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票钱不算多,劳德本来就不打算收,佩兹却拉起权御就往歌舞团临时搭起的棚子里去,“既然没钱,就用体力偿还吧!劳习姐姐,你不是说新舞缺男舞者吗,我给你拉了个人来!”
劳习是塔尔其歌舞团负责排舞的老师,此刻正在为庆祝维斯杜尔亲王临政切托里星十周年诞辰的献舞而发愁。她听见佩兹的呼喊声立刻转过头去看被对方拉来的男舞者,看清对方的脸后愣了几秒,随后失望的摇了摇头:“他的脸,会让人记不住舞蹈……”
佩兹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劳习又看了权御一眼,叹气道:“他的脸太美了,观众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脸上,而不是关注我们这支舞本身。”
佩兹:“这样啊,那你只能……”
权御缓声道:“我认为一支成功的舞蹈,会从头到尾抓住观赏者的眼球,让观赏者没有时间去欣赏其他的东西。反之,如果这支舞蹈不够成功,才会让观赏者分心去看到别的地方。”
劳习被权御的这番言论勾起了胜负欲,“你是在讽刺我的舞蹈,是一支失败的舞蹈?”
权御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认为女士在说出‘观众不会把注意力关注到我们这支舞’这种话的时候,内心已经认定自己的这支舞蹈是失败的了。”
佩兹大喊:“喂!劳习姐姐可是我们歌舞团最棒的编舞老师,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好,你说的非常好。”劳习这才从位置上站起来,开始正视权御,“既然你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是对自己的舞蹈功底非常有信心。这次的诞辰舞,我就要你来跳!”
“我不行,我不会。”权御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劳习抓住权御的肩膀,“怎么?刚才话说的这么漂亮,真刀实干就害怕了,晚了。”
休冕和劳德在这时候走进来,权御向休冕投去视线,“她们要我跳舞。”
休冕显然和劳德在外面达成了什么协议,休冕和劳德交换了一个眼神,劳德便主动上前拉开劳习,“这两位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会在我们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你们不要失礼。”
劳习和劳德理论,“哥哥,你应该知道离诞辰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男舞者,但刚刚这位先生的言论打动了我,我认为现在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劳德两面为难,他看向权御和休冕,“两位先生才来切托里可能不知道,再过十天,就是维斯杜尔亲王执政切托里星的十周年诞辰日。亲王十分看重这个日子,命令我们塔尔其歌舞团在诞辰日当天,献上惊世绝伦的舞蹈,如果我们搞砸了,下场肯定……”
权藐是个什么样的人,权御心知肚明。如果有人让他感到一丝不悦,权藐会将这丝不悦的源头连根拔起,折磨到令他重新变得愉悦。
权藐是个将自己的欢愉建立在他人苦痛之上的疯子。
“如果能帮忙,我们肯定义不容辞。”休冕替权御解围,“但如各位所见,他确实不会跳舞。如果把这么重要的日子押在一个完全不会的人身上,我想这风险并不小。”
劳习还在争取,“男舞者的戏份并不重,即便是初学者,我有信心能把他教好!”
权御的手默默捏成了拳,“我只跳过社交舞……”
劳习认同的点头,“这已经足够了!”
休冕似乎猜到了局面会发展成这样,转头对劳德道:“劳德先生,那我们就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
“您真是太客气了赫兹先生!”劳德喜笑颜开,感激的望着权御,“这位先生解决了我们目前的第一大难题,请你们安心住下。”
“对了,冒昧请问这位先生您叫?”
休冕替权御答了:“黛丝娜。”
劳德推了一下佩兹,“快带赫兹先生和黛丝娜先生去一间干净的房间,让他们好好休息!”
佩兹这会儿不敢再把他们看成逃票先生了,恭敬的把他们带进了一间双人房,“有需要可以叫我,我叫佩兹。”
权御向她道了谢后就和休冕一起进到了房间,房间不大,装潢简单,但胜在干净,摆放着两张单人床。休冕率先在一张床上躺下,权御望着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问题,他闭上眼慢慢的说:“刚才和劳德聊了两句,他有跨界做军火生意的打算,所以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人脉和讯息。”
难怪劳德对他们的态度会变得如此热情,权御也在另一张床上坐下,休冕继续说:“克鲁修一应该在地下城查到过我们假身份的信息,现在进行了监控。所以我在赫兹名义下的财产不能轻易使用,因为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他们会不会追到切托里星来,所以只能委屈你跳舞了,黛丝娜。”
权御心里没觉得委屈,他脱了鞋平躺在床上,“列欧奇在船上的举动让我很在意。”
休冕翻了个身,手撑着头侧躺着望向权御,“黛丝娜有什么见解?”
