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柏清宇如此说赵瑜便不再操心此事,他又想起一件事:“那把赵珂放出去了,宁王他们会不会去寻那个巡尉的麻烦?”
柏清宇意外的看了赵瑜一眼,这小孩还挺有爱心,他道:“那巡尉颇有才干,臣已将他调到身边,陛下无需担忧。”
赵瑜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为那对苦命鸳鸯叹了口气:“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如此真挚的感情却被赵珂这厮破坏,还逼出了人命。
赵瑜定下决心,就算不为任务,他迟早也要收拾了宁王他们两个。
解决完了这事,赵瑜为了挽回形象,证明自己最近有努力学习,主动邀请柏清宇来看练字成果。
他把临的字献宝似的拿给柏清宇,后者仔细的看了遍,又教给他几种练字的技巧,一时气氛倒也融洽。
没成想赵瑜手上不小心沾了墨汁,他还没察觉的摸了摸脸,等柏清宇再抬头去看时赵瑜已经成个花脸猫了。
柏清宇向来淡漠的眸中染上笑意:“陛下莫动。”
“啊?”赵瑜不明所以,不过还听话的保持着动作没动。
柏清宇从袖中拿出一面素帕擦拭赵瑜脸颊,然后拿给他看。
赵瑜这才“啊呀”一声,意识到自己出了糗。
“让柏相见笑啦……”赵瑜老脸一红,接过帕子:“我自己来吧。”
他到镜前一瞧脸上果然跟长了胡子一般,唤宫人端了水来,自己闭着眼睛一番擦洗。
感觉差不多洗净了,赵瑜又伸长脖子左右照照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不照不知道,一照还真在脖颈右侧发现一个硬币大小的印子,暗红痕迹在他白皙皮肤上格外显眼,之前被衣领遮住了才没被发现。
赵瑜也没多想,这几日画画他桌上一直摆着各种颜料,许是不小心沾上了。
等他用帕子擦了几下连皮肤都泛红了,红痕还是纹丝不动。
“难不成是蚊子咬了?”赵瑜自言自语的嘟哝,“不应该呀,现在天也不热……”
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又不疼不痒,赵瑜也就没放在心上,又把衣领给拉上去了。
收拾好自己,赵瑜准备继续请教柏清宇练字,却感觉气氛有点不大对。
虽说柏清宇本事性子就冷,但在他不懈努力之下两人关系近了不少,就刚刚的气氛也能算得上融洽,可就这洗个脸的功夫他怎么觉得柏清宇周身气场都冷了几分,眉眼之中更是一丝温度都找不到。
“额……让柏相久等了……”赵瑜不知道他为啥突然就不高兴了,不过还是求生欲很强的道:“柏相要是忙就先去处理公务,我自己练就成。”
柏清宇顿了片刻,神态已恢复以往的模样,仿佛刚才冰冷只是赵瑜的错觉:“臣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眼神淡淡滑过赵瑜脖颈:“年后陛下也该选妃了。”
赵瑜:“哈?”
他实在没跟上柏清宇的脑回路,咋还突然就提起来这事了?
“陛下既已及冠,后宫也该进些人来打点照顾……”柏清宇低低道,“再者,早日诞下皇子您的位子也更为稳妥。”
也省得被别有用心之人引诱出去,被些不清不楚的人近了身。
想到刚才看到的暧昧红痕,柏清宇眸色一冷,看赵瑜的样子应是酒醉不知情。
若是没有酒醉,又会如何呢?
掩在袖中的手指紧握,柏清宇不想再想下去。
赵瑜:“……”
万万没想到穿越了也逃不过被催婚的命运……
理性分析的话柏清宇说的没错,他现在位子不稳,一是他年轻没资质,才干不足愚笨有余,如果没有柏清宇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二是他身体出了名的弱,指不定哪天就不行了。
但若有了皇子就不一样了,就算赵瑜指望不上,但皇子可以从小好好培养,一个不行还有两个三个呢,再怎么地也不会比赵瑜还差劲了,多少能压压如宁王父子之流的心思。
这些道理赵瑜都懂,可他真的做不到啊。
赵瑜小声说:“朕还不想娶妻。”
柏清宇以为他不想收心,妥协道:“不娶妻那便先纳妃,皇后人选可报与太后,慢慢商定。”
赵瑜急了:“朕的意思是我现在一个都不想要!”
