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跳下马车,丝毫不腻歪地亲了傅浔的脸颊:“你今天尤其好看。”
傅浔稳住程澄的身体免得他摔跤,有些责怪:“你小心一点。”
程澄看着砖红色的城墙和漫天的大雪,好像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在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小订下婚约的那一世,也是在这个城墙,也是个冬天,傅浔小小的一个身体,手上提着两个暖炉。
他也是莽莽撞撞地下了马车,扑进傅浔的怀里,那时候的傅浔还没有长大接不住他,于是他将傅浔倒在雪地里,两人吃了一嘴的雪。
幸好,从最初到现在,他的身边都是他。
傅浔将伞递给他,随后背过身蹲下:“我背你。”
程澄笑了趴在傅浔背上,将伞高举到两人头顶,又亲了亲傅浔的脸颊:“堂堂太子殿下不去处理政事,脑子里尽想的是儿女情长。”
傅浔托稳程澄,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前走去:“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无君不行。”
程澄被这一句话甜到了,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告诉傅浔:“慕生,走了,还向我告别。”
傅浔点头,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对傅灏没恨了,放他远走是最好的,他不应该被困住。”
为情所困,为恨所困,一个人总会被许多事情绊住脚步,傅浔和程澄甘愿困在这无数次的轮回中,他们都在努力寻找一切的最优解。
御书房,朱塔倾坐在凳子上喝着热茶看见傅浔将程澄背进房间又将他放在凳子上,酸的她牙齿都疼了。
朱塔倾:“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我还在呢!”
程澄也笑了,他们找了朱塔倾很久,李成蹊将朱塔倾藏得很好,也利用她获得了乌弩国的帮助:“你能不能劝说乌弩国退兵。”
朱塔倾抿了一口茶,开始倾诉:“我一开始都不知道李成蹊利用我,他保护我不被傅灏抓住,我想着回报他就把乌弩国信物给了他,谁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我知道这件事就禀告的我的父兄叫他退兵了。”
朱塔倾似乎对李成蹊恨得咬牙切齿:“你知道吗?当初就是他把我拖进了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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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出自明代唐寅《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
第60章 正文完
程澄听完朱塔倾的这番话,有点震惊:“你是怎么知道是李成蹊的?”
朱塔倾陷入思索,沉入了回忆,缓缓叙述:“那天我在电脑前写最后一章准备完结的时候他冲我的电脑屏幕里爬了出来,然后把我拖进去了。”
程澄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你是什么时候穿进来的?还有你知道你写完你最后的结局了吗?”
傅浔看着程澄如此激动,都快要语无伦次了,将他重新按回座位上:“慢慢说。”
朱塔倾也有些震惊:“不是我小说结局了?!我没有写最后一章啊!”她喝了一口水缓神,回答程澄第一个问题,“我胎穿。”
程澄终于明白了最后那无厘头引得万人唾骂的结局,所以说是李成蹊从书中跑出来然后抓到了原作者然后自己将完结章写了?!
这……这槽多无口,程澄都快被惊呆了。
“你最后的结局是男主在快登帝的时候被黑衣人杀死了,结局烂尾。”程澄简洁说出了最后的结局。
朱塔倾握着茶杯的手也被吓得一抖,茶杯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发出大吼:“什么!烂尾!”
再也控制不住,拿出腰上别着的鞭子就要冲出去:“草,我要去杀了李成蹊,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烂人了。”
程澄和傅浔对视一眼没有拦住朱塔倾,任由她火爆地冲出去了,要是她能把李成蹊杀死,他们两个还乐见其成呢。
程澄坐在位子上想了很久,才缓缓出声:“你还带着我们结婚前一天我给你的荷包吗?”
