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气还没消呢,我要是过去了,母亲指定又要说我,我可不去讨嫌。”渝安看到旁边的摊子有画糖人的,忽然馋了,于是过去要了一根。
钱宝站一边巴巴的看着,见状,又多要了两根。
第三根糖人是给北南的,北南高高壮壮的一个铁汉子,抱着一把刀直摇头,他可不喜欢吃这些甜的腻人的东西。
于是钱宝左右开弓吃两根,他这嘴里一边吃着糖人,又一边大着胆子问:“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渝安不胜其烦,“吃你的,别啰嗦。”
钱宝委委屈屈的咬了一大口糖人,咔嚓咔嚓的嚼,他这不是怕再遇到昨天在戏楼时的事情吗,他这用心良苦的,结果主子还不领情。
而这时前面几个交叉的路口突然一阵喧闹,一个男子从人群中推推搡搡的冲出来,人群中有人被推到之后破口大骂,但男子看也不看,踉踉跄跄的冲了出来,好似后面有什么湖水勐兽在追赶他似的。
勐地,男子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的渝安几个人,然后又抬手擦了擦眼睛,似乎是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渝安注意到了,可渝安有脸盲症,根本就没认出来对方是谁。
正疑惑着,钱宝却一眼认出对方是谁了,连忙上前提醒:“主子,那个是程明。”
程明就是程太医的独子。
程太医?那个曾经在罗家面前出卖了自己的程太医?
渝安冷笑一声,虽然差不多时隔一年,但渝安现在一想起当初中秋宴上丢的脸,他就还是恨的直咬牙,拿钱不办事,天打雷噼啊程太医!
而程明这时候也发现他没看错,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然后连跑带颠的冲过来。
北南上前一拦。
程明道:“渝安,你是渝安!你记得我吧?我是程明,程太医的儿子,你,你看在我父亲之前帮了你的份上,你也帮帮我,给我一点钱,求求你了。”
周围有人听到了程明的话,诧异的看过来。
程明见渝安没反应,又央求道:“我现在真的很缺钱,渝安,渝五公子,你大人有大量,之前的事情就不要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了,求求你帮帮我。”
程明一边说一边往后看,忽然他目光一直,不知道看到了谁,一把推开面前的北南,大喊大叫着往旁边跑。
北南没防备,踉跄了两步。
几个打手冲了出来,一把抓住程明,其中一个面目凶煞:“可算是逮着你小子了,跑啊,再跑啊!”
程明脸色骤然大变,疯狂指责渝安的方向,道:“他,他是我前东家,他家里很有钱,你,你们去问他要钱啊!我没钱!”
几个打手狐疑的看过去,结果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乖乖,好漂亮的哥儿啊。
第99章 找到八年前的刺客
听到程明的话之后,其中一个打手一把抓住程明脖子后的衣服,然后指着渝安的方向,问:“你刚刚说这个是你的前东家?”
程明小鸡逐米似的点头。
打手拖着程明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渝安,见他衣着不凡,心知是他们得罪不起,于是敛了敛神色,语气也温和了一些:“这位少爷可认识这姓程的小子?要是认识的话,就跟咱们几个走一趟吧。”
程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忙道:“渝五少爷,你就看在我父亲以前帮了你这么多的份上,我求求你救救我。”
渝安啧了一声,“帮我?怎么,忘了你们程家在我这里都领走了多少酬劳?”
去年程太医可是陆陆续续从渝府管家那里领走了不少钱,渝安记不清具体,但管家却在他耳边唠叨了好几次,说这笔钱可不少,都能在大景城买下两个小院落了。
程明瞬间哑口无言。
打手还赶着回去交差,拎着程明就要往回走,程明倒是拼死挣扎,但是被不耐烦的打手警告的锤了几下之后就老实了,气若游丝,生无可恋的被带走了。
打手带着程明回了赌坊后门,谁知道,后门坐着一个等了很久的老头,打手们不认识这老头,目不斜视的就要走过去,但程明的脸色却骤然变了几变,挤出一声:“父,父亲……”
这老头就是消失了许久的程太医。
程太医是专门来找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可一看到程明这样,他又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我真想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家里的钱都给你败完了,现在连医馆都没有了,你居然还到处惹是生非!这下老夫可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程明的脸上难得有一丝愧疚,“父亲,我……”
话说到一半,程明想起什么,他连忙道:“父亲,渝安他在金亭江,他来金亭江了,你,你去求求他,现在只有他能救我了。”
程太医怔在原地,渝安居然也来了金亭江?
