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秋做进马车内,里面有基本的饮食用水等,他坐在车里不自觉的扭头看向后方,双手担在膝盖上隔着 衣物慢慢摩挲,心里似乎在担忧什么。
因该是没事的。
他定了定心神,重新看向前方,不慌,一切都会好的。
马车的最前面是一排安慰铁骑在前打头阵,马车尾巴最后还有一排护卫在安保,时奕臣是宦官里的第一把交椅,他的安危是不容忽视的。
在大兴国皇帝为了平稳文官与武官带来的政治格局动荡,先皇起就暗自培养了另外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登上政治舞台,宦官。
起先,宦官只是照顾皇帝起居饮食的家臣,可随着他们人数的增加,且文武官对于皇权的步步威胁,以及自身批奏折的事物加重,先皇起就慢慢培养起了宦官入政,慢慢的将手里的权利下放到这些家臣的手里,因为在皇帝的眼中,他们是侍奉自己左右离自己最近的人,且无根无后,比起那些外面的武将跟文臣他们似乎更加忠心与可靠。
到了新一任皇帝登基,他更加重用这些宦官将他们的手中的权利渐渐下放以至于宦官权臣里地位高的让一些文武官员见了都要躬身行礼。
时奕臣这种的大宦官前去监军,顾名思义他其实就是代替皇上前往军中,他有绝对的威严跟权利,在军中因为太监监军,将军都要次于其后。
时奕臣斜躺在马车靠背上闭眼假寐,气的太早,此时无事,他正好小憩一番。
马车在路上浩浩荡荡的走了一段时间,忽然他听见一声喘息,那声音无比熟悉,时奕臣立刻惊得睁开眼睛,就四下张望,发下马车里空荡荡的除他一人之外并不其他。
他失笑,自己真是有问题了,居然才上路就想起了宁琮,此刻他应该在自己的床上睡得香甜。
时奕臣换个姿势,睡是无心睡了,他躺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宁琮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告而别他回来后会不会找他算账,给他脸色看。
时奕臣想到这里还真有些不确定,宁琮看着大方其实有些地方还是很小气的,比如跟他在一起后就一再强调园子里不能进第二人向他这样的人。
不能对他撒谎不能在外面做些他不知道的事... ...
不过,他又想宁琮大多时候还是很通情达理的,等他回去他一定是想他想的不行早就把他不辞而别的事给忘光了。
这枚一想时奕臣原先阴霾起来的心情瞬间光亮不少。
“呵-————”
那种呼吸吐气的声音有传来了,时奕臣皱眉,这次他听的分外真切,如果刚才是自己听错了,那现在自己眼睛睁着可不会在错了,这呼吸声不大,但是就是距离自己十分近的距离,并且隔了好久才呼吸一次似乎是在故意隐忍。
时奕臣动了动身子看着拉开马车窗帘探头向外看了看,马车侧身什么也没有,又看了看马车前方,两匹马拉的车前面是听风带刀护卫着,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
他又重新做回车里,这次他不在想事情了,只一味的专心听那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很轻很小,很压抑。
过了良久,再次传来,而这一次那呼吸声比先前沉重许多,似乎因为长久的憋气也已经让他头不过气来,这次换气不由的声音大了些,这呼吸声混合在马车的哒哒蹄声下,不仔细听是根本听不出来的,但是他天生明锐,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都可以听的真切。
况且这呼吸离自己是那么近,似乎掀开一道帘子就可以看见其人。
嗓子咽口水的声音,时奕臣脸色越来越差。
忽然脚下“嘭”的一声,一声重物碰到模板的闷响,时奕臣看着马车底下脚踩的地方,他面色阴寒像是吃了冰水。
他拉开帘子面色阴郁道:“停车。”
听风在前回头听到他如此吩咐都一脸雾水,怎么回事?这还没到休息的驿站呢,公公是有什么事?
