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冰瀑阵是玄霜宗创派祖师澹台炽布下的玄级大阵,虽然一直以来没有发动,但应该威力惊人。这种阵法连接灵脉,蕴含着源源不绝的力量,说不定在阵眼还残留着些许澹台炽的灵识。
于是他说了不少话,想叫那灵识露面,谁知道灵识操纵灵气凝结成风,把他牢牢抱住,还打他的屁股。
祝兰衣运转心法,想全力抵抗,谁知那灵识突然抱着他跃上冰川,把他放在冰川上安稳地坐好。
祝兰衣察觉束缚着他的风在一瞬间消散,迷茫地眨眨眼。
他活动手脚,发现自己真的自由了,忍不住开口:“喂。”
依旧无人响应。
祝兰衣谨慎地等待了很长时间,才发现那东西离开了,冰鉴峰恢复最初的冷冷清清。
小玖有些担忧,询问祝兰衣:“你还好吧?那玩意到底是什么啊,没个实体却能操控灵气。”听起来真的很像鬼。
祝兰衣摇摇头,说道:“残留的意识而已。”
祖师爷早已飞升,哪怕有意识残留,也已经很虚弱,只是澹台炽到底强大,那抹灵识虽然虚弱,但实力不可小窥。
想想这抹灵识在这冰天雪地的山顶之上独自待了这么久,也够孤单冷清。
祝兰衣深吸几口气,努力忽略屁股上的触感,说:“下次再遇上我会有所准备。”
说完,他从冰川上跳下,飞快进入自己的洞府。
那个灵识应该不会出手伤他,只是被人打屁股始终有些别扭,祝兰衣定了定心神,决定先潜心修炼。
*
祝兰衣打坐了一段时间,他的修为已到筑基中期,是时候淬炼一波体质了。
半夜时分,他从洞府里出来,端坐在雪地之中,收起身上的灵力防护,静待暴风雪的来临。
根据他观测星象,今晚会有强烈的暴雪,正好是淬炼体魄的好时机。
他平静地等待风雪的洗礼,结果等啊等啊,从头一天深夜一直等到白天,接着又到了黑夜,天空一片晴朗,澄澈得仿佛能看破九天,哪里有下雪的迹象。
祝兰衣:“……”
这个时节,这个星象,明明就会有狂风暴雪,怎么还是如此晴朗,白天蓝天白云,夜晚星河璀璨,连雪花的影子都看不见。
祝兰衣怀疑再这么下去,冰鉴峰上的万年冰川都要开始融化了。
谈之萍告诫他冰鉴峰上灵气充沛,时常形成灵气漩涡,带来狂风暴雪,让他多加小心。
可他来了快一个月,连片小雪花都没见过。
如此反常,定然有外力干预。
祝兰衣端坐在皓白的雪地里,身着青袍,如同白浪里的一朵青萍,又似白石里的一块翡翠,他面容精致,闭着双目,寒气缭绕在他肩头,如同谪仙一般。
他缓缓睁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喊道:“师祖。”
阵法里隐藏的是澹台炽残留的意识,说不定有着澹台炽的思想,尊称一声祖师爷也不为过。
灵识自然不会回应他,祝兰衣自顾自地继续说:“师祖,是不是你在阻止风雪?也许你是好意,可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修炼,你拦住风雪未免有些多管闲事。”
祝兰衣有些气闷,说道:“你偷我的鸟肉和鱼肉,又对我做出轻浮之举,眼下还阻止我修炼,到底有什么居心?”
他质问的话音刚落,周围的空间立刻扭曲,笼罩在冰鉴峰之巅的屏障在一瞬之间产生了破裂,顿时狂风暴雪从破碎之处呼啸而来,好似千军万马浩荡奔腾,汹涌万分地扑向祝兰衣。
祝兰衣:“……”
*
玄霜宗,徐青羽和赫连执站在内殿前方,望着远处的冰鉴峰。
冰鉴峰之上,夜空如同深渊,巨大的气旋在山顶汇聚,形成暴烈的风雪,气旋里面似乎还有雷电交加,实在是险象环生。
徐青羽面有忧虑:“好久没见如此大的暴雪,不知道小师弟撑不撑得住。”
赫连执勾着嘴唇笑道:“经历风雪之后绽开的春花,才更加娇媚,不是吗?”
