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看孙墨尧也是挺乐在其中的。
又休息了几天,他们收到了关于太子的消息。
说是押解途中,广汉王买通了看押官兵,半途中将他放走了。好在同为囚犯的卫留早有察觉,已经告诉了太子,所以广汉王没有逃脱成功。
这件事不过是路途中的小小插曲,之后便是他们安全抵达京城的消息。
至于是否要赏赐扶风王,正主孙墨尧早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于王爷看来,他会去益州,不过是因为沈熙说要去,他才的去的。
说了大些,是为了江山社稷,说了小些,也不过是给太子面子。剩下那遥不可及不知何时会承诺的赏赐,孙墨尧真就没有在意过。
可沈熙却耿耿于怀。
他就是在想,明明太子已经到了京城,但从京城一直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也没有听闻朝廷要对一同随太子前往巴蜀,并且立下功绩的扶风王有什么赏赐的讯息。
沈熙自己都变得焦虑了起来。
孙墨尧就见这几日沈熙有时显得心情不好,便把他叫来,硬是问出了缘由。
“原来沈熙这么关心我。”孙墨尧很是得意,他抱着沈熙,“有你这般关系,我也是心满意足了,就是没有赏赐,也并无所谓。”
沈熙却是不服,“太子岂能过河拆桥,王爷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太子若是熟视无睹,岂不是太过分了?”
他心想,太子不该是这种人才是,尽管有时候的确显得不太靠谱。况且,沈熙本想如果是被卢居风看中的人,也不该如此不成大事,这不是说卢居风看走眼了么?
孙墨尧拍了拍沈熙的后背,“沈熙,你莫急,京城距离扶风这么远,就算真的发了消息说要犒赏,那也要过好一整子。”
沈熙看他,“我才不急。”
“你不急?这几天却见你那么心焦?”
“我、我哪儿是心焦!”沈熙辩解,“有时我心焦,那不过是担心风露山庄!”
“是是是。”王爷不揭穿他,又问:“你回来这些天,山庄那里应该得了消息,可有给你写信?”
沈熙点点头,“写了,说是一切顺利,庄农们正有条不紊地耕地呢,今年也是少不了你扶风王的粮。”
信里是说,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风露山庄的梯田已经全部彻底修葺好了,只是山里头的好几亩梯田因为过了耕种期,庄农们无奈只能改种植其他粮食庄稼。
所以今年的粮食是不能与往年相比了,只能应付税收和粮商的需求,想要在山庄里再多留一些,怕是不行。
不过沈熙心想,粮食没了还能种,要是因为当时的山洪,让山庄中的百姓蒙受性命之灾,那可就不好了,所以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想来现在的风露山庄一切太平,有聂稷和张免看着让他放心不少,原本的确是动了想要回去的念头,现在来看,不回去倒也好,免得到时候又让庄农们一阵忙碌。
孙墨尧见沈熙心情稍稍有些平复下来,又问:“信里还说了什么?”
沈熙想了一下,突然笑了,他道:“聂稷的信里是没什么了,我还收到了其他的信。”
“喔?是什么?”孙墨尧问道。
沈熙笑说,是之前那些已经打算在锦城定居的自己那些商人朋友,因为从他这人知道了事情内里,所以特此写信来感谢沈熙的,以免他们自己做了分裂国家领土的事情,自己还不知情。
他们在信里还说,此前得知在巴蜀之地维护治安的官兵竟然是扶风王的手下,对他们的印象极好,所以也因此重新回到扶风郡来生活,不再离开。
孙墨尧听得得意洋洋,脸上挂着消散不去的高兴。
可说着说着,沈熙又说到了太子的身上,只见他皱着眉头,道:“那太子也不知道是真忘记了还是怎的,只字不提王爷,实在不太好。”
孙墨尧随口道:“沈熙你担心这个,倒不如关心一下风露山庄,你回来这些天,也没想着回去么?”
沈熙想之前自己是想回去看,不过有山庄送来的信件,说是山庄一切大体无恙,所以这才放下要回山庄的念头,怎的?现在王爷却要赶他离开的意思?还是说,整天见了面,都有些烦了?!
听到这话,沈熙立马跳了起来,“王爷你这是觉得我现在很碍事了?!”
