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金雨楼里面全都是孙墨尧的人,这里又是扶风王的地盘,只要金楼的人配合,他们想要立马离开这里,那也是不难的事情。
弘农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是大意了啊!!
还以为只要自己手上有着拿捏金楼的证据,就能让他们尽听自己的话!
可让弘农王看中的把柄,在沈熙的眼里,根本不算是回事!
金楼的人,的确是被扶风王的人带出去的。
孙墨尧初初听了沈熙的法子,心中自然觉得不妥,哪怕是沈熙说的,他还是要问,“现在我们能把金楼的人送出去,但你要怎么保证弘农王就不会追究他们?”
“王爷。”沈熙拱了拱手,“反过来想,金楼的人之所以会为王爷做事,无外有二。一来,他是王爷。二来,王爷对他们有恩。我觉得,第一个理由对他们来说,影响更大一些。”
王爷,自然代表的是权力,还是皇权。
秀才遇到兵都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他们遇到的还是王爷。在普通百姓心里,得罪了王爷,那就是百口莫辩。弘农王在他的封地里,就是皇帝,谁都得听他的。
未央夫人无可奈何,金楼里的人更加无可奈何。
孙墨尧听他这么说,心里不免有些不爽,这岂不是说,他们皇室的人全都是是非不分,滥用职权的人么?!
可再一想,也别怪人家这么说,这弘农王不正是在做这种事么?不争气啊!
沈熙接着说,“恐怕未央夫人也是知道让她送的箱子里大概是什么东西,只不过她想要报恩,也不想得罪王爷,所以就送了,结果就成了弘农王手中的把柄。未央夫人是信了弘农王,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弘农王利用。”
“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将金楼的人送走,我皇兄会放过他们?”孙墨尧担忧地问道。
沈熙看了他一眼,“王爷,如果把你换作金楼,弘农王威胁你,你会当作一件事吗?”
孙墨尧想了想,立场不同,身份不同,他还真就不怕弘农王。
“因为金楼的人害怕王爷,也搞不清王爷会怎么用这个把柄,所以金楼的人会害怕。但他们若是能冷静下来想一想,就知道这个把柄现在根本就已经不是把柄了。”沈熙解释说,“他们受王爷所托,把东西送到了赵副将的手里,这是他们害怕的罪证。但是赵副将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当初王爷您抓到赵副将,可没有把金楼的人给牵连出来,就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断了。”
孙墨尧点头。
沈熙接着说,“就算弘农王站出来说,金楼的人的确与赵副将有联系,那么,金楼的箱子又是从哪里来,弘农王难道就没有想过?金楼的人把他给咬出来,他也是有理说不清的。”
孙墨尧笑了起来,“是啊,那弘农王又为何如此威胁金楼?”
谁知沈熙却只是看了王爷一眼,平静地继续说:“所以,弘农王想要以此威胁金楼,其实是不充分的,但是我们能看得出来,金楼的人却未必能了解中间的关系。而且……只怕金楼的人还以为,扶风王你与弘农王是臭味相投,联手一起挖坑给他们呢。”
这话一说,孙墨尧心里顿时不爽了。把他和弘农王相提并论,这是侮辱谁呢?!
但听沈熙的分析,孙墨尧平静了下来,“那么你这么说,只要金楼的人能离开弘农王的控制,我那皇兄是没办法对付他们的?”
“本来就没办法。”沈熙笑了笑,“只是金楼无权无势无靠山,被弘农王这般利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孙墨尧叹了口气,又有些感慨,“金楼也是无辜。”
“不止是无辜……”沈熙心中还不免有些心疼,“照此来看,王爷,金楼不是弘农王最终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你啊,王爷。”
孙墨尧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金楼的确是遭受牵连,可原因是因为自己,这让他有些过意不去。好在现在能将金楼的人安全送走,只希望将来不会再被弘农王的人遇到吧。
不多时,卫留举着一只灯笼走了过来。
“启禀王爷。”卫留行礼,“金楼的人已经走了。”
听到这话,沈熙坐在一旁松了口气。
而孙墨尧的心情也是如他一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今后不再被人威胁,这对金楼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孙墨尧问,“可有派人护送?”
