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们都没?有?什么文化,但?看到两个头?头?这样手舞足蹈,也跟着挥动长戟,大喊“受命于天、吾皇万岁”。
第48章 凡人
司马曜睁开眼, 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不是山寨的破厢房、也?不是行军的大帐,看墙面?和窗户材质,这里?已不是玉池山的地界, 像是到了北方?, 比如长安或者洛阳。司马曜观察四周,屋子的摆设古色古香, 是他喜欢的那种?风格, 黑檀木的矮几上放着一些香料, 闻味道像是他用过的桃核干香, 地上放着两个炭盆, 烧得正热烈。
门被人推开, 几个小宫女端着水盆毛巾和衣物走?进来, 见他醒了, 为首的小宫女开心道:“大人可终于醒了, 这两个月可把?皇上急坏了。”司马曜有些头晕, 揉揉太阳穴道:“两个月?”
“可不么!您实打实昏迷了两个月了,太医先前都说……”她像是咬到舌头, 急忙打住, “还好皇上没有放弃,终于把?大人给盼醒了。”语毕, 几个宫女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一个宫女拿来靠枕, 扶司马曜坐起来,司马曜昏迷许久,脑子还很昏沉,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本想凝结灵力去看宫女们的记忆,可双手抓来抓去却一点灵力也?使不上,原本蕴藏内丹的丹田也?感应不到了。宫女在一边看了许久,会错意道:“都怪奴婢大意,大人这是渴了吗?奴婢这就把?茶端来。”
司马曜只能将错就错,干咳两声,“你说的皇上,是鸩奴么?”
窗户被风吹开,寒气透进屋子,司马曜打了个哆嗦,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玉池山的秋天?,但阵阵寒风告诉他现在是冬天?了,战场上瞬息万变,两个月的时间足以扭转战局。
“大人说笑了,这世?上只有一位皇上,哪儿还有很多位呢?”宫女的话语神色均透着恭敬,司马曜脑子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雨幕下,燕无忌亲吻他的额头,像是真?的,又像是在做梦。司马曜暗叹自己糊涂,他从九重云海坠.落,若是无人相救,早就粉身碎骨了,只有燕无忌才会把?他捡回来。
“皇上现在在哪儿?”
小宫女递来一杯热茶,“皇上有些事,晚些就会过来。”
司马曜用睡袍掩面?喝茶,习惯性地想吐吐信子,却发现吐来吐去都是人类的舌头,他的信子不见了!手一抖,滚烫的茶杯翻在被褥上,小腹同样被浸染一片茶水,隔着薄薄的水泡,司马曜被烫到,下意识摸腰,腰上的旧伤不见了,但被热水烫过的地方?却火.辣辣的疼痛,撩开一看,已然一片通红。
小宫女吓坏了,急忙跑出去喊太医,却迎面?撞上一个人,燕无忌拦住她,“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小宫女伸手一指,燕无忌眼中一亮。
宫女们换好了被褥,就站在屋内各个角落,午膳被送到房内,是清淡的白粥,燕无忌端来在司马曜床边坐下,司马曜看着白粥有些困惑,他早已辟谷,不用吃东西了,于是问道:“你怎么吃这个,不吃肉吗?”燕无忌笑着吹了吹粥,“突然就想吃了,曜哥哥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那我喂你。”司马曜伸手去接,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燕无忌说:“躺久了是这样的,没事,朕喂你。”两个人你一勺我一勺地吃着粥。
“玉池山的土匪和叛军,朕都已经?收入麾下了。”燕无忌喂司马曜喝粥,时不时拿起手帕,替司马曜擦去嘴角米汤,“但现在朕还需要获得一些士族的支持,这样回长安,才更有底气。不过曜哥哥,你不要担心,朕能应付。”
司马曜见燕无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温柔地挤出一个笑容,可眉头却紧紧皱着。燕无忌说了许多事,却全是好消息。所谓报喜不报忧,有几分喜事,便?有几分难处,司马曜心里?跟明镜似的。
燕无忌拉起他的手,“好了,不许瞎想,没什么要紧的。”
司马曜忽然紧紧扣住燕无忌的手,“鸩奴,我们走?好不好?去随便?哪里?隐居都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他不知道自己的灵力去哪儿了,或许是内丹破碎的反噬,但无论如何,他如今是废了,从前他不懂政治,如今他看不透人心,失去修为的他没办法?跟从前一样庇佑燕无忌了,想起那云诡谲波的朝堂,司马曜就心慌意乱,生怕燕无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燕无忌笑笑,“曜哥哥,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朕不是从前的小皇帝了。”司马曜望着燕无忌,向前抱住他,头靠在他怀里?,下定决心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陪着你。”
