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尧一听,连忙让家仆不用忙活暖炉,他对沈熙说:“那我陪你走走,就走走,别无他想。”
以前王爷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去山庄就伪装庄农,而现在只是与他走走路,却反而要向他好好解释一番,更像是在恳求。
沈熙不想王爷如此,却说不出口,他抬手指了指门外,道:“那便劳烦王爷了,有王爷陪着,那我也一定不会无趣。”
这句话像是给孙墨尧尝了一口蜜糖浆,就算没说话,沈熙都能看到他脸上都能绽放开来的花,就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频添了一股温暖。
沈熙不动声色地笑着,道:“王爷,请。”
自打庙会之后,沈熙与王爷还没像这样能够肩并肩出来走走,唯一一次说话的机会,也是深秋的时候给的折扇。
王府的家仆们都远远跟着,沈熙还看到有个家仆手里依旧捧着披风。
孙墨尧的步伐不快不慢,让沈熙觉得几乎就是那么刚刚好,不用让他觉得赶,也不会觉得慢。
难得好天,神清气爽。
沈熙拢着双手笑了笑,“王爷的王府可真够大,走到这里还未走到亭廊。”
孙墨尧抬手挠头发,“听闻这园子以前是个商贾的宅子,后来知府又在外面修建了好几个居所……毕竟跟着我从京城过来的人比较多,本王怎能让他们自己解决住宿问题?”
沈熙点头,“王爷体恤下属,是大家的福分。”
“不管如何,我也要专门腾个屋子出来给沈熙你住。”孙墨尧这么说道。
沈熙回头看王爷,又瞧见了他眼眸子里那亮晶晶的东西。他慌忙转过头,笑道:“王爷真有自信,好像算得到我一定会来?”
孙墨尧往沈熙身边走近了半步,轻声说:“我做好能为你做的一切,不管你来不来,我的对你的心意此生都不会改变。”
沈熙被王爷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说得心头一惊,另一头居然是痒的。
“可是王爷……”沈熙叹了口气,“像我这般拖泥带水的人又怎么值得让你如此付出呢?”
孙墨尧想要伸手去拉沈熙的手安慰他,半路上自己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那只手捏成了拳头,他连忙说道:“我不这么认为,在我心里沈熙你是完美的。”
沈熙却笑,“没有人是完美的。”
“这无所谓。”孙墨尧摇头,“在我心里完美便好。”
沈熙听了这话反倒是挺高兴的,原来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是这样,能让他的内心都被一切愉悦填满。哪怕沈熙知道这些话完全是出自一个喜欢他的人之口。
两人走到了亭廊,九曲回折的走廊中间是一座凉亭。
天冷了之后鲜有人过来,尽管家仆已经在石凳上绑了软软的棉垫子。
沈熙走到凉亭,道:“走也走得有点儿累,不如坐一会儿。”
孙墨尧是言听计从,想要走他就接着陪,想要停他就跟着坐。
沈熙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
孙墨尧关心地问道:“沈熙,你屋里用的东西够不够用?书够不够看?需要的东西尽管问家仆要,养整个王府的人我还是有钱的。”
沈熙笑道:“让王爷费心,我在这里住得一切安好。”
孙墨尧点头,“那沈熙这两年在山庄里是怎么过冬的?”
沈熙回忆了一下,“也是躲在屋子里看书,冬天嘛万物皆眠,没什么事情能做,有时候也会与聂稷喝喝酒,可聂稷酒量不行,没喝几口就倒了……”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孙墨尧对隔着不远的家仆招了招手,道:“温一壶酒上来,弄两个小菜,我与沈熙在这里吃。”
沈熙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笑了起来,说:“虽然外头冰天寒地,但是王爷此举真是叫人……难掩兴致。”
王爷也是对症下药,他知道沈熙爱喝酒,况且再走回屋里去喝,沈熙也未必有这个雅兴了。现在看来能让沈熙高兴,孙墨尧自然也会高兴。
孙墨尧说道:“沈熙你喜欢便好,而且这里又是我王府,白天喝酒也不好叫人说什么。”
沈熙哈哈一笑,“王爷你说的太对了。”
王府家仆动作利索,刚吩咐下去,很快他们就捧着酒壶小菜而来。
沈熙一闻那扑鼻而来的淡淡酒香,就知道是什么好酒。
“竹叶青?”沈熙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在鼻尖一晃,“底酒用的是杏花村汾酒?”
