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恣意谁人不想,却很少有像林绯钰那般能做到爹为重臣,而他却身处世外。
纵观京都朝臣子嗣,唯有林绯钰风华内敛,也能做到人从花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洒脱。
这种人平不了,待他被人盯上时,月烛溟再下手,便就失了先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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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筹谋
“王爷,你需要这种人!”沈牧亭的食指轻抚着月烛溟的喉结,眉眼含笑,那双眼中的狡黠很明显地告诉月烛溟,现今的他,单靠暴戾无法给他一片天,他需得有更深远的筹谋。
这些月烛溟都懂,奈何他不喜欢与人玩弄权术。
月烛溟看着沈牧亭,表面风轻云淡到了一种“仙”的地步,心思却深得有些可怕。
他想得比他多,也比他长远,明明他自己连几步路都不想走。
如果沈牧亭只是为了在他这里寻求一分庇护,何以做到如此地步?
似是看出月烛溟的想法,沈牧亭的指尖轻轻绕着他的喉结,觉得月烛溟愿意动脑子的时候也挺可爱的,也未多言。
来而不往非礼也,月烛溟借给他一把刀,他施与回报理所应当。
月烛溟没有说话,只看着沈牧亭那似笑非笑的唇,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将人吞进肚子的想法。
“王爷,到了!”仇轩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牧亭淡然地推开他,起身撩开车帘,回首道:“王爷?”
沈牧亭背后是雪的银白,衬着他纤弱的身形,却偏偏给了月烛溟一种无端的压迫感。
“阿溟?”沈牧亭轻声道,就连声音也是慵懒的。
月烛溟回神,朝沈牧亭伸出了手,在握住他手的那一瞬他忽然用力,沈牧亭没有防备,朝着月烛溟便摔了下来。
月烛溟搂着他的腰,目光沉沉地看着沈牧亭,沉声道:“为何如此帮本王着想,是怕本王没了,你便没了庇护?”
“王爷,我也曾言明过,我心悦你!”沈牧亭确实挺喜欢月烛溟的,喜欢看他想怒而不敢怒,喜欢看他随时都要绷着一张脸,更喜欢看他明明在极力绷着,却又红了耳垂的模样。
“心悦”二字,月烛溟从来不信,更何况是对他,可沈牧亭给他的感觉又与常人很不一样,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怪异。
月烛溟看着沈牧亭的视线,好似要把他盯出两个窟窿来,沈牧亭不由得歪了歪头,从喉咙里发出很轻很轻的一个“嗯?”字。
“本王说话算话!”他说会护他一世无忧,那便一世无忧。
沈牧亭略微不解,不明白怎么又成“说话算话”了,方才他们可有说出该应承的事?
转瞬沈牧亭忽然一笑,“说你单纯可是抬举你了王爷。”
沈牧亭就算笑也是云淡风轻的,可偏生让月烛溟移不开视线。
明明沈牧亭给他的感觉很复杂,可这次的笑容好似没有掺杂任何,干净得让人心颤。
这种承诺,沈牧亭觉得很受用,他在再三向自己保证,他会做到承诺自己的“一世无忧”。
“王爷,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我可是会当真的!”沈牧亭挑眼看他,那双眼中无端多了几分凝重,“你可知,你如此保证,若没做到,后果为何?”
“你当!”他会做到,“不计后果。”
“第四次了王爷!”沈牧亭提醒他。
“我知!”月烛溟没动。
沈牧亭这一刻忽然好想月烛溟的腿能好起来,他不想走路了,这种承诺,暖到了心坎里,也让软到了他身上。
月烛溟也是如此,他现在就恨不得能站起来,抱着怀里这个人,感受着他彻底的重量。
仇轩目不斜视,等着马车里的两人腻歪完。
寒风在半空打了个旋儿,卷着雪落到了户部尚书家。
林绯钰披着黑色大氅倚栏而坐,手里拿着他那把华贵的孔雀翎折扇,亭子里温着一壶酒,他爹正把酒壶架起来往杯子里倒酒。
“绯钰,你也该收收心了!”
宣国女子十六及笄,男子十八弱冠,林绯钰现年十九,早已及冠礼,闻言把折扇往老头那一扔,“收心作甚?跟你一样沉浮官场?”
