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们来的官兵愣是没察觉任何异样,还私底下说到底是同一个孙家门的人,这吃喝玩乐的功夫,不管是哪个王爷,那还都是一样的。
待到傍晚,孙墨尧与沈熙回去后,太子也正好回来了。
见太子孙慕辰红光满面,又说自己今天狩猎是大丰收,看样子皇叔们把他哄的还挺高兴。
太子摆了一下手,没好气地说道:“昨日看王爷你酒醉,今日又听闻你睡了半天,荒废了这么些时间什么都没干吧?”
按理说太子出去玩了大半天,还真没资格说王爷。
沈熙朝孙墨尧看了过去,他反倒还是乐呵呵地笑着,还说:“是没干什么,下午还逛了半个锦城,听闻城东有一家馆子卖早茶卖得好,味道特别不错,不知太子赏不赏脸?明日与臣弟一同吃早茶?”
突然说道要去吃早茶,就连沈熙都有些惊讶,之前他可没跟自己提过这件事,他还特别疑惑地看着孙墨尧,心想若是王爷有什么计划,应该同他说才是。
再一想,其实这计划不就是他自己提的么?明日正是他们检验计划的日子,说是吃早茶,不就是要上街上打听打听嘛?
况且这两日,四王将他们俩分开多时,他们俩要是再不合计一下,难道真的要被四王给活活困在锦城中?
约莫是太子自己都察觉到自己这两日玩得太过火了,便点头应了下来。
孙墨尧呵呵一笑,“那就这么定了。”
孙慕辰瞥了他一眼,“你可别又睡过了头。”
言罢,太子便转身回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而沈熙拽着孙墨尧去到屋里,低声说:“王爷?明日早茶,这件事怎么不同我说一声,你怎知道有地方吃早茶?”
“我也是突然想到……”孙墨尧摸了摸鼻尖,“此前你在听曲儿的时候,我听别人说的,据说挺有名,你不是挺喜欢去这种地方吗?”
没去过当然想去瞅瞅,沈熙怎会拒绝,他却道:“那你也得先支会我一声啊!”
“自然自然!”孙墨尧靠在他身上,语气中带点埋怨地说,“啊呀,沈熙,你说你之前都不肯承认是咱们皇室的人,管起我来,倒是有板有眼的?”
沈熙瞪他,“你不乐意?”
“乐意乐意,我乐意极了!”
孙墨尧觉得,他这辈子是定然折在了沈熙手里,逃是逃不掉了。
这个傍晚,王府之中,太子在,五位王爷亦在,只是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有个管家低着头站在偏堂的门口,生怕有什么举动惹炸了王爷。
而汉嘉王刚得知,今天下午,小王爷孙墨尧买了上百两雪花纹银的蜀锦绸缎,现在霓晌阁的老板正准备运了货过来,往他王府里送。
钱倒也算了,这小王爷说都不说一声就往他头上签单,还有没有规矩了!
广汉王坐在一边端着茶杯,淡定地说道:“堂堂汉嘉王,这点儿钱你都掏不起了?先签了单,好歹给小王爷当好皇叔的样子啊!”
汉嘉王看了他一眼,心想这花的倒不是你的钱,让本王签就签了?你倒是不想想这点儿钱自己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再赚回来。心里还挺肉疼,只能先签了单再说。
等管家出去,关上了大门,周围也只有他们四王的时候,汉嘉王冷下脸来,“你倒是挺豪气的!”
广汉王听出他的不爽,“这有什么不好?照这么来看,小王爷到底不过二十,年轻着呢,跟太子殿下一样都是个爱玩的人,反倒是好对付了。”
“你什么意思?”
“咱们现在讨好太子,让太子玩高兴了,小王爷那儿就随着他的心思,也省得咱们费心。”
汉嘉王深吸一口气,摸着肚子说,“这件事儿啊,我不想跟你干了……”
“现在你想走那哪儿成啊?”广汉王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别动不动地就这么说,胆子哪儿能有那么小?!”
“可这事儿……我总觉得……”汉嘉王从头到尾都不想干这件事,最后还是耳根子软,只能答应了。
江阳王听不下去,终于走了上来,搭着汉嘉王的肩膀,“别、别——别老这么觉得,那么觉、觉——觉得……的……”
“你、你别说话!”汉嘉王听到他说话,脑子都大了,又是个结巴,话说不清还偏偏爱说话。
广汉王倒是十分笃定的模样,他装模作样地喝着茶,“皇兄,你冷静一点儿,只要这件事成了,以后可有大好的光明未来等着咱们呢!”
