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会是谁要害他们?
江初,江锦轩?
身后的“沙沙”声被风送过来,裴慎抬起头来,周围已然站了许多黑衣侍卫。
黑衣侍卫拦下了他们,人群让开,一黑衣男人走了过来,男人身姿挺拔,腰间一把明晃晃的金剑:“凝王殿下。”
裴慎明显感到江无阴握剑的手一滞:“……是你。”
裴慎却不认识这个男人。
根据他所看的内容里来判断。
不是江初的人。
也不是江锦轩的人。
裴慎带着江无阴后退一步。
黑衣男人优雅地用一张手帕擦手,然后丢在地上:“凝王殿下,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看见那张手帕,裴慎呼吸一滞。
那是……他送给阿晋的手帕。
黑衣男人一脚踩在手帕上:“把你身旁那小子交给我们,一切都好说。”
江无阴自然也认出来了,他握剑的手微微发颤,裴慎感到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背后就是无尽山崖。”黑衣男人冷冷一笑,周围侍卫将二人围住,“凝王殿下摔崖而死,我可不想明日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江无阴抬眸,眼里冷得可怕。
黑衣男人脸色一沉:“你早该死了。”
黑衣男人打了个响指,侍卫拔剑,这剑.剑柄呈金色,剑身光滑锋利,稍一动便会人头落地。
江怀继位两年时,创立了独属大江的“金刃卫”,金剑由皇家独创,经历一百六十天的锤炼才有一把。
这样的侍卫,从来都只是存在于百姓的传闻里,据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却在暗处保护皇帝。
而“金刃卫”,由江怀心腹司马渊统领。
树林漆黑,司马渊的声音就如风般冷:“若不是为了血灵兽,你当真以为……陛下会留你到今天?”
江无阴凄凉一笑。
金刃横来,江无阴抱紧裴慎滚落到草丛里,裴慎扶住江无阴,夺过江无阴手中剑,将江无阴护在身后。
司马渊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示意金刃卫打开裴慎,在他眼里,裴慎不堪一击。
司马渊早就认识裴慎,即使裴慎不认识他。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些藏在暗处的影卫,但殊不知大江所有人的行动皆在他们眼下。
空气中忽然有股淡淡的味道在缓缓散开,裴慎迅速捂住口鼻,却还是双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这可是陛下研制了许久的迷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司马渊冷冷地看着裴慎,“把他抓过来。”
金刃卫上前,黑夜中突然蹿出个人影,直接断了其脖。
鲜血四溅。
司马渊微滞,后勾唇一笑:“原来你还养了一条狗。”
人影落下,林雕挡在二人面前,林雕虽身手极好,但金刃卫数量太多,向来杀人不眨眼,单凭林雕一人根本挡不住。
江无阴咬牙硬撑,他拖着一双半残的双腿,示意林雕过去,林雕听着他的话,惊地抬头:“王爷……”
江无阴的目光没有半点动摇。
林雕犹豫片刻,直接将裴慎抱起,隐入了树林中。
“给我追!”司马渊欲上前,却被江无阴一剑挡住了去路。
……
裴慎只觉大脑混乱,风刮得他脸生疼。
他只觉呼吸急促。
浑身都难受。
意识混沌,他好像记得江无阴对他说了什么,好像是——
喜欢你。
我喜欢你。
林雕的身影很快,快地在树林里捕捉不到任何身影,但金刃卫经过极严格的训练,在后紧追不舍。
一支利箭从暗处飞来,直接刺中了林雕的腿,林雕闷哼声,显然速度变慢了。
金刃卫很快追上来,林雕知无退路,只得从兜里摸出个吊坠:“这是王爷给你的。”
裴慎见过这东西,曾在某次给江无阴收拾柜子时看见,这应当是护身符之类的。
“这护身符可护你周全。”林雕说道,这大高个竟有些哽咽,“王爷其实什么都知道。”
接着林雕将护身符挂在了裴慎脖上,
金刃卫逼近,将两人围住。
裴慎虽然还不能缓过神来,但仍吃力爬起身来,看着林雕将他护在身前,他本能地想站起身来。
眼前金刃卫的目标显然不是林雕,几斩金剑挥来,有人一掌击中了裴慎胸口。
一掌下去,裴慎往后退几步,胸口闷疼之时,眼前忽然一黑。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虐!!