林渊被他怼得哑口无言,随即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道:“我是让你给我娶个儿媳妇,你看那谁谁谁,孩子都满月了。”
“人叫晏十风,你总拿我跟他比作甚?人家再厉害,那也不是你的崽。”林绯钰颇为烦闷,烦闷沈牧亭今日的变化,也烦闷他对自己抛出的橄榄枝。
林绯钰当真无心官场,否则早进去了。
可是他也听出了沈牧亭当时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过半个月不见,也不知道沈蚩那个糟老头子给沈牧亭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嫁了不说,还变得这么恐怖,让他怀念死以前那个沈牧亭了。
可他也能感觉到月烛溟对他明显不喜,却能放任沈牧亭言语,可见分量之重。
头疼,林绯钰头疼得紧。
“臭小子,什么崽不崽的,人家现在好歹官居侍郎……”
“别说了,让我想想。”
林渊闻言震惊地看着林绯钰,别人不了解他,他是自己生养的还能不了解,什么时候为了婚姻大事与仕途上心过,损了一句:“你找罗大夫拿药了?”
亲爹啊,变着法儿的说他有病。
林绯钰白了他一眼,坐回暖炉边,沉声道:“我今天见到沈三了!”
“沈三?”林渊抬起已经略微下垂的眼,“沈牧亭?”
林绯钰“嗯”了一声,这就是他烦闷的地方,沈牧亭明显有心拉拢他。
林渊听自家儿子说了今天中午在酒楼的事,在听到月烛溟的态度时,摸着他那不长的山羊胡,“那你怎么打算的!”
现今的朝堂看似和睦,私下里却结党营私,皇帝月凛天周旋于右相、沈国公与战王之间。战王在朝堂的名声并不好,以暴戾无常,手段狠辣震慑旁人,就连皇帝也对他礼让三分,战王受伤归来时无数奏折弹劾月烛溟重兵在握,要他交出兵权,不久后都莫名其妙死于家中。
朝中大臣都怀疑是月烛溟,奈何没有证据,战王手段干脆利落得紧,表面看着不争不抢,却容不得人动他兵权分毫。
现今唯一在外面的兵权只有方时镜手上的那一支,方时镜于那支军在边疆有调遣权,却无法离开镇守地,本质而言,那支兵依旧在战王手里。
“想出来了我还用问你吗?”林绯钰快愁秃头了,束得骚包的发被他两下薅乱,看起来就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战王在朝堂的风评我知,可我不答应的话……”
“那就的看你跟沈牧亭的酒肉情分多深了,我回来的时候,街上都在传战王多看中沈牧亭,你今日见过,如何?”
“所言非虚。”林绯钰半天做不了决定。
半晌后,林绯钰抬起眼看向林渊,“爹,要不我跑吧,战王总不能为了我这么一介草民全国通缉我吧!”
“到时候你爹就被放血倒挂城墙,等你来收尸!”林渊立即打断他,就见林绯钰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说,给你收尸我都不想。
“嘿,你个不孝子!”林渊顺手抄起手边拨碳的烧火棍就要抽他。
林绯钰功夫不错,拜江湖上有名的十大高手之一静谧为师,轻功习得尤其好,一溜烟儿就没影儿了。
林绯钰一跑,林渊方才还似顽童的脸就垮了下来。
他自傲自己有林绯钰这么个剔透的儿子,却被他娘教养得不争不抢,成日安于现状。
现在的朝堂,他相信凭林绯钰的洞察力知道个大概,这也是林渊愁的地方。
不是他自夸自傲,林绯钰,当真是一块璞玉,只要好生雕琢,来日必成大器。
但也如林绯钰所言,官场沉浮,起也一朝败也一朝。
林渊伸手抚上鬓角,那里银丝横生,也理解林绯钰为何不愿入朝,先下为盛世,他的志向并非与人尔虞我诈,而是希望能有更大的作用。
他表现向来风流,宣临城的烟花之地就没有他不曾涉足的地方,林绯钰会被看上是早晚的事,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战王。
林渊灭了炭火,命人收了亭中狼藉,那青烟随风,飘向宣临城渐渐黑下的长空。
他立于廊下,看着青烟隐于天际,积云像是随时都要压下来般,他喃喃了一句:“要变天了啊!”