傅浔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放到了程澄手里:“我一直带着。”
程澄拿着荷包将御书房翻了个遍,终于从角落里找到一把剪刀,然后坐在板凳上示意傅浔接着:“剪我一缕头发。”
傅浔一下子就明白了程澄此举动的深层含义,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此刻他拥有着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阿澄,他们两个还有一辈子,他握上了剪刀。
程澄等了片刻,还没有等到傅浔剪完,他拉了拉傅浔的袖子的衣角催促:“快点,快点。”
程澄低着头没有看见傅浔此刻的神情,双眸闪烁着诡异的红色,额上爆起青筋甚至布满了虚汗,握着剪刀的手也在不断靠近程澄的白皙细长的脖颈,可能下一秒傅浔一把捅进去,白皙的脖颈会渗出绝美的红色鲜血。
直到程澄出声又催促了一遍,开了句玩笑:“你不会在挑选我哪撮头发最好看吧。”
傅浔猛然惊醒,有些慌张地随便剪下一缕头发,后勉强扬起一个微笑:“是啊,挑选了很久,那可不是得好好挑选。”
程澄从傅浔手里拿过剪刀,也剪了傅浔的一缕头发,随后将之绑在一起:“结发为长生。”他将荷包打开,看着原本待在荷包里的东西有点好笑,拿出来给傅浔看:“你看我当时给你画的画像,是不是很可爱。”
当时他画的Q版,一个天使模样的傅浔,和一个恶魔一样的傅浔。
他将头发和画纸全部重新放回荷包里,抬头看向傅浔,黑眸清晰倒映着心上人,盛放心上人的是浓浓情意:“傅浔,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说完,发现傅浔此时的状态不太对:“你怎么额头上有那么多汗。”掏出手帕就想要给傅浔擦去。
傅浔却猛地一把推开程澄,连忙后退了几步,说道:“明天就是最后一战了,我再去看看军队部署。”说完便逃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书房。
程澄拿着那个红色的荷包有些疑惑:“傅浔这突然是怎么了?”
——
第二天,傅浔带领军队去城墙跟李成蹊打最后一战,程澄在皇宫里耐心等待,但是从一大早上他的左眼皮就一直开始跳,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程澄便从早晨一直等到黄昏,没有等到捷报也没有等到战败的消息。
突然脑海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音:宿主,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未完成,解……解救李成蹊!
系统的电子音非常卡顿,像是电源不足。
程澄听见系统的声音,心里从早上就一直紧绷的心情一松,有一种终于来了就感觉,最后一天的战场,系统怎么可能不出来搞事情呢?
程澄跟随系统的指示来到任务地点,可是等他看见崖前站着的人瞳孔一缩。
在深崖边缘,中间站着一个黑衣人将傅浔和李成蹊两人绑了起来,他看见程澄到来的时候也不惊讶,反而放声狂笑:“程澄,你终于来了。”
程澄忽然想起了这一段剧情,这里是断崖在书中原主为了李成蹊将傅浔推下深渊,也是他几月前因为昏迷未完成的剧情。
操,系统到底想干什么?
程澄故作镇静,问道:“你是谁?”
黑衣人像是纯真的歪了歪头,“我是谁?”他自问自答,“我其实一开始也很好奇我到底是谁,我是这个世界的意识,是所有的绝对拥有着,也是你口中的系统。”
“可是这个世界太无趣了,我们一起毁灭他吧。”他疯狂大笑,像是满意极了。
程澄只觉得他疯了,身为世界意识竟然想毁灭世界,那不就是自毁吗?
“你为什么想要毁灭它?”
黑衣人敛了笑容:“因为……你们啊……”
“我左边这个身为男主,却沦于情爱将世界扰得混沌不堪,一次一次倒带重来,明明我就要快成神了,就差那么一步,我……”黑衣人左边的是傅浔,他未尽其言,将视线投向右边,“而我右边这个人,竟然想要挑战我的权威剥夺我的气运,占领我的地位,还妄想逃出去。”
黑衣人嗤笑一声:“真是可笑。”
他将两人又往崖边一推,就差一点点就要跌落悬崖了,程澄心都快蹦出来了:“不要!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
黑衣人将捆着两人的绳子往回拉了一下,语气充满兴味:“我想要什么,我就是想要毁灭世界啊,不过在毁灭所有之前,我们先坐一个选择题。”
“你选右边还是左边,你选择谁谁就可以获救哦。”
与此同时程澄的脑海里的系统发出指令:救下李成蹊即完成全部任务,获得重生的奖励。
选谁?他自然选择傅浔,狗屁重生!系统发现了宿主的想法,冷笑了声:宿主,务必完成任务。
程澄崩溃地抱着头,脑袋里像是有一根一根针刺进神经,他感觉自己身体不为控制将手伸出来,食指颤抖着往右边偏移。
程澄看着傅浔的脸,双眸充血,快要疯了,他控制所有精神将手往左边偏移。
他知道一切都是黑衣人搞的鬼,他奔溃大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选与不选,最后的结局不都是毁灭,两个人都会死。”
“你想要控制我!你心里不已经替我选择了吗!所以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我的选择!”
