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敦克尔从属下手里接过一根皮鞭,肖墨急道:“他是出家人,出家人是不会说谎的。”
敦克尔回头淡淡看了一眼肖墨:“我见他看你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像是出家人。”
肖墨意识到,敦克尔把他带到这来,就是想借着他,来确认施智夜探格鲁营地的真实目的。
肖墨直视敦克尔的目光,毫不示弱:“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不错,就如你所想,他是我的人。”
敦克尔把鞭子一扔,从旁边士兵腰间抽出一把刀,那架势就是要杀了施智。
肖墨面色不变:“你今天敢杀了他,我就死这儿。”
敦克尔冷笑:“你以为我就那么喜欢你?你死了我再找别人。”
肖墨一步步走向敦克尔,距离敦克尔只有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好啊,那你就杀吧,我看你杀了他以后,还有没有命去找别人!”
敦克尔瞪着肖墨:“你这话说的好笑,我的命还和他连在一起了?杀了他?我也活不了了不成?”
肖墨勾唇:“对啊,他死了,你还真就活不成了,不仅是你,还有我,我们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是真的消失,魂飞魄散。”肖墨把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秘密说出来,顿觉心中舒畅。
敦克尔看着笑中带泪的肖墨,一边觉得肖墨疯了才会说这些疯言疯语,一边又觉得此刻的肖墨非常可怜。
肖墨继续道:“不过这样也挺好,一了百了,我……真的是受够你们了!”说着直接抛下敦克尔和笼子里边的施智,反身离去。
第129章
敦克尔一脸的茫然,似乎不明白肖墨的反应为何会如此大,而耳力超乎常人的施智,几乎一字不落的听到肖墨和敦克尔两人的对话,面色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凝重的表情。
格鲁营地还挺大的,肖墨走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因为基本上没怎么出过敦克尔的营帐,肖墨不记得敦克尔营帐附近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而且所有营帐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细节之处有所不同,所以肖墨只得站在原地,想着一会儿遇到个格鲁将士,问好了路或者让对方引着自己找回敦克尔的营帐。
然而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所遇事情往往也相当不顺。
肖墨等了半天,普通的将士没等来,却等来一位他十分不愿意见到的人。
答答尔正因为得不到肖墨这只“小野猫”而心情郁闷,谁曾想,居然让他在这种空无一人之地,路遇迷途的“小野猫”。
看清对面走过来的人是答答尔,肖墨立马转身要走,答答尔肥硕的身躯此刻竟是轻盈无比,居然一个箭步就追至了肖墨的身后,爪子从后扣住肖墨的肩膀,把人拖到自己胸口。
“小宝贝儿,别走啊,就那么不愿看见我?”
肖墨想要挣脱肩膀上的那只爪子,可答答尔下了死力,他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肖墨从他手中逃脱,就算不能把肖墨抢过来当他的轮、妻,也要先尝尝“小野猫”的味道。
答答尔的营帐就在附近,他一手抓着肖墨的肩膀,一手捂住肖墨的嘴防止他乱叫,生拉硬拽的将肖墨拖进他的营帐。
一进入答答尔的营帐,答答尔立马开始撕扯肖墨身上的衣服,肖墨一边阻止答答尔的撕扯,一边朝外大声喊着救命。
答答尔咧开大嘴,满脸淫、笑:“喊吧!喊得越大声爷越兴奋!”周围营帐里的士兵此刻都去演武场训练了,根本没有人会发现答答尔营帐里今天发生的一切。
肖墨心里边恨啊,他怎么就没重生在什么武林高手的身上,那样他肯定剁碎眼前这个死胖子!
眼见自己马上就要被攻陷,绝望的肖墨突然瞥见答答尔营帐外人影一闪,他立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高呼救命。
老天开眼,帐外的人影似乎迟疑了一下,最终闪身进入了答答尔的营帐。
答答尔背对着营帐的门,所以并没看见帐内又进了第三个人,所以当一块大石头砸上他的后脑勺,他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即昏死在肖墨的身上。
肖墨恶心巴拉的把答答尔从自己的身上弄下去,然后手忙脚乱的,一边起身一边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总算能够见人了,肖墨抬头郑重道:“谢谢你,青衣。”
青衣垂眸看着答答尔血流不止的后脑勺,神色莫测,听到肖墨的感谢,他抬起头,却是道:
“我们离开这里吧,”然后矮身从昏迷的答答尔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有了答答尔的令牌,没人会阻拦我们。”
若是往日,肖墨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然而今天他的情绪又抽风了,所以竟是想也没想就对青衣点点头。
格鲁营地里,听话的轮.妻是可以持主人令牌离开营地出去逛逛的,所以青衣和肖墨,被粗略盘问了一回,便被放了出去。
肖墨不认得前往旌国边境的路,方向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能依附于青衣,这让肖墨突然有些后悔,在伶院的时候,青衣可是坑害过他!