屋外?有军情送到,燕无忌按住司马曜的后?颈,吻了上来,屋子里?还有别人,司马曜想推开,但那吻强烈又霸道,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悸动。某些东西,是印刻在司马曜骨子里?的。
不管是夜深人静,还是午后?暖阳,只要燕无忌在他视线里?,且周围没有人,司马曜那妖冶俊美的脸庞上,就会出现蛇性本淫这四个字。他几次都想伸手勾住燕无忌的脖子,都硬生生忍住了,燕无忌不满意,说这个吻不尽兴,司马曜偷偷看那些小宫女,脸上发热,小声说:“等晚上……”
燕无忌走?后?,司马曜又偷偷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凝结灵力,看来只有跟之前泡温泉一样,借助热水活络筋脉,激发灵力了。但这里?没有温泉,退而求其?次,用滚烫的开水吧,司马曜把?小宫女们喊来,要她们烧热水。
几个小宫女像是特意嘱咐一样,面?面?相觑,不敢动。
年纪稍长的宫女稳重道:“大人,皇上吩咐了,不能伺候您沐浴。”
司马曜脸上才褪.去的红潮又泛滥了起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烧水就好,或者找个小太监。”
宫女抿嘴一笑,“大人,奴婢也?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皇上吩咐过,要跟您一起沐浴,所以不许我们私下给您烧热水。”
司马曜哑口无言,窃喜和羞赧在他脸上反复横跳,过了好一会他才脱了力一样说道:“你们下去吧。”
小宫女们带着笑下去了,独留司马曜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没脸见人,失去了看透人心的能力,单纯的蛇妖相信了狡猾人类的话术,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
惹人嫌的太阳终于落下,可燕无忌却迟迟没有回来,小宫女们端来晚膳,“大人,皇上有些事,让您先吃。”司马曜本想说那就撤了吧。
可不知怎的,今天?的鸡汤特别地香,那味道一缕缕钻进司马曜的鼻子里?,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不但喝光了鸡汤,连鸡也?吃完了,甚至还吃了一大碗米饭,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这么多东西了,也?不记得有多少年没体会过“饱”的感觉了,司马曜把?筷子放下,拍拍胸口,打了个饱嗝。
滴漏里?的水一点点落下,司马曜连打了几个哈欠,宫女铺好床让他休息,司马曜摇头说不困,宫女道:“大人在床上等皇上也?是一样的。”司马曜觉得这个宫女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很没道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叫灵慧,司马曜心想,果?真?是很灵慧。
不管怎么说,他在别人眼里?是大病初愈,总要装几天?病人的样子,司马曜躺在床上准备装睡,可刚脑袋刚粘到枕头,他就睡过去了。直到有人钻进他的被子从后?抱住他,在他身上摸索,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燕无忌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曜哥哥,是朕。”
司马曜任他抱着,心里?却不明白,为什么凝聚不了灵力外?,却连察觉周围动静的蛇类本能也?不见了?他的信子更是怎么也?变不回去?他是夜间动物,晚上都是不睡觉的,今天?为什么这么困?
太多的问题盘旋在司马曜脑海,直到快感淹没了他,让他颤抖地喊了出来,却瞥见内室的门开着,外?室的烛火四周,分列站着好几个宫女。他推开燕无忌,警觉道:“有人,让他们下去,把?门关上。”
“有人怎么了?”燕无忌亲亲他,“朕是皇帝,不管做什么,周围本来就是要有人的。”司马曜起初还是有些抗拒,没多久就从了,他们耳鬓厮磨,司马曜道:“鸩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好像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我感觉不到丹田,也?凝聚不了灵力,甚至连信子也?不见了……”司马曜吐吐舌头,燕无忌亲上去,轻轻啃咬他的舌尖,“挺好啊,吻上去比以前好多了。”
“不是,我……我好像……”
燕无忌安抚道:“别多想,你只是大伤初愈,等过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别担心,你要相信朕,朕一定会保护你。”两人现在的位置完全颠倒了,从前是司马曜隐藏了很多事不同燕无忌讲,如今满藏秘密的却是燕无忌了。
司马曜沉默了一会儿,燕无忌的回答让他多少猜到了答案,但既然燕无忌不想让他知道,他就不会去追问,只是柔声道:“那我……还能问你另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很久以前说,在连云寨死掉的少年,是你唯一的朋友……”司马曜微微停顿,“那我呢?我不是鸩奴的朋友吗?”
燕无忌斩钉截铁,“你当然不是。”
“那……我是什么呢?”
