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萧子瑢又不是真的只顾着让她们吃饱穿暖,还借着上课的机会努力给她们洗脑,让她们知道身为女子也是能够做出一番惊天动地伟业的,她们并不是生来低人一等。
至于所谓的贞洁不贞洁,嗯,这个就不需要提了,这年头对于贞洁烈女的推崇还没到那么变态的份上,不需要他多说,只要从根本给这些小娘子建立起来信心就行。
这样的洗脑再加上小娘子们靠着自己的双手也养活了自己,有吃有穿有房,甚至还能请人来打扫收拾房间,再加上城里都是女官,带来的影响自然不一样。
其实萧子瑢那些洗脑占了少一半的作用,他再厉害,两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够转变那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最能让那些小娘子感受到的就是女官的出现。
尤其是在难民进入,男人多了起来之后,小娘子们都担心官员要换成男人。
哪怕现在男人只占整个城池的三分之一,但人家性别为男啊,而且还有好几个读过书,好像学识还不错的。
而那几个女官却是刚读书没多久,就连处理政务都是在摸索着进行。
只是时间长了大家发现萧子瑢并没有打算换人,考试还是要考的,官员也要考试,但金声和魏芸两个人简直是拼命三郎,白天处理政事,晚上还要学习,一天到晚睡不了多久但精神头却不错。
就连陆柳跟翟希两个人都被她们感染的好学了起来。
实际上,这四个人里最稳的就是翟希,因为那些外来的难民无论是读过书的还是没读过书的,论机关术他们都比不上翟希。
而翟希的身份也能镇住这些人——墨家好歹是青史留名的诸子百家之一,这样家族出身的女子,大部分人听了都会下意识的尊敬一些。
所以萧子瑢不担心那些小娘子们,他担心的是那些难民。
刘彩娘奇怪说道:“为什么要灰心丧气?您不是说了我们只是准备,对方也不一定来吗?反正就算来了,大家都是走投无路之人,只能跟他们拼啦。”
萧子瑢缓缓摇头:“他们可未必是走投无路啊。”
刘彩娘干脆说道:“我不知道您担心什么,但是冲着有良田税收还低,甚至种桑树养蚕都不收税,只有布匹会收税这一点,只要不是倾覆之灾,他们都是舍不得走的。”
萧子瑢微微一愣,缓过神来这才觉得颇为好笑,他真的是万万没想到留住人的竟然是这个。
实际上他对于养桑树和养蚕都要收税也是挺无语的,压根没想到种树都要收钱,听上去十分没道理,然而在当下却又有着一部分理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种树的土地不是分给你们的田,当然要交税了。
不仅仅是桑树,甚至种植果树也要收税。
每年无论收成这一部分税都是固定要交的,按照树的棵数来算,等收果子的时候还要交一部分,种个果树要交两重税,也是够难受的。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年头的税收全都依赖农业呢。
这个时期战乱频发,对外的对内的,一旦开战就要花很多钱,打仗烧钱烧人命,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萧子瑢手下人不多,建造城池的材料几乎是白得,毕竟没人跟他抢贝壳和沙子,外加还有盐场撑着,少收一些是一些。
而因为用的是石灰砂浆,所以比起夯土来还足够结实,反而不需要每年都征发徭役去修路之类的,这样算下来少收一些税也不会让府库空虚。
就算空虚了,萧子瑢也会自己补贴。
当初小娘子们非要将税收的一半交给城主,萧子瑢笑纳他们的美意,等难民来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萧子瑢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他手上的东西有人帮忙打理,足够自给自足,所以完全可以用来补贴府库。
不得不说,百姓是会用脚选人的,正如刘彩娘所说,这样一来一回,大家的税收基本上少了很多,还可以在院子里随便种树,山上如果愿意种树也可以,除了不能在城池旁边的山上种也不能过度砍伐之外,什么都比外面好,别说敌军还没来,就算敌军来了他们也不会轻易选择离开。
萧子瑢听后也放心了不少,但还是安排上了宣讲,努力让大家更加放心一些,该干嘛干嘛,同时让陆柳派人小心摸去码头那边盯着动向,一旦有楼船靠岸就立刻禀报,同时还要留下人继续看他们的动向,如果不往桃源城这边走他们就能放心了。
与此同时他还要想办法给萧雪行去个消息,到时候他这里安全了,但是萧雪行那边若是被打个猝不及防怎么办?