卫留点点头,“自然派人护送,眼下这个时候,大概都已经离开扶风郡了。”
按照沈熙的计划,明日一早,金楼的人就已经能离开凉州。
“不错。”孙墨尧点点头,赞赏地朝卫留看去。
可卫留却是一副“自己竟然被小看了”的表情。
因为这件事,孙墨尧的心情尚好,他邀请卫留一起吃宵夜,卫留倒也不觉得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便大咧咧地在沈熙边上一坐。
对于弘农王这件事,卫留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但很多事情他不知道,也不敢妄断揣测。
于是沈熙一边吃宵夜,一边给卫留解释。
卫留一听,心里也是明白了,也难怪王爷突然说要请凤翔府的百姓们听戏,原来是想乘乱送金楼的人离开。
正这么说着,后花园的廊口方向冲过来好几个人。
孙墨尧定睛去看,心里也是有了底,走在前面的人不正是他们口中的“弘农王”嘛?
“弘农王爷驾到!!”
不等下人通报完,弘农王已经带人冲了上来。
沈熙跟着孙墨尧起身,就见弘农王满脸怒意。
“弟弟!你!”弘农王来归来,一路上竟然没有想好面对扶风王时的台词,他一着急,脸一红,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接下里的话。
孙墨尧缓缓开了口,“皇兄?你怎了?是觉得晚上菜色不够好?正好我们在吃宵夜,皇兄你要留下来尝一尝吗?”
看到他们桌上的宵夜还那么丰盛,弘农王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撩,将桌上的宵夜全都扫到了地上,还溅了沈熙一身。
孙墨尧一看,顿时恼怒起来,他冲上来一把拽着弘农王的衣襟,恶声恶气地说道:“皇兄,我怎么觉得你没搞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这里是本王王府,还轮不到皇兄你在这里撒野!!”
“喔?!你却也知我是你的皇兄?!”
弘农王推开孙墨尧的手,怒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
孙墨尧却冷笑,“本王干得一向都是好事。”
“你!”弘农王不悦,“你凭什么放走金楼的人?!!”
“放走?”孙墨尧好笑道,“金楼又是什么人,他们想要走就走了,何来放走一说?难不成,金楼已经是皇兄你的人了,他们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难不成都得听从你的安排?”
如沈熙,如卫留,一下子就听出了王爷此话中的意思,除非弘农王已然丧心病狂,否则他不会那么容易就上这个当。
果然,弘农王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孙墨尧,眼神中满是怒气,他很快说道:“金楼是我请来的,要走也该经过我的允许!”
“皇兄,何必呢。”孙墨尧又软下语气,“你也知道金楼是你请来的,于我来说,他们就是客人,客人想什么时候走,我能拦着吗?他们没有跟你说,那就是金楼的问题了。皇兄,你要不要我帮你把金楼的人追回来?”
弘农王还不至于上这个当,派人去追?是想派人把他们送得更远吧?!!
“弟弟,长能耐了啊。”弘农王冷静下来,对着孙墨尧冷笑,“今天的事,你给我记着!”
“嗯,臣弟一定记得。”孙墨尧朝他拱手。
再抬头,弘农王已经转身走出了很远,孙墨尧冲着他的背影嚷道,“皇兄!这么晚你去哪儿啊!”
可弘农王却没有理会孙墨尧的问话,当晚,他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扶风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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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图谋
翌日一早,两处传来消息。
金楼的人已经离开凉州,再往后他们去了哪里,便是没有人知道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外界的人知道金楼的神秘,所以并不奇怪他们怎么走得那么急。
而当晚,弘农王立马带着人回到他的治所商洛城。孙墨尧同时悄悄派了人过去,调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王爷又岂能随便调查就能查得出来,两天之后便就没有了声音。
孙墨尧却是把弘农王当成了敌人来防范,而两郡相接的地方,倒是一直相安无事,甚至两边商贸往来,还比以前更密切。
就让所有人都以为就此风平浪静,那只不过是弘农王一次弄巧成拙的戏码,让他知道自己与孙墨尧之间的差距,便不会再来挑事。然而,就在孙墨尧都不再在意的时候,弘农王却突然派人给孙墨尧,邀请他到自己的王府里做客。
之前弘农王来得突然,但是之后在茶楼里与孙墨尧一起听过金楼唱戏,整个凤翔府的老百姓们可都知道弘农王来过了。
现在,弘农王突然之间又大大方方递了邀请函过来,还对外宣称要邀请扶风王爷过来聚餐,老百姓们看来,这扶风王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啊!
