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愣了下,抬头朝那对夫妻看过去,那妇人正在喂孩子喝粥,她的丈夫坐在边上正在啃馒头。因为林墨竹的提醒,杨凡这才注意到,那个面相老实憨厚的男人很紧张,他坐在那视线一直不停打量庙里的其他人。
杨凡担心被他发现,收回了视线,拍了拍林墨竹的手,安抚他:“静观其变。”
林墨竹点头。
过了一会儿,孩子吃完了,那个丈夫把空碗送回来,又对杨凡他们道了谢。不过他刚回到妇人身边,那孩子又哭闹了起来。
杨凡看了看那孩子,叫来春花,让她回马车上拿东西。不一会儿,春花拿了一个猫咪布偶过来。这是杨凡他们在临水城给林墨非买的玩具。
春花拿着布偶递给小孩子,哄着他:“乖乖啊,不哭就把它送给你。”
那孩子看到布偶,漂亮的大眼还含着泪珠,哭声总算停了。他抽抽噎嘻的朝春花张开小手,春花笑着把布偶给他。
“真乖
孩子不哭了,那对夫妻都松了口气,对春花道谢:“姑娘,谢谢你啊。”
春花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们老爷和夫人让我送给孩子的。”
那对夫妻闻言,意外的转头朝杨凡看去。在破庙共同待了一个下午,他们对这个俊朗年轻人和他漂亮的雌男夫人都比较熟悉。此时正见他和他身边的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似乎感觉到了视线,对方抬起头,朝他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就谢谢你们老爷和夫人了。”
春花和这对夫妻说话的功夫,抓着布偶不哭的小家伙,忽然朝春花张了张两只小手,软软糯糯的说了句:“抱抱。”
应该是认出来刚刚春花给他送吃的,这会儿又给他送玩具,所以对春花有了好感。春花见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逐颜开,伸手想去抱他。却没想到那妇人却往后退了一步,很紧张的样子。春花因为她的戒备,顿时变得尴尬。
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那妇人也尴尬起来,不知道怎么解释。倒是那个丈夫反应快,上前对春花道歉:“姑娘,真对不起,孩子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我娘子现在很紧张孩子,并不是针对你。”
人家道歉诚意十足,春花也就没放在心上,朝他们笑了笑:“没关系。”
只是虽然他们和解了,但是刚刚和睦的气氛还是都不见了,春花便告辞回去了。
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的杨凡,眯了眯眼,心中暗道:果然有问题。他看的分明,春花伸手想抱孩子时,不仅那妇人警惕,做丈夫的也是非常戒备。而且杨凡好像还看到,他手里握着什
么。
杨凡看向齐鸣,齐鸣对他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手势。
护卫队和杨凡之间都有暗号,齐鸣做的这个手势是“匕首”。看样子,那个男人身上带着武器,而且刚刚还想要攻击春花。
【本章 完】
第九十六章 人贩子
初夏的夜晚气温还很低,四处漏风的破庙里,燃烧的火堆驱散了寒气。
杨凡他们夜宿野外的经验丰富,等雨停了就从车上把被子都拿下来,挨着铺在油布上。看夜已深,安排好守夜的人之后,大家都去睡了。
杨凡和林墨竹睡在靠里面的位置,身下垫着柔软被子,又盖着毛毯,一点都不冷。林墨竹靠在杨凡怀里,闭着眼却豪无睡意。杨凡知道他没睡,搭在他身上的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两个丫鬟睡在他们旁边,其他人则分散睡在他们的周围。
夜色深沉,不知不觉中,杨凡和林墨竹都睡着了。渐渐的,庙中只剩下大家熟睡的呼吸声,还有人打起呼,响声震天。
守前半夜的是刘大勇和护卫队的一个队员,两人围着火堆,打牌打发时间。长夜漫漫,守夜是最枯燥无味的,但是自从杨凡把纸牌发明出来后,有了这项娱乐,他们外出守夜就好过多了。光打牌也无聊,两人抓了把铜钱下赌注。
杨凡有规定,赌钱可以,但除了过年娱乐,其他时候赌注不能超过五文钱。护卫队平时下注就下一文钱,一晚上赢的人最多也就得个三五十文。护卫队里的人相处的都不错,大多数时候赢钱的人还会把赢来的钱给大家伙买酒或者买肉分了吃。
两人打着纸牌,担心吵醒别人并没有交谈。破庙里呼噜声四起,还有燃烧的木柴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两人你来我往也不知打了几个回合,面前的铜钱数量一直变化。身后有人翻了一个身,窸窸窣窣起身。然后人影走过来,拍了拍刘大勇的肩膀。
“你们去睡吧,换我守着。”是已经睡了一觉起来的齐鸣。
那名队员看到队长起来,不舍问道:“要不我继续陪队长打牌?”