“之前本来是你找我让我救你的,现在你倒是成了我的救命恩人,谢谢了。”肖墨再次感谢青衣,这么做却是因为心中的不安。
青衣回首对肖墨一笑:“你已经谢过了,前边有租用马车之处,距离旌国边境有很远一段路程,我们去租一辆马车。”
肖墨点头,不过他身无长物,只得继续依靠青衣:“那就麻烦你了。”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青衣笑着问了一句,不等肖墨有回复,便往租用马车之处走去。
青衣直接买了一辆马车,并没租用马车夫,这让肖墨略有不解:“为何不请一位车夫?你会驾驶马车吗?”
青衣竟然点头:“别小看我,我可不像看起来这般羸弱。”说着示意肖墨上马车,肖墨只得心怀忐忑的上了马车,而后没等太久,马车便驶动了,竟是出奇的平稳。
“没想到你驾驶马车的技术还真是不错。”肖墨掀起车帘,与青衣没话找话。
青衣只嗯了一声,接着一甩马鞭,拉车的马儿立马狂奔起来。
肖墨本就隐隐不安,马车一提速,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只是他并没让青衣停下来,而是放下马车帘,坐进马车里。
就算青衣真的对他不利,大不了一死了之,又能……如何呢?
肖墨知道他这种消极的思想不可取,可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自从被敦克尔当众羞辱,他的厌世情节就越来越严重了。
那样的遭遇,任谁都无法轻易释怀吧……
马车一直平稳的行驶着,肖墨没再和青衣套近乎,甚至没有透过车厢的窗户往外看一眼行驶的道路,他就那么靠坐在车厢里,目光放空,等待未知的未来。
马车约摸行驶了半个时辰,平缓的道路开始变得崎岖,马车的颠簸终于让肖墨回神,下意识朝窗外看了一眼,满目都是枯树和厚厚的白雪,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随后青衣打起马车帘走进马车厢。
肖墨抬头笑着看向青衣:“我想,你应该会告诉我这里是哪。”
青衣回以肖墨一笑:“我以为你不会问呢。”说着在肖墨对面坐下来,两人平静的仿佛正在闲聊。
“我就是好奇,我会埋骨何处。”肖墨说。
青衣一脸可惜:“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这里叫什么,只知道这里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处陡峭的山崖,人掉下去,肯定活不了。”
肖墨好笑:“真有意思,你们杀人为什么都不用直接点的方法?从山崖上掉下去,人可不是百分百会死。”
青衣看着肖墨的脸,眼中竟是透着深情:“我知道,我之所以会选择这样一种杀人方式,是因为程致远就想用这种方法结束你的生命,不过他失败了,所以为了不步他的后尘,我会……”说着,青衣突然从袖子里甩出一把短刀来,直刺肖墨的心脏。
第130章
看着短刀没入肖墨的胸口,青衣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这还不够,致远曾经也是一刀插入你的心脏,你却奇迹生还,所以,还不够……”说着骤然拔出没入肖墨胸口的短刀,然后发疯了一样,在肖墨身上一顿乱砍。
肖墨下意识躲闪,可马车厢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通往马车门的位置又被青衣堵住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肖墨,马上就因为失血过多气息奄奄的躺在马车里。
青衣还意犹未尽,先后挑断了肖墨的手筋和脚筋,然后歪着头笑意盈盈的欣赏着肖墨此刻血淋淋的模样:
“你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裴振垣,卫文晟,连永和王那个疯子居然也对你宠爱有加,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当初亲手把你送入伶院的程致远,居然最终也会和你在一起,哈哈!真是可笑!”
原来原主之所以会身陷伶院,是因为程致远!
