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一看系统最后那贱兮兮的说明,他还真就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真相了。
做出决定赵瑜把手交给面具男,天旋地转之间整个人便被他拦腰带着到了窗外,赵瑜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指望你走着去,到地方都天亮了……”面具男嘟哝一句,低头看了看被吓了一跳又满是兴奋的赵瑜,坏笑道:“原来你喜欢这个,那就抓紧了。”
说罢他凌空而起带着赵瑜在飞快穿梭,这不是赵瑜第一次体验轻功,但比起沈赫的稳妥,面具男显然更肆意随性。
山间晚风飞快从赵瑜耳间掠过,身下的房屋和林木极速往后退去,面具男偶尔会坏心眼的故意往下坠,等赵瑜紧张的把他抓得更紧才又发力往前跃,高低起伏之间简直比坐过山车还紧张刺激。
等两人终于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停了下来,赵瑜小脸红红的,一半是风吹的,一半是兴奋。
带着一个人飞了这么远,面具男气息依旧平稳,不见丝毫吃力。
低头笑看赵瑜意犹未尽的表情,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怎样,比在宫里有意思吧?”
赵瑜眼睛亮闪闪的点点头,比起当皇帝他果然还是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收起兴奋,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这不是云深大师住的禅院么……面具男说要他来的地方就是这儿?
云深大师年纪大喜欢清静,他院中平时只有个负责洒扫的小和尚。
眼下夜色已深,小和尚早回到自己禅房休息,云深大师屋内也是暗着,禅院里一片幽静。
赵瑜疑惑的瞅了眼面具男,后者随手揉了揉赵瑜脑袋,示意他别急。
又过了大概半刻钟,禅房内点亮了灯。
“等会儿别管看见什么都先别出声。”面具男吩咐了他一句,赵瑜虽满是疑问还是点点头。
面具男带着他从树上轻巧跃到禅房屋顶,上面有块松动的瓦片被掀开一条小缝,刚好可以往屋内看去又不被人发现。
透过缝隙往里看了下,面具男示意赵瑜也过来。
看他轻车熟路的操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赵瑜带着疑虑也凑过去往下看,结果这一看就惊了。
云深大师的禅房中好像有个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他们,虽看不清什么长相,但从身形来看应是个瘦弱的中年女子,此刻正抚着胸口咳嗽,且咳得很厉害,赵瑜在上面听着都替她喘不过气。
直到那女子咳出一口血,咳嗽才慢慢止住,但赵瑜在上面看得分明,她咳在帕子上的血不是鲜红还是乌黑,连赵瑜这种外行都怀疑……这应是中了毒吧?
然而无论是这女子还是一旁的云深大师,好似都对这一场面毫不意外。
给女子喂了一颗丸药后,云深大师边扶着她在桌前坐下边叹:“阿弥陀佛,这苦楚一年疼过一年,你又是何苦来哉?”
那女子轻轻摇摇头,歇了会等喘息平复下去,强撑着身子起来去净了手,又慢慢到桌前开始忙碌。
赵瑜仔细一看,桌上放的竟是各种厨具和吃食,那女子居然是在……做甜品?
一头雾水的看向面具男,他没说话,只让赵瑜继续看。
见从他那得不到答案,赵瑜便自己又看了下去。
女子的身体似乎极弱,不过是削桃子皮这样的简单动作她都要做一会儿休息一下,赵瑜都担心她会随时倒下去。
云深大师在旁看着也是不忍心,想去代劳却被她拒绝了:“瑜儿最喜欢吃这蜜汁香桃,你就让我亲手再做几次吧。”
一听到她的声音赵瑜就怔住了。
这是他头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但却是藏在原主记忆深处的熟悉。
恰好此时那女子转身去拿东西,赵瑜终于看清她的面容。
竟然真是原主的母亲,他昨天刚去祭奠过的姜映禾!
饶是面具男昨天已和赵瑜提了这事,可原本应该死去多年的人此刻活生生站在这下面,赵瑜的三观还是受到了冲击。
在原主记忆中虽然皇陵葬的只是衣冠冢,然在云隐寺的可千真万确是他的母亲。
当时年幼的原主硬撑着为她守了几天灵,又亲眼看着她的尸身被封入棺椁,这些事是实实在在作不了假的。
可眼前的姜禾儿虽然一脸病容,动作也有些异样僵硬,消瘦苍白的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但的的确确是活着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赵瑜知道这会就算有再多疑问也不是问的时候,只能压下心中惊骇继续看了下去。
好容易把做好的桃子封好在瓷罐中,姜禾儿已用尽全身力气,站也站不稳。
把她搀扶到椅上,云深大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既想他就去见见他吧,如今孩子也大了,当能承受这些事了。”
姜禾儿虚弱的摇了摇头:“我怕是撑不到明年了,让他见我这个本该死了的人又是何必?”
