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图一个过年的热闹,这花灯啊谁猜中就能直接拿走。
莫少珩倒是没有猜,在沿路看着这些制作得十分古声古色的花灯。
倒是一群姑娘,拖着南一去猜了好几个了。
手里提着花灯,热闹得很。
时不时还能遇到敲锣打鼓踩着高跷,装扮成河神的队伍,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还有喷火表演,看得一群姑娘直拍手。
南一估计也没有看过庙会,高高兴兴地一边帮着猜灯谜,一边看热闹。
走至街中,莫少珩不由得一愣,因为他看到了酒肆的二楼,赵棣居然在那里独自喝酒。
可怜的娃,到现在都没有成亲,看着街上一家子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他却只能独自饮酒。
啧啧啧,简直是对单身狗的暴击。
作为罪魁祸首,同样也作为一只单身狗,莫少珩想了想,两只单身狗怎么也要喝上一杯。
对鹰卫吩咐了一声,让看紧一点府里的姑娘和南一。
莫少珩向酒肆而去。
赵棣正喝着酒,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他已经习惯了每一年,别人最热闹的时候,就是他最寂寞的时候。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燕王殿下怎么独自一人借酒消愁,想姑娘呢?”
赵棣:“……”
手上的酒都撒了些。
旁边的知南知北赶紧给赵棣换了一个酒杯,重新满上。
然后有些幽怨地看向走进来的莫少珩。
世子……世子说什么呢?说他们主子想姑娘?
要是传了出去,像话吗?
莫少珩无所谓,直接坐了下来,“酒满上,我以前在南离的时候,也没有心思喝酒,如今回了北凉,也没有空,今日正好,两只单身狗喝上一杯,共度良宵。”
赵棣垂眉说了一声,“这酒烈。”
莫少珩:“那可得喝点。”
举杯喝了下去,酒味十分独特,稍微有点辛辣,但十分顺口。
不错的好酒。
莫少珩问道,“别人都在逛庙会,你怎么独自坐这里?”
“没人陪你逛?”
“这庙会啊,就得和人一起逛才有意思。”
赵棣看了一眼莫少珩,这才一杯下肚,眼角就带了红晕,这叫酒量不错?
他都怀疑莫少珩以前喝没有喝过酒。
赵棣问道,“你怎么来了?”
莫少珩向下一指,“喏,一大家子一起来的,热闹。”
“倒是你,哪有独自一人过节的道理。”
赵棣没有理会,让人叫来了一些糕点。
莫少珩正准备说点什么,这时,街道上突然哄乱了起来。
人群甚至出现了拥挤。
莫少珩有些担心,站了起来,结果脑袋一晕。
莫少珩:“……”
一杯倒?
赵棣已经让人去问情况了。
知北回来后,道,“翰林府的一位姑娘刚才跳了井,听说是不满从小定下的一门婚约,眼看是活不成了。”
莫少珩嘀咕了一句,“娃娃亲害人,还是自由恋爱好。”赵棣知南知北看了过来,世子和他们主子不也是娃娃亲?世子这么当面说是什么意思?
莫少珩可管不了这些,刚跳井溺死之人未必是真死,说不得还有救。
溺水性假死的现象,甚至能持续两到三个小时。
但一起身,脑袋发晕,喝酒果然耽误事情,对知北道,“去找南一,让他救人,他看了病人自然知道怎么救。”
“记得让人拉了布,将现场遮挡起来,不要让人瞧见南一是如何救人的。”
第47章 凉京图书馆
莫少珩吩咐让南一去救人。
他自己也不敢耽搁,让店家打了一盆水,洗了洗脸,然后喝了好几杯茶,醒了醒神,赶紧往街上走。
街道上围了很多人。
“可怜啊,大好的贵女,看上去还挺知书达理,怎么就想不开跳了井?”
