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国谁不知道,当朝的太子殿下并不受皇上喜爱,甚至弃之敝履,虽是太子殿下但任何一个高官子弟都能来踩一脚。太子并不得势,也没有官吏扶持,甚至太子的母后,也就是前皇后已经去世多年了,母家的势力早已被连根拔起,当年皇后一死,皇上便下令将皇后苏氏一族处死的,流放的。
皇上厌恶前皇后,甚至对前皇后生下的儿子也恨屋及乌,至于为什么皇上如此厌恶前皇后甚至诛九族,为什么一直没有废太子,到底是皇室秘辛,不由得知……
傅浔在外站了约莫两个时辰,王公公过来通传说:“圣上醒了。”
于是傅浔便由站变成了跪,头低着,像是想一直低在地上去,傅浔虽是作出一副害怕怯弱的模样,但低垂的长睫盖住眸里盛放的刺骨冰冷与厌恶,将今日的事情一一禀报:“父皇万岁,明日儿臣便将聘礼抬去将军府,三日后大婚。”
“嗯,切莫辜负太后的好意,下去吧。”淡淡的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来,傅浔看不见屋里的人是何模样,只怕是面上满是厌恶与不耐烦。
傅浔一直都知道当今圣上一看见他那张像前皇后七八分的脸便心生厌恶,所以傅浔从小到大还未见过皇上几次,甚至连长相都记不太清。
不知为何,傅浔想起在万花巅,从刺客手下说要替他的程澄,勾唇嘲讽地笑了笑,向皇帝跪安起身:“是。”
程澄这个人,很奇怪。
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但一切跟原来又有差异。
是又忘记所有,想跟他演一场救赎卖好戏码吗?
傅浔本就站了几个时辰,又跪又站的折腾,此时双腿已经酸软麻木,身边也没个仆人,自然也没有步辇,只好又自己一个人拖着步子慢慢走回了东宫。
傅浔看着夕阳余晖洒在暗红的宫城墙上,将树木,花卉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傅浔走到东宫殿门前,落日的余晖已经消失,世界坠入黑暗,今天的东宫倒是格外热闹,殿前挂着大红的灯笼,甚至婢女进进出出地装饰着各个宫殿。
傅浔眼里无波无澜,抬头看向天空,所有一切发生过事情在一遍一遍的他的眼前重复上演,很无聊。也很无趣。
傅浔走进去,婢女们甚至跪也没跪,散漫道:“太子千岁。”
傅浔倒是不在意,只是温和地笑:“麻烦了。”
随后走到他的居住的房门,正中贴着大红的囍字,傅浔眼神一凛,伸手将那字撕了下来,刹那间便在手中碾成了粉末。
傅浔看着手上的粉末,眼神一暗。
傅浔朝一处喊道:“寻一。”
一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从一旁出来跪在地上,恭敬道:“主子。”
傅浔低声吩咐了几句,那男子又似风一般眨眼间不见了。
傅浔走进房门,将怀里的东西放在书柜前的案几上。
徒留地上一团齑粉,随后又被风吹散了。
第5章 大婚前的预演(中)
一月前,程澄刚从病床上下来,是被程父拿马鞭打出将军府的,现在他是被人扛着,横着进去的。
程澄穿过来,进出总共就两次,可是就这两次都不光彩。
程澄一开始被扛是挣扎过,后来他明白他谁都靠不了,包括那个跟在后面,眼泪鼻涕洒一地,走几步就要问,公子你还好吧的小羽!
进了程府一直到大厅,那侍卫才将程澄放下来,单膝跪地道:“公子,得罪了。”
程澄简直没好气,他又没有说他不愿意回去,不愿意嫁给傅浔,可还没等他说一句话呢,那人将他扛起就走,连踢了几脚:“滚滚滚,别让我在看见你。”
“小崽子,你倒是知道回来啊。”程父坐在大厅的主位上,声音浑厚,他座位的旁边便立着一个粗壮的鞭子。
程澄眼一抬,便看见程父,更是看见身旁的那一物,身体不由反射性一抖,他自己也不想抖,这副身子一见到程父就有这种反射弧。程家世代武将,到程父这一代,程家被封为镇国将军,掌管兵权,可以说是势头正盛,皇上都要忌惮几分,也就是这造就了程澄叛逆,不听管教的性情。
程家这一代就程澄一个独子,程父希望他接承衣钵,程澄便就学画画,贪图风花雪月,嚣张跋扈,欺善扬恶。
莽夫家出来一个文人。
程澄可以说是被程父从小打到大,要说为啥没被打到变性子,全靠程家的另一个主人。
程父从主位上慢慢走下,程澄也着实怕这个打人不留情的父亲,勉强勾起一笑:“爹,不是你说叫我别回来,”他话还没说完,程父扬起手,程澄反射性立马双手抱住头,“我可是听你的话,还一分钱没向你拿,你不能打我!”
