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必须强调,他们家还是耕读人家。
王佐并不在意这一点:“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你等能为朝廷解忧,能为百姓谋福,很好。”
大概是见过了太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如今看到了一个好事儿,王佐非常的有精神的问过了家庭生活以及生意之后,开始问堂弟的学问。
堂堂的亲王殿下,那文学功底可不是盖的,丁田都听不懂,但是神奇的是,两位堂弟倒是非常明白,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虽然解释的磕磕绊绊,但还是不错的,王佐点了点头:“以后好好读书。”
谁知道,丁可堂弟非常老实的道:“读书虽然好,但是更想去当兵,跟蛮族打仗。”
“哦?”王佐乐了:“读书识字,考秀才不好么?”
“虽然也好,但是在北地,读书识字不如手握钢刀,同样可以保家卫国。”丁可有些激动:“如果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于社稷也是有益处的。”
“说得好,说得好啊!”王佐感叹:“我大青有如此后生,必定能国泰民安,国祚万年。
”
大青如今文武并进,并不特别重文轻武,哪怕是文官治天下,却也有武将的一些独立自主权,就像是曹大将军,在北地驻守快十年了,有非常大的自由度,只可惜,他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好,不然也不会生出退休的念头。
“我堂弟就是有志气。”丁田觉得很给自己长脸:“日后有机会,肯定让你光荣入伍。”二叔脸通红:“他还小……再说了,入伍没人关照可不行……。”
这年头当兵都是有要求的,身体素质要好,还要出身清白,有人担保,不然怕是奸细什么的,还有各种要求,太弱的不行,身体不好的不行,家里有人犯罪的不要,连带着曾经有过不良记录的都不行,例如小偷小摸啥的,这样的进去就直接去陷阵营了。
总之,也不是谁都能当上兵。
而且北地是经历过大战的地方,这起码有二十年的太平兵可以当,每年每个兵丁的饷银可是十两银子呢!
要是能建功,还有额外的赏赐。
也怪不得将士用命,如今的朝廷,对战功不是一般的重视,立大功的都给丰厚的赏赐。
“日后总有机会的,总有机会的哈!”丁田乐颠颠的转移话题:“刚才还赢了我不少东西,如今我可来帮手了,你们可还敢再来一局?”
“坐在这里也无趣儿,不如玩一局吧!”王佐站起来:“去你那大坑上玩儿!”
丁田家的正房大坑非常大,起码七八十平的地方,有一半都是大火炕,这也是冬天取暖的主要来源,火炕热,烘的屋里也暖和的很。
“去西边吧,我们刚才就在西边玩的……。”在客厅里玩麻将的是二叔二婶子跟三叔三婶子,他们几个小的跑去的是西边的屋子。
大坑上还有他们玩的骰子以及摇盅,王佐先是换了一身常服,即便是他平常穿的衣服,在这个屋里也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他不在意,别人就算是想在意……也没那个资格。
毫不客气的上炕坐好,即便是在炕上,他也跟坐在王座上似的,挺直了腰杆儿,丁田都替他累得慌,但是没办法,这个时候他就这样了,并且频频的看在丁田。
丁田以为他是让他们也上炕,一皎牙:“来,小成成,大哥抱你上来!”
先把最小的小丁成抱了上来,然后是丁吉……。
其实,丁田误会了,王佐看他,是看他对他的“画”有什么反应。
王富贵也在看丁田,他是看着王爷画的画儿,虽然不曾考过功名,但是王富贵好歹是王府里的常随,跟在王佐身边,也没少读书识字。
那副画一画出来,王富贵就猜到了王爷的心思。
现在再看丁田,好么,啥反应都没有,这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啊?
大人知道王爷,小孩子知道什么?
丁吉上了炕就将骰子装进了摇盅里:“大哥,玩儿!开始吧!”
丁成奶声奶气的道:“我来!我来!”
丁可跟丁乙倒是也跟着上了炕,两个叔叔也过来了,丁田上来之后,顺带着,将王富贵也拉了上来:“来来来!赌大小,一次最低一文钱。”
然后大家就玩上了!
没想到,玩了一圈,最后赢的竟然是两位叔叔,作为“小”庄头的丁成还是第二赢家。
玩了一圈,家里人就跟王佐之间那种自然的隔阂少了许多,再玩一圈,王佐就抱着小丁成,跟丁吉玩儿的可开心了。
等玩完这一圈,最后赢家竟然是王佐!
