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去的时候除了皇帝几乎都到了。
就连萧霁都已经在跟人谈笑风生。
萧子瑢跟萧雪行过去的时候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他们,在看到萧雪行脸上的眼镜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萧霁跟萧雪行也算是熟悉,有些好奇问道:“摄政王眼睛也不舒服吗?”
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朵,若是摄政王也得了眼疾……呃,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宣城王能治啊。
萧子瑢在旁边笑着说道:“没有,哥哥的眼睛好得很,他这个上面就是用的普通玻璃,带上当装饰品用的,挺好看的对不对?”
萧霁看了一眼萧雪行的眼镜羡慕地点了点头。
他的镜框也挺好看的,但是感觉跟萧雪行的比起来……还是差一点。
倒不是材料上的问题,这跟设计有关系。
毕竟萧子瑢当初在设计的时候给萧霁的标准就是好看,不丑就行了。
到了萧雪行这里他几乎是用出了浑身解数,怎么好看怎么来。
要不是觉得萧雪行这个身份地位不适合那么花里胡哨的样子,他甚至还会在眼镜腿上做花样,比如说弄出一些形状特别的眼镜腿。
众人一听是装饰,忍不住多看了萧雪行两眼。
别说,带上眼镜之后的摄政王看上去更好看了一些,而且也更平和一点,以前大家都不太敢跟他对视,现在就算对视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说说笑笑之间,萧铉来了。
他一来就代表着朝会正式开始。
这个时候萧子瑢才知道他的手串还是有机会露出来的——因为大家并不是站着的。
想也是,除了到外族入侵的时候,汉家的理念都是王与士大夫共天下。
哪怕是皇帝对上大臣也是要有礼的,甚至在唐朝时期,上朝还是皇帝跟士大夫互相行礼,只不过是礼仪不同罢了。
所以怎么可能萧铉坐着上朝,大臣们就得站着呢?
萧子瑢自然也是有座位的,不过现在椅子虽然进入了日常生活,但在朝堂上用的还是坐秤,大家都是跽坐。
萧子瑢不太习惯这种坐姿,只能期盼着大家废话少一点。
坐下之后,手是规规矩矩放在腿上的,因为袖子比较大,便要在两边铺开。
别说,铺开的衣摆外加衣袖,看上去都怪华丽的。
萧子瑢跟萧霁和萧雪行两个人并排而坐,萧霁坐下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手上的那个手串,不由得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他爹在上面轻咳一声。
萧霁跟萧子瑢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住了没说话。
萧子瑢看到萧霁这个表现就特别踏实,嗯,不是他一个人第一天上朝呢。
朝会一开始就是一些比较基础的民生问题,比如说哪儿哪儿哪儿下雨比较多,似乎影响了春耕,还有哪儿哪儿哪儿已经遭了灾。
萧子瑢被灌了满耳朵的各种自然灾害,听得他整个人都要懵了。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一个春耕居然也这么多事情,或者说,齐国只是占据半壁江山就有这么多地方气候不同,而且闹灾的地方还不少。
他有心想问,但因为这个话题比较沉重,大家都比较糟心,他也没办法问,只好去问自己的图书馆。
坐在他旁边的萧霁没有这等外挂,见萧子瑢在那里似模似样地听着忍不住戳了戳他小声问道:“瑢儿,今年天时不好吗?”
萧子瑢刚好查完资料,回过神来也低声问道:“怎么了?”
萧霁有些困惑:“怎么这么多地方遭灾?”
萧子瑢顿了顿,这才想起来萧霁在这之前从来不接触朝政,再加上从小锦衣玉食,估计知道的还不如他多,便低声说道:“这是正常的。”
萧霁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正常?”
萧子瑢点点头:“对,风调雨顺一直都是农民的美好期望,既然是期望自然就很难实现,而且有些地方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的确比较容易遭灾。”
萧子瑢一连列举了好几个地方的自然灾害记录,当然这些记录都是过去几十年的,从那些记录就可以看出那些地方经常会发水灾。
他这些数据都十分详细,萧霁听得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
萧子瑢看了一眼图书馆说道:“书上有写。”
他顺口把书名也给说了出来,这本书的确是这个时代一个对地理比较有研究的大儒写的,成书时间比现在早,所以他说了也没什么。
萧霁连忙点头有些困惑:“难道不能治水吗?”