说实话,魏军对桃源城有威胁这件事情都不如给萧雪行送消息这个事情让人头秃。
怎么才能让萧雪行知道还不至于暴露他们的位置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当然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必须让消息到萧雪行的手里,万一有人觉得他们胡说八道不往上报怎么办?这种事情是很可能发生的。
萧子瑢想了半晌,最后只好问陆柳:“最近摄政王还有没有往这边派人?我说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他手下的兵。”
第70章
其实萧子瑢也只是不抱希望的问一问,毕竟最近战事吃紧,萧雪行可能已经顾不上这边。
陆柳听后却眉飞色舞说道:“当然有了,之前城主交给我们的那个什么五行八卦之类的东西,我们弄了一个,把那个人引进去之后那人就没有出来,后来还是我们担心他饿死给放出来的。”
其实原本陆柳他们都不打算放人,主要是她们觉得摄政王连他手下的那些臭男人都太烦了,天天来这边晃悠。
至于杀人什么的……说实话,能在匪寨活下来的小娘子都不是心软的主儿,也就萧子瑢天天把她们当柔弱女子来看待,必要时候她们杀一两个人都不眨眼的。
最后没杀也不过是因为她们多少察觉到城主跟摄政王可能有点什么关系,而且两个人还都姓萧,虽然对方一直在寻找但看上去也不像是要对城主出手的样子,而城主也只是躲,并没有太多的畏惧,应该是没仇。
这些小娘子远比萧子瑢想的要敏锐的多,只不过萧子瑢不说她们也体贴的不多询问,不过这样看来就不适合杀了,所以她们还是把人给放了出去。
萧子瑢听后着实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只好说道:“那好,下次再有人过来,你们把这封信和这枚玉佩交给他,注意把他引远一点,最好是在码头附近,交给他之后再把人打晕送回去,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枚玉佩就是当初萧子瑢离开的时候身上带着的那枚,虽然间隔时间很长,但这枚玉佩是当初萧雪行亲自从他的一堆珍藏里挑出来给他带的,萧雪行若是看到这枚玉佩一定能够知道是他。
玉佩再加上萧子瑢的笔迹,萧雪行应该是能够认得出来。
萧子瑢在信里不仅仅跟他说了北魏的动向,并且还误导对方自己已经启程去了北魏,并且难得真诚地写了原因,他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而已,不想参与到政治之中,更不想卷入皇位争夺。
最后在信上还写了一句:勿忧,勿念,勿寻。
萧子瑢不知道萧雪行看到这封信会不会相信他说的话,若是能够误导对方自然最好,不能……那就算了,反正萧雪行估计在这边留不了多久,等北魏退兵,他至少需要班师回朝述职吧?
陆柳是知道这枚玉佩一直被萧子瑢随身携带的,此时见他要交给摄政王更是坚信他跟摄政王有些关系。
她们之前的确是对外界的消息不太知晓,但到了这里之后多少跟外界的交流多了起来,至少跟着萧子瑢进城两次都知道摄政王在找宣城王。
如今再结合一下这枚玉佩……陆柳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忍了又忍问道:“这个……真的要给他吗?”
