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的目光一直在紫衣人身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江初浑身是血, 即使如此狼狈, 语气也不甘拜下风,他狂笑不止:“怎么。江澜, 看到本王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
江澜紧闭眼, 只道:“你做了太多错事。”
“哈哈哈哈哈...”江初笑地越发猖狂, 后嘴角上扬, 轻叹道,“....是啊。”
血色夕阳下,他忽然转变,依旧悠悠一笑:“...可是,我并不后悔。”
江澜闻言,脸色大变,他怒火攻心,口吐一滩鲜血。
江初笑地更加狂妄。江无阴立在旁边,想扶江澜,但却没有动手。
裴慎在旁边看着,也没有插嘴,在他印象里,江澜就是这么个人,兄弟相残,或许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江澜难受地撑起身,站稳之后,他只用手背擦了擦嘴:“把他关地牢吧。”
……
江初被关进地牢,战事还未结束。
接下来的这几天,江无阴,裴慎,夏冷清带着军队乘胜追击。
千金小姐们变卖首饰项链,纷纷捐献物资。
这一场战争,大江城所有人的心都靠在一起,众志成就,不论是前线还是后方,都在共同战斗。
过了几日,余下昌成王、化西王两个最具有领导性的藩王都被一举歼灭。
属于江怀的大江王朝,进行几日的厮杀,将会画上一个句号。
……
战事结束,春天将过,柳树终于长出了新柳,天边终于拨开了乌云。
大江城内,百姓们都在整顿收拾重修建筑,一场战事过后,如今恢复平静,大家都如获新生。
江无阴的紫衣卫一战成名,大江人民给这群紫衣卫取了个名字,称他们为“傀儡军”。
因为他们面无表情,只听江无阴的指令,民间戏称他们为“傀儡”。
然而没人知道江无阴的傀儡军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又是怎样造成,只知这群人不会伤害他们。
目前看来,大家相处地还算和谐。
人群潮流中,裴慎也在其中发放物资,他那日的伤痕已经愈合了,不过那碗血,不知道已经珍藏到哪里去了。
大江城百姓运送物资,不少人在议论:
“这战事怎么就这么过了...”
“那是因为我们生在福中不知福,压根人家都没有打到进大江城,只能说凝王殿下和瑞王殿下太厉害了!”
“不过说起凝王殿下手下那群兵....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什么传闻?”裴慎忽然抬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那两人一惊,见是他便都不再说话。
裴慎是故意的。
这种时候,不得不止住这些流言蜚语。
他抬头看天,晴空万里,似乎再也不会掀起波澜。
……
大江皇宫并无损失,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一片璀璨,只是那皇位,目前还未有人坐上去。
对于这宝座,大臣们皆有犹豫,迟迟都拿不定主意,现下大江重新整顿,只余下两位人选。
宣王江澜和凝王江无阴。
太子江锦轩双腿残废,终于不堪重辱,在大江战事最激烈之时,服毒死在了房里。
大江支离破碎,风雨飘摇,冥冥之中已经变了样。
……
一切忙完后,裴慎回到府中熬药,他准备给江无阴熬点补药,这几天江无阴太累了,应当吃点好的。
这几日有些冷,但是家家都有热气,烟火人家,没了几日前的那种孤寂。
裴慎刚从厨房出来,便撞见了江无阴,江无阴正从外回来,拿了些东西。
裴慎将药放在桌上,看过去:“回来了?”
江无阴应了声,他买了些新布料,不知道裴慎喜欢什么颜色,干脆都买了来,让裴慎选:“春天马上就要过了,得再做几件新衣服,你喜欢哪种颜色?”
这些布料的颜色都很好看,而且也不俗气,裴慎想起很早之前和江无阴一同去宴会时,江无阴穿的那身水蓝色特别漂亮,便选了水蓝色的布料:“我要这个。”
江无阴应了声,便又将目光放在裴慎身上。这么多天了,裴慎有时候还是不习惯江无阴这么看他,于是便找了个话题:“这些日子,我给你熬了些药。”
两人坐下来,裴慎看着江无阴乖乖喝药,心理很满足,嘴角不自觉上扬,他问:“对了,这几日城里都在议论皇位的事情。”
江无阴放下药碗,依旧看着裴慎:“你想让我当皇帝吗?”