汉嘉王也是一时贪念,他倒是想要这光明前途,可看他们这四位王爷。一个结巴,一个痴呆,一个尖嘴猴腮,就他还是个人样,真能办成这么大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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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波澜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清风随着晴空,抬头能见蓝天与几片薄云。
太子孙慕辰打着哈欠走出屋子,在小院见到了早已准备好的王爷与沈熙。
“你们可真早啊。”孙慕辰看起来很没精神,要不是苏途还服侍他洗漱,否则他根本就不想起床。
孙墨尧笑了笑,“与太子吃早茶,怎还能让太子等着?”
孙慕辰点点头,走过沈熙的身前时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朝前走着。
这回是与太子出去,又被门口的卫尉拦下,只是经过昨天一遭,连王爷都觉得他们不是对手,没什么可紧张的。
上行下效,官兵们也只是盘问了一下太子殿下打算去哪里,得到了明确的回答后,就放他们走了。
跟着汉嘉王的人倒真的没有那么好煳弄,还是派了一小队人马跟了过去。发现他们的确是去吃了早茶,便只留了三名官兵盯着,其他人回到了王府。
这时候还挺早的,但街道上已经有老百姓出来做买卖了。吃早茶的茶楼里,一楼的几张桌子边也坐着出来忙活儿的老百姓,吃的东西不多,填饱了肚子就走。
而他们四人来到了二楼雅座,靠窗的位置,探出脑袋就能看到他们走来的大街,另一头是东城门,连着官道,所以来来往往的客商百姓非常多。
不一会儿的功夫,楼下就已经人声鼎沸,甚至还有吆喝声。
送上了早茶,店小二就不来打搅,挡了屏风和门帘,哪怕外面坐满了人,也听不出里面的人说话。
孙慕辰举米粥一碗,乳白色的粥上飘着几片青葱,还有屡屡清香飘来,勾得他食指大动,也不顾及形象,他张口就喝了起来。
“不比宫里头的差。”罢了,孙慕辰一抹嘴还在那里点评了两句。
孙墨尧捧着煎饼,笑道:“宫里头的你吃得多了,到外头来什么新鲜的你都不会觉得差。”
孙慕辰哼了哼,“怎说得我没见过世面似的?!”
孙墨尧连忙道:“失言,是我失言。”
一旁苏途给太子夹菜,把每份糕点都放在盘里供太子品尝,但凡是被太子夹走了一块,他就会立马添上,反倒是自己都没吃几口,还饿着肚子。
沈熙却是没吃几口,说来也是不饿,昨晚陪王爷吃了一顿夜宵就睡,好像吃下去的东西还在胃里,没消化掉。
诚然他与王爷两人都有些紧张,刚才一路走过来,看来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似乎他们昨日送出去的书信并没有什么效果。
小米粥喝了一半,孙墨尧又朝窗外看了一眼,越发觉得外面的百姓有些多了起来,并非熙熙攘攘来回走动,而是站在街道边上相互之间正在说话。
孙墨尧突然觉得,好像他们执行的计划并非全然没有效果。
他轻轻推了一下沉熙的胳膊,难以察觉地勾了一下嘴角。
沈熙心领神会地朝窗外看了一眼,也发现了街道上的异样,面露关切神色。
很快,街道上的人越聚越多,他们围拢到东城门旁边一个高台的旁边,而高台上,有个人似乎在演讲着什么。
那人说什么传不到茶楼的二楼,可老百姓的举动却吸引了太子的注意。
孙慕辰放下筷子,奇怪地问:“那里是怎么回事啊?”
沈熙连忙起身,“微臣去看看。”
“嗯。”
出了茶楼,沈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站在一边远远地听着上面的人慷慨激昂地说着话。
一说王爷瞒着百姓打算自立王国,二说那太子已经带着军队过来了。总之说得骇人听闻,百姓们听得人心惶惶。
沈熙心里正惊讶,没想到只隔了一晚上,竟然还真是人尽皆知?
刚听了一会儿,远处有一队官兵跑了过来。沈熙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官兵头子举着长戟朝高台上的人喊道,“何人敢在街上喧哗!围观的人给我速速散去!不要在这里乱生事端!!”
而站在高台上的人见到官兵,却也不怕,喊道:“你们为王爷卖命!王爷要自立王国!你们就是要分裂我南舜国的败类!”
