才发现一路走来,确实是太过安静了。
叹息一声道:“算了,不管了。”
话音刚落,忽见一对兵士从侧路杀了出来。
“抓住封景澜,杀无赦。”
封景澜一怔,一展披风转过了身,一双星目瞬间凌厉,太子威仪进展无余。
“放肆,你们莫非想造反吗?”
为首者冷笑道:“如今皇上已死,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命令我们,杀。”
“殿下。”
眼见一堆人冲来,红琉赶紧抽剑拦在了太子身前。
灯火中封景澜也看出这些人的服侍并非皇宫所有,心中不禁一沉,莫非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思量间,众人已经杀到,封景澜主仆二人只得拼力抵挡,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便为之气竭。
就在主仆俩以为今日必死无疑之际,一道身穿黑袍的人影从天而降,一剑便劈出了一个通道来。
封景澜不由一喜。“李墨涵,你回来了!”
李墨涵嗯了一声,剑招一招快似一招,剑锋所过一众人皆喷血而亡。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高手,不禁心胆俱寒,慌忙后退。
李墨涵扶起了摇摇欲坠的封景澜,淡淡说道:“我刚从瑞王府回来,看到他们带了一队人马冲进了皇宫。”
封景澜脸色顿变,兵士的话他一直都没信,但是李墨涵的话他却不能不信。
“我父皇……我要回去看看。”
李墨涵点了点头:“我陪你。”
两人立即展开了身形,朝皇帝的寝宫掠去。
正殿之内,灯火通明,皇上身中数箭,钉在龙椅上,死状惨不忍睹。
封瑞到背着双手看着皇帝,冷笑道:“即便过了十几年,这位置也是属于本王的,只要杀了太子,本王便可高枕无忧了。”
话未说完便觉身后一寒,一个侍卫见有人来袭,慌忙抽刀,却听锵的一声脆响,刀已被砍成了两段。
两道人影从空而落,封瑞脸色顿变。
“封景澜,你竟然没死。”
封景澜则看向了皇帝,即便是心中再失望,此人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双眼瞬间发红。
“皇叔,当年我父皇放了你一条生路,你却如此对他,难道你忘了封家的祖训了吗?”
封瑞早已退到了人后,冷笑道:“封家子孙不可互相猜忌,不可背后算计,更不可手足相残,可是你爹又是如何做的,为了皇位诬陷我多年,更假传圣旨自己登上了宝座,若非他不仁不义在先,我封瑞又何必做得这么绝。”
封景澜一时语塞。
半晌才说道:“好,那咱们只能兵刃相见了,皇叔。”
封瑞恨恨说道:“废话少说,这一切都是你爹逼的,要怪你也怪不得我,来人,把这二人给我拿下。”
“找死。”
李墨涵话音未落,长剑已出。
他的剑法早在十几年前便已臻至化境,皇宫中的杂鱼哪是他的对手,不出十招,宫中已倒了一片,剩下得早已吓得四散而逃,转眼间就剩封瑞一个光杆司令。
李墨涵已再度提起了刀,却被太子给按住了。
“让他走吧。”
李墨涵瞧了他一眼,但还是收回了剑。
“你走吧。”
封景澜走向了皇帝,巨大的悲伤之下,他竟然有些丝想笑。
讽刺。
实在是太讽刺了。
在他下定决心离开之际,父皇竟然死了。
而他费尽心思苦求了二十几年的位置,却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就摆在了面前。
“李先生,我想静一静,替我告诉沈素一声,过几日我会亲自送他离京。”
听到“李先生”三个字,李墨涵的眼中终于起了一丝变化。
他和封景澜之间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一切就和他初见时一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封景澜合上了皇帝的眼,将他抱在龙椅。
封景澜也没有回头,他知道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只是一切都太不合时宜。
许久,天地再次归于平静。
他知道,他走了……
与此同时,卓云章仍然在看着铁笼狂笑。
那种开心,比他当了皇帝还要高兴。
这辈子他喜欢的两个人都在这笼子中,唾手可得,如何能不让他欣喜。
他手拿着N箭,将箭尖瞄准了沈天风。
“我找了你这么多年,说什么也要从你开始。”
戚楚潇立即挡在了沈天风的面前,大骂道:“卓云章,你有种就先杀我。”
“好一个父慈子孝啊,我先杀你又如何。”
就在他勾动机扩之际,点墨的银鞭忽然甩出绕出了他的手腕。
卓云章顿被拽到了笼子前,戚楚潇马上掐住了他的脖子。
“马上打开机关,不然我就掐死你。”
卓云章一掌拍了出去,只是他也身受重伤,并没有多少气力。
“想让我打开机会,做梦,今天我要你们全都死。”
“义父,你何必如此冥顽不灵。”
点墨拽住了铁链,已将N箭抢了下来。
“我们死了,你也活不了,何必两败俱伤。”
卓云章已无力挣脱点墨的铁链,眼中狠色一闪,抽出一把匕首切断了自己的手腕,然后迅速闪到了角落里。
“好,你们都背叛我,今天我就把你们全都炸成灰。”
他从怀里摸出了几颗黑黑的东西,戚楚潇等人脸色顿变。
这时,一直半昏半醒的沈素又吐出了一口血来。
戚楚潇心中更急,沈素伤重,若再不救,他就真的死了。
“卓云章,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了我们?”