这么直白又不铺垫,也只有江无阴了。
裴慎笑了笑:“皇帝不皇帝也没那么重要。”
江无阴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
又过了几天,凝王府重修,江无阴花了大价钱,要把凝王府修地更大更漂亮。
江无阴:花钱逐渐阔气。
修建的这段日子,裴慎常到处去逛逛,有天他回来,江无阴在门口唤他:“老婆,等一下。”
裴慎差点没这句话被吓着,缓过神来,江无阴依旧没什么大的表情,相反他还很认真。
裴慎走过去:.....
江无阴递给他张请柬:“江澜和夏冷清要成婚了,这是他们婚礼的请柬。”
裴慎接过,战事才结束没多久,江澜和夏冷清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么...
但他算了算,战事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
江初每日在牢狱里发疯,他去看了几次,便也没去了。江初受了刺激,已经不是看病能治好的了。
裴慎摩挲着这请帖,不由感慨:“原来时间那么快。”
他从来没有在哪里有过这种感觉,时光飞逝,却经历了数不清的事。
江无阴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你羡慕?”
“不必羡慕。”裴慎抬头看他,他却抬手握住了裴慎的手,“你看,我都装修好府邸了。”
裴慎知道江无阴什么意思,江无阴顺势问道:“你的剑法,是谁教你的?”
大江宴会毒雾那次,旁人看不出来,但江无阴看得出来,他看出裴慎其实并不会剑法,可这次作战,裴慎的剑法分明精湛许多。
裴慎回道:“是夏冷清和韩丞我们三人一同学的。”
提起韩丞,裴慎眼神暗了暗,韩丞……已经死了。
江无阴瞧出了他的伤神:“过几日重建九益城,一起去看看吧?”
裴慎应声:“嗯。”
江无阴将裴慎拉过,从旁抽出剑来放在裴慎手里:“我教你剑法。”
裴慎有些绷不住笑:“你醋了?”
江无阴垂眸,没有否认:“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我都会一一补回来。”
尾音未落,江无阴低头,带着裴慎的手在中划破虚空,耳边传来萧萧之声,剑风吹起了桌上书页。
剑起,剑落。
一招一式,江无阴教得仔细,书页翻飞,树叶被抛至半空,裴慎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得见微阳下江无阴飞快翻动的剑法。
多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剑落下之时,江无阴抱着裴慎喘着气,裴慎望着他,笑了起来:“我喜欢。”
江无阴莫名被他的笑感染,嘴角忍不住一牵:“那以后我每日都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49章 你越来越好看了。
这几日天刚亮, 江无阴便带着裴慎在院里舞剑。
阿香会给他们准备些水果,这日江无阴不在,裴慎独自在院里练剑, 阿香过来盯着他左看右看。
裴慎不解:“怎么了?”
“阿慎,我发现。”阿香围着他看了个遍。“你最近越发好看了。”
裴慎放下剑, 阿香知他不信,摸出镜子来给他:“阿慎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姑娘呢。”
裴慎一哽,低头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的确变好看了。
因为有沈秋给的坠子养着, 裴慎竟变了许多, 他发现经过了几个月的沉淀,容貌有了改变,皮肤越发雪白, 五官越发成熟精致。
就像他二十一岁那样。
二十一的裴慎和十八的裴慎气质截然不同。二十一的裴慎褪去了稚嫩, 五官即便不加修饰,也能留住所有人目光。
若说相貌,他和江无阴不相上下。
“你和王爷都好看, 都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姑娘。”阿香嘀咕道, 起身来,“我先去忙了, 你慢慢练。”
裴慎应声, 低头擦剑,思绪有点飘散, 阿香应该不知道他和江无阴的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找个时间告诉她吧。
练完剑后已是下午, 裴慎回屋准备歇息, 几个侍女排队入了他屋:“裴公子, 这是王爷给你备的衣服。”
这些衣服样式多样,皆是漂亮柔和的蓝色,那日裴慎给江无阴说要蓝色,江无阴还真的全做成了蓝色。
裴慎欲拿起其中一件瞧瞧,刚拿起衣服,衣服下面的玫瑰和信纸露了出来,见裴慎疑惑,几个侍女偷笑:“裴公子,这也是王爷给您的。”
红艳的玫瑰溢着淡淡的香,它插在信纸里,裴慎拿起轻轻一嗅,是很舒服的香味。
他打开信纸:
老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现在,未来,这片大陆上所有的花我都会给你找来。
信上字字不经意间滑入裴慎心,温暖了他的心房,他想起这些天跟着阿香学了手艺:“王爷多久回来?”
