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心中酸得冒泡,不就是个空有脸蛋的花瓶么?凭什么得到谢正轩这种超级大牌的青睐?
当然,他只敢在心中暗暗嫉恨,根本没胆子当面质问。
王导顺着谢正轩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对方说的是江云歌的时候,心下一片了然。
第一眼见到江云歌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孩子该火,演技、努力、性格暂且抛开不提,单单是这张脸,就足够他吃这碗饭。
可成年人的世界总要考虑些更复杂的事情,比起演员的个人素养,他们这个阶层的导演更习惯于看看演员背后的商业链。
“我之前看过他演的话剧,表演很有张力,是个可塑之才。”
谢正轩毫不避讳地与江云歌对视,黑沉的眸子满是赞许之色,事实上,他对于江云歌的喜爱,千百句赞美之词都不够。但鉴于场合,他只是矜持而笼统地表达了欣赏。
而这句矜持的夸赞,在江云歌心中却是掀起了千层浪。
谢正轩看过他演的话剧?自己的偶像竟然看过自己演的话剧?还夸他演得好?
要不是长期以来的表情管理修炼有佳,他现在怕是要傻笑出声。
谢正轩觉得对方故作淡定的模样有些好笑,明明眼睛都在放着光,却硬要摆出一副冷静沉稳的样子,太过可爱。
他收回视线,随意翻动着导演桌上的剧本,脸上笑容收敛,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他在这部剧里演的谁?”
导演蓦地一僵,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男主萧承安?”谢正轩故意问道。
“不……不是。”导演额角渗出一层汗。
“男二郭凯?”
“呃……不是。”
“男配郑卓文?”
“这……也不是。”
“哦?”谢正轩挑起眉,将手中剧本随手扔回桌上,要笑不笑地看着导演,“该不会是演的女主吧?”
“当……当然不是。”导演心里虚得很,眼下的情况,他实在无法说出江云歌无角可演这种话。
“咳,给他安排的角戏份都不多,但性格迥异,很考验人,比如说什么混混阿水,部门同事段则瑄,都是他演。”导演心一横,开始睁眼睛说瞎话。
几个主要角色早就定了,有的甚至戏都拍完了,若是再换难免遭人诟病,可那些无关紧要的路人角色可就不一样了。
就像江云歌演的那个几句话骂戏的炮灰路人,这种死板教条的人设甚至称不上是“角”,换谁来演都不会有太大差别。
“导……导演。”鲁彬急了,混混阿水,部门同事段则瑄,这不都是导演定给他的角色么?
对此,导演只是狠狠地瞪了鲁彬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
鲁彬握紧拳,心中妒火燃烧,可他却只能受着,将满腔怨愤与不甘咽下去。
虽然只是几个不痛不痒的路人,却也是有镜头,有台词的角色。
作为一名十八线外的惨淡演员,他花了不少心思才和导演争取到了多角色,如今就因为谢正轩一句话,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瞬间就变成了别人的所有物,凭什么?
“王导,你挑人的眼光真的有待提高。”谢正轩摇了摇头,故作惋惜道:“这么好的苗子,白糟蹋了。”
事实上,眼下的结果跟他预想的情况大差不离,他既然特意过来,难道会不知道江云歌压根就没角色可演?