肖墨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祈祷上天直接收了他吧,他真的挺不住了。
“原来你喜欢程致远,你这么做,也是报复我夺走了程致远?”肖墨虚弱的问。
青衣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不喜欢他,我谁也不喜欢,我,就是想杀你,让所有喜欢你的人,痛不欲生。”
肖墨皱眉:“真是个疯子!”
青衣对肖墨给予他的评价似乎非常满意,把手中短刀一扔,然后脸上的笑容一收,漠然走下马车。
马车距离青衣所说的那个山崖不过百迷远,青衣手中马鞭一挥,拉车的马儿立刻嘶鸣一声,奋力朝着山崖方向跑了过去。
看着马车掉入山崖,青衣漠然的脸上重又浮现温柔妩媚的微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得不到别人的爱,你这个丑陋至极的贱人,自然也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下坠的失重感,让肖墨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
眼前无数闪烁的霓虹,让肖墨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但他很快便想起青衣对他所做的一切。
都快被砍成一摊肉泥了,自己怎么可能还活着?更不可能回到现实世界!
那这里是哪?地狱吗?原来地狱之中是有彩色霓虹的吗?
望着头顶闪烁的五光十色的彩色霓虹,肖墨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笑。
地狱之中,竟也是这样平和温馨的吗?
上方的霓虹突然被一个模糊的圆形物体挡住,肖墨眯了眯眼睛,对了一下眼睛的焦距,模糊的圆形物体也慢慢显现出他的真实形状。
其貌不扬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给人以木讷麻木的感觉,只有一双眼睛,隐隐约约透出几分活泛的神采。
“阿柒……?”肖墨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嗓子像是着了火一样,又干又疼。
上方的人通过口型便知道肖墨在说什么,心中有些动容,面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阿柒转身去取了一个和杯子差不多的容器,杯口有个盖子,盖子的中央连着一个类似软管的管子。
阿柒把管子的一端放到肖墨唇齿间,立时,就有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入肖墨口中。
水流很和缓,足够肖墨对其进行吞咽。几乎把整杯水喝干净,肖墨的嗓子才好受了一些。
见肖墨把水杯里的水都喝没了,阿柒将软管从肖墨口中取出,然后用帕子给肖墨擦了擦嘴角,接着转身走开。
肖墨想看看阿柒去哪了,然而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浑身上下,除了脸部五官,没有一个地方能动的。
眼睛微转,目光所及之处,他的身体上都绑着白色纱布。
阿柒端了一碗粥过来,用边缘平滑的匙子舀了一些,吹温了送到肖墨嘴边:“吃饭。”
肖墨张开嘴,却不是要吃阿柒递过来的粥,而是惊恐的问道:“我怎么了?为什么我的身体动不了?”
阿柒嘴唇翕动,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只说出一句:“很快就会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死了!?”
就算阿柒不回答,肖墨回忆一下,便也知道,他残了!
被青衣扎了那么多刀,被挑断手筋脚筋,又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几乎不可能生还,而肖墨活了,但不可避免的,浑身筋骨碎裂。
肖墨情绪灰暗,痛不欲生:“杀了我!阿柒,杀了我!”
阿柒急忙放下手中的粥碗,拿起布巾给肖墨擦拭眼角和脸颊:
“不哭。”
肖墨想说他没哭,可是脸上的湿意是不争的事实,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难看至极,想要抬起胳膊挡一挡,可此刻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肖墨闭上眼睛:“阿柒,求求你了,与其这样活着,不若痛痛快快的……”死了!
肖墨“死”字还未出口,耳边突然响起几声金属相击的脆响,响声连贯成一段乐曲,仿佛音乐盒中播放的水晶音乐,安谧而舒缓。
阿柒将几乎无自主能能力的肖墨从床上扶起来,肖墨不能动弹,坐起来后直接软软的靠进阿柒的怀里。
“不说那个字,你,一定,会好起来!”阿柒话语虽短,却语气肯定,而他这么坚定肖墨会好起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阿柒将肖墨从破破烂烂的马车碎片里救出来时,肖墨已经扭曲的不成人样,骨头全部碎裂,身上全是碎烂的血肉,如果不是那张还算完好的脸,阿柒根本认不出这个被摔得稀巴烂的人是肖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