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以来,平沙丘虽说在江湖上的作风善恶参半,亦正亦邪,但是在抗击北蛮这种国家大义上一直遵守约定,做得很不错。
正因为如此朝廷和武林正派人士对于平沙丘的一些违法乱纪行为多有容忍。
除了以上的消息之外,平沙丘之所以能长久存在的一个主要原因要归功于平沙丘特殊的地理条件。
据说平沙丘两边都是高大的山脉,不论是从荒州进入平沙丘还是从草原进入平沙丘都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形。
云守礼想不通北蛮人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冲过不利的地势,冲破平沙丘中武林高手的阻挡,悄无声息的进入荒州,打进镇关城,甚至连乔十方这个王爷都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才让何管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带着他疲于奔命,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除非,除非平沙丘叛变了。
这是云守礼最不愿意想的一种情况,却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
如果不是平沙丘叛变了,北蛮人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打进来。但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曾经努力对抗外族的人真的会轻易的叛变成为外族的帮凶?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那北蛮人到底给了平沙丘多大的利益才能让平沙丘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叛国的事来?
云守礼正在怀疑人生,就见一个身上带血的人跑到何管家身边说道:“何管事,北蛮人追过来了,人很多,赶紧带着云少爷走,属下带人在这边抵挡一下。”
何管事看了看来人身上的伤,当机立断的说道:“你带一半的人在此抵挡一下,有合适的时机就分头离开不可恋战。”
“是!属下遵命!”
云守礼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又被何管家一把抓起,再次起飞,这次他们身边的人少了一半。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跑多久,就听身后有人声响起。
“前方是哪位江湖高人,不如停下来大家相互认识一下,没想到这镇关城竟然还隐藏着阁下这样的人物,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身后的声音刚响起,何管家就把云守礼交给了做点心的厨子,说道:“赶紧带云少爷走。”
云守礼只来的跟何管家说一句“小心”就被带走了。这次只有厨子带他一起走了,其他人都留下御敌。
自来到这个武侠世界云守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不会武功。
他自以为做个普通人挺好,果然是因为生活的太安逸了吗?那些真正的血雨腥风,你死我活,他还没见过。
现在碰到这种危机时刻,他真的就成了废物,成了累赘,他心里又担心又害怕,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惜前方的路并不一帆风顺,厨子带他跑了没多久,就发现前方有北蛮人。
前有狼后有虎,厨子只好把云守礼暂时放到一个隐蔽的草丛里,自己去把敌人引开。
看着厨子远去的背影,听着远处传来的听不懂的语言,直到周围再次变得平静,云守礼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他还不敢哭出声音,只能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任由眼泪不停的从眼睛里流出。
他何德何能,让一群人为了他拼命,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既让他震撼又让他难过,而他现在好像除了哭却什么都做不了。
云守礼不知道自己在草丛里待了多久又哭了多久,当天边泛起白色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哭了,也不能再躲着了。
再这样下去,他不被人发现,也会因为身体不适晕倒在这里,如果没人发现他,是死是活到时候只能看天意了。
他艰难的从干枯的草丛里爬出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有些茫然,在这在草丛生的野外,他迷路了,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
不知道该向哪走也得走,他知道自己发烧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被人说的外强中干的身体到底能坚持多久,不走的话,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为了不辜负何管家和那群为了他拼命的人,他也不能死在这里。
最开始云守礼还能感受到身体的不适,还能小心的观察周围的动向,越走到后来他反而越感受不到了,只觉得困,走着好像都能随时睡过去,更没什么心力去注意周围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在乎了,因为走到太阳升的大高,他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就好像他昨晚见到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吧,到现在梦都没醒,但是现实告诉他不是。
好在这种看起来漫无目的又无休止的游走,没有持续到云守礼筋疲力竭,他看到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看起来很普通,赶车的人也很普通。
普通好,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普通更好的事了,普通意味着不会有麻烦。
他强撑着举起双手,大声喊道:“救命,救命!”