预想的巴掌没有打到,程澄试探性地露出一直眼睛的缝隙,向上看。
“程天,你可千万别吓到我儿子!”一名妇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程澄立马呼一口气,放下了抱在头顶的手。
程父放下手,骂道:“出息!”
来人正是原主的母亲,古芝,巾帼女英雄,相当于杨门女将般的传奇人物,举手投足间没有古代女子的矫揉造作之态,满是率真和英气。
古芝连忙走近程澄,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瘦了,还黑了。”神色担忧,“在外面是不是没吃好,睡觉呢,是不是没有家里的舒服。”她讲着讲着,眼泪就爬上了眼眶。
程澄最看不得女人哭,还是个关心担忧自己儿子的母亲,“娘,我吃的挺好,睡的也香,什么事也没有。”说完,露出一口白牙的笑。
古芝见状,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完,转头就巴掌招呼上自己的丈夫,“都是你个没良心的,把儿子赶出去,我儿子要是有什么好歹,你负的起责任吗?”
程天被古芝在大厅追着打,甚至一名婢女贴心地将鸡毛掸子交给了古芝。
“不是,夫人,这是在外面,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面子,什么面子?你趁我出去照顾母亲,把我儿子赶出门,你还想要面子!”
程家的仆人早已见怪不怪,集体在大厅外候着,程澄想着两人要打一段时间,暂时照顾不了他,便坐在座位上,慢慢观赏。
一阵鸡飞狗跳后,程天率先求饶:“我错了,夫人,我错了。”
古芝扔下鸡毛掸子,算是战火熄灭。
程澄立马端正身子,知道现在该轮到他了。
谁知,他的脚从另一边腿上放慢了,程父便一巴掌挥下来:“都快要成亲的人,还一副流氓痞子样。”
“谁允许你打我儿子的,”古芝也接连一巴掌打到程天的头上,“这是在家,哪有那么多规矩。”
程天哎哟一声,不满地叫了句:“夫人。”
古芝转过头,将手搭上程澄的头,揉了揉:“在家怎么舒服怎么来,不用听你爹的。”
程澄连忙笑的像花一样,甜甜地叫了声:“娘。”
古芝连忙诶了一声,嘱咐道:“明天太子就要来提亲了,回礼什么的准备好没有?”
回礼?程澄脑子空白了一瞬:“一般别人嫁人,回礼都是什么啊?”
“自然是自己亲手做成的东西,比如亲手纳的鞋,织的手帕、荷包什么的。”
做鞋?我不会。
织手帕?我也不会。
于是程澄诚实地摇了摇头:“这些我都不会。”
程天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怒目横对:“要你有何用!”
古芝连忙瞪向了程天,程父立马噤了声,收回了视线,从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荷包:“娘早知道你不会,所以提早给你准备了一个,亲手绣的,你就要嫁给太子了,希望这个荷包能带给你好运,不求你和太子恩恩爱爱,只求你在宫里安稳一生,和太子相敬如宾。”古芝说着说着,语气都有点哽咽。
古芝作战一生,就从没哭过,却为他这儿子,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古芝妥帖地将荷包交到程澄手上,程澄看着那鲜艳精致的荷包,一针一线都倾注着母亲的祝福心意,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母爱,是书里的人物给他的,却炽热滚烫。
程澄紧紧握着荷包,“娘,你放心。”
程澄接过荷包,两人的视线一同转向程天,大声道:“你们一起看我干嘛”又顿了一会儿,“遇到事不用怕,你背后有程家。”
说完,像是受不了自己那么矫情,别过脸,急匆匆地走了:“我还有事要处理。”
古芝又陪着程澄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程澄右手握着那个荷包,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走到外室原主曾经专门用来看书画画的地方,将荷包放在案几上,然后坐在那里,静静看着。
小羽自然是从离开大厅就已经注意到程澄手中的荷包,只是一路上看自家公子面无表情,不好意思问,现在公子端坐在案几前,看着荷包发愣,终于打破了一路上的寂静,“公子,你这个荷包真好看。”
程澄听着夸赞,点点头:“娘,亲手绣的。”
小羽微察着程澄的脸色说道:“公子不亲自给太子准备什么东西吗?”