不管如何他们还是乖顺的停下。
时奕臣下车,走到马车轱辘后面,弯腰低头像里面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四目相对,宁琮一张俊脸满是汗水,正吃力的冲他笑:“公公。”
时奕臣觉得自己要炸,这个宁琮居然不听他的话偷偷的跟过来,并且还用了这种危险的笨法子,他的马车很大相较于其他装物资的几辆底盘宽而高出地面许多,就是这种设计让宁琮有机可乘,他双手扒着马车底盘突出的两根木桩,正把自己贴在上面,简直是气死他了。
他一定是害怕自己发现,所以刚起步时他在可以的压低自己的呼吸跟节奏,等走了离开一段时间后他也实在是受不住了,才逐渐呼吸加重起来。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他刚才还在马车里念叨他的好,还在难得的忏悔自己走的太急没有跟他来得及说声道别。
结果他就自顾自的瞒过他跑到了他的车底下钻着,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的属下一个个都在这里,而他的内人居然躲在车底下,这真是给他长脸啊。
“出来。”
时奕臣阴森森的命令。
要不是人多,他今天非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世子。
宁琮就等着他这句话,实际上他已经力气到了极限,时奕臣在不发现他,他就要自己露馅大喊他的名字了。
太累了,太累了。
他为了可以不跟时奕臣分开,牺牲太大了。
宁琮四肢有些僵硬,他出来时分外的吃力,便用便秘时憋红的脸粗着嗓子:“公公,拉我一把,我的脚麻了。”
时奕臣狠狠剜他一眼,怎么不把他麻死?
可生气归生气看见宁琮脸上豆大的汗珠落下,他到底是有些不忍了挽起袖子,伸出手向里面接了他一把。
宁琮气喘吁吁的从里面爬出来,一面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时奕臣:“公公,我真是要累死了,都是因为你。”
因为他?
时奕臣气的笑了,尖着嗓子:“因为本公什么?是本公教你躲在马车底下的?”
宁琮弯着腰揉揉自己的腿,一面道:“公公,我是为了不跟你分开才这么做的,我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谁?”
说完满是幽怨的看了时奕臣一眼,满是委屈。
时奕臣简直想要杀人。
旁边的听风走过啦看见时奕臣弯腰像马车里拉东西时一脸好奇加疑惑,可是看拉出来的人后他就了然了,他就说,一大早宁小世子没出来送行这不对劲。
原来是留了一手,不过看样子公公并不大知情,瞧着时奕臣脸色阴寒的样子,听风学的聪明了,凡是有小世子在场的时候他都要装聋作哑,当做没看见。
前面廖秋车里,听见马车叫停,心中终于长呼一口气,他还担心一路上宁琮会不会受不住,不过这下应该没事了。
时奕臣铁青着脸,周边都是人,他可不想在继续丢脸了,冷冷道:“先上车再说。”
宁琮一颠一颠的跟着乖乖上了车。
马车内。
时奕臣侧过脸看都不看宁琮一下,宁琮笑嘻嘻的凑过去:“公公,你怎么啦?你看见人家不高兴呀?”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时奕臣当做没听见,宁琮立刻凑得更紧了些拉着他的胳膊:“公公,我原本是想在家来着,可一想到你监军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而且还不晓得危险如何,万一我在家等不到你,等来一具尸首,那我下半辈子... ...”
宁琮说着声音哽咽起来,那他下半辈子岂不是要守活寡?
时奕臣终于回头看他眼中带着泪滴,似乎心软了一下,但是还是面色阴沉;“你就是胡闹,如果你刚才被马车绞进去,你想过后果没?”
车底盘在高,躲在车下也有危险,万一他们的人走的快了,宁琮或是一个没巴拉好掉下来后面的马蹄跟上能把他踩成肉饼子。
越想越生气,宁琮就没听过他什么话,每次都是嘴上答应的一套一套的,实际做起来就是另外一番事。
宁琮察言观色看时奕臣眼底似乎有松动,他立刻加把劲,哭唧唧:“公公,我是真的舍不得那,难道你可以几个月甚至更久不想见我吗?”
时奕臣想着,他要是几个月不见宁琮肯定是会想念的,再看他小脸上苦巴巴的样子,就在等自己大赦他。
时奕臣最终是心软了,他换了口气道:“行了,你来了就穿这一身也没带换洗的衣服,我的衣服比你穿的大,你怎么弄?”
他拉着宁琮从车底下出来发现他什么都没带,这会忽然想起他晚上住宿时,该怎么换洗。
宁琮见状,立刻笑:“公公,我一早就准备好了,跟你的放在一起,一个不差。”
时奕臣一怔,怪不得昨天宁琮要死要活的说自己给他整理衣服,还说什么不放心小风他们,啧啧!!这谎话说的,他居然信了,还真以为是不舍得他这个人。
没想到是别有用心,自己一早就打了要跟他出来的心思了,他就说,宁琮怎么那么听话,他说不去就不哭不闹的含笑答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揪着宁琮的鼻子使劲拉了一下,像是解气一般叹道:“罢了,你跟来就跟来罢,不过,你后面可要跟我跟的紧了,尤其是到了西陈边境,绝对不许离开我视线。”想着几个月不见宁琮确实想的紧,他跟来其实也是好事,不过就是安危上他要多加留意着。
自己带的人多,保护他应该不成问题。
宁琮见时奕臣松口,高兴的上去抱住他就一口亲了下去:“公公,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时奕臣被他亲的晕头转向,清着嗓子:“少来。”
马车外,听风音乐听见里面的动静露出一笑,这个宁小世子还真是不一般,能说动公公也是厉害了。
亲完。
时奕臣正色道:“你怎么走到我的前面的?”