卓云章浑身是血,神色已现癫狂,他抬着没了一只手的胳膊,指着戚楚潇道:“想让我放了你们也可以,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我或许会给你们一条生路。”
点墨立即喝道:“别听他的。”
戚楚潇却已抬起了手。“可以,但是你得过来取。”
卓云章哈哈大笑,指着桌上的眼珠子说道:“好儿子,你以为为父是三岁的小孩吗,瞧,你姑姑和你妹妹的眼珠子已经在这了,你们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都摆在这。”
“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看着姑姑和南儿的眼珠子,戚楚潇喉间一甜,嘴角涌出了血来。
“潇儿,我已给你选了路,你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卓云章手腕一甩,黑色的球子已朝铁笼飞了过来。
“狗贼。”
一道人影忽然闪电飞入,一脚将珠子踹向了门外。
一声闷响,珠子在空中爆炸开来。
尘土散去,一道泛着森然冷意的黑衣人出现在了厅中。
他一剑劈开了铁笼,闪电般点晕了沈天风。
戚楚潇顿时一喜。“李墨涵。”
黑衣人嗯了一声走向了沈素,卓云章不由气得大叫着冲了过来。
“你敢坏我计谋,我杀了你。”
却被戚楚潇一掌拍飞,接着手腕一震,一把菱形的匕首已插入了卓云章的喉咙。
85、正文完结
一天后。
戚楚潇的府上来了一个人。
两人在园中面对脸站着,相对无言。
许久,那个身披斗篷的人终于缓缓说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走了?”
戚楚潇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撩袍下跪。
“臣戚楚潇有负皇上的圣恩。”
那人下了风帽,露出了一张俊美而又矜贵的脸,正是当今的皇上封景澜。
“起来吧,如今你既不是朝臣,便不必行此大礼。”
戚楚潇低头道:“皇上乃天下之君,草民何敢少了礼数。”
封景澜伸手拽起了他,关切的问道:“沈素如何了?”
戚楚潇目光顿黯。“还没醒。”
封景澜沉默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一般问道:“李墨涵呢?”
“李先生已带着我父亲先回了点峰山去了,明日一早就我就会带沈素前去。”
封景澜手指微微一颤,他终究还是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的只字片语,洒脱如顾。
他苦笑了一声,将一块玉佩提给了戚楚潇:“如果能看到李墨涵,帮朕把这玉佩交给他,他在宫中保护朕多日,朕还没来得及道谢。”
“是。”
戚楚潇伸手接下了玉佩,也接下了封景澜沉沉甸甸的心思。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了,他们都懂。
封景澜点了点头:“那朕便回了,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依然可以去找蛰伏在各地的密探,朕会通知他们,给你最大的便利。”
“多谢皇上。”
戚楚潇躬身下拜,封景澜已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师父,饭好了,快进来吃吧。”
陆风影从后边跑了出来。
戚楚潇嗯了一声,道:“既然回来,就赶紧回六扇门一趟,蓝昔若愿意留下,就让她再此陪你。”
陆风影愣了愣,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蓝昔不愿意离开沈公子,风影也不想离开师父,如今师父已经要走了,我还去什么六扇门,不论师父去到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
见他心意已决,戚楚潇不耐的拍了拍他的头。
“一边是功名利禄,一边是闲云野鹤,只盼你日后不要后悔。”
“只要师父答应,徒儿绝不会后悔,我这就去帮着几位姐姐拿饭。”
陆风影说完就乐颠颠的跑了,苏先雪忽然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你看到花婆婆了吗?”