齐鸣轻轻踢了他一脚,笑骂道:“还没打够啊?快去睡吧,睡不足明天骑马别掉下来。”
队员笑嘻嘻的把铜钱收进兜里,起身过去躺在齐鸣刚刚睡的位置。刘大勇却没有马上去睡,而是先出去解手。
外面的夜空繁星点点,刘大勇抬头看了眼灿若银河的夜空,心想着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解了手回来,齐鸣已经坐到他的位置上。两人打了个手势,刘大勇走到给他留个位置,躺下
刘大勇睡的位置在最外围,距离他一臂之外睡着那对夫妻和孩子。他们似乎睡的很熟,刘大勇的动静有点大,也没吵醒他们。
齐鸣掏出杨凡给他的怀表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夜很深了。
漫漫长夜,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齐鸣靠着柱子,面前燃烧的柴火许久没添加,火光照着他的侧脸明明暗暗,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起身发出声响。齐鸣转过头,是那对夫妻中的丈夫。两人对上视线,只是彼此点了下头就移开了。那人爬起来,似乎是要去解手,往庙外走去。
等他的身影隐入夜色中,原本熟睡的刘大勇忽然一跃而起,轻轻巧巧的一个探身就把边上睡着的妇人怀中的孩子给抱走了。那妇人原本就没睡着,被惊动的瞬间就睁开了眼。但是人还没爬起来,就被刘大勇一脚踹翻,妇人瞬间发出了一声尖叫。
庙外漆黑的夜幕中,男人走到一棵小树边,解开裤腰带准备放水。突然他听到庙中传来的女人尖叫声,第一反应却不是回去看情况,而是直觉提起裤子想往外逃。可惜齐鸣不知何时已经不声不响来到他身后,察觉他到逃跑就向前一仆,手臂准确的卡住了他的脖子,将人钳住。
男人也是个练家子,迅速反击。他力气大,挣脱齐鸣的束缚时还想从怀里掏武器,齐鸣一个人对上他有点吃力。幸好护卫队的其他人已经赶到,帮忙一起擒住了他。
庙里面,因为女人的尖叫,所有人都被吵醒了。那胖子三人醒来就看到刘大勇他们将那个妇人按在地上,拿着绳子绑人。胖子吓半死,脸上一片惨白,他看了看身边已经双眼一翻晕了过去的女人,再看了眼脸色和他一样惨白的车夫,哆哆嗦嗦的开口: “壮,壮士,一,一切,
好,好,好,商量。”
刘大勇他们却理都没理他,把妇人五花大绑起来。
“你们要干嘛?还有没有王法?”妇人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的咒骂,方言夹杂着官话,“我要报官!你们这是犯法!土匪!强盗!”
没人理她。已经醒来的林墨竹接过刘大勇递过来的孩子,给他检查了下。果然,为了不让孩子哭闹,他们给孩子喂了类似迷药的药物。
林墨竹狠狠瞪了眼还在叫嚷的妇人,这么小的孩子要是不小心喂多了药会直接变得痴傻甚至失望。
“轻语,倒碗水给我!”林墨竹连忙从怀里掏出解毒丸。这么大的丸子,孩子没办法吃,要用水化开药剂后给孩子喂下。
春花和秋月也被吵醒了,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她们和胖子三人一样,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林墨竹一手抱孩子一手拿药,连忙跑过去帮忙。
另一边,跑出去帮齐鸣的几个护卫也回来了,带着被五花大绑男人。男人口中还叫嚷着:“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要钱吗?我们夫妻只是平头百姓,身上真的没钱。”
没人回应他,齐鸣摸了下被他打中,现在已经青紫的嘴角,一把将人推到了地上。然后把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匕首递给杨凡。
杨凡拿着那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火光照耀下闪着寒光。站在被甩在地上的那对夫妻面前,杨凡遵下身,比划着那把匕首,对这对夫妻轻笑:“说吧,孩子哪里来的?”
“我们不懂你在说什么。”男人抬头,面上表情悲愤,指责道:“我们夫妻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抢我们的孩子,还想害我们!你们还有天理吗?”