她淡淡笑道:“我只要知他过得好便知足了,原是我自私生下了他,他少记挂我反能过得更好,何必再让他添这些烦恼呢。”
见劝不动她,云深大师只得作罢,去把刚才摆在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又在不知转动了什么地方,原本的墙面打开后里面竟是一间密室。
姜禾儿被云深大师扶着进到密室,因那边离得远赵瑜便看不清楚,只好收回视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压低声音问面具男,赵瑜觉得他肯定知道真相,“我……我娘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是换了芯子,要真是原主看见这一幕恐怕要直接冲进去了。
赵瑜其实也想找姜禾儿当面问清,可看她的身子弱成这样,又着实担心她能否经受住这样的情绪起伏,只能先问问面具男了。
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面具男先带着赵瑜离开,没回到住处,而是到了山间溪水旁的一处山石。
夜深幽暗,明月当空,山林间唯有虫儿与溪水流淌的声音,甚是寂寥幽清。
“知道无极宫吗?”
把赵瑜放下后,面具男把闲散的靠在山石,随意的开口问道。
第77章
回忆了一下,赵瑜想起这个名字他曾听沈赫提起过,便点点头:“听过一些,有说无极宫的人已很尽回忆了一下,赵瑜想起这个名字他曾听沈赫提起过,便点点头:“听过一些,有说无极宫的人已很久不出江湖了。”
面具男抓了几个小石子往溪水里丢着玩,轻飘飘的说:“我就是无极宫的人,你娘也是。”
赵瑜下意识反驳:“这怎么可能?我娘多年前就在宫中,怎么可能是……”
赵瑜说了一半就没继续下去,姜映禾的确在宫中多年,可她之前的来历却无人得知。
而且她要真是无极宫的人,便也能解释先皇为何要那么谨慎的隐藏她的来历了。
看赵瑜沉默下去,面具男继续不紧不慢的说下去:“她不仅是无极宫的人,还是宫中的红衣圣女,本来是要嫁给当时的宫主,也就是我爹,不过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你娘被拐跑了,留下我爹这个老光棍。”
赵瑜:“……”
这面具男说的要是事实的话,那他还真是没法反驳,毕竟抢人老婆这事儿怎么说都不地道。
不过看面具男这一系列操作,倒也不像是为他爹来报夺妻之仇的啊。
看出他想什么,面具男呵呵一笑:“不过你也不用愧疚,你娘不想嫁他也是有原因的,毕竟也不是谁都跟我娘一样,连算计自己亲爹的人都愿意嫁。”
赵瑜:“??”
这又是个什么展开??你们这家庭纠纷略显复杂了吧?
等赵瑜惊讶完了面具男继续说:“咱们外公是无极宫的老宫主,他有两个女儿,另还有个极得意的徒弟,也就是我爹。”
“原本宫主的位置就是传给他的,可惜啊,无极宫别的手段不好说,医术和内功天下一绝,延年益寿法子多的是,老宫主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而且还死守着无极宫哪儿都不想去,什么也不想管。”
“可我爹不甘心啊……”面具男冷冷一笑,“他老人家天赋过人雄心壮志,好容易练成一身绝世武功想著称霸武林,却被拘着只能在宫里养花养草养大鹅,你说他得不得憋疯?”
确实哦……
面具男他爹一看拿的就是 X 点男主剧本,让人家搞种田确实不太现实。
不过你们到底啥家庭啊?不是走高端大气的神秘路线么,咋还养起大鹅了?
赵瑜问:“所以你爹就把老宫主给杀了?”
面具男拍拍手上泥土,坐回到青石上:“他骗我娘给老宫主下了毒,趁他内功大损时时关了起来,还想和你娘完婚,结果你娘刚好救了误入无极宫的你爹,两人又误打误撞的找到被关起来的老宫主,三个人加起来重伤了我爹,之后他们就从宫里逃出去了,只有我那个痴情娘对我爹情根深种,说什么也不走。”
赵瑜:“……”
真是好一出家庭伦理武侠剧,这梁子结的1818黄金眼都调解不了。
“你不说无极宫医术一绝吗?那我娘怎么成这样了?”赵瑜问出另一个疑问,“你是不是来抓我娘回去的?”