不仅知道,他还知道江云歌唯一的角色被某人抢了,他搁这说了半天废话,就是在给王导变相施压,但也给了他充分的台阶。
稍微聪明点的,都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他没想着帮江云歌拿这部戏的主角,否则以江云歌的性子,肯定要觉得自己抢了别人饭碗,反而会过意不去。
现在这般,从鲁彬手里拿点无伤大雅的角给江云歌,刚刚好。
“谢影帝说的是。”王辉讪笑着应道。
若是谢正轩出现得再早些,他恐怕能说出当场换主角的话,可现在主角的戏份基本都拍完了,再重头来成本太高,主演那边也挺麻烦,还是少折腾点为好。
谢正轩明显对江云歌青睐有加,既如此,把鲁彬的戏份削减给江云歌,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毕竟,全剧组的人都知道那两人不合,以前他因为柳丞的暗示对那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情况却是不一样了。
“行了,我就不耽误剧组进度了,你们继续拍,我看看就走。”谢正轩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示意王导继续拍摄。
“不耽误不耽误,能得谢影帝指点是剧组的荣幸。”王导脸上堆着笑,客气地寒暄了两句后,便按照谢正轩的吩咐,恢复正常拍摄。
至于拍什么?当然是拍谢正轩想看的。
王导智商正常,他暗搓搓地把江云歌叫来嘱咐了几句,便让他去化妆换衣服,别的角色台词江云歌没背,能走的戏只有那段暴躁老哥的骂人片段。
到手的戏就这么飞了,鲁彬默默地守在一边,脸色很难看。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谢正轩面前与导演当面对峙,憋屈感无处发泄,心中妒火愈演愈烈,他不敢怪谢正轩,也不敢怪导演,仇恨值自然而然地转嫁到了江云歌身上。
可恶,都怪那个江云歌,早晚有一天,他要让那家伙好看!他恶狠狠地盯着化完妆出来的江云歌,表情怨毒。
江云歌的脑袋到现在都是懵的。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本来已经没戏的他怎么就突然有戏了?还多了好几个无伤大雅的角色?导演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有点搞不明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感到高兴,尤其是从鲁彬手里拿回了他原本的角色这一点,实在是令人喜出望外。
他隐隐明白导演的临时起意是出于谢正轩对他的高看,无以为报,只能卯足劲努力演好每一个角色,不辜负谢正轩对他的欣赏!
虽然这么想,可在偶像面前演一个满嘴脏话的地痞流氓,实在是有着不小的难度。
NG了好几遍之后,导演才勉强给过了。
表现地不太理想,江云歌有些沮丧,他偷偷瞥了一眼谢正轩,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哎……肯定觉得失望了吧。
江云歌叹了口气,默默找了个地方背台词,偶尔会偷偷抬眸看一眼谢正轩,想上前却又不敢。
对方公然表达对他的赞许,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上前道声谢,可是……他心里又紧张又羞耻,压根迈不动腿!
谢正轩费了不少力气,才没在江云歌表演的时候笑出声,江云歌的目光飘向他时,他努力崩着表情,就怕突然笑场。
怎么会有人,连骂人都这么可爱?
客观来讲,江云歌和这个角色契合度很低,就算画了条很粗的眉毛,妆容也尽可能粗糙化了,也挡不住江云歌自身的气质。
清丽脱俗的气质,偏要与恶俗的脏话为伍,透着一种浓重的不搭。
骂人的腔调与其说是凶狠,倒不如说是“奶凶奶凶的”,看得谢正轩心头痒痒的,想去揉揉他的脑袋。
演完那段戏,江云歌就缩在角落里看剧本,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有些怵他,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
谢正轩原地冷静了一阵,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设之后,才悠哉哉地站起身,看似随意地往江云歌那边走去。
云歌不来找他,他就自己去。
……
第12章 搭讪
“嗨。”谢正轩走到江云歌身边,笑着打了声招呼,他的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明明心中很紧张,面上却丝毫不显,自然得体。
近距离看到对方脸上那条蜡笔小新眉,谢正轩费了好大力劲才做好了表情管理。
“啊!谢……谢前辈!”被自己的偶像主动搭话,江云歌原地表演了当场立正,四肢僵硬,说话都不利索。
事实证明,在网上刷偶像相关和亲眼见到偶像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在网上他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吹上一万句彩虹屁,可真亲眼见到,大脑瞬间就当机了,语言组织能力为负。
其实少年时代没少yy过这样的场景,他当初学表演,就是希望能够成为谢哥这样的优秀演员,以前可没少做过“跟谢哥同台”的美梦。
当初谢哥宣布幕前转幕后,江云歌可是真情实感地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觉得这辈子同框无望了。
没想到,如今竟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实在是匪夷所思,江云歌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攒了两年的运气,就是为了这一刻。
“叫前辈太生疏了,还是叫我谢哥吧。”谢正轩半靠在墙上,垂眸望着江云歌,眼底浸满笑意,声音也温柔的过分。