杨凡嗤笑,“不回答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感兴趣。等明天我们把你们两和孩子都送到官府,他们自然会去审问。”
那男人脸上浮现一丝讶异,抬头看了眼杨凡,他嚅动了下嘴唇,最终还是闭上嘴什么都没
说。
杨凡对审问他们确实是不感兴趣,让人拿了块布把还在骂骂咧咧的女人嘴巴塞住。看了下怀表,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就对大家道:“辛苦了,都去再睡会儿。”
依旧留两个护卫守夜兼看着那对夫妻,其他人纷纷回到原位置,准备再小睡会儿。林墨竹把吃了药还在睡梦中的小孩交给春花和秋月照顾,两个丫鬟已经反应过来那对夫妻是人贩子,恶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然后心疼的抱着孩子去休息。
而胖子三人则缩在角落里继续发抖。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夫妻,又看了看完全忽视他们存在的杨凡一行人,胖子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办。
睡,他们是不可能再睡得着了;离开,外面还乌漆嘛黑的没办法赶路,而且恐怕这群人也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走了;留下来,他又怕他们又凶性大发,把他们都给杀了。
胖子此刻非常后悔他怎么没一起晕过去。
看到一行人去睡的睡,该干嘛干嘛,胖子吞了吞口水往角落里又缩了缩,期待这些人继续无视他的存在。守夜的轻语看到那么大一个胖子都快缩成一个肉球了,忍不住发笑。
杨凡他们没睡多久就被孩子的哭闹声吵醒了。天还没亮,杨凡看怀表是早上的五点,看到孩子在春花怀里抽泣,知道是没办法再睡了。
林墨竹也醒来了,给孩子检查了下,知道他这是迷药退后留下的后遗症。这么小的孩子,身体难受也不会表达,只能哭闹。想了下,他对两个丫鬟道:“弄点温水喂他喝点。”
给孩子喂了水,两个丫鬟去给大家准备早饭,林墨竹和杨凡接手哄孩子的工作。哭了半晌,孩子最终苦累了,抱着那只猫咪布偶,趴在林墨竹怀里抽泣。
给大家弄早饭的时候,两个丫鬟还给孩子特地弄了一碗蛋羹喂他。总算孩子食欲不错,吃了东西后人也有精神了。大家见状都松了口气。
等大家吃了早饭,外面天也亮了。既然都醒了,杨凡决定就继续赶路。
胖子三人看到杨凡一行人依旧无视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诧异的同时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等看到马车都驶出了破庙,看不见影子了。
“相,相公,他们,他们真走了?”女人不可置信的问胖子。
胖子咽了咽口水,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我们也快点走!”谁知道那群土匪会不会再折回来?
被吓了一晚上,胖子现在腿都是软的,他那体重,踉跄好几下才站稳。女人脚也是抖的,和胖子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上了马车。一边还不停催促车夫:“快,快点,我们走!”
【本章 完】
第九十七章 想通
杨凡他们早把胖子三人抛脑后,拿开马车上蒙的油布,大家依序上了各自的马车。春花和秋月两个丫鬟带着孩子上她们的马车,而人贩子夫妻则被林墨竹下药迷晕过去后被扔到马背上,也让他们尝尝迷药的滋味。
大家启程,马车开始缓缓行驶在官道上。昨天那么大的雨,过了一夜路面还是湿的,车轮轧过留下深深的印记。
过后不久,胖子他们也驾着马车跟着出了破庙。慌乱的他们压根没注意到地面那些车轮印记,和他们要去的方向其实是一致的。
马车里,林墨竹问杨凡:“杨大哥,我们接下去要怎么做?”
“等到了下一个驿站,先报官。”杨凡行走在外的时候其实并不爱多管闲事。也不知道遇上的人什么背景,是什么样的人,贸然出手运气不好得吃大亏。但是遇上人贩子他却不能容忍,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不仅毁了孩子也毁了一个家庭。
林墨竹靠在软垫上,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就这么丢了,当父母的得多焦急?”他们家也有孩子,他都不敢去想象哪天他们家小非也不见了。将心比心,林墨竹希望孩子能早点找到他的父母。
因为雨后路面湿软,车队行走的速度不快,等到驿站的时候已经到了未时,也就是下午的三点多。老马说下一个歇脚的地方还要走上两个时辰,杨凡就决定今天在驿站留宿。
驿站旁的客栈条件都不大好,饭菜不好吃,卫生也不怎么干净。定了房间,杨凡让其他人整理,自己带着几个人拎着两个人贩子去了相邻的驿站。
驿丞是驿站的主管,并没有品级,只能说是小吏还算不上官。这个驿站的驿丞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形干瘦,脸颊两边的颧骨凸出,嘴唇上还有两撇八字胡,看着就一副“坏人”的标准长相。职位很小,官威却十足,要不是看杨凡衣着和气质都不是一般人,他是连搭理都不带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