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他不缺,但是人家给了新的他也收,他本来的铺盖旧了……他打算留着,万一有犯人来了,就给犯人好了。
现在他的日子过的还不错,地方干净,就他一个人,自己当家做主,丁田觉得自己能在这个位置上,干一辈子。
因为这里真的很平静啊!
可惜,平静的日子,却分外的忙碌。
三月,清明节。
丁田回了丁家村,去给这具身体的父母上坟烧纸扫基。
“田儿啊,明天也去你舅舅家看看。”二叔提醒他:“那也是你娘舅家,所谓娘亲舅大,毕竟是你母亲唯一的弟弟。”
“我知道了,二叔。”丁田点头。
说起他这个舅舅,也是个奇葩。
丁田的母亲是另一个叫胡家村出来的,胡家村也是氏族村落,不过胡家村要比他们这些村子强一些,因为胡家村有个家族私塾,丁胡氏是当年私塾里老秀才的女儿。
丁大海为了娶个秀才家的女儿,给的聘礼非常丰厚,一石稻米,一石谷子,金簪一对,银镯子一对,金耳环一对,聘金就四十两银子。
还有两头大肥猪。
这在当时轰动的很。
结果胡家嫁女儿的时候,只给了一对银镯子,一对银耳环,剩下的东西,都被留下来了!
原来当时老秀才的娘子有个小儿子,比大女儿小了十岁,她要留着这些东西,给儿子■娶媳妇用!
因为是老来得子的关系,这个儿子被老秀才夫妻俩宠的不行,不过教育没有落下,到底考了个秀才,有了个正经的出身。
本来还想考举人的,结果在六年前的战事时候,胡家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半个村子的人都死了。
老秀才跟他妻子也死了,留下这么一个独苗苗……幸好,那位舅舅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大生大死,还是知道自己没了靠山,反正老实了很多,在战后就过了孝期,然后自己在家经营家族的那个小私塾,倒也把日子过的似模似样。
第三十六章 舅舅胡伟胡远达
在他被退婚之后,舅舅也来过一次,看他,并且宽慰了两句,不过他也有事情要忙,就在这里住了两天回去了。
虽然丁家跟胡家是姻亲,但是因为丁胡氏嫁妆的事情,丁胡氏在世的时候,就没回过娘家,等丁胡氏去世了,丁家跟胡家,唯一的纽带,也就是丁田了。
不过那个时候,丁田小,胡伟年纪也不大,舅甥俩虽然年纪相仿,但是没多少交集。
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亲情是有,血缘关系在那里摆着,但是要说多亲近……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不过亲戚就是亲戚,上一代的恩怨,跟他没多大关系,好歹他外家还有个娘舅在。
所以丁田在扫完蟆之后,回到县城,买了点儿礼物,其实就是两盒糕点,四斤咸腊肉,一坛五斤装的高粱酒。
买了一打纸钱,两个纸扎的摇钱树。
鉴于家里就只有舅舅一个男人,他又买了一个熟肘子,到时候切了一热就能吃
又买了一屉的猪肉大葱的肉包子,二十四个,店家送了他切好了用香油拌了的咸菜丝。
舅舅家应该有鸡蛋吧?
到时候打个鸡蛋汤,吃的也都凑齐了。
就这些,带着去胡家村。
胡家村不如丁家村富裕,加上战时死了半个村子的人,现在看起来更加的落魄了。
丁家村外围是有一人多高的围墙的,胡家村的围墙已经破败了,
不过三年前,县令恢复县城治所的时候,也让胡家村修了围墙。
只是到底是没了以前的样子,新修的围墙,也只是半人多高,因为大家都忙着修理自己家的房子。
胡家村现在只有五十几户人家了,其他的人家都没人了,倒是祖坟那边,不少的新坟。
丁田是坐着马车来的,丁墨正好有时间,就给他赶车来了胡家村。
一进村子就是村长家,不过马车没停,而是直接去了最西头的那家。
一进的四合院,胡老秀才,也就是丁田的亲外公,是个讲究人儿,胡家的四合院花了他整整一百二十两银子。
这是当祖屋修建的,要留给他儿子的家产。
也幸好,这个祖屋结实,当时打仗的时候,护住了胡伟,但是没护住老秀才夫妇,他们俩当时正在外面,没能来得及跑回去。
而挨着胡家的房子的就是私塾,胡家村的私塾很有名,因为教导出好几个秀才,还曾经有一个是举人,只可惜,都死在了那场战事里。
“眶眶!”丁田下了马车,使劲儿的敲门:“舅舅,我是丁田!”