他还没谈过甜甜的恋爱、体验纯纯的感情呢,上来就要跟不认识的女孩生孩子,他……实在接受不来。
更别提那些女孩子极有可能都是十几岁,而且万一他哪天死了或者走了,这些女孩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困在这深宫中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
这会柏清宇一门心思想要引导小陛下当个好皇帝,感情进展还没那么快——
求收藏求评论,鞠躬——
第15章 、除夕守夜
虽未叫其他人来,为示皇恩浩荡,赵瑜照例是要把这宴席上的菜赐给宗亲和柏清宇难得面露讶然,他知道自己该干净断了赵瑜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但看着小孩亮晶晶又认真的眼神,心中莫名生出了犹豫。
“那陛下喜欢什么样的人?”柏清宇尽力语气平稳的问道。
看来柏清宇是不会轻易放弃了,赵瑜想了想,故意说出几个条件:“我喜欢岁数比我大的,至少十八以上,要聪慧有主见,不要天天只在房里做些女红,最好会点拳脚功夫。”
最后又羞羞的加了一句:“还要长得好看。”
就跟他以前最喜欢的江湖女侠一样。
柏清宇沉默了一瞬,除了最后一个,前面那几个都不合选妃的标准。
赵瑜见柏清宇难得被难住了,开玩笑道:“要是如柏相一般既有才学又有品貌,那我就同意了。”
话一出口柏清宇微蹙了眉,道:“陛下莫拿臣开玩笑。”
赵瑜这才想起柏清宇及冠后订过一次亲,可媳妇还未过门便病故,几年后又订了一次婚,结果那次未婚妻又是意外身亡,故而至今未娶,自己开的玩笑是不合时宜了。
他赶紧道歉:“柏相莫放在心上,是我胡说了。”
柏清宇摇摇头,也不再强求,道:“那此事待年后再做商议,臣先告退。”
行完礼柏清宇便匆匆离去了,赵瑜摸了摸下巴,他咋觉得柏清宇今天走得有点匆忙呢。
看来还是被自己说到伤心处了,以后还是得寻机会赔个不是才好。
不过今天这个事儿也给他提了个醒,原主在下台之前可是纳了有十多个妃子,其中两三个得宠的都是赵珂送来的,后来流名起兵造反时候给他安的罪名就有荒淫好色这一条。
如今到了他这儿,可不能再有这么个名号了。
还有……
赵瑜抬眼看见被他放到架子上的铃铛,他还得找个机会把东西还给红玉小姐姐。
他是挺喜欢看她跳舞的,不过也就仅此了,这铃铛看起来就挺精致,想必是她心爱之物。
既然不能接受她的心意,那还是早日把铃铛还回去的好,他指不定哪天就回去了,还是谁也别招惹了。
隔了三日赵瑜就听到消息,赵珂被罚了十杖,降了两级爵位,由二品变为从三品,罚一年俸禄以作效由,
宁王当日就悄悄派人来送来一箱东珠和两支老山参,虽说此次在朝臣和宗亲里丢了个大脸,但好歹是减免了杖责和,宁王就算对柏清宇心怀愤恨也不得不认下了。
宁王府……
看着在狱中待了三日就瘦了一大圈的儿子,宁王心疼又憋屈。
赵珂也是见了宁王就开始诉苦,打从生下来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关键还特丢人。
“咳咳……那个天杀的柏清宇!”
赵珂在狱中没因身份受到一点优待,大冷天的晚上就只有一卷破褥子取暖,当天夜里就染了风寒。
屁股和腰也被打得红肿,虽不至于伤到骨头但也趴在床上不敢动弹,此刻他一咳嗽就震得身上痛,但不影响他咬牙切齿的咒骂:“咳咳……我看他就是故意设好的套来坑我的……哎呦我的腰……”
他就不信事情就赶那么巧了,还有那个小小的巡尉,当初就该费些事一并弄死他!
他想了想,又疑心道:“最近我觉着赵瑜也有些与往日不同,似乎与柏清宇多了不少来往……爹,你说这事会不会……”
宁王也阴沉着脸,但尚能沉住气,他缓缓摇了摇头:“为父看着不像,我特意亲自去宫里求情,就是为了瞧瞧他的反应。”
赵瑜当时的惊讶神情并不似作伪,反言之赵瑜要是能有如此深沉的心机,之前也不会被他们父子玩弄与手心。
“莫要着急,赵瑜怎样不打紧,多哄哄就好了……”宁王安慰儿子,他这个侄子自小便没什么脑子,如今还能突然变聪明不成,“第一要防备的还是柏清宇,他在朝中一日……”
他们父子俩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赵珂愤愤道:“那咱们这次就这么算了吗……咳咳!”
