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珩让粗使的婆子搭了一个野炊用的灶台,然后道,“今天给你们做一个爆炒田螺。”
他们今天本来就是出来游玩的,野炊就是项目之一,顺便看看田螺能不能收获了。
现在看来,爆炒田螺这道街道美食,也可以准备上市了。
这里离庄子不远,让人抬了些清水来,清洗田螺。
清洗干净的田螺,看上去还挺好看。
爆炒田螺的窍诀在哪里?
一是体现在一个爆炒上,二是料汁,可以说,爆炒田螺的口感好不好,八分看料汁炒得好不好了。
值得一说的是,现在炒锅已经在凉京开始流行起来了。
别说贵族家庭,连普通百姓,很多都改了灶台,买了炒锅。
这和商业街的炒菜行业的兴起还有大豆油的大量使用脱不了干系,炒菜独特的鲜香入味,实在太深得人心了。
百姓不可能每天都下馆子去吃,时间一久,也大概了解了一些炒菜的诀窍,于是干脆自己安排上了。
凉京城中,每到做饭的时间,总能听到锅里面滋滋的炒菜声。
莫少珩现在爆炒的这个田螺,更是需要热锅热油。
等将洗好温水烫过的田螺倒进锅里面后,那油烟猛然升腾,气氛一下就来了。
爆炒一番后,需要加点温水闷一下,然后收汁。
等出锅后,就是一锅味道绝美的爆炒田螺了。
一群人看着还在冒热气的田螺:“……”
可……这怎么吃?
全都是壳。
这就不得不用到一件神器了,牙签。
细小尖锐的牙签,往里面一戳一挑,肉直接就出来了。
往嘴巴一放,浓烈的味道掩盖了腥味,加上田螺独特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虽然肉少,但那滋味绝对是最上等的美食。
再吸一吸壳里面的汤汁,味道就更绝了。
一开始,一群学生还是带着尝试的心态,可学着莫少珩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吃起来之后,整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田螺的味道好特别。”
“明明肉很少,怎么味道这么好吃。”
莫少珩一笑,很多食物,都不是以肉多肉少来判定好不好吃的。
加上,炒田螺这种街头美食,本就更受年轻人喜欢。
一群人小嘴嘴吃得都停不下来。
本就是一群小公子,吃饭的礼仪深入骨髓,哪怕一手拿着田螺一手牙签,看上去也斯文得很。
别有一番趣味。
“这要是放在我们凉京卖,买的人估计都得排好长的队。”
“我们凉京的百姓,现在都会经常消费了。”
“老师,我们在炒点,这一锅都不够我们吃。”
莫少珩:“……”
莫少珩本打算是今天一天就在田园上玩,结果,下午的时候,突然有皇宫的宫人来了。
“圣人金召,召少师即刻进宫。”
莫少珩都愣住了,竟然是圣人金召。
圣人金召一出,即便是躺在床上或者已经死在了床上,都得抬去给圣人看一眼才行。
莫少珩皱了皱眉,什么事情竟然这么紧急?