他赢了好多崭新的铜板在跟前,小丁成非常“熟练”的跟他分账。
王佐是这样跟他分的:“你一个,我一个,我一个,你一个……。”
丁田看的嘴角直抽抽:“你连小孩儿的钱都耍赖啊?”
于是帮着小堂弟抢钱,丁成这傻小奶娃儿也跟着抢,丁吉扑了上来:“我也要!”
结果一群人在坑上抢的嗷嗷叫,笑声几乎将房盖给掀开。
年夜饭准备好了,就差饺子下锅了,二叔三叔要回去给家门口送灯,其实就是点燃一个一个的小火堆,意思是给家里已经亡故的亲人照亮回家的路。
丁田也去“送灯”了,在院子里拢了两堆火,在大门外拢了两堆,往外走,路上很多人家都在送灯,不过他们倒是非常识趣的没有问丁田,来的是什么人,丁田估计是老里长嘱咐过了
等送完了灯,外面可就真的“灯火通明”了,饺子下锅后,丁田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响声在村子里响起,鞭炮声中,大家一起迎接了新的一年。
王佐带来的人,竟然还备了烟花,天上放着灿烂的烟花,好多人都引颈望天,觉得这烟花
真漂亮啊,谁家放的?哦,丁田家啊!
丁四伯看着眼花羡慕的很:“丁大海他们家还真是发了。”
“他家是该放烟花,这祖坟都冒青烟了!”四伯娘嫉妒的道:“听说他家有贵人来呢。”“你可别瞎折腾!”丁四伯警告自己的媳妇儿:“老里长可是说了,在贵人走之前,谁敢出院门,就把谁家从村子里赶出去!你就算不为这个家着想,也得想想你儿子!”
四伯娘嘴上再厉害,那也是对外人,对自己的丈夫,还是非常听话的:“我就是说说,快进来吃饺子吧。”
丁田也在招呼王佐进来吃饺子:“韭黄牛肉馅的,好吃着呢。”
一大桌子的好菜,韭菜炒豆芽、果仁菠菜、醋椒小白菜、香菇油菜,这都是绿色的青菜,也都是现做的炒菜和凉拌的小菜。
上了桌子之后,丁田眼睛就直了:“这是我俩位婶子做的?”
那红烧牛肉是放在一头用青萝卜雕刻成“青牛”的背脊上的!
韭菜炒豆芽的上头顶着一朵用心里美萝卜雕刻成的花朵!
香菇油菜更是油菜根部朝外,菜叶朝里,中间是香菇,一朵一朵的雕刻成了小花儿。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反正一个个摆上来,跟艺术品似的,这谁下得了筷子?
“是带来的厨娘帮的忙。”二婶子赶紧道:“人家那手艺真好啊,这么一摆的确好看了许多,一锅出来的除了这些,其他的都给大家分了分,过年呢。”
就算是跟来的侍卫,二婶子跟三婶子也单独给炖了好大一锅红烧羊肉,配上饺子……当然,是临时紧急包的饺子,也不错了,再有就是准备的饭菜,这可是正月里差不多所有的伙食,这会全都热上,先吃好这顿年夜饭再说。
“没事,他们自己也能捣鼓吃的。”王佐拿起筷子,举起酒杯:“来,我们干一杯,新春吉祥。”
“嗯,新春吉祥!”
“万事大吉!”
祝酒词也就那么几个,喝了一杯酒水之后,动起了筷子。
鞭炮声还有,烟花也有其他人在放,夜空中再也找不到寂寞了。
就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千里之外的草原上,一伙人顶风冒雪,艰难地前行。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说走就走
年夜饭吃的热火朝天,尤其是拼盘,小丁成就喜欢吃雕成花的萝卜,三婶子笑道:“以前让他吃点萝卜比吃药都难,这会儿却主动吃了。”
“以前是没把萝卜雕成花,你要是将萝卜雕刻成这样,他早吃了!”三叔教训小丁成:“吃了几个萝卜花了?”
小丁成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爪子:“五个!五个!”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王佐伸出手,竖起了手指头:“来,五魁首!”
划拳啊?
丁田都要乐疯了:“小成成,快握拳!”
那么大一个宁王殿下,跟个五岁……哦,过了年就六岁了的小家伙儿玩划拳?
那场面,简直没眼看!
