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玉瞪着眼,腰被楚衍抱着,手被楚衍握着,连挣扎都忘记,就这样被动承受楚衍这个带着情欲的吻,两人的鼻息交缠在一起,温热潮湿,如同春日里交尾的蛇,粘腻不堪。
楚衍方分开,林青玉便呼吸急促,面色尽是红晕,他愣愣地看着楚衍发红的眼角,所有话语都融化在楚衍带着潮气的眸中。
“青玉,看着我,只看着我,” 楚衍捧住林青玉的脸,舌尖轻轻舔舐过林青玉被亲得濡湿的唇瓣,音色似沾了露水的翅膀,扑腾着将柔情洒进林青玉的心间,他道,“魏临不怜惜你,换我来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林青玉仿佛跌入一池春水中,楚衍抛出的诱惑似盛夏蜜果,吸引他这只不被世人赏识的迷糊蝴蝶入了芬芳花粉中,他舔了下唇,吃去两人存留其中的津液,不确定却又向往地问,“只,喜欢我?”
无人对他这样说过。
世人皆知他林青玉是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草包一个,有谁会来喜欢他?
楚衍,唯有楚衍目光炙热地追赶他。
林青玉眼睛微微发热。
楚衍又吻住他,喊他的名字,青玉,青玉,动听又黏糊。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坠入这似乎名为情爱的双丝网中,晃晃悠悠,不知所以。
第17章
连着几日的夜晚,林青玉一躺下来,就不由得思索:他怎么就跟楚衍搞一块去了?
自那日厢房内他未拒绝楚衍的求吻后,两人的关系便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楚衍瞧他的眼神,总让他耳尖发热不敢直视,他生怕同窗瞧出点什么来,可与此同时,他又享受着楚衍对他的追捧,从未有人如此看重他,楚衍是头一个。
林青玉把自己的脑袋埋进香气满盈的被褥里,又回味起与楚衍的两个吻,一时羞赧与欣喜齐并,他在被褥里打了两个滚,探出脑袋时,唇角已然有了笑意。
既然楚衍如此爱慕他,他便勉为其难接受楚衍罢,横竖楚衍样貌品行挑不出一丝错,他又何必扭扭捏捏不似大丈夫,何况,楚衍赏识他、喜欢他,何乐而不为呢?
把心里那点小别扭扭直以后,林青玉说不出的畅快。
转眼便到了林青玉十七岁生辰前日。
林家虽是曹县首富,但生辰实属家事,从未铺张宴请宾客,往年林青玉的生辰都是在家中与林山和林景云一同庆贺,今年自也如此。
这日散学,林青玉与楚衍一同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时,远远瞧见魏临在夕阳下的身影,一时晃神,帘子隔绝了外界的景象,林青玉才收回思绪。
魏临对他虽不冷不热,但每年都会给他贺寿,前年送了他满满一箱话本,去年送了他一盏京城淘来的琉璃灯,今年想来魏临是不会再搭理他的生辰了,林青玉不由心中有些失落。
“在想什么?” 楚衍的声音将林青玉从失意重拉回。
他摇摇头,“没什么。” 又道,“对了,把你的书册借我。”
楚衍将书册从书笈中抽出,调侃道,“怎的今日如此用功?”
今日林青玉课上打瞌睡,被夫子抓了个正着,夫子说休假回来要仔细检查林青玉的学习成果,他自然是要填补一番,林青玉瞪楚衍一眼,将书册塞进自己的书笈中,哼道,“我若是用起功来,起司院哪还有你的份?”
楚衍被他逗乐,正想回话,马车却忽地颠簸了下。
车夫怒斥,“哪来的小孩儿路中挡道?”
林青玉最爱热闹,连忙起身掀车帘问,“何事?”
只见小巷之中,几个小孩儿正围在一块,拿着树枝不知道在玩什么东西,林青玉跳下马车去,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围住的是一只小狗,那小狗方满月的模样,通体白色,浑身湿漉漉的,身上倒是有些肉,眼睛圆不溜秋,被这些小孩拿树枝玩弄,吓得嗷嗷直叫。
“你们做什么?”
林青玉最见不得这等欺凌弱小之事,正义凛然怒喝。
楚衍也下了马车,见林青玉正与五个小孩儿斗嘴,忍俊不禁,缓步走过去,挡在林青玉面前,冷声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是你们偷了我家的狗崽,如今被我抓个正着,青玉,报官罢,将他们都抓进牢狱去。”
他面容虽生得好,但身量颀长,且板着脸时带点戾气,叫人不敢接近,那些小孩被他一唬连反驳都不敢,丢下树枝一溜烟跑了。
林青玉探出个脑袋,疑惑道,“这是你家的狗崽?”