“公子,王爷戌时归。”
裴慎封好信:“知道了,都下去吧。”
他在众多衣服里挑了件最好看的,春风温柔得不像话,他在柜里挑东西,不经意看见了那本书——“如何在恶人手下存活”。
遗忘的过往被唤醒,过去的点滴再次重现,裴慎想起了之前接二连三的笑话,将这本书拿了起来。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书上的字,竟有些哭笑不得,想起以前种种,自己当时也是傻,才会按照书上去做,不过——都不重要了。
他将书锁进柜里,也将那段回忆永远留在了柜里。
金色的阳光落在院里,裴慎从冰窖里拿了好些猪蹄,按着阿香之前教的仔细做好。
江无阴还未进院,便闻到了从屋里飘出来的猪蹄香。
他心下了然,进屋便看见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猪蹄,卤猪蹄,煮猪蹄,还有他最爱的红烧猪蹄……
视线一转,裴慎在旁盛着饭,抬头道:“坐下吃。”
江无阴听话地接过,两人心照不宣地没说话,吃至一半,江无阴突然握住了裴慎手:“谢谢。”
……
接下来的这几日,夏冷清唤裴慎去陪她。
江澜和夏冷清大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这几日兴许是出于紧张,夏冷清便唤裴慎过去陪她。
丞相府上下热热闹闹,裴慎第一次来丞相府,夏冷清屋里堆满了人,几个要好的千金小姐在她屋里给她挑首饰。
夏冷清的屋里放着精致漂亮的百个首饰盒,每个首饰盒里装着璀璨的首饰,光是嫁衣也有上百件,供她挑选。
江澜送的彩礼价值连城,更有千金难求的七彩明珠做手链,这事已经传遍大江。
千金小姐们无不羡慕。
江澜以前是大江无数千金小姐的倾慕对象,他成婚,千金小姐们的梦也跟着破了。
但大家还是都送上祝福。
夏冷清抬头瞧见裴慎,忙唤他:“阿慎,你来了。”
在座千金小姐无不着华服,裴慎一身蓝衣,如瀑墨发仅用一根青带束起,浑身没有任何点缀,却相比下来,竟比其余人还要亮眼。
有些小姐微微一愣。
怎会有男人生成这般。
夏冷清牵裴慎过来,小姐们见二人举止亲密,难免怀疑,夏冷清解释道:“他就是裴慎。”
裴慎的事迹她们也听说过,得知来人是裴慎,都恭敬起来:“裴公子。”
裴慎礼貌回应,几个千金小姐对视一眼,便告辞离开,裴慎奇怪,这古代女子未出嫁前是不能见男人的,可是他怎么觉得……夏冷清完全没把他当男人看。
直到夏冷清道:“阿慎,你和凝王什么时候成婚?”
裴慎吓得一个激灵:“什么?”
夏冷清面不改色,一本正经,似乎觉得这并不算什么,只解释道:“凝王前些日子跟我和阿澜说过。”
裴慎没说话,江无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害臊了……
夏冷清笑了:“阿慎,我早已将你当弟弟看,外面的人我也打过招呼,你不必介意。”
夏冷清和裴慎聊了许久,这场战事持续了几个月,这几个月来,他们并肩作战,早已形成了默契,他们经历了太多,大江城还是原来的样子,身边却只剩下了这些人。
裴慎走前,夏冷清叮嘱道:“阿慎,你和凝王一定要来。”
……
裴慎回去后,便亲手雕刻木雕,他没什么东西可送,觉得亲手做更显诚意。
他想着夏冷清和江澜的模样,开始雕刻二人,月色和烛火交织落在木雕上,裴慎仔细雕刻,门吱呀一声开了。
江无阴从外走来:“在做什么?”
裴慎:“在给夏冷清和江澜准备礼物。”
江无阴目光扫过他手里的木雕:“亲手雕的?”
裴慎:“嗯。”
江无阴将他手拿过:“改日再雕,今夜早点睡。”
裴慎起身去盆里洗手,江无阴没有再说话,裴慎转头看去,他站在窗前,凝着窗外落地的绿叶。
他说:“春天快过了。”
……
很快就到了江澜和夏冷清的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