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连知府夫人,如果不是上面赏赐的话,也不可能佩戴,戴了就是暨越。
在古代,暨越是非常大的罪责。
就像是百姓不能穿官袍一样,当官的也不可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穿一次龙袍。
这两颗北珠,除非上头赐予,否则蔡家人是没有资格用的。
连收藏,都是大罪过,因为北珠是贡品,一年到头,流落在外的寥寥无几。
哪怕是不合格的北珠,碾碎了做成珍珠粉进贡,也不会外卖给一个举人之家。
而蔡家能暨越礼制,也是一个大罪。
“这?”金不换要是不说,丁田还真不是很清楚。
在他那个时代,珍珠哪儿没有啊?
珍珠粉二十块钱一袋,随便买,有的是。
珍珠虽然也算是昂贵的奢侈品,但是对于普通平民的丁田而言,这样的奢侈品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珍珠项链自家的老妈也有好几条,还有珍珠耳环什么的,女在他眼里,“珍珠”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没想到在古代,竟然还有这么多说法,他想到给两个妹妹的珠钗珠花……嗯,那珍珠是挺小的,而且并非是北珠,就是普通的珍珠,白珍珠的那种,估计是南方珍珠池子里养出来的…
咳咳,早在宋朝的时候,就有养殖珍珠的记载了。
宋代庞元英在《文昌杂记》中就有记载:“有一养珠法,取稍大蚌蛤,以清水浸之,伺其开口,急以珠投之……频换清水,经秋即成珠矣!”
而到了明代,更是发明了特异珍珠的培育方法,养殖成功了举世闻名的“佛像珍珠”。
丁田光知道“佛像珍珠”,因为那个非常神奇,但是这个珍珠也分等级一级阶级,他就真不知道了。
“去问问那个家伙!”金不换拎着东西,跳下炕:“还挺沉。”
一起去了外面,在火把的照耀下,那堆东西更加的珠光宝气了。
“嘿嘿嘿……搜到了这么多的东西,别说都是你攒下来的,就凭你?”金不换将东西丢在了地上,好多官差看着都直咽口水。
但是金不换就当看不见,继续跟安屠户道:“再卖十辈子的猪,你也攒不起这个家当。”
“哼!”安屠户突然冷哼一声:“官字两张嘴,是非黑白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不行啊?”
“祖上传下来的?”金不换笑了:“这两颗北珠,非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不可得,非诰命夫
人不可佩戴,你家祖上,高官哪位?”
古代一品至五品的官员称诰,六品至九品称敕。
早在明朝时期,就已经形成了非常完备的诰封制度,一至五品官员授以诰命,六至九品授以敕命,夫人从夫品级,故世有“诰命夫人”之说。
诰命夫人跟其丈夫官职有关,也就是“夫荣妻贵”的来源,有俸禄,没实权,乃是一个荣
誉象征。
册封的也是官员的母亲、妻子。
“这可不能造假,哪怕是前朝官儿,封的诰命,那也是有记载的,你们老家就算是没有,朝廷里的前朝卷宗档案,可还存着呢,别说几百年了,就算是往前推,宋朝的都有,你说吧!”金不换道:“大秦两汉的竹简,宫里也有,除非是殷商时期……那个时候,有这么精致的手艺么?”
这些事情,安屠户一个泥腿子,怎么可能弄的明白?
他以为自己说自己祖上传下来的,就能扛过去了,可没想到,这玩意儿是需要追根问底的
“而且你有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还会如此落魄?成为一个屠户?难道是犯官之后?”金不换又道:“犯官之后,是要屯垦戍边的吧,你却成了个屠户?”
不在边军里效命,那就是私跑出来的,同样是大罪。
安屠户就算再没有见识,在边境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一点的,他回答哪个都不对
“你现在不说也没用了,因为物证太多了。”金不换回头对田径道:“去问问左邻右舍,六月十八日晚,他在哪儿。”
六月十八日,正是蔡家小姐遇害的那一夜。
“好!”搜出了衣服和赃物,田径整个人都兴奋地要飞起来了,赶紧跑去隔壁,哐哐的敲
门。
不一会儿,拎着俩男人回来了:“这是他家的邻居,都说当天晚上,他没在家。”
“这么久的事情,你俩都记得?”丁田问俩证人:“确定吗?”