“一开始,列欧奇的下属禀告她说是帝国方的人在船外。她船上藏着违禁的奴隶,她当时如果害怕被搜查,牵扯住她背后的人,那个时候她就应该开船逃离。”但那个时候,列欧奇并没有立刻下令。
权御回忆起这个细节,“她是在听到‘蔷薇狼’这个标志的时候,才下令逃离,并且拒绝了帝国一切的沟通。”
休冕点头附和,补充道:“我当时试探过她,如果克鲁修一也有进入切托里星的权限,那么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列欧奇回答我说,‘怎么可能让他们有’……”
这句回答带上了主观的语气,分析出来的解读就是,列欧奇有控制切托里星开放的权限,但并未对克鲁修一设权限。
权御心中已有了一个猜测,但没有证实,他不能断言。
休冕安抚道:“哥哥你不用担心会丢失列欧奇这条线,我们还有个卧底在她手下。”
“那个阿奇?”被休冕下了毒,现在又成了引狼入室的“叛徒”,权御不敢确定,“列欧奇不会杀了他泄愤?”
“列欧奇现在恨我们入骨,唯一能找到我们报仇的线索,只有那个阿奇身上有。”休冕笃定道:“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很快找上我们。”
权御仅有的一丝顾虑被休冕打消,他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这一路的逃亡实在是太波折,即便是铁打的他,也感受到了一点疲倦。
眼帘刚合上没几秒钟,他便忽然感觉床上一沉,一道阴影罩住了他的身体。
权御睁开眼睛,休冕双手撑在枕头两边,身体压在他身上,嘴唇上下启合,对他吐出一个字:“冷。”
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傍晚,温度高达40摄氏度。
权御重叠放在胸前的两只手没有来得一紧,“哦。”
休冕的头又往下低垂几分,戴着手套的五指拨开权御脸颊上的发丝,“一起睡?”
皮革手套上传来的温度,让权御被休冕触碰过的地方变得有些发烫,“哦。”
休冕低笑了两声,翻身躺到床里边,展开双臂把权御按进怀里,“晚安。”
权御却没怎么听清休冕说的这两个字,他只觉得本来没什么温度的身体开始变得更热了,烧的他此刻浑身上下,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体温多些,还是休冕的体温多些。
休冕怎么会冷呢?权御不禁暗暗想,他自己明明已经烫的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因为夏天来了吧,大家都很热w
第17章 游故梦
卫珂司根据军舰的位置,在放逐星的边界找到了克鲁修一及近卫军的踪影。他气势汹汹的走过去,“大公阁下,还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身上佩戴着剑,脸上一副问罪的模样,克鲁修一的近卫军抽出剑护卫主人,“上将阁下,请注意你的言辞与举动。”
卫珂司嗤笑一声,克鲁修一挥退近卫军,“卫珂司上将,我需要和你解释什么?”
“617方的人是否有向帝国方发送过一份自证影像,证明他们与奥斯男爵的死无关?”
“你说这件事啊。”克鲁修一揣着明白装糊涂,“没错,他们的确是有发过一份自证影像。”
“那大公阁下为何不及时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知给我?我差一点就和617方的人进行开战……”卫珂司连声质问,“大公阁下难道不知,如果一旦开战会有多少无辜平民受到波及吗?”
“卫珂司上将,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克鲁修一义正言辞,“那份自证影像只能证明有人杀了奥斯,但并不能证明这个杀奥斯的人就不是受他们617组织指示的!当天617在地下城和奥斯的人发生了那么大的□□,他们仍然是嫌疑最大的!”
卫珂司据理力争:“你不能因为这一点怀疑就让放逐星人民的性命受到威胁,他们的命经不起你的猜测!”
“卫珂司上将,我知道你是平民出身,因为军功卓越才破例获得了贵族的身份。”克鲁修一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睥睨着他,“但你不要忘记,放逐星上的人可是连平民都算不上,他们大多数都是罪犯、奴隶。这些人的性命和帝国一名尊贵的男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他们因为交战死了,那也是他们的荣幸。为帝国贵族的真相,贡献出了一份价值。”克鲁修一想要拍一拍卫珂司的肩膀,却被卫珂司厌恶的躲过,克鲁修一目光锐利的扫了卫珂司一眼,“你已经不再是平民,摆正你的身份。请为帝国献上你的一切,卫珂司上将。”
说完,克鲁修一转头对着自己的近卫队施以国礼,“愿为羲和献上一切!”