不敢耽搁,直接向外走去。
别走边吩咐随行的队伍,让他们护送这些学生回城。
他肯定得先一步了,不能等这些学生一起回去。
二就是让庄子上抓紧摸螺蛳,将这道新菜提供给凉京百姓。
莫少珩骑的快马。
等进了宫,到了勤政殿,却是一愣。
因为既然是圣人金召,肯定是十分严重的事情,莫少珩以为,圣人定召见着大臣一起在商议。
结果,竟然只有圣人一人。
正在疑惑,圣人就道,“南离那边负责联络的探子传来消息,不出一年,就需要我北凉军队协助。”
莫少珩眼睛都缩了起来。
当初圣人和九思公秘谈如何合作的事情,莫少珩虽然知道,但其中如何联络如何行事,却是不知道的。
三年了,南离那边终于有消息了。
圣人继续道,“司徒剑南已经牢牢掌控住了南离三分之一的兵权,虽然只有三分之一,但有顾九思有柳归尘的支持,实力不可小觑。”
莫少珩点点头,“到时候,九思公和柳归尘只需要登高一呼,将司马可尧未死,当年被迫害的真相道出,南离必定大乱。”
“若再有南一亲自盖了玉玺的讨贼缴文,失去了道义的亲王,未必能得到剩下的人的全力支持。”
玉玺就在南一身上,亲王无法名正言顺的登基,其中一点就是他没有传国玉玺。
“这时候也是人心最不齐的时候,也是亲王最薄弱的时候。”
“南离一部分的百姓怕是也要哗变。”
“这个时候,我北凉派兵压境,亲自护送南一回南离,他们是拦还是不拦,恐怕就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
直接让南离的人站队,有了司马剑南的军队,有了九思公柳归尘,有了北凉这一个外援,南离那些墙头草,未必就都会站做出这等忤逆的事情的亲王一派。
不得不说,以前亲王势大,很多官员选择了中立,南一处境尴尬,但偏偏亲王急于求成,又以为南一已经死了,皇室就他一个选择了,竟将三分之一的兵权给了司马剑南。
圣人点了点头,这事情本就隐秘得很,所以他才只宣了和此事密切相关的莫少珩前来商量。
在尘埃落定之前,定是不能有半点消息泄露的。
这时,圣人却皱了皱眉,“但,这里有一个极大的问题。”
“虽然离九思公说的时间还有一年之久,足够我们派兵前去南离边境。”
“但一但派兵,南离必定心生警觉,时间一长,说不定司马剑南手上的兵权还会发生变动。”
与南离接壤的边军肯定是不够,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就威胁不到南离亲王,就不能让那些中立派选择站他们这边。
若是审时度势的中立派选择了南离亲王,这就麻烦了。
“调兵时间太长,恐会生变,除非出其不意。”
莫少珩也皱着眉。
也就是说,得突袭的形式调兵,给南离来一个措手不及,也让那些中立派没有思考的时间。
但,这几乎不可能。
古时候不像现代,军队是用火车运输,用汽车运输,一股溜儿就能让无数人大迁移,数天就能穿过大半个国度。
古时候行军,得靠脚步走。
像这么大规模的调兵,时间一长,南离肯定会发现的。
莫少珩皱着眉,“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行军艰难,费事绵长,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道路太难走了。”
“若我北凉有几条好路,也能让军队快速移动,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莫少珩抬头,继续道,“而且,我北凉现在重商,诸国商人来我凉京,商队爬山涉水,额外消耗的精力和金钱也颇多,我北凉想要发展商业,也的确需要几条像样的道路。”
“若是有了方便的道路,车马运行无阻,来我北凉的商队就会更多。”
这是一个良性发展,也是一个商业重国的基础。
圣人犹豫了一下。
莫少珩所言,他自然明白,商队运输,多是靠马车,对道路的依赖十分严重,若是道路好了,商队一次都能多带几辆马车行走,又能节约时间的话,效益自然高。
可修路,特别是能供马车行走的道路,是需要一部分石子的。
泥路很容易就坍塌了,或许为了一次行军,泥路自然也是可以的,但太不值得了,除非是修了之后能长久使用的商路。
但,石子,一般来源于两处,一是河道附近运输而来。
但北凉这样的石子太少了,运输也困难。
二是,就近打石头。
但困难是,打石头太费人力了。
北凉正在修运河,哪里来这么多的人力和金钱。
莫少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修路,除了石子,花费的金钱可不在少数。
其实有了金钱,人力反而不是问题了,只要工资高,只要不是强行抓壮丁,是不愁找不到工人的。
总的来说,也就两个难题,一,修路的材料,二,招工的钱。
其实莫少珩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只有一年时间,就实在有些紧迫了。
莫少珩说道,“请圣人允许,将工部交由我一段时间,或许现在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圣人直接都愣住了。
就算莫少珩是少师,但直接就借去一个工部?
这怕是要闹得满堂皆惊。
朝堂向来都是各司其职。
但此事非同小可,关乎洵州六地的归属。
思量了半响,最后答了一个字,“允。”
莫少珩现在是少师了,按理,连小朝会他都必须参加。
就跟上班一样,每天都必须打卡。
只不过朝廷的官员吧,当官是主职,而莫少珩似乎将当官当成了副业,做生意才是主业。
第二日,朝廷上,果然因为莫少珩暂领工部的事情,闹翻了天。
不过,皇帝的专制这时候就显出了那么一点点优势了。
圣人决定的事情,百官都反驳不了,这一向是圣人的作风。
百官面面相觑,关键是,莫少珩他要一个工部是为了什么?