“我听说,李翰林家是有这么一门亲事,从小就定下的,亲家是御史大夫周府的小郎君。”
“本是门当户对的喜事,可谁知道,这御史大夫周府的小郎君,从小就是个病根。”
“若是个病根也就罢了,还偏偏喜欢留恋风月之地,弄得面黄肌瘦的,怕是染了什么病。”
“可这亲事定都定下了,哪有说解除就解除的,御史大夫家大业大,他不开口,李翰林怕是也没有办法。”
“这不,亲事将近,这贵女直接就……”
莫少珩边走边听了几句,感叹了一声,这从小定下的亲事变数太多了,谁知道对方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若是遇到了一个根正苗红的,那也就罢了,哪怕没有感情,至少也能相敬如冰,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但若遇上刚才百姓口中这个御史大夫周府的小郎君这样的人,呵,想要反悔,晚了。
这不是直接将人往火坑里面推嘛。
莫少珩到的时候,南一刚好从一家铺子出来,南一也聪明,直接将人抬进铺子里面救的,将门窗一关,比扯布围起来还方便快捷,让鹰卫守在门前窗前,也无人敢乱看。
莫少珩问道,“如何?”
南一答道,“活过来了。”
也亏得少师以前教过他好多急救的方法,处理各种情况的都有,没想到紧急时刻还真好用,刚才好多人都在说人已经去了,没得救了。
南一继续道,“不过,人是救过来了,但我看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现在救过来,但一转眼要是又跳了井,那可就没办法了。
莫少珩心道,跳井自然是因为心中有了魔障,魔障不除,怕是……
这时,周围离得近的百姓也听到了南一的回答,惊讶了起来。
“活过来了?这怎么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人都死了。”
“嘶,怎么听着这么吓人,这大过年的。”
“死……死而复生啊。”
百姓开始哗然。
莫少珩赶紧说了一声,“你们可别乱说,什么死而复生,刚才人不过是暂时昏迷了过去,现在人醒了而已。”
众人:“……”
莫少珩:“你们是郎中?”
“又不是你们给看的病,就敢给人断言生啊死的?”
要是扯上神鬼之说,这贵女以后怕是麻烦了,虽然弄这么一出后,这贵女的名声本也就没了。
这时,旁边两个面色苍白的小丫鬟,哆哆嗦嗦地焦急地问道,“我们家小姐真的没事了?”
她们刚才可是吓坏了,她们家小姐,刚才甩开了后面跟着的粗使婆子,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跳了井。
莫少珩说道,“没事了,拿些干净的衣服进去给你们家小姐换上。”
然后又对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道,“没事了,大家也别围着,庙会才开始,赶紧逛庙会去。”
那两丫鬟回马车取了衣服就冲进了紧闭的铺子中,两丫鬟哭得那个伤心。
没多久,一丫鬟又有些焦急的走了出来,有些害怕的小声道,“我们家小姐,为何……为何不说话?”
就跟……失了魂一样。
她们可是听过很多水鬼索魂的事情,要是她们家小姐以后都这样了,可怎么办。
莫少珩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房间中,换上干净衣服的贵女,就那么抱膝地缩在角落里,头发还有些湿意,对外界不听不闻,可不就是和失了魂一样。
两丫鬟焦急得不得了,“世子,我们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现在翰林府的粗使婆子也跟了进来,同样急得没办法。
一是,小姐要是出了事情,她们肯定脱不了干系,二是,毕竟是她们看着长大的贵女,怎么就……
感叹万千。
莫少珩没有回答,而是抽了根凳子坐在贵女面前,小声说了起来。
“这从小定下的婚约啊最是害人害己。”
“以前我也听说过好多这样的例子,比如……”
“又比如我和燕王,看看,我和燕王都这么大了还连个媳妇都没有。”
进来看情况的赵棣,知南知北:“……”
知南知北心道,世子和自己主子还偷偷合谋不想解除婚约呢,怎么就害人害己了,他们看着挺自得其乐的。
莫少珩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是打死不认的。
赵棣心中也在想,不知道是谁赶着不让解除婚约的?现在又在别人面前说什么害人害己。
莫少珩的声音如同温玉一样落入人的心间。
那没有什么反应的贵女,竟然缓慢地抬起了头。
人人都说,她不知好歹,不知礼数,婚约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她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
她听到的都是各种指责,埋怨,但又有什么人处在她的处境想过?