近卫队回异口同声的回礼,“愿为羲和献上一切!”
走完这一场虚假的教育礼节,克鲁修一瞥见卫珂司愤怒隐忍的脸,满意的独自回到自己的军舰,随即脸色一沉,用自己的私域线路,请求与王通讯。
王正等着他的回禀,影像很快浮现在空中,“大公,进展如何?”
“拜见王。”克鲁修一下跪回禀,“如您所料,权御的确已经苏醒,臣和他交了手,但没能把他抓回来。我现在怀疑他偷渡进了切托里星。”
他把和权御交手的经过简略的叙述了一遍,权覆听完后面色如常,克鲁修一又补上一句,“您知道,臣是没有进入切托里星的权限的。”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权御躲进了切托里星,他以公爵的身份是没有办法继续搜捕的。
“大公您辛苦了。”权覆和颜悦色的说:“切托里星是我那弟弟的领土,以维斯杜尔的性格,可不希望任何人染指他的领土。”
克鲁修一大概明白了王的用意,他斟酌着道:“王,我认为权御不除,始终是隐患。您花了十年的时间仍旧没有把他驯服,臣认为,只有将他永远囚禁,才能维持帝国的稳定。”
见王迟迟没有说话,克鲁修一便将话锋又转到另一人身上,“这十年,维斯杜尔亲王在切托里星的作为臣也有所耳闻。他既不应王的召见回首都,现在听说又在大肆举办自己亲政十周年的诞辰日,此举臣认为作为一方领主,亲王已经越界了……”
权覆慢悠悠的道:“维斯杜尔举止虽然嚣张,但他每年为国库上缴的税币却是所有领主当中最多的。比您还多,大公阁下。”
克鲁修一头磕地跪拜,“臣惶恐!”
“免礼大公,既然维斯杜尔要为自己举办‘诞辰日’,作为兄长我自然要送他一份大礼。就由大公代劳,将这份大礼送给他了。”
“但陛下,权限……”
“大公放心,我会以帝国的名义向切托里取得权限。”
“那臣义不容辞。”
“还有,让卫珂司即日返程出发边境,阿帕拉不安分了。”
维斯杜尔的诞辰日迫在眉睫,劳习在权御和休冕住下的第二个清晨,就主动敲响了他们的房门,恳求着权御和他一起练舞。
这出舞有点舞台剧的意思,权御拿到了劳习的编舞剧本,通篇内容下来只讲了一个故事:歌颂维斯杜尔的丰功伟绩。
权御的角色就是扮演这支舞里的“维斯杜尔”,到快结尾的时候才出场,他需要做的只是用剑舞一段,然后在其他扮演平民的舞者衬托下,表现出洗礼大地,拯救民众的光辉形象。
劳习对权御说:“黛丝娜,我们到时候会在街上巡游表演这支舞,亲王会全程观赏,你作为亲王的‘化身’,比我们责任更重大。”
“好。”权御拿起演练的道具剑,剑身雾蒙蒙的,把他的脸庞映照的也格外模糊,“没有人比我更懂他的丰功伟绩。”
“莫非你是亲王的拥戴者?”
权御不置可否,挑开了话题:“我有一个要求,正式演出时我希望能戴上面具。”
“这是当然的!即便你不提,我也会让你戴上面具的!”劳习靠近他小声说:“亲王好男色,我可不能把黛丝娜先生这样的绝色送到他手里去……”
权御勾了勾唇,表情看似在笑,实则透露出一丝嘲讽。
劳习的确是很好的老师,一套剑舞只花了几个小时,就让没有什么舞蹈基础的权御从头到尾学会了。
“你学的真快,出剑的动作也非常优雅到位。”劳习发自内心的称赞,“只要多熟悉,最后呈现的效果一定很好!”
佩兹来给他们送午饭,听见劳习的话说道:“那还不是因为劳习姐姐是我们团里最棒的编舞老师!教得好!”
权御心内赞同,佩兹把一个烟斗递给劳习,转头对权御道:“我去给你同伴送饭,发现他没在房间里,他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