***
“积云散些了!”沈牧亭仰在软榻上,手里捧着本书,那是小人书,讲得都是山精鬼怪的故事,还怪好看的。
月烛溟就在一旁给他剥水果,不时给他喂点儿水,沈牧亭整个人都像是长在软塌上了似的,不想起身。
“依你看,林绯钰会作何打算!”月烛溟轻声问,见沈牧亭嘴角流出了果汁,也在不知道怎么想的,欺身过去啜光了。
沈牧亭把书翻了一页,瞄了月烛溟一眼,觉得这人今天好似得寸进尺了些,道:“他若当真舍得下他爹,多半会跑。”
林绯钰不喜欢朝堂,也不与有官职在身的人交好,唯一一个官职加身的好友还是户部侍郎晏十风,不过会与他交好,是因为他们是发小。
不过晏十风为官后林绯钰便离他远了许多,特别是晏十风成亲后。
“不过嘛,林绯钰并非不忠不孝之人,”沈牧亭嘴角弯弯,“等吧!”
战王今日见过林绯钰的事瞒不了几天,林渊若是受得住四方压力,林绯钰还能乐呵几天,不过,就怕林绯钰心疼他爹。
而林绯钰心疼他爹是必然,谁让他是个孝子呢。
月烛溟看着沈牧亭垂下的眉眼,真是越看越觉得好看,不由问道:“下次何时予我治。”
沈牧亭从书上抬起眼,“王爷就这么迫不及待?”
月烛溟沉声道:“本王想站起来。”
他想真真切切的感受一下这个人,他想看他对他露出更多的表情。
第11章 抬人
沈牧亭闻言很轻很轻地笑了,那一声轻嗤就像小猫的肉垫,在他心上不轻不重地压了一下,随后又像是毛茸茸的尾巴,轻挠着他的心。
“王爷,你这毒没个一两年清不利索,你又坐了三年有余,药力太猛,你会连命也没了的。”
月烛溟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失望来,看得沈牧亭脸上的笑更开了,只得顺着他搭下去的耳朵跟尾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急。”
月烛溟扣着他的后脑勺顺势吻了下去。
窗外起了风,风大得很,将天际的积云完全吹开,露出了漆黑的夜空。
皇宫,御文殿。
月凛天一身明黄龙袍,已卸冠冕,批阅奏折的手一顿,那双跟月烛溟有着三分像的眼看向堂下站着的沈蚩,眸间闪过一丝阴狠,转瞬又面露和善,笑道:“此事当真?”
沈蚩垂首道:“千真万确。”
月凛天那看不出喜怒的脸略一沉凝,继续批阅奏折,“国公如何想?当初可是国公让朕把三公子许给皇叔的,爱卿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了解么?”
沈蚩从他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嗔怪的意思来,“回禀皇上,老臣自是了解的,犬子什么脾性整个宣临城人尽皆知。”言下之意,便是月烛溟啜使的。
月凛天听闻过沈家幺子的传闻,长得好看,却不是那种惊人的美貌,他的美在于笑,传言沈家幺子笑起来,那双眼睛勾人得紧,但月凛天到底不曾见过真人,加之他对沈蚩也不是全然信任……
“那依国公看,朕当如何?”月凛天的表现是完全信任沈蚩的,沈蚩眸间现过几分杀意,让月凛天忽而挑眉。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这个沈蚩……
不过沈蚩想要凭借这么一点就拉自己下水彻底跟月烛溟撕破脸,他未免也太看低自己了,只是月凛天并未表现出来,他反而想看狗咬狗,受制于沈蚩与右相已经让他相当烦躁,若是能顺势拉右相下水让他们跟月烛溟斗个你死我活,他顺道把兵符要回来……
思及此,月凛天打量着沈蚩的神情,准备添一把火看看,道:“国公,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止是皇叔的意思?”
“皇上此话何意?”沈蚩烦右相,两人在朝堂貌合神离是众所周知的。
“皇叔向来拥兵自重,腿疾之后性情更是捉摸不定,方时镜又是我皇叔手下的人,你觉得……”月凛天的话并未说完,他相信凭沈蚩多疑又势力的性子,必然会想很多。
见沈蚩果真拧起了眉,月凛天觉得够了,他的钩子已经放下,咬不咬就看右相与战王联手这个凌磨两可的消息能在沈蚩心底能激起多大的风浪了。
不过沈蚩虽多疑却也谨慎,月凛天觉得自己的下一步定当刻不容缓,月烛溟知道自己若是交出兵权又废了腿,定无活路。月凛天自登基以来并无多大作为,月烛溟在百姓心中已然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保卫疆土,却又废了腿,性子虽变得残忍暴戾,百姓依旧视他为神。
这是月凛天不能忍,盛宣的皇帝是他,民心也应当向着他,而不是已经废了的残疾战王。
月凛天每每思及此都感觉如鲠在喉,偏偏不论他做什么,月烛溟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后来甚至连朝都不上了,好似真真切切做起了他的闲散王爷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