距离有些近,江云歌不自觉地红了耳根,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江云歌有点声控属性,对于好听的声音一向没什么抵抗力,谢正轩的声音没有陆正明的性感低沉,却同样有着磁性特质,悦耳动听。
江云歌也无法定义“磁性”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嗓音特性,他只能说,每每听到这样的嗓音,他都会耳根一热,头皮发麻,甚至有点腿软。
“谢哥。”江云歌努力平复着心情,眉眼弯弯地叫了一声。
江云歌的声音很清透,很干净,谢正轩听过无数声“谢哥”,却只有这一声唤进了他的心坎里,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事前准备的花式搭讪金句被抛到脑后,一句也想不起来。
好久没体会过这种紧张到忘词的感觉了。
不,应该说,从未体验过。
“刚刚多谢谢哥帮衬。”江云歌鼓足勇气道谢,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不由自主地笑弯了眼睛,“没想到谢哥竟然看过我的话剧,还能认得出我,感觉好开心。”
他的脸颊泛着红,漂亮的桃花眼晶莹透亮,像是淬满了星光。
谢正轩愣在原地,听觉、视觉都变得不正常,除了江云歌之外,他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了,片场嘈杂,他却只能听到自己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狂热心跳声。
这一刻,谢正轩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就是个被美色所惑的凡夫俗子,什么精明的计划都是笑话,在江云歌面前,他想要做到基本的冷静自持都是件极为不易的事。
好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江云歌变得有些局促,他的视线开始乱瞟,不安地想着,难道谢哥先前只是随口一提?或者是认错人却不好意思说?
“你很特别,看一眼,就忘不掉了。”谢正轩渐渐找回了自己的思维,他的目光落在江云歌身上,黑眸深沉如墨,似有化不开的情绪,“所以不用谢,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诶?”江云歌愣了一瞬,而后脸色爆红,双手不自觉地绞紧,眼神飘忽个不停,脚尖也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圈。
过目难忘,这绝对是极高的赞誉了吧!
作为一名演员,谁不希望自己能够被人“记得住”?娱乐圈的俊男美女太多,能让人一眼记住的“独特性”却是难能可贵。
江云歌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具备这样的特性的,毕竟出道这么久,除了“谢正轩小号”,他似乎没几个真爱粉,刚毕业那会还有点热度,现在大家早就把他遗忘了。
可是现在,他竟然被谢哥亲自盖了“特别”的章!啊啊啊!还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吗!
“谢哥过誉了,其实我没那么厉害啦,就是个演艺圈小透明而已。”江云歌摸了摸鼻子,虽然说着谦虚的话,嘴角却不自觉地翘起,那抹兴奋与自得怎么也藏不住。
“那是因为你缺少曝光。”谢正轩眉头一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正面曝光。”
江云歌愣住了,他平时也爱这样自我安慰,这也算是不争的事实,可问题是……谢哥怎么会这么了解他的情况?
“谢哥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江云歌问道。
谢正轩轻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片场,“以你的条件,正常的经纪人不会蠢到给你接这种剧本,稍微用点心,早就捧起来了。”
江云歌被他说得有些脸红,以他的条件,他哪有什么条件呀。今天要不是因为谢正轩的突然出现,他根本就无戏可拍。
“不,准确点说是又蠢又坏。他柳丞好歹是个金牌经纪人,稍微尽点责任,都不会让你沦落到被一个没品的十八线欺负。”
谢正轩语气冷然,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不远处的鲁彬,讥讽意味十足。
“那个……我也是十八线诶……”江云歌眨眨眼,完全没抓住重点,颇为无辜地开口。
其实他觉得一本正经地说着他经纪人坏话的谢哥有点崩坏,却也很亲切,没有一点大佬的架子,连吐槽柳丞都是完全站在他的立场,莫名戳心窝。
而且,对于柳丞“又蠢又坏”的评价,他总觉得好像有点熟悉。
“云歌跟他不一样。”谢正轩被噎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却仍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而且我保证,十八线……很快就不是了。”
江云歌觉得更懵了。
他这是莫名其妙抱上谢哥的大腿了吗?为什么谢哥要给自己这种保证?说话的语气也很熟稔,明明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啊。
等等,难道说!谢哥想要潜规则他?!!
江云歌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愿意相信谢哥会是这种人。可是……谢哥对他,真的有点热情得过分了吧?
“哦对了,这个给你。”谢正轩隐隐察觉到自己的话好像起了反作用,只得僵硬地转移话题,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管白色药膏,递到了江云歌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