“差爷,确定。”其中一个男人哆嘹着道:“那天是俺爹的生辰,俺全家给俺爹过寿,附近就这几家人,挨个送了鸡蛋,俺爹六十大寿咧。”
在这种“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代,六十岁,的确是高寿了。
“敲了他家的门,他没在家……。”
另一个男人道:“俺那天是在县城里过的夜,跟他一起去县城,他卖猪肉,我是去送柴的,一马车的柴,送到惠香酒楼的后门,他的猪肉直接送去的后厨,我的柴送去的是柴房,柴房远了点,他先走的,但是那个时候,已经关闭了城门,要不是酒楼要得急,还给我们俩找了个大通铺住一宿,我俩也不会在城门要关闭,明知道要在城里住一宿,还给他们送去木柴和猪肉
所以他也记得很清楚,当天绝对不可能出城!
因为他们就是个平民老百姓,没点特殊身份,怎么可能叫开已经关闭的城门?连县令大人都不行!
他们就更不行了。
“你们当时是在哪个大通铺住下的?”白战枫问了名字。
那人回答了一个地方,白战枫记住了:“回头我就去查一下,大通铺虽然每日人来人往的
,但是有账册子,我去要过来看看。”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早做预防
既然搜到了行凶时穿的衣服,还起出了赃物,一行人也不耽误,将人抓了之后,两个证人也一并带走,当然,证人允许他们回去打个招呼,甚至白战枫也说了,案子破了,作为证人,他们有可能得到蔡家的谢银。
这就有些胡说八道了。
蔡家人能给谢银?
不过俩人倒是觉得八九不离十,欢欢喜喜的跟着去做证人。
丁田小声问他:“你确定……蔡家人能给谢银?”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蔡家小姐死的时候,都有了身孕的人,蔡家人遮掩都还遮掩不过来,为什么横爬竖挡着不让彻查?
不就是怕被人掀了老底儿么?
这年头,名声建起来非常不容易,甚至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有个好名声,可是要想毁掉一个好名声,非常简单。
谁知道白战枫却毫不在乎的道:“我只是说可能,可没保证一定给。”
丁田终于知道为啥老百姓总是说“官字两张口”了,这还真是……怎么都是他说的。一行人快马回到县城,城门还没关,但也快了,一行人进了县城之后,直奔县衙而去。城门关了之后,就有人摸黑往蔡家而去。
县衙里,同样的灯火通明,白云县的县令,虽然已经下班了,但是还接见了他们:“这件事情,明儿一早就开城门,放你们去府衙,此案……唉!”
说白了,他也知道点内情,但是并不知道云华清是被冤枉的,因为云华清自己都认罪了。何况,就连证人都说,云华清的确是爬了人家闺女的绣楼。
这关乎到人家闺女的名节,哪怕是死了,也不能不在乎她的身后事。
“谢大人!”白战枫一抱拳,他是真心感谢大人的,不然大人要是将案子在本地审一下的话,他是真的怕蔡家人再动手脚。
身为本地的捕头,他竟然没有参与这个案子的侦破工作,而是让手下的捕快领了头功,甚至回来之后,他想看看这案子都不被允许。
为什么?
就因为怕他看出来点什么。
现在好了,府衙的人来了,大人也扛不住人家重新调查取证啊。
何况你们有人证物证,府城来的人也调查出了人证和物证,甚至还抓获了凶手。
此案,已经被府衙接手了,他就算是想插手,也没机会了。
“去吧!”白云县县令摆了摆手:“好好招待他们,暂时住在……那个客栈里,别住在县衙里。”
“知道。”白战枫明白的很。
一出门,就带着他们,从后门去了居住的客栈,到了之后,交代了几句,就将物证都放进了客栈的马车里,人证单独住一个房间。
晚上只是有热水洗漱,没有再叫什么吃食,因为折腾到现在,已经很晚了。
金不换在洗漱之后,又去看了看丁田:“我猜测,晚上那里肯定有蔡家人去打听消息。”
“我们明天城门开了就离开。”丁田道:“到了府城,可就没蔡家人什么事儿了。”
蔡家能影响的也就是白云县这个范围,府城却是他们家够不到的地方。
“明天?”金不换想了一下,语出惊人:“我想半夜就走,明天我怕走不了,蔡家人能派人去追杀奶妈跟兰兰那小丫鬟,恐怕逼急了,也会对我们不利。”
丁田目瞪口呆:“不至于吧?”