他起身时,宁琮还在睡,怎么最后就成了宁琮比他先上马车了?
宁琮嘿嘿一笑,看着时奕臣道:“我自有办法。”
他找了廖秋帮忙,并且园子里不止一条通往大门的路,他绕了近路超前出来,再加上有廖秋前后配合,自己可不就钻进了车底下。
听他大概说完,时奕臣脸色越发冷:“行啊,联合旁人来炸我?”
那个廖秋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他进园子,都是宁琮,想到此,他忽然惊醒:“你不会是从第一次见到廖秋起就想着今天了吧。”
宁琮挠头,只嘿嘿傻笑,装傻充愣,时奕臣见了一切明了,这个小狐狸,没想到这件事上这么会算,他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公公,你可不能因此就罚廖秋啊,是我让他做的。”宁琮想着忽然道。
时奕臣笑:“放心,本公不罚还会奖赏他。”
其实宁琮跟来除了担忧他的安危外,他私心也是希望二人可以不分开,不过这种感觉被强烈的理智给占领了,廖秋跟宁琮帮他做了一个最终的决定。
宁琮跟着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他伴在自己左右一路上他应该不会失眠了。
这么想着,宁琮跟着他来也挺好。
说完一把搂过宁琮的腰,抱着他道:“昨晚折腾太晚了,刚才又被你一整,现在给本公休息。”
宁琮听了困意跟着上来,他其实一夜没有睡好,心中老想着第二天跟着出来的事,生怕时奕臣发现,好在他没有看错廖秋,一切顺利。
时奕臣闭上眼睛不在说话,搂着宁琮的手紧紧的不松开,宁琮顺势躺他身上软乎乎的比靠背垫子舒服,他反手抱着时奕臣满意的睡了过去。
一大早可把他忙的不清,现在终于安定下来了。
宁琮小鼾声传来,时奕臣幽幽睁开眼睛间臂弯里的人睡颜安静,面色纯洁无暇,想到他刚才在彻底那满脸大汗的狼狈样不由得扯着嘴角上扬。
长路漫漫,这一路不寂寞了。
第33章
皇宫内。
年轻的帝王宣启看着面前依旧倔强的男子, 眼神中一股说不清的火在暗暗燃烧,他一身明黄龙袍立在那里浑身不怒自威,定定的看着从进了宫后就一只独自绽放美丽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人, 暗自咬牙, 声音透着冷意:“朕已经派了亲信过去绞杀你们西陈了, 之前, 你无比祈求朕把他们都杀光,这一次, 朕就应了你的允,你可高兴?”
洛凌坐在榻上, 本不看他,听他如此说,浑身僵了一秒, 须臾他又恢复从前一排懒散漫不经心的样子, 抬眼与宣启对视, 靥边带笑柔柔道:“皇上还是等使臣传来大胜的消息再来跟我邀功吧,不然,我怕您说的太早了后面可能就——”说到这, 洛凌笑盈盈的呵呵笑两声:“可就打脸了。”
宣启眼眸一滞,温度降了两度, 这个洛凌自从进了后宫中就一直不拿睁眼看着自己, 身边的太监们来报, 他清冷的不让任何人靠近, 所有派来伺候他的最后都被他轰出去了。
看着原本美艳的人儿因为之前自己刻意的关押,在地牢内瘦了整整一圈,原以为之前让时奕臣关押他两天就可以让他长点记性,磨一磨他的棱角, 没想到几天牢房进过,洛凌的脾气依旧是有增无减,宣启眼眸晦暗,真是个难驯的鸟儿。
不过他很喜欢,他就喜欢那种难驯服的宠物,如果宫里各个都像萧美人李美人那样每日为了得他欢心想尽各种法子来讨好他,虽然段时间内确实可以让他开心,心驰神往,可时间久了也就索然无味了,现在回头看看还是洛凌这样的有趣些,刚是刚了些,可那也是他自身最吸引自己的地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