可说完沈熙就后悔了,嘴里不断念叨着“我不是这个意思”,眼睛不由得红了起来。
孙墨尧又岂会生气,他连忙哄着沈熙,道:“我知这不是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心里是想为我说话,我的心里都是明白的。”
沈熙点点头,冷静了下来。
想了想,沈熙觉得自己这种焦虑,存在的很莫名其妙,又想自己大概是真的顾此失彼,在这里等待一个怎么也等不到的消息,却又在担心山庄那边的事情,强忍着不让自己动了会山庄的心思,不得安宁。
孙墨尧看穿了他的心思,伸手抱了一下沉熙,轻声道:“便不如就回去看看,我也该给你一个假期,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派人给你准备辆马车,明日你就回一次风露山庄,也好让山庄里的庄农们定定心。”
沈熙考虑了一番,同意了。
孙墨尧又说,“要不我陪你去吧。”
“王爷。”沈熙按下他的双手,“这可是我的山庄,你可给我在王府里好好待着,收到什么消息,立马给我写信知道吗?”
“是是是。”孙墨尧比任何时候都要听话,这头点儿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想来这次回山庄,调节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沈熙没等王爷醒来,就已经先下了床洗漱,收拾东西准备去山庄了。
总管说,马车已经在门口就绪,他什么时候启程都可以。
正当沈熙来到王府侧门的时候,王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熙你怎么走了也不叫我一声,偏不想与我道别嘛?”
沈熙一回头,就看到王爷信步走来,看起来好像还挺轻松的,但他的发冠有点儿戴歪了。
等王爷走近,沈熙伸手将孙墨尧的发冠扶整齐了,才道:“这算什么道别,我去了没多久就回来,回回都要道别一次,岂不是太累了。”
孙墨尧笑着转了一下眼珠,道:“那你也要早些回来。”
“那我要是去了不回来,王爷你要怎办?”沈熙笑问。
孙墨尧想也没有想,直接说:“那我就直接带着大红轿子到你山庄去娶你,要是你不肯出来,那我就让娶亲的在你山庄门口敲锣打鼓,直到我把你娶到手为止。”
沈熙听了大笑,“王爷你手段厉害,我甘拜下风,放心,我一定回来。”
孙墨尧伸手将沈熙扶上了马车,“路上小心。”
“王爷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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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静谧
再回到山庄,一路上沈熙的心情也跟着马车一起上下颠簸,快要临近山庄的时候,沈熙已经伸着脖子朝外头看。
这次回来虽说是临时起意,但王爷已经派人通知哨所,让他们派人来通知山庄。
沈熙心想,会不会有很多庄农都站在山庄门口迎接他?
当马车来到山庄门口的时候,沈熙撩开车门帘一看,只有张免一个人捏着一根稻草,坐在山庄门口吹口哨。
“啊!沈庄主!”张免看到马车停下,立马迎了上来。
沈熙心中有一丝失望,面上冷静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张免嘿嘿一笑,把沈熙接了下来,边说:“沈庄主你离开山庄是不是太久,这个时候么大家伙都在田里面忙着呢,聂兄也在忙呢,所以只有我来接你啦!”
沈熙想想也是,只能作罢。
张免将沈熙送到屋里,就出门下地帮忙去了。两名家仆来来往往送茶和点心,随后就站到门口等候吩咐。
沈熙端着茶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屋外和煦的清风吹着树叶“沙沙”得响,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放下茶杯,沈熙踱步往山庄后的山里走。
南山和北山,在经历了年头初春的山洪后,北山还是老样子,但南山上的梯田已经同之前完全不一样。
水车往山顶挪了过去,梯田给修葺的更高,面积并未比以前减少,也正是因为如此,沈熙后来才能安安心心去找王爷,处理巴蜀四王的事情,将山庄最后一点儿修葺的工作,交给聂稷来处理。
往山里走,两边的稻田郁郁葱葱,随风摆动的稻穗之间,能看到埋头务农的庄农们的身影。
有的看到沈熙来了,离得近的都会喊一声“沈庄主好!”
离得远的,听到了声音,也会站在远处朝沈熙招手,不管沈熙看不看得到。
沈熙越往里面走,越觉得有些心浮气躁,他在想,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大家都当作没事一样,也不围过来问问他?