楚衍朝他一笑,戾气尽消,走过去将湿淋淋的小白狗抓在掌心,那小狗只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受了惊吓,奶声奶气地叫唤,楚衍一把将小白狗塞到林青玉怀里,说道,“如今是你家的了。”
小白狗在林青玉怀里蹭了蹭,圆滚滚的眼睛不安地瞅着林青玉,林青玉喜欢得不得了,摸着小狗毛茸茸的脑袋,那狗即刻认主,在他掌心蹭个不停,林青玉惊讶道,“他竟这样喜欢我!”
楚衍瞧着他明媚的神情,腹诽,你可比这小狗讨人喜欢多了,但想是想,楚衍未将真心话说出来,与林青玉一同上了马车,找出干布擦拭。
把小狗擦干,就更是可爱伶俐,林青玉没养过狗,何况是如此小的狗崽,一时就像得了新生儿的父亲一般,手足无措却又欣喜至极,他一下一下摸着狗崽的绒毛,思索着,“起个什么名好呢?”
楚衍盯着林青玉明亮的眸子,笑说,“青玉做主便是。”
“叫来福吧,” 林青玉把小狗举得高高的,笑容璀璨,“你认首富之子做了主,往后有享用不尽的服气。”
楚衍因这过于通俗的名字而微微皱眉,但瞧着林青玉高兴得找不到北的神情,违心道,“这名字甚好。”
林青玉自豪地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
马车颠簸,来福也不怕,很快就缩在林青玉腿上睡着了。
楚衍压低了声音,“这便当我送给你的贺礼,青玉可还喜欢?”
林青玉反驳,“哪有人在路边捡狗当礼物的?”
“你若不喜欢,我带回府里养。”
“又没说不喜欢,你这人这么怎样?” 林青玉气岔。
楚衍轻轻扳过林青玉的脸,笑容浅浅,“既是喜欢,我讨点回礼。”
说着,在林青玉唇上啄了下。
虽说在马车内,但这是在大街上,林青玉还是吓了一跳,“你......”
楚衍又不要脸地亲了一口。
林青玉整张脸都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楚衍勾着他的小尾指,全然无半点羞愧之意。
——
到了府邸,林青玉连忙令徐姐儿去小厨房温了羊奶过来。
来福真是饿坏了,趴在地上舔个不停,吃得满嘴都是奶渍,林青玉也不嫌弃,亲自替它擦了嘴,又拿篮子铺了软布给它当窝,到底是奶狗,吃饱了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就睡过去了。
徐姐儿和元宝也围着看来福,一个劲地夸可爱。
林青玉莫名有种自家孩子被人夸了自豪感,拿手轻轻扒拉来福的嘴巴,来福以为是吃的,将他的手指含了进去,软软的触感,叫林青玉心都化了。
可他还未忘记要征求林景云的同意。
正想去林景云院落,人就得了消息不请自来了。
“哥哥,你瞧,” 林青玉献宝一般把篮子举到林景云面前,“可爱吗?”
谁知在林青玉看来无所不能的林景云却面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林青玉这才想起来,林景云儿时被狗追着咬掉进小河里的事情,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林景云轻咳掩饰自己的不喜,“哪里来的?”
“路上捡的,起了名字叫来福,” 林青玉把林景云拉到一旁坐下,殷勤地给人捏肩,“我知道哥哥怕狗,但我跟你保证,绝不让它碰到哥哥。”
林景云睨他一眼,没说话。
林青玉撒娇地趴在林景云的肩膀上,“哥哥,我明日就生辰了,你就当哄我高兴,让我留下来福吧。”
他说话的气息都喷洒在林景云耳边,林景云抿紧了唇,半晌才道,“下不为例。”
林青玉兴高采烈地跳起来,还未等林景云感受那抹存留在耳边的温热,林青玉便又去逗狗了。
当真是有了来福忘了哥哥。
小没良心的,林景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垂眸,藏不住一抹笑意。
第18章
烛光摇曳,迅速席卷素白指尖夹着的宣纸,灰烬落在铜壶里,楚衍拿水浇灭残留火焰时,沈龄在外敲了三下门。
“进来。” 楚衍擦净手,转身坐到了太师椅上。
烛火照在楚衍霁月光风的脸上,他面上没有一丝笑意,狭长的眼中淡漠色彩在无人时尽数倾斜而出,哪里还有素日亲和平近的模样。
沈龄将方从信鸽脚上收获的密函交由楚衍,楚衍把卷曲的竖长宣纸打开来看,瞄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又燃尽,不留一点儿痕迹。
“李勋几杯酒下肚什么都吐出来了,私盐一事,李家确有掺和,” 楚衍缓缓道,“我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实属蠢货。”
他语气里的轻蔑达到了极点,似想到了什么,眉头厌弃地微蹙。
沈龄恭敬道,“主上的意思是让公子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李家不足为惧,” 楚衍面色沉沉,“不过是抛出来的一点儿诱饵,倘若我们上钩了,真正的大鱼定会潜入湖底再不露尾,不过倒也并非全无用处。”
沈龄不解,正欲询问,楚衍派出去的人已来回报。
“公子,您交代的事情已办好,赏金也都给了。” 外头的人压低声音。
楚衍唇角这才有了些微笑意,“知晓了。”
沈龄思量道,“魏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他日能为我方所用,定成大器。”
“魏临确有才气,” 楚衍唇角又沉下来,瞧不出喜怒的样子,“只是他太过沉溺于儿女情长,他对林青玉用情至深,我横刀夺爱,想来他如今必怨极了我。”
沈龄听见林青玉的名字,思及素日那活泼的身影,犹豫道,“其实林青玉生性率真,把他卷进来,怕是会伤了他.....”