她偷偷去看过那个御史大夫周府的小郎君,那人一身的病也就罢了,还每日留恋烟花酒地,她都可以想象她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有人同情她,但仅仅是同情而已,一说到解除婚约,所有人都沉默了。
从小定下的婚约解不得,别说那小郎君怎么样,就算死了也不能解。
这是信,这是义,这是世间约定俗成的伦理纲常。
但现在,有人跟她说,从小定下的亲事,害人害己。
“呜”的一声竟然哭了起来。
不被周围的人理解,但突然听到了一个能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的声音。
抽泣得厉害。
莫少珩心道,哭吧,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容易让人魔障,让人出问题,哭出来反而轻松一些,这是身体的一种自我缓解压力的方式。
那两小丫鬟见她们家小姐哭了,两人也汪地哭了起来。
哭成了一片,此起彼伏。
莫少珩:“……”
等哭得差不多了,莫少珩才对她们道,“外面的人少了,将你们家小姐带回去吧。”
然后又小声地对粗使的婆子道,“要时刻守着你们家小姐,莫要再做傻事。”
粗使婆子点点头,她们懂的,她们家小姐今天虽然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侥幸回了头,但这婚约一天在身,这样的事情就有可能还会发生。
可怜啊。
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李家贵女被扶着,匆匆上了马车,向府邸而去。
莫少珩哀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一去,是得了解脱,还是再入泥沼。”
医者,能救的也仅仅是人的身躯罢了。
站在旁边的赵棣,“御史大夫周正安的小儿子的情况,想要找一门亲事不容易,估计会死抓着不放。”
莫少珩:“忒不要脸了,只想着给他儿子完婚,却不曾想,毁了别人家姑娘一辈子。”
等等,莫少珩突然一愣,周正安?
这不是以前天天在朝廷上与他为难的那个老家伙?
旁边,镇北王府的姑娘们,也目睹了全程,眼睛都是红的,实在太可怜了。
莫少珩看了一眼,道,“以后你们嫁人,定会让你们嫁一个你们愿意的,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那些看不上眼的,门都没有。”
一群姑娘这才开心了些,“可怜了李家姑娘,我听说这李家姑娘平时最是知书达理,是个才女呢。”
等气氛散去,莫少珩这才让她们继续逛庙会去。
他自己拉着赵棣继续喝酒。
赵棣:“你对从小定亲很有意见?”
莫少珩因为心情的原因,酒一口接一口的喝,完全忘记了他刚才晕酒的事情。
闻言,来劲儿了,“人是善变的,更何况是从小定下的亲事,谁知道对方长到大的过程,会变成什么样,变数太大了。”
“听上去美好,浪漫,其实就跟赌博开盲盒一样。”
“开出来个歪瓜裂枣,还得闷着认了。”
“最关键的是,这盲盒还不是自己买的,是别人硬塞到手里,连退货的机会都不给,你说冤不冤?”
知南知北没怎么听懂,但大概也明白了莫少珩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道,“但向来这姻缘之事都是父母安排,不然还能怎么办?”
莫少珩抬头:“你们两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看着是两聪明人,其实楞头楞脑得厉害。”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自由恋爱。”
“男子娶妻,当娶自己喜欢的人,女子嫁人,自然也只嫁心上之人,和父母和他人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他们婚娶,又不是他们和别人过一辈子,凭地管得多。”
父母介绍个对象帮着参谋,也没什么,但要强迫着就必须和谁结婚过日子,呵,哪里来的道理。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
知南和知北嘴巴张得老大:“……”
就差说上一句大逆不道。
世子这话,可比那跳井的贵女还要惊世骇俗,完全……完全脱离了礼教。
……
莫少珩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晕沉沉的。
有下人正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额头。
见莫少珩醒来,那老嬷嬷道,“世子也喝得太多了。”
南一在旁边比着三根手指,“三杯,小杯子。”
祖母也在,“本想着让你带着一府的姑娘出去凑热闹,结果你自己晕乎乎地被燕王送了回来。”
昨晚上,府里可是忙活了一大晚上。
莫少珩一愣,他好像就喝了一点。
赵棣送他回来的吗?
众人见莫少珩醒来,也松了一口气,祖母说道,“你好生休息,以后莫要再和人喝酒了,也亏得是燕王送你回来,算得上是自家人,没被别人听去了你那些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