他的声音很大,不管是隔壁的私塾,还是屋里的人,都能听见。
“田儿?”门被打开了,舅舅胡伟站在门里,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您了!”丁田露出笑脸:“也给外祖父外祖母上个坟。”
丁田今天穿的是一件半新不旧的短打扮,衬着他很精神,加上他自己这段时间吃得好,养得好,不似原主那么多愁善感,退个亲就把自己憋屈死了,他不会那么没出息。
“快进来,进来!”胡伟将大门打开,放他们进来。
胡家的院子,一进大门就是一面写着“福”字的影壁,很小,但是能遮挡一下外面人的窥探视线。
东西两个厢房,都是三间的,正房五间,前面有着一个葡萄架子在屋檐前面,没有走廊,古代能有回廊的那都是官宦人家。
东西两边带两个耳房,一个是厨房,一个是洗澡间,茅房在院落后面的后花园的西北角。
只是曾经的后花园,是外祖母种花的地方,如今已经改了,改成了菜园子,种菜了。
初春的气候冷冽,后花园只有一树杏花含苞待放,家杏树比山杏树开花开的晚
家里打扫的很干净,可见舅舅虽然单身,但并不邋遢。
“这么冷的天儿,来了吃过饭再走。”胡伟看着外甥:“舅舅给你做饭。”“舅舅,不用做饭了,我带了现成的,您打一个鸡蛋汤就行。”丁田跟丁墨一起将东西拎进来,吃的东西都送到了厨房:“我们好坐在一起说说话。”
第三十七章 舅舅的喜讯
“行,其实舅舅的手艺也不那么好。”胡伟腼腆的乐了一下,外甥既然带了东西来,他就去热了一下,切一切,这一点倒是能做到,鸡蛋汤很好打,他用的是咸鸡蛋,汤里连盐都不用放了。
但是在做饭前,他们去了一趟胡家村的祖坟那边。
上坟讲究的是上午去上坟烧纸,过了午时是不会去上坟的,因为下午阴气就起来了。
一个不大的坟堆儿,老两口是合葬的,丁田烧了纸,烧了摇钱树等等,上了香,倒酒……一系列祭奠过后,又磕了三个头,才跟着舅舅回来。
丁墨只是跟着去拎着东西之类的打下手,但也跟着磕了一个头。
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嘛。
一会儿的功夫,饭菜也就能端上桌了。
胡伟在厨房忙了一会儿,做好了之后,丁田跟丁墨帮着将饭菜端上了桌。
丁墨也在炕上坐了,他是来当车夫的,但是丁田也不可能让他不吃饭。
反正都是亲戚,坐在炕上,也说得过去。
其实也幸好有丁墨在,不然舅甥俩无话可说该多尴尬?
期间,丁田接到了舅舅的红色炸弹:“村长家的大儿媳妇娘家,有个妹子,说长的不错,又贤惠,要说给我,我同意了。”
跟村长家连个姻亲,对于现在孤家寡人的胡伟来说,是一件好事。
“舅舅年纪也到了说亲的时候,恭喜舅舅啊,什么时候办軎事?”丁田似模似样的恭喜着,其实觉得他有个妻子的话,生活大概会好很多。
不然总不能让别人照顾他。
这房间,身上穿的衣服,肯定是有人打扫,但是绝对不是舅舅。
“过两天就定亲,过彩礼,秋天的时候,成亲。”胡伟脸有点红:“到时候,你来给舅舅撑场面。”
“一定,一定!”丁田乐了:“到时候一定好好的给舅舅撑场面。”
胡伟也笑了:“吃菜,吃菜!”
吃到一半,丁墨跑去厨房,要扯两个干辣椒回来,他想吃烧辣椒。
丁田趁机问胡伟:“舅舅,家里还有钱么?”
“你缺钱了?”胡伟菜也不吃了:“舅舅这里还有一些,你要多少?一百两?
“不不不!”丁田赶紧摆手:“我是怕您没钱,我那里有钱,有钱呢!”