“你是朕的媳妇啊。”
自古套路得人心,这情话又土又糙,但架不住管用,司马曜的眼睛还带着醋意的酸麻,嘴角就不自觉微微扬起,心里?荡开一层甜蜜。
燕无忌让外?室的宫女熄灭蜡烛,“好了,别多想,曜哥哥,给朕一点时间,等朕回了长安,一切就都好了。”司马曜点点头,没多久,燕无忌就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变得缓慢而平稳,他皱起眉头。
现在他俩都是凡人,没了权力,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司马曜未必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燕无忌心里?是明白的,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想或者不想的问题了,如果?他不坐那个位子,底下的人立刻就会把?他撕成碎片。
燕无忌终于也?体会到了当时司马曜的心情,有些事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时司马曜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这期间他化身成龙的事情被传扬出去,一时间民心大震。
在那之后?没多久的某个夜晚,燕无忌正在处理人员晋升和粮草安排的事宜,紧闭的窗户忽而打开,屋外?凉风阵阵,风铃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海水的腥味,他后?颈的逆鳞微微颤动,燕无忌走?了出去。明月高悬,他顺着海风的指引来到一片旷野,一条大河横亘在前,四五条巨龙盘旋在夜空中。一条体型硕大却龙须花白的黑龙化为人形来到他面?前。
燕无忌定睛一看,只见那老者一身华丽服饰,衣角处的花纹似水一般竟会流动。老者额前发线交界处左右对称长着两只巨大龙角,燕无忌摸摸自己的,他的发线处只有一小块凸起,倒更像是个小包。
老者面?容和蔼却不失王霸之气,他拂袖一挥,变出石凳石桌和一些瓜果?美酒,引燕无忌坐下。这般礼遇触动了一些龙的神经?,盘旋在夜空的数龙发出一阵低吼,引得燕无忌自后?颈逆鳞以下的鳞片全部现身,整个人陷入警戒状态,再多进一份,他便?要化身为龙。
“莫慌,他们不敢怎么样。”老人伸手安抚燕无忌,接着怒斥群龙,都给本王回水利,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出来。众龙闻言,不敢多语,全都径直坠入水中,老者无奈一笑,“让你见笑了。”
燕无忌松了口气,又听老者说:“孤乃是北海龙王,前些日子,你在人间化为龙形,据说引起不小的风波,其?实消息传到龙宫里?,也?是引起同样的波澜。”北海龙王喝了口酒,卖关子道:“想必,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的疑问。没关系,今天?本王来此,便?是要回答你这些问题。”
燕无忌并没有着急问问题,而是不失礼节地回敬了一杯酒,龙王笑问:“你不怕我抓你回去治罪?”燕无忌道:“朕生在人间,并不懂龙宫的规矩,可这天?下万事,逃不过师出有名?的道理,朕并无罪过,何谈一个罪字?”这不卑不亢且沉着冷静的态度让龙王很是满意,他越看燕无忌便?越生出几分欢喜,开口道:“无忌,其?实你是我的外?孙。”
燕无忌一愣,显然没料到龙王会这么说,龙王摆摆手,“你一定很奇怪,但事实就是这样,你同你娘长得很像,但个中缘由,实乃龙宫丑闻,孤不想多言,但归根结底,你能化龙,便?是我龙族血脉。”
北海龙王娓娓道来。
天?下万物,都逃不过遵循自然的道理,越是强大的种?族,其?生育必然越是困难。弱小的虫类和鱼类,一胎可以生产上千甚至上万只,可老虎狮子,一胎最多不过双生。而到了龙族这样近乎为神的种?族,一胎的生产便?更为困难,有时可能动辄一两百年,生出的龙蛋也?未必能够孵化。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生产周期长、数量少,到还不是最困难的事情,最难的,是龙族的血脉会倒退。有时即便?父母都是龙,生出的孩子,也?可能是蛟是蛇,这进一步导致纯正的龙族人口稀少。
燕无忌回想起刚才盘旋夜空的几条龙,每一条都身形庞大,从体型和龙鳞来看,绝对算不上年轻。
“龙跟人纠缠,生下的孩子,血脉多半十?分稀薄,几乎不可能化身龙形。”龙王长叹口气,“龙宫里?,已经?有近一百年,没有新生的幼龙了。”
燕无忌道:“原来是这样。”
龙王点点头,他看燕无忌沉着冷静,从始至终都镇定自若,知道这样的人绝不可能用几句虚晃之语哄骗,便?将亲情放置一边,拿出自己最大的筹码,“无忌,只要你愿意,孤可以替你灭去凡骨,成为一条真?正的龙,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位列神班。而如果?你凡骨不灭,你虽然可以化形,却依然只能有凡人的寿命,更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