孙墨尧酒杯还未上酒,却鼓掌了起来,“不愧是沈熙,没什么酒能逃得过你的鼻子了。”
沈熙得意地抿了一口酒,“王爷府里藏了多少好酒?”
“也没多少。”孙墨尧给自己斟酒,道:“只要你想,我就带你去酒窖看看。”
沈熙这才想起来王府中有个地窖,上次他就听过,但自己待在王府里都有半年,却从来未曾踏足过。
他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里泛着异样的光芒,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
孙墨尧足以猜到沈熙会有这样的反应,可他着实不想用这些东西来吸引沈熙的目光,他更希望沈熙能看到的是自己这个人。
不过,能看到沈熙高兴也好,管他用什么方式呢。
有温酒下肚,沈熙的话匣子也比刚才更开了些。
可还未聊到两句,有个人影晃悠了到了凉亭里。
两人抬头一看,是魏镇云。
就见魏镇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水中暖着的酒壶,兴奋地说道:“竹叶青!王爷,上回让你拿出来喝,你死都不肯,今天怎么就贡献出来了?我能喝一口吗?”
今日不是魏镇云当值,孙墨尧本以为他会在自己的屋里睡觉。谁知道他居然长着一只狗鼻子,居然闻着酒香就找过来了。
孙墨尧也不是小气之人,怎么可能拒绝,可不等王爷开口,,魏镇云已经自说自话坐在了沈熙的身边。
孙墨尧无奈地笑道,似乎是对沈熙说,又像是在抱怨,“镇云,你哪怕脱了一身戎装,也尚算雄壮威武,可怎么让你看到了酒,就一招打回原形了?”
而魏镇云却说,“今天我不是提辖,不过王爷你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我还是会保护你。不过现在就让我喝酒吧。”
沈熙更乐了,他举着酒杯对魏镇云说,“说得对,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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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说媒
当日沈熙才发现原来魏镇云居然与他一样也是个好酒量的酒鬼,这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顿时让沈熙兴奋了起来,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将王爷冷落到了一边。
而且,魏镇云的心情似乎也很好,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比起那个威严的魏提辖,现在这位魏镇云更有些亲切之感。
后来沈熙借着酒胆要求看一看王爷的地窖,孙墨尧也带他去了。
一入酒窖,沈熙就完全痴迷沉醉在酒香之中,不免羡慕起王爷的藏酒可真多。
孙墨尧却说,“你要,给你便是。”
这话又让沈熙清醒了过来,他不想图王爷什么,也只是笑着说,“王爷赏了才能要,酒倒真都是好酒。”
见沈熙这么说,王爷也只能说道:“那你在本王身边多做点儿事,我就有机会赏赐你了。”
“多谢王爷。”沈熙拱手笑道。
从酒窖出来,孙墨尧稍有些失落,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沈熙能与自己更靠近一步?
往后几天,窗外冷风刮得响,沈熙懒得出门,又离不开暖炉,心觉这个时候就算王爷请他喝酒,他也不爱去了。
靠在躺椅上看书的时候,有个家仆来敲门,说是卢居风大人有事找他,望他能移步去芦箶阁。
沈熙心中的好奇比不情愿更多上好几分,所以立马搁下书,顶着冷风,到了与他的屋子在同一个廊庑下的芦箶阁。
敲了门进去,就看到卢居风盘腿坐在榻上,身前铺着好几幅画像。
沈熙拖了鞋子走上榻,抱着双臂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卢居风奇怪地看了一眼沈熙,“听说昨天你与王爷、魏提辖喝了不少酒,今天还没醒?这是画像,都不认得了?”
“这你都知道……”沈熙嘟囔了一句,坐在卢居风的身边,“我知道是画像,你看这些画像干嘛?哇,而且还是女子的画像。”
“你说什么人手上会有那么多女子的画像?”卢居风捏了捏鼻梁,看起来像是累坏了。
沈熙脑子一转,脸色顿时不是很好看,“呃,媒婆?王府里有谁要说媒?你要成亲了?”
“怎么能是我呢?”卢居风长叹一口气,他往后一仰,靠在柜门上,“整个王府里还能有谁,已经到了那个年纪,差不多是该……”
后面的话沈熙没心思听,他脑子乱乱的,嗡嗡地在吵他。
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自然就是王爷了!