准备什么?程澄可以说是只会画画,其他的一切不行,
对了,画画。程澄灵光一闪,便对着小羽道:“帮我拿张画纸来。”
小羽转身拿了张画纸,“公子,可是想给太子做一副人像画?我还以为公子不会再为第二人作画了。”
小羽将画纸平整地铺于案几上,站在一旁便准备磨墨。
程澄自然是知道原主从来不为人作人像画,原主出名事之一便是一人强硬他作人像画,刮花了那人的脸。
程澄能理解人都有点怪癖,特别是艺术家。
可是小羽此言一出,意思是原主曾经为别人作过人像画,能让原主破例的人,程澄拿着毛笔的手一顿,:“第一人是成王?”
小羽疑惑道:“公子不记得了?”
这不是记不记得的问题啊,是书里根本没说原主曾经为李成蹊作画啊!
“公子曾经作过很多成王的人像画,只是万花巅那晚回来后将画都烧了,只剩了最后一幅画,烧了一角又收好了,烧完画后第二天公子就投了湖。”
程澄将毛笔搁置,编了一个理由,“我记不太清了,落水后,记忆有点断层,”,他知道原主也是一个喜爱画画的,对原主的画作也产生了兴趣,对小羽说道:“你将画拿过来,给我看看,”
小羽从一个匣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画,程澄接过来,一看,心口就震动非常,心跳比往常要快很多。
程澄知道这是这副身体残留的,原主的反应。
程澄以画者的角度来看,这幅画可以说是神态,身形气质都勾勒的恍若真人,一看原主就画了很多心思,不仅是细致的观察,更是,用心。
画的每一笔都倾注着画者深深的感情,好的人像画不仅是相貌像,更是气质与神态活灵活现,原主想必是花了大心思。
程澄看完画,将画妥帖地放回匣子里,嘱咐道:“将这幅画随着嫁妆,一起带去宫里吧。”
程澄说完,重新拿起毛笔开始认真地作画。
小羽将匣子妥帖收着,看程澄正在专心致志地开始作画后便就在一旁安静地磨墨。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结婚,虽然是跟书里的纸片人,算是来自于他自己给傅浔的礼物,程澄想着书中傅浔前期小白花后期食人花的人设转变,手随心动。
不久,程澄便画好了,映入眼帘的便是画纸上Q版小人傅浔,画了两个傅浔,一个是头上有对羊角的小可怜男主,还有一个画着恶魔头的黑化版男主。
小羽一看便夸道:“公子你这个画法真新颖。”
程澄莞尔,可不是新颖嘛,这是现代的Q版画。
程澄洋洋得意地冲系统显摆:“姐妹,怎么样,画的不错吧,是不是很贴合原文人设?”
2002作为一个超现代系统,自是听出了程澄话中的炫耀,只得淡淡提醒他:宿主,你这样不符合原文剧情。
又指正程澄话里的一点小错误:还有,我的系统性别是男的,称不上姐妹。
程澄也意识到这幅画好像不符合原主人设,原主是对男主恨之入骨,小说里程澄的回礼好像就是将一个荷包丢过去。
程澄计上心来,将画纸折成小小的一个方块,拿起案几上的荷包,将画放进去。
程澄一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一边眯眼笑,对系统说:姐妹不是受性别局限的,只要是磕cp的我们都泛称,姐妹。而且你不也是傅李的cp党吗,我一直叫你系统2002多难听是不,一句姐妹多顺口啊。
系统哑然,破罐子破摔:你说的好有道理……
程澄装好后看着那个小小的荷包,这样就符合剧情了,估计傅浔收到荷包后也不会注意荷包里装着什么。
就当是他来到这儿,给男主的一个小小的礼物吧。
第6章 大婚前的预演(下)
不论现代还是古代,结婚这一天都是匆忙且紧张的。
程澄自天还没亮就被迫爬起来,然后一群人进进出出,他就像娃娃一样在陪着玩过家家的游戏,被一群人翻来覆去的。
等一切收拾好,换上喜服,程澄坐在镜子前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成为一个破布娃娃了。
结婚真累啊。
程澄扒拉着身上的喜服,起码没让他穿新娘嫁衣,这一点上还算欣慰。
一旁的侍女看到程澄的动作,紧张道:“公子,可切莫将喜服弄皱了,晚上还要整整齐齐地拜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