乐呵了一晚上,孩子们都困了,两个小的被安排在西边的大坑上躺好,连带着二婶子三婶子带着两位妹妹,一起住在这边,堂屋里没有火炕,于是,王佐、丁田跟两位叔叔,以及两个堂弟,王富贵,就要住在东边了。
两个叔叔本想带着儿子出去住在东西两个厢房随便哪个都成。
但是王富贵却告诉他们,那里已经被侍卫们占领了……。
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丁田心想,又不是没在一起住过?
再说了,都是一人一个褥子一条被子,一个枕头的,又不是盖一床被。
大炕够大,睡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
不过当他看到王富贵搬来的东西之后,彻底无语了:“你们来这里,还带着炕屏?”
炕屏是什么呢?
是一种坑上陈设的作装饰用的屏风。
也起到隔离、阻挡视线的作用,一般是用于坑上的东西。
这玩意儿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农家小户的谁用这玩意儿啊?
而且,这东西多沉啊?你来过个年而已,至于带着炕屏吗?
“这算什么?”王富贵将炕屏几下子连起来,放在坑上,隔出来一个独立的空间:“王爷用的马桶都背来了。”
丁田顿时,脸色非常精彩。
“行了,今天晚上还要熬一宿呢!”王佐并没有想睡觉的样子。
“一宿是胡说了,熬不住打个盹儿也是可以的,有舒服的火炕不睡非要熬一夜,那不是……不舒服么。”丁田很想说,不睡觉那不是扯淡吗?但是没敢说出口,而且熬通宵,虽然是习俗,可是谁家真的熬通宵啊?
除非一宿就打麻将,赌钱,精精神神的才能熬过去,这一个个的不是顶风冒雪跑来过年的,就是忙了很多天,都累得慌,何必呢?一家人不用那么苛刻。
安排好了,屋里还点着好几根蜡烛,本来是油灯的,但是这不是过年么?就改成了蜡烛。不熄灯,王佐就睡不着,一直跟人聊天,最开始跟丁田聊天,然后丁田就睡着了。
虽然身体隔着屏风,可脑袋又没有。
王佐特意将屏风往下拉了拉,半个身体都从被窝里露了出来,正好,让丁田倚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两位叔叔见到这样,还想将丁田拉过来,这可是宁王殿下的肩膀。
“不用动他了,让他睡吧,天也快亮了。”王佐睁着眼睛说瞎话:“明年打算在地里种点什么?总是种苞米也不好吧?”
“明年打算种黄豆,一来听田儿说黄豆肥地,二来也是想让地歇一歇,后年再种苞米能长得好……。”两个叔叔跟王佐聊天。
丁田则是舒舒服服的睡在坑上,等天亮了之后,王佐已经快要将老丁家组上三代的底细都摸遍了。
大年初一,天难得的没下雪,但是也没放晴。
也幸好,大过年的全都在家猫着,吃初一的饭。
初一的饭,就是三十晚上剩下的,尤其是桌子上的那两条鱼,鲢鱼跟鲶鱼,都是没炖熟的,不让人动筷子,初一再回一下锅,就熟透了。
“为什么要留着这鱼?”王佐皱眉,不让人吃?
“你家过年把鱼都吃干净了?”丁田却惊讶的看着他。
“没有啊!”王佐非常理所当然的告诉他:“过年吃席,那都是面子情,谁真的吃饭啊?你家怎么也搞这一套呢?”
“你没在过年的时候,将一盘子鱼都吃干净了吧?”丁田却一直问他这个问题。
“当然没有了。”王佐告诉丁.土包子.田:“我们的宴席是很大规模的,鱼也有好几种,每个菜尝个一两口就都吃饱了,谁没事做,光吃鱼啊?”
再说了,那也太不像话了。
难道王府里,还能少了他的鱼吃不成?
丁田抿嘴:“我们这里有个说法,这叫连年有余,而且三十晚上务必要剩下这盘子鱼,在 第二天,也就是如今的大年初一,再用锅子热一次,也就熟透了,放上桌子可以吃了。”
“是民间为了图吉利,才这么做的吗?”王佐明白的非常快。
“嗯!”丁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给你个鱼头吃!”
谁知道王佐立刻转身吩咐王富贵:“去,记一下,这是民间的习俗,本王出来一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就回去,这也是一个了解民间的事情。”
“是,王爷。”王富贵赶紧的去记录了。
丁田翻了个白眼儿:“这也要记录?给谁看啊?”
“总是,要有个来这里的理由么。”王佐瞅了瞅丁田,发现丁田正在将被子都叠好放进了坑柜里,顿时无趣的很,扫了一眼挂在北墙上的画,更是心酸,啥时候能如愿以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