“没有。”
苏先雪脸色顿变。“她一定是走了,不行,我要去找她。”
“喂,你去哪儿找?”
“不管去哪,我都要找到她。”
苏先雪闪身离开,点墨也从暗处走了出来。
自嘲一笑道:“罢了,你要不放心,本座就帮你看他一程。”
末了他又万分落寞的加了一句。“反正也无处可去了。”
“你还可以去点峰山。”
瞧着点墨这带死不活的样子,戚楚潇一时间还有些无法习惯。
点墨呸了一声道:“想让我去跟你们风餐露宿,那怎么可能,本座要去的地方怎么得有酒有肉才行。”
“人各有志,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好勉强。”
点墨瞅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沈素他……不会死吧……”
戚楚潇的目光顿时又暗了下来。
许久,他抬起起了头,淡淡的说道:“他若死了,我会陪他。”
点墨瞧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那你们保重,但愿我去点峰山之时,能看到一个活得沈素。”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
戚楚潇回到了房中,却见沈素仍然双眼紧闭,昏睡不醒,心头久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忽地沉了下来。
抚摸着他那如血一般嫣红的发丝,又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那片梨花林。
想他笑着调侃自己,想他挂着一串大蒜的滑稽模样,又想他数次从乌衣卫的手中救下自己,还有那日蜻蜓点水的一吻,如此种种,都仿佛就在昨日。
如今那个鲜活人却犹如蜡像一般躺在这里,这一切都是他所连累,若那日他不与沈素争吵,让他离开此处,或许他的伤也不会这么重。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若狠心走上黄泉,他戚楚潇必然会相伴一旁,免得这人整日废话连篇,若是无人可说,岂不是太寂寞了!
长长一叹,他帮沈素拉好了被子……
三年后。
点峰山。
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娃娃,抱着一只硕大的兔子,踉踉跄跄的朝戚楚潇跑了过来。
“爹爹,兔兔。”
戚楚潇一脸笑容的接过了孩子。
“南儿乖,是李伯伯给你抓的?”
小南儿摇了摇头,笑眯眯的说道:“不是,是一个很好看的叔叔,和沈素爹爹一样漂亮。”
戚楚潇愣了一下,莫不是点墨回来了?
忙抱起了小娃娃朝上山走,远远的就见山间的亭子上站了一个人。
看到那人的样子,戚楚潇赶紧又退了回来。
皇上竟然来了!
那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对他招了招手。
“戚楚潇,朕又不吃你,你躲什么,上来。”
三年不见,封景澜依然谈笑生风,却往日多了几分霸气。
戚楚潇只得抱着孩子上去。“草民参见……”
封景澜伸手将他拽了起来,笑着说道:“行了,朕天天听这些耳朵都要出茧子了,来到这里你还要烦朕。”
亭子的一角,李墨涵仍向往日一样靠在栏杆上喝着酒,神情淡淡,看不出多大的变化。
戚楚潇不禁有些尴尬。
这三年来,他偶尔会和李墨涵喝上一回酒。
但是李墨涵多半都不会搭理他,不同的是,此时他已没了三年前的锐气,也从无回师父的口中知道沈素的武功几乎是李墨涵一人所教,他对沈素亦兄亦弟,亦师亦友,如今沈素变成这副模样,也多因他父子而起,李墨涵心中有气,他也可以理解。
“难得皇上来此,我这就去打些野味过来。”
“不忙。”
封景澜拉住了他,瞧着孩子笑问道:“这孩子是哪来的,模样到是可爱的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