“自然是不会。”
宁王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但看着儿子的愤懑不甘,神色几经辗转,终于下定决心,露出一个阴涔涔的笑意:“但不是现在,你先把身子养好,为父再与你商议。”
柏清宇,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赵珂出狱后有好一段时间没什么动静,赵瑜听闻他生了场重病,便让张德福随便赐了几样东西过去以示关怀。
宁王得了东西心中稍定,贵不贵重不打紧,重点是让那些看笑话的知道,被削了爵又如何,他们宁王府依然地位如故。
只是他的六十大寿也不再大操大办,赵珂还在床上躺着,宁王也没了心思,只和子女亲眷一起在王府里办了几桌寿宴便罢。
没了赵珂来骚扰,赵瑜最近日子过得越发顺心了。
他穿过来时刚刚入冬,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过了腊月,一年最冷的时候也快熬过去了。
其实宫中地龙烧的温度都不低,尤其是紫宸宫进进出出都满是热气,可他还老觉得冷的不行,庆幸自己没穿到穷苦孩子身上,不然他指定撑不过冬天。
许是对他最近表现比较满意,也或许是知他确实不抗冻,上晨课的老学士对赵瑜最近偶尔的迟到、请假也都睁只眼闭只眼,没怎么去找柏清宇告状,而更让他高兴的是过了腊月二十四小年,他终于可以封笔,也就是暂时不用再上课了。
不同于现代人对过年就是吃喝玩乐的态度,大晋人对于过年这一节气还是非常重视的,严格按照老一辈传下来的习俗,每日都有各自要做的活动,非常有仪式感了。
腊月二十四祭祀过灶神之后,京都街头更加热闹,有趁着年前再置办些年货的,当然还有拎着礼物到亲朋好友家去送礼的,东西不论贵贱,谓之“馈礼”,以示庆贺新年之意。
宫中虽然不比民间随意,但各宫各所也为过年紧张备办,张灯结彩,除旧布新,宫人们面上也带上喜气,一派过年的热闹气象。
到了除夕这日更是有许多事要做,
民间百姓在这一天要洒扫庭院,清除污秽,更要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祖宗,宫中对此更是重视。
一早起来宫中便开始准备驱傩,以谓逐尽阴气为阳导也,各班戴假面穿彩衣,扮作门神、判官、钟馗、土地爷、灶神等,浩浩荡荡千余人在宫中作大傩仪,以示驱除宫中邪祟。
赵瑜虽然看不懂这些仪式,但热热闹闹的也让他倍感新奇。
此外大晋还有皇帝赐钟馗画像给文武百官的习俗,赵瑜也提前让画工画好了拿去拓印,装裱好了在除夕这天赐到各府之上。
如此繁琐的活还有许多,不过能够体会到原汁原味的浓浓年味赵瑜还是挺兴奋满满,一天下来倒也不觉得无趣。
到了晚上赵瑜新鲜劲儿过去了大半,但却依旧不能歇着,因晚上还有重要的一项活动,守岁。
大晋也有在除夕夜守岁的风俗,不论富贵人家还是平民,除夕夜里都要围坐在炉旁边吃菜饮酒边守岁,而论起年夜饭,只要过得去的人家都会备上、鱼、春盘、胶牙糖等诸多菜肴甜品,可谓是一年中最为丰盛的一餐了。
而宫中的年夜饭就更加讲究,赵瑜原以为平日的饭菜已经够精致了,到了除夕他又体会了一把土包子进城的新奇,看着宫人们流水似的将各色菜品汤羹奉了上来,不由再次感慨封建统治阶级的生活腐朽。
年夜饭虽然丰盛,终究也还是家宴,赵瑜只叫了沈太后、老太妃、先太子妃等自家人,一大家坐在一处说话、看看歌舞,倒也轻松自在。
虽未叫其他人来,为示皇恩浩荡,赵瑜照例是要把这宴席上的菜赐给宗亲和勋贵的。
当然,要赏赐的除了菜肴,更有各种吉利物件,至于具体给各府赏什么已提前拟好了单子,不用赵瑜再费心,不过略一斟酌后赵瑜叫来张德福指着单子做了些许调整。
赵瑜说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离他最近的沈太后听到他话后稍感意外的望了过来。
感受到她的视线,赵瑜还以为他的声音太大影响到沈太后,朝她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将剩下的话跟张德福说完。
张德福听到最后明显愣了一下,但见赵瑜一脸平常,便照他说的往下吩咐去了。
沈太后看着赵瑜从容有序的将事情吩咐下去,欣慰同时又有些心酸,一小看大的孩子她最清楚不过。
赵瑜本性纯良,只是从小被千娇万宠着长大,不免娇纵任性,可先皇也好,她也好,对他的期许本也就是做个闲散自在的富贵闲王,纵使性格恣意些也无甚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