“少爷,有人在求救。”赶车的人对着马车里面的人说道。
“求救?竟然有人跟我求救,真有趣。不过,求了就一定要救吗?”
眼看着马车越走越远,云守礼真的绝望了,有的时候看不到希望并不是你最难受的事,最难受的事是明明看到了希望却转瞬即逝。
中午色阳光不再让他觉得温暖舒适,反而让他觉得头晕目眩。
好吧,这些年晕了这么多次,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看来他真的要不行了。
倒在地上,云守礼喘着气,死到临头,他发现自己想的不是上辈子的事,也不是这辈子的遭遇,他满脑子都是乔十方在跟他说:“小猫,我一定会带你走。”即坚定又中二,却让他无比的安心。
云守礼发现自己现在不仅习惯了晕倒,也习惯了晕倒之后醒来就换一个场景的情况,醒来之后没有着急看这到底是哪里,而是庆幸,他活下来了,没有死在荒郊野外。
平复一下死里逃生的激动心情,云守礼起身,他发现自己被挂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已经被换了,手上脸上因为杂草划出来的伤口也被细心的上了药。
在这个世界能这么细心照顾他的除了乔十方之外好像也没有别人。
想到乔十方,云守礼迅速从床上走下来,连鞋子都没穿,更顾不上虚弱的身体,硬撑着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喊道:“十方,乔十方,你在哪儿?”
他现在迫切的想见到乔十方,想知道何管家和其他人的安危,他需要熟悉的人来平复自己这颗饱受惊吓的心。
“公子如此焦急,是在叫谁呢?”
这时一个身穿白色华服的美人从院门走了进来。是的,云守礼对来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美,虽然对方的身材长相都让人认不错他的性别,但是他真的美,比云守礼见过的所有人都美,就连年轻时被称作江湖第一美人的钱沁心也无法与对方匹敌。
24、第二十四章 翩翩君子灼灼其华!
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云守礼突然能理解当时洛阳人的心情了,有这么好看的人出现,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同时他觉得掷果盈车肯定是真实存在的,要是面前的人去大街上走一圈,估计得跟潘安一个待遇。
好在云守礼上辈子受过网络世界的熏陶,什么样长相的人没见过?
这辈子见过的人中,云家人都是高颜值,虽说都不能与面前人相比,但是好歹让他多了点抵抗力。
而且想到此人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这样裸的看着对方,实属不该,还是应该保持一定的分寸。
“这位公子,原谅在下无礼。”
“无碍,无碍。只是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为何流落到荒郊野外呢?”
收回被美色冲击过的大脑,云守礼凭借自己多年的演戏生涯,好歹没翻车,像个痴汉一样,被迷的连话都说不出,迅速回应道:“是公子救了在下吧!云繁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说完行了个大礼。
“不必客气,只是顺手而已。看云公子身体还有些不适,不如我们坐下谈。”
云守礼觉得这个好看的公子太善解人意,他真的有点站不住了。
回到屋内,双方落座,云守礼说道:“在下姓云,名繁,繁盛的繁。之前在镇关城居住,不知发生了何事,北蛮人突然杀进来。
我和家里的仆人们费了很大力气才从镇关城逃出来,半路上又遇到北蛮人的军队,仓皇之下大家便走失了。
幸亏公子出手相救,不然在下就要曝尸荒野。不知公子可否方便告知在下姓名,在下日后必会报答。”
谎话的最高境界是有假有真,说一点藏一点,这样才不会让人听出太大的破绽,云守礼这些年一直坚持这一点,这次也不例外。
云繁这个名字不是他瞎编的,是他的真名,只不过不是这辈子的名字,而上辈子的。
只是他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能再次用上这个名字,真是物是人非。
除了名字,其他的事情云守礼同样说的真假参半,他希望这个看起来像个世家公子的人不会起疑。
“哦!原来如此。在下姓林,名君华。救人于危难是我辈之愿,不必放在心上。”
林君华,翩翩君子,灼灼其华,这名字倒是非常适合本人。
云守礼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吐槽,这位林公子好看是好看,人看起来也挺好,就是太爱咬文嚼字。
说起话来书生气十足,他原本也想凹个文弱书生,人畜无害的人设,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是真李逵还是假李逵,就怕比较,他觉得他比不过这位林公子,早早放弃的好。
“对于林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于我来说可是救命之恩,怎么能不报答。不过现在我要什么没什么,跟林公子说这些有些不自量力,等我找到家里人一定重谢。对了冒昧问一句,我们现在这是身在何处?”