再来到山中村,因为之前山中堰塞湖决堤,汇流到两山中间形成了小溪流,现在那小溪水还在,而最终山中村不得不在南山的山脚下重新修建成了一片。
如今有了这条小溪流,反倒是不用挖坑打井了,妇女们围在溪水的旁边洗衣服,说说笑笑的气氛很是融洽。
直到沈熙站在她们身边,这才有人发现了沈熙。
少妇笑嘻嘻地朝沈熙打招唿,“沈庄主啊!就听说你今天回来啊!路上还顺利不!”
沈熙背着手,点点头,“顺利。”
另一名稍有些上了年纪了妇女眯着眼,对沈熙笑道:“沈庄主,你当了老长时间的官儿,现在回来,也老有做派了嘛!”
“做派?”沈熙朝她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其他少妇们捂着嘴凑在一起笑,那妇女说:“喏,就是你这做官的派头呀!”
说罢,妇女们哈哈大笑。
沈熙彻底愣住了,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所谓的做官派头?
依稀之间,他还听到有妇女在说:“我们沈庄主这次跟着王爷,肯定做了老大的官了!”
“对对,大官!还是很厉害的大官啊!”
又有妇女问沈熙,“沈庄主,之前听说你跟咱们的王爷出征去了,啊是的呀?”
沈熙点头,“是。”
另一个妇女站起来,凑在沈熙身边问:“这回回来是要升官了吧?”
沈熙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喔唷!”之前说沈熙有派头的妇女也站起来,说:“不是立大功了嘛?上面都没有给你点儿奖励啊?”
想来,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些东西。
有少妇笑了,“真有奖励,沈庄主怎么可能会说啊!”
可沈熙听了他们的话,竟然渐渐地明朗了起来,他连忙朝几位拱手,又笑说:“却是真的没有要什么奖赏。”
妇女们围在一起哈哈大笑。
沈熙也笑着说:“我们打扰你们洗衣服了,我再进去看看。”
妇女们连忙招手,“沈庄主慢走啊!”
“再会。”
沈熙转身继续往山中走,身后妇女们清脆的声音渐渐远去。这会儿,他走路也没有背着手,也没有昂着头,而是跟平时一样,他还是那个沈庄主。
不知怎的,沈熙的心境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也不晓得是不是与妇女们聊了几句,就被她们身上这种在山中生活的爽朗的气息给感染到了。
总之,心里那股子一直纠缠他的气息,隐约之间,不见了。
沈熙在想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别人眼中那种官僚做派的人了?他身上居然有着这样的气息吗?
这对沈熙而言,明明是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
一阵风吹来,沈熙停在原地,他看着周围的山,身边的溪水,还有这一股清风。
沈熙这才觉得之前的自己太急功近利,只顾着眼前如何立功,如何受赏,恨不得让天底下都知道是王爷在巴蜀之地里立下赫赫功绩,而并非是那个太子。
如此一来,以后哪怕王爷做了什么得罪了太子或是其他王爷,也能以此为由将功赎罪。
想法虽说是没错,却是有些太过急躁了。
就算现在太子昭告天下,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做了此等功绩,这就是真的为王爷好吗?
冷静下来想想,非但没有与太子拉拢多少关系,反而一并得罪了其他王爷。还会让人觉得,扶风王这是踩着自家人的肩膀往上爬,何苦要这种丰功伟绩呢?
现在,太子恐怕也在考虑该怎么说,才能让其他人觉得,他不是在靠王爷,而王爷也不是只为了这点儿功绩。
反倒是沈熙自己,满脑子除了功绩就是功绩,想要在功劳簿上狠狠地填上一笔,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沈熙突然蹲在了溪流边上玩起了小石子来。
他想,可能王爷知道了他的心思,又不好直接拆穿他,这才让他回山庄来。
可自己却还对王爷发脾气,还误会他是赶自己走。
沈熙对着溪流叹了口气,为何他会变成这样的人?再一想,不过还是为了王爷呀!
这么一想,沈熙不由得红了脸,王爷如今在他的心里已经到了如此举足轻重的地步,到了心尖儿上根本抹杀不掉的地位。
为了他,甚至连自己以前最基本的初心都快要忘记了。
就算想明白了,沈熙也没有生王爷的气,只是这种事却是千万不能告诉王爷的,否则小王爷又不知会对他做什么了。
想到王爷会那么、那么的喜欢他,沈熙就越发不好让王爷知道,自己已经对他喜欢到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