“对我爹来说,你娘已经无用了,他想要的是你,小陛下。”面具男幽幽道,“他当年受伤颇重,又被所练内功反噬,这么多年来只能待在宫里半死不活苟延残喘,只有借助雪虫和无极果才能救得了他。”
“雪虫乃天下至宝,只在天生极阴体质之人的体内才能存活,你娘和你便都是这极阴体质。”
赵瑜下意识捂了捂脖子,这么说来他那个小虫子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爹所练的内功就叫无极功,功法练到九重之后便难遇敌手,可这内功太过精纯炽热,练到五重后积攒的热毒需极阴体质之人从旁辅助并用雪虫灵药加以调理方能消除,否则到热毒发作便如烈火焚身,生不如死,如地狱恶鬼一般,连至亲之人也认不出来。”
面具男望着溪水平静道,好似在回忆什么,又仿佛只是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赵瑜听得皱眉,这无极功也太过诡谲了,一脸防备的问:“那你现在是要抓我回去给你爹治病?”
一面悄悄打开系统看有没有什么应急道具,虽然面具男目前为止看起来还挺正常,保不齐他哪会就突然出手呢。
“我爹的确是这个意思……”面具男赞同的点点头,接着又冷笑:“可我凭什么听他的。”
“就算现在有极阴之体,拖这么些年他也好不了,他老人家已经活得够难受了,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这也是我身为人子应尽的孝道。”
赵瑜:“……”
感天动地父子情啊,赵瑜不懂,但不耽误他大受震撼。
暂且将他们的家庭纠纷放到一边,赵瑜抛出心中最大疑惑:“那我娘现在这样又是为何?”
面具男背靠在山石上,修长手指摩挲着面具边缘,平静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阴阳二事总是相生相克的。”
“我爹的热毒需极阴之体来调和,你娘的极阴之体自然也需至阳内力来滋养,否则便会终年阴寒遍体,冷硬如死人一般,活不过三十岁。”
“老宫主之前遍寻天下,找到了雪虫和我爹,一来是为了衣钵有人可传,更要紧的为了女儿。”
说罢这些,面具男忽而对着一个方向道:“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外公?”
外公?
赵瑜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人从树后缓步走了出来。
待他从昏暗树影中移到月光下站定,赵瑜终于看清来人模样,失声唤道::“云深大师!”
云深大师神色悲悯苍凉,诵了声佛,道:“冤孽啊冤孽,都是老衲的罪过,孽果却遭到儿孙身上。”
他这么说就等于承认刚才面具男所言非虚了。原主相识多年的大师是自己亲外公,年年来祭奠的娘亲也还活着……”
赵瑜此时已经震惊到麻木,就是原主他爹这会从哪儿蹦出来他也不觉得意外了。
飘然从山石上下来,面具男笑吟吟道:“您老人家倒也不必如此自责,若非如此的孽缘,也不会有我们这两个孙儿在这儿和您说话了,你说是不是啊小陛下?”
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赵瑜上前几步急急问云深大师:“大师,我娘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深大师面露挣扎,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也该让你知道这些事。”
“当年你娘并不知她所救之人的身份,从无极宫逃出跟随你父亲回到京城才知晓他居然是天下至尊之人,你娘自然是不愿入宫的,可在我不知不觉中霁无心已悄悄将无极宫的眼线散遍江湖,也只有朝廷能让其忌惮,老衲当时内功失了大半,又受了重伤,便只有在云隐寺隐居下来。”
霁无心?
想必就是面具男他爹了吧。
面具男赞同的点头:“我爹这么多年派人寻遍天下,万万没想到拐走他媳妇儿的居然是皇帝,更没想到她会入宫做了妃子,这绿帽戴得倒也独一份儿啊。”
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赵瑜觉着一看亲爹笑话他这儿子比旁人还幸灾乐祸呢。
云深大师道:“京都是天子脚下,霁无心势力再大也不敢轻易染指,再者他可能也想不到我们会来这种繁华之所,这京都竟成了最安全的地方。经了这些事老衲心灰意冷,索性便真的落发为僧,一心向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