在她看来这枚玉佩想来就是证明萧子瑢身份的东西,若是没有了,以后恐怕就算他说自己是宣城王也未必有人信。
陆柳担心萧子瑢以后会后悔,又不想让萧子瑢真的回去当宣城王,一时之间十分矛盾,所以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萧子瑢其实也有些不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舍,最后实在想不明白归结为这块玉佩很值钱。
不过就算再值钱也该割舍了,萧子瑢本来就不想回去,现在也勉强算是有了自己的事业,更是一心扑在这个上面,原本萧子瑢曾经还想着只要把这些小娘子安顿好他就立刻跑路,跑到北魏去,到时候没人认识他更加安全一些。
结果谁知道搞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呢?现在让他放弃他都舍不得,可是萧雪行又追得紧,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让萧雪行放弃比较容易一些。
陆柳听了之后立刻领会了萧子瑢的意思,第一要把玉佩和信件都给对方,第二不能让对方发现他们的位置,这个简单。
其实比起在周围巡逻或者是教训城内那些弱鸡一样的书生,她更喜欢跟摄政王手下那些兵“捉迷藏”,那些斥候也挺有意思的,而且他们还能在对方身上学习到很多。
反正陆柳看斥候比看那些书生顺眼多了,此时得了萧子瑢的命令,立刻带着人跑去守株待兔。
别说她还真等到了,最近北魏被萧雪行打的有点伤,退了回去看上去是要养精蓄锐,但却又没有完全退兵,看上去似乎还是要继续打下去的样子。
萧雪行也不怕他,十分简单粗暴的将大部分兵力都堆积在了边境。
他这样胸有成竹让北魏更加不敢多动,然而实际上他也很发愁。
他是可以不依靠朝廷的兵马打仗,可问题是粮草问题他解决不了啊。
他养兵也囤积了不少粮草,却都在一定的范围之内,粮草是战略物资,囤积多了很容易让朝廷误会,萧雪行不怕那些人却也不耐烦跟那些人打口水官司。
所以他现在很想一口气把对方打回去,但又担心真的打过去之后,朝上有人从中作梗,借机直接断了他的粮草,削弱他手上的兵力——既然不能将军队从他手上调走的话,那么就让那些兵去送死好了,死了的人比调走的人还安全呢,至少不用担心死人会不会在别的军营还心向摄政王。
萧雪行一手将这支军队带起来,怎么可能送他们去死,所以现在也只能僵持。
可就算在这种情况之下,他都没有放弃再次寻找萧子瑢或者说是绑架了萧子瑢的背后之人的踪迹。
北魏那边的动向不需要刺探太多,那些斥候被撤回来又开始轮流往山中寻去。
陆柳随便找了一天就直接把人给抓了起来,见到对方之后还有些奇怪:“呦,怎么又是你?”
斥候被一群小娘子捆树上也有些心如死灰,是啊,怎么又是他?
第一个被对方发现并且打晕扔到猫猫头山那里的是他,后来再没有斥候被抓住扔出去,对方也只是跟他们游斗,如今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又出来抓人,偏偏又轮到了他。
斥候心下悲催却不肯堕了威风,努力维持面色平静问道:“诸位藏头露尾究竟为何?”
陆柳压根不回答他从身上拿出那封信和玉佩在斥候面前晃了晃说道:“这两样东西你去交给摄政王,记住,事关重大,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上。”
斥候心中一动问道:“怎么?你家主人终于要露面了吗?摄政王殿下并无歹意,还请你家主人现身一见……”
他还没说完就被陆柳塞了满嘴的树叶子,顿时瞪眼:好好的小娘子怎么这么凶?
陆柳自然是不耐烦听他那些废话的直接说道:“我家主人不想见他,你将东西交给他就是。”
说完之后陆柳就将斥候的眼睛耳朵全部堵上,甚至连鼻孔都不放过,生怕对方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他们的痕迹。
然后就把麻绳割开一半保证斥候自己能够挣脱开,顺便把他衣服给扒了,然后就撤了。
流氓啊!斥候万万没想到这些小娘子做起这种事情居然这么顺手。
虽然之前萧子瑢说要把斥候打晕,但陆柳担心若是被人发现斥候身上的东西见财起意将玉佩顺走怎么办?
在萧子瑢看来,最关键的是那封信。
然而在陆柳看来最重要的则是那块玉佩,一看就是很贵重的东西,可不能丢了。
等斥候将自己身上的绳索挣脱开,再把堵住五官的东西拆下来再把找回自己的衣服的时候,那些小娘子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斥候气的面色通红,恨恨说道:“有本事你们一辈子别让我们找到!”
等找到之后他非得……非得……非得什么呢?斥候想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他们家摄政王对他们的约束很严格,别人手下的兵攻进城池之后是允许劫掠一天的,只要不闹出太多人命就行,等一天之后再封刀。
那一天随便士兵们抢粮食抢小娘子,哦,也有抢小郎君的。
但是萧雪行从来不会这么做,他的手里从来不留太多余钱,大部分都会赏给手下的兵将,但与此同时也不让对方伤害平民。
时间长了,他们这些人在脑子里也形成了一个概念——不能随便欺压平民。
虽然这些小娘子是不是平民还有待商榷,但打女人是肯定不行的,至于以牙还牙……扒人家衣服更不行了啊!
斥候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委委屈屈回去复命。
好歹……对方还给了他一封信,那块玉佩他依稀也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当年先帝也就是武帝赏赐下来的。
斥候带回了玉佩和信的消息上报之后,萧雪行立刻让他过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