可能被这罪名给愣了,两秒后那官兵才说,“不准妖言惑众!再不散开!就要下令抓人了!!”
沈熙听了两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立马折回到了茶楼二楼。
他看到孙墨尧,轻声说了一句,“事成。”
那头,孙慕辰突然敲了一下桌子,一脸不满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他平生也最恨别人有事儿瞒着他,还是在他的面前。
沈熙拱手,缓缓道来。
此前他们察觉到四位王爷想要挑拨孙墨尧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便索性将计就计,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以免硬碰硬而两败俱伤。
但他们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沈熙想到了那些曾经在扶风郡时,说要来巴蜀这里做买卖的商人朋友们,他记得这些老板已经成为了这里商会的人,才会那么爽快地就答应过来做生意。
他连忙写信给这些朋友,将这里发生的真相全部告诉了他们,也希望他们能将此事让更多人知道。
对于这些商人而言,他们做生意的最怕当局不稳,倘若让他们知道王爷们的所作所为,加上太子都已经带兵来到了这里,他们自然会重视起来。
沈熙也相信,这些商人朋友绝对不会熟视无睹,坐让王爷分裂江山。
从结果来看,果不其然。
想来那些老板们在收到信之前,是完全想不到免税只是王爷们给他们看的糖衣炮弹。也是得亏沈熙私底下通知了他们,否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正在什么样的人管辖的地方里做买卖呢!
原本沈熙和孙墨尧计划中这件事得过两天才能发酵出来,谁知道老百姓口口相传,居然一晚上就传得人尽皆知。
沈熙还在想,是否自己在信中写的过于严重,这才有了今天的效果。
至于那说话的人,沈熙没见过,可能是老百姓中性格特别强烈的人,所以才会站在上面说那些话。
而看现在的反应,老百姓们当然是非常反对王爷们的做法了,甚至还在那里与官兵对峙。
沈熙拱手,说道:“微臣不敢说计划一定能顺利,至少得让被隐瞒着的老百姓知道真相,这封书信也是计划中的一环,若是不成功,则另想他法。但不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这样定然是不能阻止四王……”
谁知太子听了他的解释,突然一敲桌子,“为何不事先知会我?!”
苏途知道孙慕辰这下是真发火了,他连忙起身站在一边,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孙墨尧起身略微挡了挡,道:“皇兄,莫要激动,并非故意隐瞒,只是这计划没机会告诉你。皇叔们警惕心比谁都强,事情不成,让太子你知道了,只会让你忧心,这又是何苦呢!”
孙慕辰朝王爷看了过去,“隐瞒还有理了?”
王爷拱了拱手,“要是我们真想隐瞒,今天又岂会带太子殿下来吃早茶?来看这一幕?来告诉你这些事?我们装作无辜不就好了?”
孙慕辰又想发作,可却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他指了指窗外,“那现在怎么回事?”
沈熙连忙解释,“老百姓们不满王爷的做法,而且看当地一些守卫官兵也不知道王爷们到底在做什么,大概稍微再煽风点火一下,老百姓们就会找王爷闹去了。而我们则应该静观其变,看局面的发展。”
“发展好了怎么说?发展不好又怎么说?”
正当沈熙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喧哗,他们四人探头去看,原来是汉嘉王来了。
就一个晚上的时间,王爷们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老百姓们怎么全都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锦城是汉嘉王的领属地,自然需要他来解决。
只见官兵们将围观的老百姓们堵在街道上,汉嘉王自己爬上了高台,嚷嚷了几句话。
殊不知老百姓们居然一下子被激怒了,嚷嚷的声音甚至传到了二楼。
“滚!我们不要王爷!不准自立王国!”
“不要巴蜀王国!我们是舜国子民!”
“滚蛋!王爷滚蛋!”
眼看这局面就要控制不住,汉嘉王连忙从高台上逃了下来,不知道谁从人堆中丢了一只鸡蛋出来,直接砸中汉嘉王的脑门,蛋黄从脑袋上流了下来,好不狼狈。
而官兵们见百姓攻击王爷,立马将百姓们团团围住,甚至要把他们都抓起来。
就在此时,从东城门口来了一队骑兵,飞尘洒洒,迅速冲了过来,带头将领还高唿:“传——!传太子口谕,禁止伤害百姓,否则以造反论处——!!”
听到这话,跟随汉嘉王的大多数官兵都罢了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