第42章 时局动荡。
火光噼里啪啦作响, 大江皇城倾颓不堪,在火海中逐渐扭曲变形。
火光烛天,厮杀声, 抽泣声交织在一起。
裴慎猛然惊醒。
眼前哪里还有皇城,头顶是朴素的屋檐, 他脑袋还有些疼,原来一切都是梦。
他记得……他被金刃卫打了一掌。
“公子,你终于醒啦!”一道女声传来,门口一姑娘端着药走了过来, “你感觉如何?”
姑娘衣着朴素, 裴慎环视四周,这应当是个农家。
裴慎起身来,问道:“你是何人?”
姑娘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叫小景, 我那日去采药, 发现公子昏迷在河边,公子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说罢她从兜里摸出条链子来:“这是我在公子旁边捡到的,应当是公子重要的东西吧。”
那是江无阴的护身符, 这是个水晶吊坠, 水晶已经碎裂,应当是金刃卫给裴慎一掌时碎的。
那一掌并不轻, 这护身符护了他一次。
裴慎眼睛泛酸, 将护身符紧紧地捏在手里:“多谢小景姑娘。你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小景摇头:“并未。”
裴慎心里有一瞬的失落, 江无阴和林雕怎么样了……
他抬头,窗外的雪已经化了, 原本被雪压着的树枝上开出新的绿叶。
外面阳光明亮, 却并未让人生出几分美好。
裴慎心一紧:“现在是几月了?”
小景回:“公子, 已入春一月了。”
裴慎剧烈咳嗽起来,竟然已经入春了,离他和江无阴遇袭,竟已经过了两月之久。
两个月了……
小景忙拍拍他背,端药给他喝,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小景开了门,裴慎瞧见门外站着个妇人,妇人牵起小景:“小景,那小子醒了没啊?”
“徐娘……”小景唤了妇人声。
徐娘又道:“我知道你捡了个小子照顾,那小子醒了吧?醒了就赶紧走!徐娘这牛车还有两个位子,这世道这么乱,军队马上就打过来了,徐娘是担心你,才过来捎上你。”
小景牵紧了徐娘手:“多谢徐娘。”
继而小景过来搀扶裴慎:“公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随我一起走吧。”
裴慎未缓神,只问道:“我方才听你们说……军队?”
徐娘领着他们往外走:“小公子,看来你还不知道吧?”
牛车上还有几个村民,看着都是老实人,见他们坐好才驱使牛车。
“江帝突然驾崩,未留遗诏,太子又疯了,如今人人都想坐上这帝位。”
“离北王,淮南王,各地藩王打得不可开交……可怜了宣王,孤守皇城。”
“宣王怕是守不住皇城。”一村民接了话。
没想到裴慎才睡了这么久,睁开眼来已是物是人非。
离北王,淮南王……这些都是异姓王。
在此之前,大江历任皇帝都未封过异姓王。
但江怀不怕似的,继位便封了当年出生入死的将领为王,这一封,便是四位。
当年不少人私下议论江怀,说他年轻气盛做事不稳重,谁知江怀称帝这些年,这些藩王竟未动乱。
可是如今便不是这样,当年陪江怀打天下的人许多已不在人世,现在的异姓王大多都是子承父业,根本不懂这片江山的辛酸,面对眼前这块肥肉,都想将这肥肉叼在嘴里。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裴慎听得心惊,忙问:“那……那凝王呢?”
“凝王?”徐娘似乎是不知道有这号人般,半天才道,“哦,你说的是那个废了双腿的王爷?我倒没听说关于他的事。”
“此次战事激烈,不知死了多少人,怕是……没了吧。”
裴慎打断:“不可能……”
小景见他又激动,忙扶住他,牛车缓缓行驶,有村民问道:“徐娘,我们往哪去?”