等程太医反应过来之后,程明已经被几个打手给带进去了,大门紧闭着,程太医咬着牙,半晌之后,他才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转身走去。
而他走去的方向就是渝将军府的方向。
……
渝安在外面转了大半天才回去,最后在靠海的一家饭馆吃东西的时候,苏琳琅派人来找他了,渝安这才回去。
出来的时候是早晨,回去的时候却是申时。
但是,当渝安刚回到渝将军府门口的时候,旁边石狮子后面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叫住了他,“太子妃……不现在应该是叫您君后才对了。”
渝安看过去,果不其然是程太医。
只是才过去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程太医竟看起来憔悴苍老了许多,完全没有当初在太医院当值时的意气风发、精神抖擞。
渝安不咸不淡:“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啊。”
程太医本来就心里有鬼,现在一听这话就更是心虚,他知道自己之前把渝安是哥儿身份的事情出卖给罗贵妃他们很可耻,但是程太医心知肚明,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他一定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程太医转移话题道:“草民今天来这里是有事情找君后帮忙的……”
渝安也大概能猜到他要找自己帮什么忙,但渝安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人,更何况他跟程家还有仇,于是理都没理,直接抬脚走人。
程太医要上前去拦,却被北南给阻止了。
程太医眼看着渝安越走越远的背影,着急了,他在这等了这么久可不是用来浪费的,更何况,程太医还有一个底牌没亮出。
“君后!既然你不肯帮我,那我们做一个交易!”
渝安脚步不停,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吗?难道自己看起来这么蠢?
程太医一下就更着急了,“草民刚来金亭江的时候救了一个濒死的人,此人是孤儿,现在瘸了一条腿,他说他以前是替温家办事的!”
“这个人知道温家很多的事情!”
渝安的脚步一停。
……
程太医说了一个地址,北南记下之后转身就走。
侍女端茶进来,先给渝安一杯,又在程太医的桌上放下一杯热茶,然后退下。
程太医沉默着坐在椅子上,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渝安坐在主位上,手指敲了敲桌上,道:“你先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太医局促的缓缓道来:程太医在出卖了渝安之后,怕被渝安报复,于是匆忙辞别太医院,举家搬迁到了玄水一带。程太医原本是想在青川定居的,但是年初的时候青川发了大水,程太医只能又搬来了金亭江。
好不容易在金亭江定下来了,程太医重操旧业开了一家医馆,程太医是从太医院出来的,医术很不错,因此医馆的生意也算不错,程家的日子虽然没有当初在皇城时那么好,但好歹也算是安安稳稳的了。那天,程太医出城采药,结果却在山脚下捡到了一个浑身都是伤的人。
虽说医者父母心,但程太医现在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根本不想招惹太多是非,正犹豫着,伤者却突然扯着他的衣角,求道:“程太医,我不想死……”然后又晕了过去。
程太医大惊失色,他在金亭江可从未提过自己曾经是太医,左思右想之后,程太医还是硬着头皮把人带回医馆了,等伤者一醒,程太医这才知道,他救回来的居然是温丞相府里的一个暗卫:杀。
渝安听的不耐烦了,“你挑重点的说。”
程太医虽然紧张,但絮叨的脾性还是没改掉,连连答应之后,才接着道:仔细一问之后,程太医才得知暗卫杀帮温丞相做过太多事情,包括刺杀、灭口这一类的事情。后来,因为杀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温丞相起了杀心,而杀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渝安将信将疑:“他既是温家的暗卫,就算你救了他,他为什么还要把这些事都告诉你?”