“你猜猜,魏临是否会为了林青玉除去我,” 楚衍打断沈龄的话,眼瞳里覆上一层冷意,“如若他为儿女情长而舍大义于不顾,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龄讶于楚衍的狠戾,更揣测不出林青玉在楚衍心中究竟是何等身份,但自他八个月前抵达曹县,为所谋之事做尽准备,便只有事成一条路可走。
当年他家满门被屠,唯他一人隐姓埋名苟活下来,若不能替父母兄长洗脱冤屈,报仇雪恨,沈龄无颜立足于世。
如此想来,所谓家国大义,脚下踩的不过一条条冤魂,而林青玉和魏临,不过浊世之中难以逃脱的一颗颗为盛世太平铺路的棋子而已。
——
林青玉的十七岁生辰在家中度过。
午后,他便与父亲林山和兄长林景云到祠堂中为母亲的牌位上香。
他对娘亲的印象已然模糊,只隐隐约约记得他的娘亲是一个很温柔的江南女子,喜欢将他圈在怀中唱轻快的歌谣,调子已然记不清,但林青玉依旧记得娘亲是极为宠溺他的。
娘亲去世后,这份宠溺便由林景云传承了下来。
拜过娘亲,父子三人在家中为林青玉庆生,珍贵膳食如流水一般上了桌,银丝豆腐、镶肉豆芽、薄切鲍鱼,林景云不爱铺张,却舍得在林青玉身上花银两,请了曾侍候过皇室的厨子做庆生席,当中宠爱,无以用言语说明。
林山亦是将林青玉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他对亡妻用情至深,亡妻抛下幼子撒手人寰后至今未娶,在曹县乃是一段佳话。
“爹,哥哥,” 林青玉倒了满满一杯清酒,豪爽地站起身,“这杯我敬你们。”
说罢,一饮而尽。
在自己家中,林景云是不阻着林青玉喝酒的,也就由着他了。
来福在林青玉脚边摇着尾巴蹭来蹭去,似也在为林青玉庆生。
侍从捧了一盆生肉上来给来福吃,又在旁放了温好的羊奶,来福嗷嗷叫着,吃得满嘴都是,林青玉瞧得眉梢都是喜色,吃一会就要去摸一下。
林山见他还是如此孩子心性,不由斥道,“用膳便要有用膳的样子,青玉,坐板正来!”
林青玉知道自家老爹放再多狠话,也舍不得真的责罚自己,乖巧地挖了勺虾仁蟹膏到林山碗里,“您多吃些。”
也许是饮了酒,素来乐呵乐呵的林山今日竟也有些感伤,“你哥哥十七的时候,已经撑起了林家,你还似个孩子。”
林青玉大快朵颐,对林景云露出个甜笑,“哥哥是人中龙凤,我比不得,只得赖着哥哥做个米虫了。”
“景云,你母亲去世时要我照顾好你,爹无能,” 林山不知想到什么,忽而悲从中来,“十五岁那年,你本该参加乡试,都是爹,让你承受这么大的......”
“爹,” 林景云打断他,面挂浅笑,“今日是青玉生辰,不开心的事便不要提起。”
林青玉以为林山只是喝醉了说胡话,连连拍拍自家老爹的肩膀,“爹,有哥哥在,你安心养老吧。”
林山又叨叨絮絮说了很多,都是说思念亡妻之事,林景云见吃得差不多,让管家扶林山回院子去歇息,再一转头,林青玉正把来福抱在膝上逗弄,一人一狗,皆吃得肚子圆滚,一脸的满足。
深秋后,日落得早,来福已经睡着了,林青玉把它交给了徐姐儿,与兄长乘着月色步行回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