林君华看着一脸无害,真诚,又充满求知欲的云守礼说道:“云公子已经昏迷了几天,在下不知道云公子是哪里的人,只能带着云公子一路走来,现在是在坤州和荒州交界的一个客栈里,不知云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守礼没想到一觉醒来他就从荒州块快到了坤州,对坤州他倒不是特别陌生,何管家跟他说过一些关于坤州的事。
他想去灵州必须经过坤州,看来那晚如果没有被追兵追上的话,何管家是打算带他去灵州的。
至于之后的打算,他还没想好,他必须知道荒州的消息,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计划,就是不知道何管家他们怎么样了。
“林公子不必客气,叫我云繁就行。现下我也没什么打算,想先打听一下荒州的情况,看看能不能跟家里人汇合,林公子要是有事,不必顾及我。
不过离开之前,在下希望林公子能留下住址,等我跟家里人汇合,必会登门道谢。”
“都让我叫你云繁了,你还一口一个林公子,不是显得我们很不亲近,你也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我平常喜欢到处逛逛,看看不同的四时风景,没什么急事。
繁繁,你孤身一人,身体又还没痊愈,我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
这样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你一起去找家人吧!”
繁繁是什么鬼,云守礼有些牙疼,自从上辈子上中学之后就没人再叫这个名字了。
还有这林公子上一秒还是世家公子的高冷派头,下一秒怎么就成了自来熟?
这样的转变让云守礼觉得违和感十足,要不是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真想问一句,林少爷,你是双重人格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君华看起来一幅很想帮他的样子,不管是真想帮还是另有目的,他估计自己拒绝不了。
而且这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独自一人也没有武功,江湖险恶,世道不太平,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何管家他们,要是有个人帮忙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林君华刚救了他的命,他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信,推脱道:“林,林君华你真的是太好心了,不过不用这么做,太耽误你时间了。”
“你不必愧疚,我平常就是闲着没事到处游历。我刚从草原看完风光回来,本想在荒州休整一下,谁知道赶上战乱,和你一样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还没顾得上休息,正好趁这段时间在此地休整一下。”
林君华这么说,云守礼自然不能再推,只好接受。
见云守礼有些倦怠,林君华起身离开,离开之前说道:“你换下来的衣服,下人没来及洗,放在榻上了。”
林君华提到衣服,云守礼才想到自己衣服里还有东西,假装淡定的道了谢,等对方离开,就迫不及待的去摸自己的衣服,谢天谢地,碎银子虽然丢了,银票还在。
自从上次在钱家别院发生意外之后,云守礼深感世事无常,所以养成了在自己衣服里缝暗袋,藏钱的习惯。看,这次不就用上了。
他想林君华应该发现了他衣服里的银票,才没有把他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丢掉,离开时那句话,说是歉意不如说是提醒。
通过这件事云守礼对林君华的印象好了许多,一个能救他于危难之中又不见钱眼开趁火打劫的人,不能百分百确定他是个好人,但是至少应该不是个太坏的人。
这边云守礼在心里感激林君华,那边林君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荒州怎么样了?”林君华走到座位上,问赶车人。
“回公子,秦王已经领兵将进入镇关城的北蛮人全杀了。不过镇关城破坏严重,死伤惨重,就连太守家的小姐都在混乱中不知所踪,秦王已经派人全力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