萧子瑢笑了笑:“当然能啊,现在大家不就在讨论吗?不过治水也不太容易,从大禹时代到现在,每个朝代都在努力治水,可惜……水无常势。”
萧霁隐隐懂了一些没再问,决定继续听一听。
坐在他们旁边的萧雪行扫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一脸惊讶的大臣,唇角微勾。
赈灾治水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紧接着就是之前议和的情况。
议和的结果还不错,萧雪行和张冲占据的城池是不可能换了,除此之外,北魏需要赔给他们金钱若干,布匹若干,牛羊若干,马匹若干,同时还有一些商业往来。
萧子瑢虽然不能完全听明白,但却也知道是他们占了大便宜——从大家喜气洋洋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啊。
等这些说完之后,之前派出去的使节拱手说道:“此外还有一件奇事。”
萧铉问道:“什么?”
“北魏最近新兴一种精盐,据说是我大齐贩卖过去,但据臣了解,从未见过这种盐。”
正歪头跟萧霁嘀嘀咕咕的萧子瑢听到这句话顿时身体一僵:元嘉卖我?
第149章
如果不是元嘉搞他,他真的很难明白为什么大臣会知道盐的事情,毕竟他们是过去议和又不是参加展销会,怎么可能看到对方用的是什么盐?
可是没道理啊,元嘉明显是想要和他交好的,估摸着一方面是为了钱,另外一方面是元恪给他下了命令。
说不准对方就想在他这里找个突破口什么的,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
弄死萧子瑢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这件事情但凡真是个萧家旁支做的,肯定是没救了,走私私盐那是重罪。
萧子瑢转头看向萧雪行,此时萧雪行正直视前方并没有看萧子瑢,但他面色平静,看上去也没什么慌乱的样子。
那……应该还有救?
萧子瑢想了想他跟元嘉交易这件事情在萧铉那里已经过了明路,只是没跟别人说而已。
那……如果皇帝跟萧雪行都要保他的话,应该没啥问题吧?
更何况就算真的要治罪,大不了他不要这个宣城王的王位了嘛,这年头除了谋反,其他的罪名都能用钱来赎罪,宣城王的王位难道不值钱吗?
萧子瑢这么一想整个人都放松了,反正他本来也不当什么诸侯王。
“瑢儿?”萧霁有些困惑地看着萧子瑢,不明白刚刚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一会就没声音了。
萧子瑢对他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刚才说到哪儿了?咱们继续……”
坐在他们后面的官员额角抽了两下,一边分出一只耳朵听那段食盐的公案,一边还要听宣城王八卦……咳咳,是科普。
别说,宣城王懂的真多啊,好多事情他们都只是隐隐听过,绝对没有宣城王知道的多,最主要的是宣城王叙述的太有意思了,让人听了还想听。
所以哪怕后面这几位知道是在开朝会,还是忍不住走神。
那边使节说完之后就往这边看了一眼,萧子瑢此时也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对方看过来便心中微微一沉,怀疑对方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一旁的萧雪行也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微微侧头给了对方一个冷淡的眼神。
坐在萧子瑢身后的那几个大臣也坐直身体,思索是不是要迎合两句,不过……刚刚这人都说了什么啊?他们光顾着听宣城王讲“故事”了,没注意听那人到底说了什么。
使节这一眼让许多人都以为是在看自己,然而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疑惑,感觉三位诸侯王那边的人都安静的过分了一些。
他之前预测过这个消息抛出来之后,大家肯定会议论,没看坐在右边的大家都在交头接耳,怎么左边那么安静呢?
本来只是疑惑的他在接触到萧雪行的目光之后顿时一抖,刚刚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摄政王的眼睛在放光。
等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那个光芒只不过是阳光投射到他戴着的眼镜上反射的光芒而已。
萧铉坐在上首对于下面的各种小动作十分清楚,听后便直接说道:“此事朕之前已经知悉,不必再议。”
使节回过神来连忙说道:“陛下……臣打探到贩卖私盐到北魏的商人名萧闻。”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看了一眼萧雪行,摄政王原本姓闻的事情基本上人尽皆知。
萧雪行听后也是一愣,他知道萧子瑢跟元嘉交易肯定用的是假名,但也没有关注过,此时听到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萧子瑢,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使节本来就在怀疑此事乃是摄政王手笔,他倒未必想要给萧雪行下绊子,就是……人总有好奇心嘛,他就很想知道摄政王哪儿来的那么好的精盐,又为何不在国内贩卖?