“你不明白,读书人有多在乎他们的名声,别说未婚先孕这种事情了,就是守望门寡的,也是不少见。”金不换叹了口气:“他们这样的人家,宁愿姑娘当望门寡,也不会让名声受损,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为了名声活着的,女儿受苦算什么?名声绝对不能有瑕疵。”
望门寡,就是没结婚,订婚了,男方死了,女方抱着牌位进门,跟大公鸡拜堂成亲,然后素衣白衫子的给男方守孝终老。
这都是“贞洁烈妇”的典范,有的地方,是很流行这个的,守个一辈子,朝廷还会给当地颁发贞节牌坊之类的以彰显节烈事迹。
是最封建的事情之一。
也是最凄凉的惨事,二八年华的少女,连少妇都不是,连见都没见过自己的丈夫,就要为他守孝一辈子。
这在现代是无法让人理解的,甚至现在结了婚,也有离婚的,还有结了好几次,也离婚好几次的,更有无数婚外情、婚外遇之类的事情发生。
可是在古代,这都是要被关进猪笼子里,沉塘的!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要是敢水性杨花,那就是找死。
到时候她死了不要紧,全家族的女性都会跟着受连累,会被人看不起。
“卧槽!”丁田生气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蔡家人就怕他们来硬的,而且到时候人家不承认,我们还遭殃了,能省一事是一事。”金不换道:“如果我们半夜走的话,紧急赶路,希望明天可以在府城的家里补觉。”
半夜走的话,第二天中午就能到达府城。
白天到达的话,直接就能进城,人往府衙里一送,就安全了,而他们就能休息了。
“这能行么?”丁田却道:“蔡家人现在恐怕就去县衙了,他们家在本地是地头蛇,半夜三更的,出城太明显了吧?”
“也是,他们家……。”金不换挠头:“那咋办?”
他是个机智百出的人,但是也有一句俗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有就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蔡家人要真不顾一切的维护自家的名誉,读书人疯狂起来,可真是啥都干得出来。
想一想云华清身上的伤疤。
就知道,蔡家那个时候,是恨不得他被刑讯致死才好。
可惜啊,云华清挺过来了,而且牢里的人也不敢真的下死手,怕上头追究责任。
不然,云华清早就玩完了。
“我有办法!”丁田一握拳:“肯定能敲开城门,半夜离开。”
他们在这里密谋离开的时间,而县衙的后院,白云县县令也在接待蔡家的人。
自从有人说,他们带了人回到县衙,他们家就来人打听了,知道外出的那些人,是带着嫌疑犯和证人、物证以及赃物回到了县城。
第一时间,他们就赶来了县衙。
结果……半天了才见到县令大人。
他们读书人,讲究多,见面了,相互见礼,然后上茶,品茗,又有丫鬟端来了两碟点心,白云县县令指着小巧玲珑的点心道:“来,博文兄尝一尝,这是用酸枣仁儿配山药粉,裹上糯米粉做的枣仁山药糕,生津润肺,补气养血,最适合这干燥的深秋了。还有这北边来的野猪肉脯,味道也不错……。”
蔡老爷矜持的拿了一个尝了:“嗯,心思巧妙。”
“再尝尝这茶,可是云南过来的普洱呢,十年的普洱茶饼,味道香醇……。”
俩人就茶水点心猪肉脯的聊了半天,自觉已经打够了机锋,这才转入正题。
“听闻我家那案子,有了进展?不知道是什么进展?那云华清都认罪了,怎么还……?”蔡老爷非常的不高兴,当初为了能弄死云华清这个碍眼的东西,也是间接害死了女儿的凶手,他可没少给这位送礼,光是银子就送了一封之数,还有上下打点的,更是花费无数。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就出了意外呢?
“是府城来人处理此案的,白战枫只是胁从,他们刚才回来过,不过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又走了。”白云县县令摸着胡须道:“至于去了哪儿,还真是不知道。”
“哦?”蔡老爷才不信呢:“不跟您说么?这案子可是您呈上去的啊?”
“就是因为已经呈上去了,所以才不能再过问。”白云县县令非常淡定的道:“不然上头的府尊大人要怎么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