疑惑,更加的疑惑,因为……莫少珩连朝都不上了,每一天都往工部跑。
一开始也只是整天的在工部呆着。
没过多久,竟然带着工部的人往城外跑,从早上出门,晚上才归。
莫少珩那群学生,也一天拿着个本子,跟在屁股后面,嘴里念叨着什么,“物理,化学,石灰石,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一开始,莫少珩还仅仅是带着人在凉京城外到处转悠,但慢慢地越走越远。
好几天才回一次凉京。
都不用去打听,每一次回凉京,都是声势浩大,在城门口就能听到莫少珩那群学生冲得飞快,嘴巴里面还不停的叫唤着,“我的火锅,我的串串,我的冰淇淋,我终于回来了。”
“这以后离开了凉京可怎么办。”
这句话说出了凉京百姓,甚至来过凉京的商人的内心,一但适应了凉京的生活,再到其他地方,简直……无法忍受。
凉京的生活方式,实在太舒适了。
一个个看着,跟从深山老林回来一样。
连小货郎看着都直接抓脑袋,“这是怎么了啊?好像……好像好几天没吃饭。”
别说,莫少珩还真带着人去深山老林去了。
特别是一些矿厂,最近挨个挨个的去了个遍。
那日子,能有口饭吃就了不得了,所以别提什么吃好。
这才有了一群学生一回到凉京就嗷嗷叫。
矿厂,都是朝廷的生意,所以莫少珩去深山矿厂也没有多少阻碍。
但这还没完,一回来,畅快地玩了一天之后,又开始往城外跑。
每次回来的时间间隔都在延长。
以前,莫少珩带学生出去上什么户外实践课,凉京的百姓也是知道的,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奔波的。
这份奔波直到,莫少珩带着一车灰白色的石头回来,才算结束。
赵景澄他们本子上都密密麻麻写了好多东西。
谁也看不懂,若是以前,写的至少还是字,现在变成了一些古怪的符号,比道士画的符还要深奥。
路途上,莫少珩带着他们实践,空闲的时间正好教学,这倒是将断断续续的不少课程补上了。
因为只教数理化,没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课程干扰,进度还算不错。
拉着一车石头回了凉京后,莫少珩和这群学生就差住在工部了。
这次倒是没用多少时间,一群学生重新出现在了凉京街道上。
他们都穿上了定制的小铠甲,带着队伍……巡逻。
他们的官职现在是凉京队吾,职责是守卫凉京的秩序才对。
人不大,却带着队伍,小模小样的,别提多引人注意,有时候和豆子带着的广告队擦肩而过,大眼瞪小眼,有趣得很。
有熟悉地人会问,他们最近在干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们也仅答,在做大事。
表情多少有些激动。
因为,他们老师说,让他们畅快的玩几天,然后就要再次带他们上金殿了。
而莫少珩,带着人,将凉京城外的道路封了一半,出行难免麻烦了一些,但至少还留了一半的道路,加上有工部的封文,一开始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时间一久,自然会闹出一些问题来。
比如凉京风向官,已经好几本折子参莫少珩扰民了。
被参的人,当然不只莫少珩,还有工部的人。
工部现在变成了莫少珩执掌,原工部尚书多少应该心有怨言的。
但……不,工部尚书现在高兴得很,天天也往城外的道路跑。
至于风向官的折子,无论是莫少珩还是工部的人,都没有人搭理。
这太离谱了。
朝廷的风向官,是十分特殊的一种存在,他们官职未必高,但他们是市井和朝廷之间的喉舌。
风向官的折子,是民意的一种体现,一向都是牵一发动全身。
莫少珩和工部,这是在无视民意?
甚至暗潮都开始涌动了,不要以为,莫少珩现在就没有政敌了,哪怕仅仅因为他和赵棣成了亲,对付赵棣的人也会对付他的,甚至拿他为突破口,去对付赵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