程澄身体一软,头顶上像是承受着千斤重,他双腿跪倒在地,他在跟所有的一切作斗争,他这一次不想要在被世界操控选择一个他从未爱过的人!
他控制着所有的精神和意识不让食指有一丝的偏离向右边。
忽然变故发生,李成蹊忽然向黑衣人撞去,劲风将黑衣人脸上的罩衫掀开。
李成蹊大吼:“你看清楚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脸上的黑色蒙面罩衫被掀开,背后的一切是一张跟傅浔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颜色不一样,世界意识的眼睛是血眸。
世界意识显然气急了,想要将李成蹊扔下悬崖。
可是程澄忽然出声:“你是灭……你是灭,对吗?”那个从开局就想要杀了他的人,在那一刻无数记忆碎片涌来,他想起了一切他想起了自己在逃去战场时是寻一一直陪着他,保护着他,甚至他看见了寻一的视角,他在战场之后将奄奄一息的程天带回到一个农家将他救治。
寻一知道军队已经易主派了傅灏前来,程澄肯定会遭遇不测,于是将他安放在山洞里好好保护,可是当时的自己呢?误会他,厌恶他,想要远离他,最后他跟黑影也就是现在的世界意识达成了共识在寻一死后消除他的记忆。
“对不起……对不起!”程澄头疼欲裂,可是记忆却强硬地塞进他的脑海里。
他又看见他遇见灭的那一次轮回,又看见所有不属于他的傅浔的轮回记忆,他只能一遍一遍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我吞噬了傅浔衍生的所有人格碎片,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将会不复存在。”灭疯狂大笑,带着酣畅淋漓地快意。
左边的傅浔神色平静地开口:“阿澄,有时候死亡是另一种永恒,我并不相信你永远爱我,但我相信我们会永远埋葬在深渊里。”
“阿澄,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杀你了!你知道昨天你叫我拿剪刀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在想我该用怎样的方式、手里的剪刀应该怎么拿,捅进那一处地方才能让你美丽的……漂亮的、纯真的死去。”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
“让我死吧。”傅浔最后说了这句,随即闭上双眼,神色平静。
灭看着左边的人,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你该做出选择了,选左边……还是右边?”
程澄的头又开始疼了,系统控制着他的身体迫使着他的食指向右边偏移,不管程澄如何阻止食指还是一点一点地向右边移动。
他食指定在右边的最后一刻,灭笑了:“看来你做出选择了。”说完,抬手将要将傅浔推下悬崖。
程澄猛地冲过去紧紧抱住傅浔:“我选你。”
傅浔倏地睁开眼,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这是你第一次这么选择我,走向我……
程澄凭借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的荷包扔向灭:“结发为长生,最后请将这个荷包埋在这里吧!”
结发为长生,恩爱两不疑。
灭接住了那个荷包,看向悬崖只剩下空落落的一片,雾气环绕,冰天雪地,整个世界满目疮痍,悬崖边的雪地上只有一个血色的痕迹。
像是一滴眼泪。
——
程澄耳边有一些吵闹,像是蚊子一样不停地叮咬他,他有些烦,挥手就想要扇开。
忽然传进一个稚嫩的童音:“阿澄,你不是要做我新娘子吗?怎么还不醒啊。”
程澄猛然睁开眼,引入眼帘地便是一只白嫩嫩的小团子,手里拿着红盖头,看见他醒来笑容明媚。
“阿澄,你终于醒了。”小小的圆润的双手将红盖头披在程澄头上,“从今天开始阿澄就是我的太子妃了。”
程澄透着红色薄纱看见盖头上一个歪斜奇怪看不出形状的图案,他回到了和傅浔最初相遇的地方,这一次他们还没有经历任何的伤痛以及挫折,傅浔也没有经历轮回的崩溃痛苦。
一切都是最初和纯真的时候,也一如傅浔迎娶他的时候亲手绣上的鸳鸯。
程澄拉上傅浔的小手,笑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一次,好好在一起一辈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