“往北边走,越远越好。”
一行人缓缓往北行驶,路边毫无生机,草木枯竭,在那个和平的现代,裴慎从没体会过战火的滋味。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民不聊生。
小景告诉他,他们是莲花村人,是大江一个小村庄,那里以盛产莲子出名,在还未开战时,村里日子还是过得很好。
但战事一起,村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战火从南而起,南方打得激烈,北边对百姓来说是最安全的。
裴慎坐在牛车上,手里轻轻地摩挲着护身吊坠,他此刻无比地急切,想见江无阴一面。
可是如今战乱动荡,他不知江无阴下落,又该去哪里找,若是乱跑,还会给别人添乱。
他跟着小景他们一同往北走,牛车虽然慢,但总比徒步快,一路上看见许多废弃的城池,夜幕低垂,他们该找个地方歇脚。
要到远方的北边去,一天可到不了,村民们准备在路边歇息。
裴慎看着手里的吊坠发神,忽然有村民叫道:“前面有座城!”
另一村民回道:“这一路上来,城多了去了,都是些弃城……”
战事激烈,有不少城难以抵挡,城主弃城而跑,一路上弃城还不少。
“不、不是!”那人道,“那座城亮着灯!”
裴慎抬头朝前看去,凄凉的夜空下,当真有一座城,那座城亮着灯,仿佛照亮了周边事物。
小景欢喜道:“是九益城!莲花村隶属于九益城,城主定会放我们进去的。”
村民们来到城门底下。
片刻,城墙探出个人头,高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小景回道:“我们是莲花村村民,想恳请城主收留我们一晚。”
那人闻言仔细思考了些,半晌他下来问道:“怎么证明你们的身份?”
小景没了话说,徐娘忙上前从兜里摸了把莲子出来:“您看。”
那莲子色白,粒大,裴慎知道有四大名莲子,都产自不同地域,产的莲子也有所不同。
徐娘本是准备揣几把莲子路上充饥用,没想到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那人仔细观察了莲子会儿,又取了一颗走:“待我回去禀告城主。”
众人在门外等了半晌,终于有人开了城门,众人欣喜,踏入城内。
城内亮着灯,方才拿莲子进去的守卫身后走来一人,那人身着戎装,看着他们并未说话。
这人声音沉稳,生得剑眉星目,且仪表不凡,很有统领风范。
徐娘上前道:“此番多谢将军收留。”
那人答道:“你们不该谢我,是城主放你们进来的。”
那人安排了他们的住处,徐娘在外点了灯,不禁感慨道:“本想去北方避难,没想到还有人收留我们。”
裴慎收好吊坠,问:“方才是何人?”
“是小韩将军。”小景低声回道,“他驻守九益城。”
小景为裴慎讲起这位小韩将军,这位小韩将军名为韩丞,以武出名,一直驻守在九益城。
此战,有城主投降,有城主弃城而逃,唯独九益城屹立不倒。
九益城地理位置绝佳,是兵家必争之地,各地藩王都想争这块肥肉。
但显然,他们并未争下。
接着徐娘开始叹气。
如今天已经很黑了,裴慎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和徐娘他们收拾了下,裴慎找了个地方歇息。
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裴慎捏紧手里吊坠。
……
这小城还算平静,裴慎熟悉会儿了后,翌日清晨便出门去买早饭。
如今他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从小景和徐娘口中得知了近来发生的事,也大概有了些了解。
他低头思忖,不知不觉渐入了深巷,抬头看去,是座修还算漂亮的府邸,恰好碰见有个小丫鬟从府里出来。
那门匾上三个大字赫然显眼——城主府。
裴慎陷入思考。只见那小丫鬟往外走,他想了会儿,便跟了上去。
小丫鬟来到了间药铺,隔会又取了药离开。
裴慎低头琢磨,有人病了?
这生病之人……莫不是九益城城主?
裴慎来到那间药铺,询问了伙计一番:“刚才那姑娘买的什么药?”
伙计没说话,裴慎递给他些钱:“放心,我不会做什么。”
伙计如实告诉了他,裴慎听后,心中已有了大致猜测,只道:“若那姑娘下次再来取药,给她加一味这药。”
伙计微愣,裴慎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药铺的伙计也是对各种药材颇有了解,听后微诧:“公子,你这法子…我都未曾想到。”
裴慎笑了笑,伙计抬头再看,裴慎已没了人影。
二日,小丫鬟果真再来取药,裴慎放心,便往回走。
裴慎回屋里歇息,才歇息了一时辰不到,便有人来敲门,门口立着那小丫鬟:“公子,城主有请。”
踏进城主府裴慎才觉,这城主府并不大,也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倒是略显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