王爷也是到了该娶妻的年龄,虽然他身为王室中人,正室王妃得要皇帝赐婚,但侧室夫人甚至是姬妾婢女那便是每个王爷自己的事情了,皇室管不着。
之前孙墨尧还在对自己花花心思说至死不渝,这头就找了卢居风给他找小妾来过日子,只怕是按耐不住了吧?!
看来卢居风也不想替王爷瞒着他,这才把这件事告诉他。
沈熙正要给卢居风道谢,却听到卢居风问他,“你来看看,哪家的姑娘更合适?我挺欣赏你的眼光。”
“我?!”沈熙差点吐血,让他给王爷挑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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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闲事
沈熙板着脸在几张画像上扫了几眼,普遍也都算是国色天香。
想来上回王爷请晨黛姑娘过来,说是款待一晚,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沈熙都要怀疑了半分。
“嗯?”沈熙的目光落在某张画像上,他伸手捞了过来,“这不是凌家姑娘吗?”
卢居风看了一眼,“是凌家大小姐。”
沈熙问:“怎么送到我们王府来了?”
“现在整个扶风郡所有的媒婆手里都有一幅凌家大小姐的画像,你说如果我要找媒婆,能不拿到她的画像吗?”卢居风这么说,语气中隐隐带着些可惜的情绪,“现在袁家比凌家还要着急,恨不得就有人来娶了凌姑娘。”
沈熙也跟着叹气,“之前那个淫贼死在监狱里真是白便宜了他……”
卢居风点头,“不过,这么看来,凌姑娘没有嫁到袁家或许也是好事……我记得之前她还送了你一个荷包?是不是?”
沈熙不可思议地看着卢居风,“岁白,这你都知道?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吗?”
卢居风却不以为意,“这件事王爷也知道。”
沈熙捂着额头,“那又如何,他怎么想的又关我什么事?”
看到沈熙这个反应,卢居风又奇怪了起来,之前听说王爷与沈熙在凉亭一起喝了酒,那么冰天寒地的环境下,沈熙能有这样的兴致,还以为他与王爷之间的关系比以前更进一步了,可现在……
卢居风摇头,“那你就算我多管闲事吧。”
“哎,我又不是说你。”沈熙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说了,与王爷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他三两句就能说得清楚。
现在沈熙看到这一堆画像就觉得心烦意乱,他跟自己说王爷就算找了一群侧室又管他什么事儿呢,可他就是生气,莫名其妙的生气。
离开芦箶阁,这件事他是半点忙也没帮上,还搞得自己心里那么不爽。
这两天沈熙躲在屋子里看书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而王爷不知怎么也不安生,要么找沈熙去练兵场走走,要么问他去不去茶楼听曲儿,之后又找沈熙去喝酒,全都被沈熙给拒绝了。
这下孙墨尧便察觉到了异样,连酒都不跟他喝了,这还是沈熙吗?
可王爷也搞不懂最近自己又怎么得罪沈熙了?好像自己没做错什么事儿啊,为什么沈熙一下子又变成了这样的态度?
让王爷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一个刮着大风的冬至日,王爷找上门来,笑脸盈盈地站在里屋榻边,而沈熙留给他的却是自己的后背。
所有的家仆都留在了屋外等候差遣,屋内最里头这间还隔着一道屏风。孙墨尧知道他现在说什么话,外面都是听不见的。
“沈熙,怎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找大夫来看看?”
沈熙知道王爷站在那里,却没有回头,道:“王爷,你现在应该忙着吧?怎么有空来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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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误会
听到沈熙说这话,孙墨尧便知道他肯定误会了什么,这才会对他有这个态度。
要么,还有最坏的可能。
孙墨尧忽然想到之前卢居风对他说的话。
“沈熙看起来像是拖泥带水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当他知道该怎么去做的时候就会知道最终的答案了,而且绝对不会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现在孙墨尧没有知道答案,说不定结局还是好的。
孙墨尧笑着脱了鞋走到了榻上,坐在沈熙的身边,道:“本王所有的时间都会花在你的身上,只有你能才能让我忙,我又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拿来忙的?”
沈熙转了个身,看到孙墨尧就这么不请自来地坐在了他的榻上,心里有些不满。
他丢下书坐了起来,嫌弃地说道:“就算这里是王府,但这屋子还是我住的地方,王爷,我都不管你最近忙什么,你可别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