结果盯着盯着就看到萧雪行忽然笑了,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对着萧铉说道:“此事既然陛下已经知悉,臣便不再多问。”
萧铉本来还想装模作样的帮萧子瑢遮掩一下,此时听了使节的话,再看对方低头不敢看萧雪行的样子差点笑出来,连忙摆手说道:“此事到此为止,若无事便退朝吧。”
使节不想得罪萧雪行,但有人却不肯放过,萧衍忽然笑道:“萧闻,这名字……莫非是摄政王的家人?”
一般现在提家人都是家里的人的意思,不特指亲戚,奴仆也能被称之为家人。
只是贩卖私盐,并不能让萧雪行有所损伤,人家挟战胜之威,短期内地位不是容易撼动的。
萧衍也不过就是想要借机恶心一下萧雪行,如果可以把他的赏赐给抹掉就更好了——虽然还没有论功行赏,但萧衍也清楚,萧雪行这个功劳……大概也只有加封户可以赏了。
萧铉无奈,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论这件事情,主要是萧子瑢这件事情做的……有些跟朝廷离心,他们作为萧子瑢的家人站在萧子瑢的立场觉得他做得没问题。
但其他人未必会这么想,这样对萧子瑢不太好。
不过还没等萧铉说什么,萧雪行便微微扬起下颚说道:“的确是我家人。”
萧子瑢坐在一边猛地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萧雪行。
萧衍听后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些警惕地看着萧雪行。
这么轻易就承认肯定有问题。
萧雪行干脆利落说道:“卖盐给元嘉不过是想在元恪身边安插个钉子罢了,用钱财贿赂让他多给一些消息,之前魏国走海路偷袭之事便是他送来的情报。”
萧子瑢忍不住在心里给萧雪行点了个赞,将走私变为情报工作的一环,一般人想不到这个办法。
萧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咸不淡说了句:“只是听闻那盐大齐都未曾有人见过,不知摄政王是从何处得来?”
萧雪行挑了挑眉,他还没说什么,就听到身边的萧子瑢开口说道:“谁说没人见过了?我见过啊。”
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他身上,结果就见到这位看上去十分好脾气的宣城王笑意盈盈,然而那双眼睛却十分冰冷地看着萧衍:“我做的,有意见?”
萧衍愣了一下,他做的?什么他做的?
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那盐是宣城王所做。
大家听了之后也没什么觉得奇怪的,宣城王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都不奇怪。
一旁的柴河轻咳一声说道:“这个……倒也没什么,只是贩卖私盐毕竟不好,殿下还请小心,哦,瞧我这记性,宣城王已经交过税,之前运往军前的粮草便是。”
萧子瑢听前面的时候还以为柴河也过来找他麻烦,听到后来才明白这位是帮他将整件事情都过了明路。
萧衍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笑呵呵说道:“既然如此,那这条线可要好好保留,听闻那元嘉如今已经是广阳王,常伴元恪左右,能得到的消息想必更多了一些。”
一场看不见的硝烟渐渐平息,萧子瑢听他们讨论了一下接下来对待北魏的方针,一时之间颇觉得无趣。
一旁的萧霁似乎也不太感兴趣,转头对着萧子瑢说道:“来来来,咱们继续说。”
坐在他们身后的官员面皮抽搐,总觉得这两位跟现场的氛围格格不入,大家是来商讨正事的,怎么你们俩搞得跟说书现场一样呢?
萧铉似乎也有些看不下去,总结了两句之后直接让退朝。
萧子瑢瞬间松了口气,站起来就想走。
结果起来的瞬间他就觉得两条腿没有了任何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站都站不稳直接向后倒去。
亏了他两边是萧雪行跟萧霁,萧霁刚想伸手拽住他,一旁的萧雪行已经动作迅速的将人揽进怀里。
萧雪行微微低头,眼镜旁边的那条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萧子瑢龇牙咧嘴:“腿……腿麻了。”
刚刚是没感觉,现在有了感觉之后就感觉两条腿仿佛被许多小虫子在咬一样,又痛又痒,那个感觉简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