“真的?”胡伟看着他:“田儿啊,如今两家就剩下你我了,舅舅虽然不才,也可是个秀才,在私塾里,每年都有收入,田地也有人种,你要真是为难,跟舅舅说。,’
“不为难。”丁田道:“我是怕舅舅要娶舅妈了,万一手上不宽裕,我这里还有一些。”
他也是看到这个舅舅是个浪子回头的人,才这么大方一回。
“我这里有钱,你的钱,存起来吧,你也十五六了,等过两年,平息一下议论,你再找一门亲事。”
“我知道了。”丁田点头:“我有事情,会跟舅舅说的。”
其实说不说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但是舅舅能这么说,总比不说强。
胡伟看得出,外甥跟自己不亲,怪谁呢?
当年姐姐出嫁的时候,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大了被娇惯的不像样子,等考了秀才才明白一些事理,现在……也只能尽量不给外甥添麻烦了。
丁墨回来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改说一些田地里的事情,丁田这才知道,舅舅家有八十亩良田,租赁出去,他是不种田的,因为是秀才,可以免劳役,赋税也免二十亩,剩下的六十亩,缴纳赋税,但是这样也能剩下不少。
加上在私塾里,束脩是一个收入,另外每年村里还给十两银子。
这就是舅舅的全部收入了。
不过细算起来,这家里就胡伟一个人,他能吃用多少?笔墨纸砚费银子,他又能用多少?
一年到头还是能剩下不少的,如果娶了妻子,再生养两个孩子,完全没什么负担,小日子过的也肯定不错。
“舅冀,你就不想再往上考,考个举人什么的?”丁田记得,举人就有资格当官了。
虽然举人当官,最多不超过正五品,但是官身总比平头百姓强啊。
“不考了。”谁知道舅舅摇头:“你知道举人考的有多难吗?我这个秀才都是勉强考上的,举人?那得去府城上学,还要有名师指点,哪儿都需要银子,如今父母都不在了,我成了亲,生了孩子,就要养家糊口了。举人实在是考不起。”
还有一句话,就是“考不上”。
秀才他都勉强考中的,举人?他就没想过,家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还考什么举人?老实的在村里待着吧,娶个贤惠的女子,生养两个孩子,有香火传承下去,就行了。
经历过战乱的人,想法成熟了很多。
“不考的话,秀才的功名也够用了。”丁田其实就是那么一问,没真的要怂恿舅舅去考试。
这年代,考试比现代高考还要费劲。
简直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现代高考分数低,还能花点钱当个自费生上大学,在古代你花钱买个举人功名试试,非得全家掉脑袋不可。
第三十八章 继续春耕
不考也好,免得因为考举人,将这点家底都给折腾没了,得不偿失。
随后丁田又问了问家里可有存粮?生活上可有不方便的地方等等,做足了小辈的姿态。
倒是胡伟,对丁田和丁墨都很热情,还给他们俩讲了讲子曰诗云啥的,俩人听得都半懂不懂。
不过,气氛很好,这就够了。
这具身体的母家,也就剩下了舅舅这么一个人。
在舅舅家吃过了午饭,留下东西,才告辞离开。
因为离得远,马车就算是快的了,要赶着马车走两个时辰才能到县城。
回了县城,丁田烧水洗了个澡,因为去了一趟坟地,连衣服都要换下来过一遍水。
时间渐渐地流逝,刚到四月份,天气就暖了许多,杏花竞相绽放,李花也含苞待放。
又有葡萄开始抽芽爬藤……。
到了该春耕的时候,不止是村里人忙碌,县太爷已经非常忙了,他既要收拢自己手里的东西,好给将来接任的那位交接,又要张罗春耕事宜,他在本县干了十年,好不容易高升了,他要走,也要走的完美。
而且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是很重要的开始。
丁田也在三天的假期里,回了村里,帮忙耕田。
回来家里才知道,二叔和三叔将家里的两头耕牛,和两把大犁杖,给丁侃家用了。
幸好两位叔叔家也不缺牛使唤,不然丁田肯定是不乐意的,他答应给丁侃使用,是在自家春耕之后,丁侃跟他可没有二叔、三叔家亲近。
“都收拾田地呢,你回来这就也两天,能有什么用?”二婶子一边忙着做饭,一边唠唠叨叨:“如今两家人手都够。”
“我就算是回来给您烧个柴火,也是出一把力。”丁田给二婶子烧柴,二婶子则是在锅台上忙着做饭。
开春了,下田干活就是要下力,所以这个时候的饭食都是要有很多油水才行,不然人不吃肉没力气啊!
就算是最穷的人家,也不会吝啬油水。
农家一年只有三次机会能这样阔气,一次是春耕,一次是秋收,还有一次,就是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