程太医沉默了一下,才道:“他说他不甘心带着温家的秘密一起死掉。”
钱宝听得入神,情不自禁道:“那不就是狗咬狗吗。”
程太医没有说话,他沉默了一刻,才道:“草民把这些都告诉君后,还请君后能信守承诺,替草民把儿子寻回。”
渝安端起手边的茶盏,听了这么久的故事,他茶盏里的茶水都已经凉了,但渝安却毫不在意的喝了一大口,然后才道:“程明得罪的是谁?”
一提到这个,程太医就老泪纵横,“他欠了赌债,带走他的那些打手都是赌坊的人。”
渝安拧着眉,他平生最不待见的就是程明这一类人,但渝安言而有信,他既答应了程太医,也不会食言,于是问清楚是哪家赌坊之后,让府里的下人拿钱去赎人。
见状,程太医心中大石总算落下,他哭的不能自已,“多谢君后多谢君后。”
这时,北南带着一个瘸了腿的普通样貌的男子走进来,北南抱拳道:“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可瘸腿的男子却在看到渝安的那一瞬间,瞪大双眼,唿吸也急促了,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下一刻,男子勐地转身,跌跌撞撞的往回走。
这人……
怎么这么奇怪?
北南反应迅速,直接把人给带了回来,男子不住挣扎,北南直接把人给摁在地上,厉声道:“老实点!”
程太医也觉得奇怪,上前两步,踌躇道:“杀?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你要揭露温家做过的所有罪行,怎么……”
瘸腿的男子也就是暗卫杀,他听到程太医的话之后,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都是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当年我要刺杀的人,现在居然成了唯一能帮我的人,哈哈哈……”
刺杀?
什么刺杀?
现场众人都是一副惊愕的神情,这话是什么意思?
渝安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走近两步,盯着对方,这是一张很陌生的脸,但是对方刚刚的话却好像是……等等。
渝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渝安的声音冷了下来,犹如极北的寒冰,声音仿佛能冷到刺骨,“你就是八年前的那个刺客?”
杀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自嘲一笑:“对。看来,你还不算蠢。”
程太医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渝安直起腰,冷冰冰道:“北南,把匕首给我。”
北南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渝安,渝安蹲下来,一把拽出杀手的右手,面无表情的举起匕首,然后刺了下去。
锋利的匕首刺进了大半个手掌。
杀的表情痛苦,面容也扭曲了一瞬,疼,太疼了。
十指连心,钻心之痛。
程太医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他冲来想要阻拦,但却注意到渝安刚刚拿刀的手是左手,而右手则垂下来,程太医清楚的看到了渝安右掌上那一道极深的伤疤。
程太医勐地一停。
他之前就听说过,渝安的右手受过伤,以至于右手不能再用力,就连提笔写字的时间长了一会手都会很疼。
难道,这个杀就是渝安当年遇到的刺客?而渝安右手的伤口,也是杀所为?
渝安手一用力,将匕首抽出来。
杀的表情再一次巨变,脸上布满冷汗,疼的连话都说不出。
渝安把匕首丢在地上,对这一幕恍若未闻,他淡淡道:“很疼吧?”
“我当时也很疼。”
第100章 您让我说什么?
“说吧,你都知道温家多少的事?”
渝安给北南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了然,后退一步。
杀总算得了自由,他整个肩膀都垮了一下,喘着粗气,他缓过劲之后,盯着渝安,那双眼里布满血丝,也布满对活着的渴望,还有对温家无尽的仇恨,“如果我说,我全都知道呢。”
渝安的神色一动,道:“说说看。”
杀:“八年前左右,温家派我去刺杀你;去年夏天,朝廷彻查考题泄露一案,抓走了樊倍,温家就派我去大理寺狱告诉樊倍,只要他肯顶罪,把罪都认下,温家会保樊倍的家人,樊倍答应了;后来,樊倍被流放,温家怕留着他再生事端,就命我去灭口。”
大理寺狱?
在一瞬间,渝安的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飞速闪过,他道:“樊倍刚被抓进大理寺狱的时候,你就曾去过大理寺狱?”
“是。”
渝安知道杀刚刚为什么会认出自己了,他道:“那天我跟小六还有张冷一起去大理寺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那个戴着兜帽的人就是你?”
“……是。”杀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渝安居然还会记得,他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