徐青羽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拉平:“野花风吹雨淋,哪有家养的好。”
赫连执笑得很含蓄:“师兄这意思,是想把野花采进家里来?这就轮不到师兄做主了,那花进不进你家的门,不是你说了算,各凭本事吧。”
徐青羽又看了师弟一眼,沉声说:“花朵娇贵,只有我才能保护它,总有一天它会知道我的苦心。”
*
冰鉴峰顶,过了七天七夜,祝兰衣浑身上下满是冰雪,连眉毛与发根都悬挂着冰霜。
他的皮肤被寒风割破又愈合,接着再次割裂,反反复复,身体在暴风雪的洗礼中不断淬炼,一次一次新生,变得更加柔韧。
七天之后,风雪终于停歇,祝兰衣已经成了一个冰雕,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气息。
一阵微风袭来,吹拂过他的头顶与肩膀,冰人顺着风向倒了下去,接触地面的时候发出咔嚓一声。
若是不知道,还以为这人被冻成了冰,倒在地上直接破碎了。
祝兰衣身上的冰壳一块一块地掉落下来,终于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
新生的皮肤居然更细腻了,不仅仅是白皙,还带着淡淡的粉色,如玉般润泽,如同新荷露出的粉嫩尖角,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幽幽的清香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被寒风卷着,吹上天空,香气在冰鉴峰弥漫,似乎连雪花都沾染了味道,香雪纷纷,如盐似絮,温柔旖旎。
祝兰衣天生药体,自愈能力极强,若是普通人遭遇七天七夜的暴风雪,早死了无数次了,可他的皮肤不断再生,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只不过祝兰衣气息微弱,动弹不得,整个人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他怀疑露天冰瀑阵里的灵识故意打击报复,怎么冷怎么来。
祝兰衣脸贴着雪地,连眼睛都睁不开,默默等待体力恢复,昏昏沉沉之间他听到前方传来沙沙的声音。
祝兰衣拼尽全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面前的雪地上凭空出现几个大字。
“抱元守一,返观内照。”
他的识海瞬间清明起来,运转体内的灵力,身体轻松许多。
接着雪地上再次凭空出现一行字,继续教导祝兰衣调息身体,恢复元气。
祝兰衣按照雪地上的字迹运功,竟然慢慢感觉身体发热,温度从指尖开始沿着血脉蔓延至他的心口,接着整个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
识海中的鬼兰居然也十分高兴,摇曳着花瓣,向上生长。
几个周天之后,祝兰衣从地上爬起来。
尽管还有些无力,但比刚才好多了,他微微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平息了一会,才拍了拍法袍上的积雪与冰渣,一双清亮的眼眸好奇地望着雪地上的字。
那些字,字迹飘逸潇洒,横竖撇捺皆随心所欲,看起来是个豁达之人所书写。
祝兰衣心想,灵识居然会写字,还教他法诀,这些法诀与玄霜宗的心法传承基本一致,与玄霜宗同出一脉。
看来这个灵识继承了不少澹台炽的本事。
祝兰衣清了清嗓子,沙哑地开口:“既然你默写法诀给我看,之前你扰乱我修炼,外加用暴风雪吹我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我们互不相欠。”
过了好一会,雪地上慢吞吞蹦出一句话:“你扰我清眠,还如此多歪理。”
祝兰衣经过一番淬炼,再加上刚才运转心法,整个人有种脱胎换骨的爽快感,他此时心情不错,愿意跟面前的小灵识好好计较计较:“可你还偷吃我食物了呢。”
灵识不写字了。
“我的鸟腿,我的鸟翅膀,还有我的烤鱼。”祝兰衣掰着手指头数,“连骨头都没剩下。”
那片满是字迹的雪地,突然白光一闪,地面恢复平整,白雪晶莹,完全看不出刚才上面写着字。
祝兰衣心道,不好,这个小灵识要跑,连忙说:“而且我尊你为师祖,你却对我做出轻浮之举。”
宗门老祖教训刚入门的不孝子弟,用藤鞭打屁股也很寻常,可被祝兰衣这么一说,便多了几分暧昧。
他话音落下,空气突然安静,祝兰衣用脚尖在那片空地上点点,喊道:“喂。”
雪地上这才再冒出几个字:“我睡觉了。”
祝兰衣:“?”
一言不合就睡觉?
可不管祝兰衣再怎么喊,那个灵识都不再出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文名不规范,调整了一下
明天上榜压一压字数,暂停更新一天哈
10 # 晋江文学城 工具人师兄(修)
祝兰衣盯着莹白的雪地看了半天,最后暂且放弃。
他刚淬体,有点累,恢复周整再说。
祝兰衣返回洞府,继续打坐修炼,又这么过了个把月。
那场暴雪之后,冰鉴峰恢复平静,偶尔有几次小风暴不足为惧。
祝兰衣来到冰鉴峰后修为日进千里,只是长期未与宗门里的人接触,宠爱值不太上涨。
“宿主,你这么消极怠工不行啊,都没有数值入账了。”小玖很担忧。
祝兰衣倒是平静:“ 很正常,我精心修炼,远离众人,情绪自然而然淡了。”
小玖替宿主不满:“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对你好,事实是你一离开他们的视野,他们转瞬就把你忘光了。”
祝兰衣翘了翘唇角,说道:“倒也没有完全忘记。”
洛锦似乎选择接受现实,她知道怨恨祝兰衣也没用,反而因为后悔偶尔送点宠爱值过来,而风流倜傥的赫连执应该早就去调戏其他漂亮的师弟了。
只有徐青羽在源源不断地贡献宠爱值。
祝兰衣进入识海查看鬼兰的状况,估摸着鬼兰还能撑一撑,便说道:“我很喜欢这里,想多待一会。”
冰天雪地,霜华月影,祝兰衣喜爱冰鉴峰的氛围,如此清静,远离宗门里的人,只有冰雪相伴,实在惬意。
还有一点祝兰衣没说,高处不胜寒的冰鉴峰,会令他想起万丈绝人壁,这样他能时刻保持清醒。
而且……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人陪,霜天冰瀑阵里的小灵识不知道睡够了没有。
祝兰衣从洞府走出去,深深呼吸冰鉴峰上凛冽的空气,粗略搜寻,依旧找不准阵眼到底在哪,也就无法追寻灵识的踪迹。
他想了想,身形一掠,再次下山。
月余前的暴风雪影响到了山巅以下的部分,山腰上好多树木东倒西歪,动物们纷纷躲藏,丛林尚未恢复元气。
祝兰衣想捕猎一些未开灵窍的野味,可惜都不是很肥美。
他在高林密林里穿梭,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小师弟,真的是你!”