沈熙和卫留看到这张邀请函,第一反应都是,“鸿门宴,不可答应。”
孙墨尧何尝不知道这是鸿门宴?
“但是,皇兄他已经对外宣称邀请了我,我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孙墨尧心中当然有自己的考量。
他不去,固然让弘农王大大失了面子,可也会给外人留下口舌,说他这个扶风王心高气傲,之前得了皇帝的赏识,现在便目中无人了,那也是不好。
流言蜚语可以不理会,可一旦多起来,那就很难控制了。
“怎么办?”孙墨尧来问。
沈熙自然是站在坚决反对的立场上,“拒绝,或者称病,总之不要去。”
对于沈熙的担忧,孙墨尧心里是绝对理解的,进了他们商洛城,就是完完全全弘农王的地盘,不一定随随便便能出得来了。
“那便不如……”
还未等孙墨尧把话说完,卫留突然开口,“但是王爷,此前弘农王来到这里闹了一遭,我们都没有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目的,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放在自己的面前,为何不尝试去把事情给弄清楚?”
沈熙却皱眉,“但是危险太大了,也正是因为搞不清楚弘农王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怎么能如此马虎地就让王爷进去?”
“可是沈大人,不正是因为不知道弘农王是什么目的,才要这么做吗?”卫留却说,“与其让弘农王这样不安分地在邻地中图谋什么,不如一次弄明白了,心中更能踏实一些。”
话也是没错,特别是之前弘农王在他的地盘上闹出了这么一出,让孙墨尧心里就跟扎了一个刺一样,想拔,太难,不拔,又刮得他难受。
这的确是一次把事情弄清楚的很好的机会,可是又太危险了。
经过上一回,弘农王对他自然是有了更清楚的认识,倘若他真的想要对自己做什么,那必然会有所准备,邀请他去,那必然是羊入虎口。
沈熙摇头,“这实在太冒险了,就算想要知道弘农王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也不能用这种方法。”
“可是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可就不多了,现在人家在暗处,做什么事情可都是有可能的。”卫留还在据理力争,“而且,这回弘农王不是也对外宣扬说邀请了王爷么?要是王爷真的在商洛城里出了什么事,外界的人大可将这个问题全都套在弘农王的身上,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话虽如此。”沈熙还是摇头,“到时候事情都已经出了,回来再去追究弘农王,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孙墨尧倒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你们这话说得,好像皇兄真的想要害死我似的。”
可话音一落,就收到了两份意味深长的目光。
按照之前弘农王的所作所为,的确好像有些图谋不轨,拿捏整个金楼,威胁他们一定要在孙墨尧的身边安插一个人,怎么看都觉得十分不妥。
而且,事情在揭穿之后,弘农王一脸忿恨的模样,好像之前还对自己的计划挺自信的,这不正是要对王爷做什么事的意图么?
“咳咳。”孙墨尧干咳两声,”我虽然与弘农王关系不佳,但好歹他也是我的堂兄……”
是堂兄没错,但有堂兄对自己堂弟做这种事的吗?
孙墨尧又说,“也许他只是真的想要给我介绍什么人……”
越说越没底气,沈熙盯着他看,一旁的卫留却是扫了沈熙好几眼。
的确,孙墨尧自己都觉得再给弘农王找借口,那只会给他找不自在,可他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到底他们姓孙的不至于彼此恶劣到这种程度,还不至于会窝里反。
但是话说出来,他就已经没有了底气。巴蜀四王连这个江山领土都要分割,兄弟相残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沈熙拱手,“王爷,我懂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我还是觉得,不去为妙。”
“我听你的。”孙墨尧点点头,他又扭头对卫留说,“你就说本王病了,暂时不宜应邀。”
卫留行礼,“下官知道了。”
等卫留离开,孙墨尧一把将沈熙捞进怀中,对一脸不悦的沈熙说道,“这可行了吧?”
沈熙认真地点点头,他的目光却落在他处,似乎在沉思,好一会儿才说,“王爷,那弘农王与你,真有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