祝兰衣回头,看见徐青羽踏着草甸飞掠而来。
徐青羽穿着宗门道袍,衣领与衣袖的暗金纹路昭显著他在玄霜宗的地位,他向来稳重,此时道袍翻飞,浮萍掠影,几分急切,泄露了他内心的心思。
徐青羽在祝兰衣面前站定,脸上露出惊艳的神色:“师弟,许久不见。”
还有句话徐青羽没有说出口,祝兰衣似乎变得更好看了,白皙的皮肤像温润的暖玉,红润的嘴唇如同花瓣勾人采撷,还有那抹幽香萦绕在鼻间。
“不过月余而已,师兄。”祝兰衣稍稍仰起头,露出细长的颈项,白花花的好似冰雪,一直蔓延进衣领里,让人恨不得将手探进他的衣服,帮他把冰晶一般的身体捂热了。
徐青羽红着脸,眼神飘忽,询问:“师弟你为何在这里?”
祝兰衣反问:“师兄呢,在此处有什么事?”
徐青羽告诉祝兰衣,师尊已经闭关,这次的风雪影响很大,他作为首席大弟子自然要巡视宗门。
只是徐青羽没说,他故意往冰鉴峰这边绕了一脚,没想到居然真的遇上祝兰衣。
徐青羽追问:“那么大的风雪,兰衣可否有损伤?”
祝兰衣轻轻摇头,徐青羽惊奇道:“那你怎么下山了?”
祝兰衣微笑着说:“下来透气散心。”
谁知徐青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用严厉的语气对祝兰衣说:“既然你主动提出思过,就应持之以恒,怎能中途下山,若禁地能自由进出,就不叫禁地了。”
祝兰衣怔怔地听着徐青羽的话,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垂下眼睛,非常惭愧:“对不起,师兄,我错了……”
他低着头,漆黑如小扇子一般的眼睫微微颤抖,抖得徐青羽心底一片荡漾。
徐青羽咳嗽一声,说道:“知错就好。”
祝兰衣踌躇片刻,说道:“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继续思过。”
徐青羽连忙把他喊住:“来都来了,不用急于一时。”
祝兰衣眨眨眼睛,露出浅浅的笑容:“好久未见师兄,我也想跟师兄多待一会。”
徐青羽听闻这句话心花怒放,强迫自己维持稳重,说道:“师兄多陪陪你。”
祝兰衣笑着说:“我本来是想抓些野味,谁知暴雪刚过,鸟兽尽藏,搜寻半天没有合适的,既然碰见大师兄,也不算毫无所获。”
徐青羽再次批评他:“我们修仙之人切莫贪图口舌之欲。”
在徐青羽心中,小师弟这样出尘的人物应该喝清晨的露水,那些粗俗的肉食配不上师弟,但师弟毕竟年幼,还有些少年心思,也许只是好奇而已。
他又咳嗽一声,说:“偶尔尝鲜也是可以的,既然如此,师兄帮你抓。”
说完,徐青羽便抽身进入密林之中,动作很是潇洒。
祝兰衣就这么站在那里等着,不一会,徐青羽便一手一个,提着两只大雁走回来。
祝兰衣接过大雁,递给徐青羽一个甜甜的笑:“谢谢大师兄。”
徐青羽被迷得昏头转向,下一瞬祝兰衣露出苦恼的神色,果然徐青羽晕乎乎地又问:“小师弟还有什么难办的事,一并告诉师兄,师兄帮你解决。”
祝兰衣用点漆一般的眼睛盈盈望着徐青羽,看得徐青羽心都化了,祝兰衣勾起唇角,温柔地说:“师兄……还少盐与酱料。”
徐青羽:“……”
祝兰衣眼神亮晶晶:“师兄可以一日往返极寒之地,下山找点酱料应当是小事一桩,肯定难不倒师兄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