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等下……”
“陛下……”一个极细小的声音传来。是御前公公,他往常在皇上谈事情的时候都不会打搅,而是把所有人都拦在门外。但今天是个意外。
皇后竟然主动送汤来了!
御前公公每天跟着皇上跑上跑下,太知道皇上对皇后的重视了。虽然按道理,是不该打搅皇上和大臣商谈事情的。但这不是得分人吗?
要真让皇后一直在外面等着,御前公公觉得,最后受伤得肯定还是他自己。
所以,还是通报一声得好。
姬渊林因为被打断思路,有些烦躁,但他知道御前公公无事是不会打搅的。所以还是放了他进来说发生了什么。
奚泉送了汤来?
姬渊林激动地站了起来,那点烦躁抛得一干二净,立刻就要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了后面的御史大夫。都大过年的,叫他过来是确实有事的,江南的具体安排还没有说清楚呢……
无形的尾巴都随着这个想法而耷拉了下来,姬渊林站立着安静了许久,才不甘心地说:“让皇后去偏殿休息,我过会儿就去看他。”
姬渊林还强调道:“炭火,点心,热茶都要备好,一个也别少。他最近喜欢酸枣糕,多备一点。”
“是。”御前公公就要转身安排,又听到皇上说:“不,不要热茶,热茶不太好。酸梅汤?也不好,嗯……要胡辣汤。一定要做热的,冷了就别喝了,要羊肉块的,不要牛肉的……”
御前公公看着一碰到皇后的事情,就开始老妈子碎碎念,全然不见平时的杀伐果决的皇上,静静地站立原地,听他说完,而且看起来想不到还有什么补充的了,才又回了声:“是。”
在外面揣着个手炉的原戚枫正在发呆。其实他只想送个汤的,为什么别人好像都默认送汤就要见皇上一面啊?
算了,正好看一下“老皇帝”的狗带场景。他记得别人都说鹤顶红喝后不久就会毒发来着,应该不用等多久。
屋内的姬渊林飞速地和御史大夫安排好事情,像每个周五急切想下班的人一样,效率直接成倍增加。最后离屋前,姬渊林突然想起来叫御史大夫大过年的跑过来,应该慰劳一下,至少得给口热乎的喝。
于是姬渊林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小碗,从一大盅汤里面舀出来一勺,看了看又放了半勺回去,再看了看,又放了半勺回去。这才把勺子里的汤放到小碗里,递给御史大夫。
“给,皇后熬的。冬天大过年的,喝点热乎的。”明明是很温暖贴心的事情,语气却听起来格外炫耀。史豫觉得有点噎得慌,就好像有人往他嘴里硬塞了一大把什么。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皇上这么幼稚?曾一百次夸赞过当今圣上是沉稳明君的坚定保皇党,皇吹——史豫觉得脸有点疼。
他看了看小碗里的汤。
真——只有一口。
史豫:……
皇上,你好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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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超五万了,fine,击掌!
计划没有变化快。在努力下,现在越写越长,离最开始定好的结尾还有好——一段距离。
因为看到评论和支持很开心!每天都觉得我还能多想一点梗,再多写一点。爱你们~
第21章 鹤顶红
史豫瞄了眼姬渊林,姬渊林满脸都写着“你不喝就还我”。
史豫:……算了,还是赶紧弄完回去喝自家夫人的爱心汤吧。
姬渊林没多管他,分完之后就提着剩下的汤往外走,想找原戚枫一起喝。他跨过门槛准备去侧殿,恰巧和听到公公消息过来的原戚枫撞了个正着。
“临渊?你怎么在这?”裹着厚厚外衣的原戚枫诧异道。还没等姬渊林开口,原戚枫又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御史大夫。虽然原戚枫和史豫不熟,但是他是知道史豫是当朝重臣之一的。
姬渊林正想解释自己是和御史大夫谈事情的,就听到原戚枫惊喜地说:“你这就已经想到勾结大臣、把持朝政啦?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他本来想得是解决“老皇帝”,和临渊跑路成婚。但是如果临渊想直接顶掉老皇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和他的想法刚刚好完美承接!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脑子就是转得快。
脑子转得快的姬渊林:???
“什、什么?”想了半天,姬渊林也还是不能理解原戚枫的意思。然后就得到了原戚枫令他震碎三观的解释。
因为认为“老皇帝”不碰他是因为替身、有心上人、要挡箭牌什么之类的理由,再加上怕被狠下杀手,顺带连累了孩子,不能和他成婚长久。所以觉得干脆先下手为强好了,这样还可以跑路改嫁。
姬渊林:好、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但是……
姬渊林僵硬地看向后方,史豫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碗。
完、完了。
“太医!快叫太医!”
姬渊林一边让旁边的太监赶紧把太医叫过来,一边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御史大夫。
他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姬渊林委婉道:“天冷路滑,爱卿做个身体检查再走吧。国之栋梁该多加注意身体。”
“不用、不用。臣身体好得很。”史豫挥了挥手,拒绝了皇上的好意,他还急着回去和老妻温存呢。好不容易放假了,就该在家里和妻子一起嗑瓜子。噢,对,还有爱心汤。说爱心汤,他老史也不比谁差!
“还是留下来做个检查再走吧。”姬渊林坚定道,手上动作丝毫不放松。
史豫见皇上这么坚决,报警雷达立马就响了起来。皇上不会想借此说他年老,要他告老还乡吧。难道最近有谁嚼了什么口舌,让皇上觉得他们史家势大了?不会吧……没听说啊?
可是想到几个前段时间被劝退的老顽固,史豫的心里又开始打鼓。
“爱卿到里面坐坐,太医马上就来了。”姬渊林直接准备让史豫回书房里坐着等等。
不行啊,还是太反常了,如果是体恤臣子,也不必如此殷勤啊!除了皇后,他就没见过皇上对谁这么殷勤过。反常,太反常。他可不想退休!史家小辈还没成长起来呢。赖也要再赖两年!史豫吓得连连挥手拒绝:“不用了,谢陛下体恤。但老臣还有事在身……”说完就想跑路。
“还是留一留,太医马上就来了。”姬渊林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不让他跑。
“臣……臣……”史豫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金蝉脱壳了。
正僵持着,太医已经颠颠地跑了过来,他因为被太监拉得一路小跑帽子都歪了,是喘着气到殿前的。
史豫一看太医都到了,这下是跑不掉了,只好蔫蔫地回殿中诊脉。
太医舒了口气,平下心来,为史豫把脉。
“肝火有些旺盛。不是什么大事,食些清火的东西就是了。现在蔬果是少,但也要尽量多吃些。还有不要太过贪享炭火,免得火气过旺。”太医下了结论。
听完这话,史豫松了口气。看来不是要他告老,那就好,那就好。
“没有其他的?”姬渊林确认道。
“没有了,御史大夫的身体很好。”太医肯定道。
“确定没有问题?”
“这……以臣的医术来说,确实没看出什么问题。都是些普通的小问题,调理下饮食就是了。”太医都要冒汗了。
难道是个乌龙?可是御史大夫确实是喝了汤的啊?奚泉也没有理由骗他。
姬渊林送走了拿了年钱开心回家的太医和史豫,回到侧殿,就看到原戚枫正小口小口地喝着胡辣汤。那个之前送来的食盒,正摆在一边。
“汤怎么在你这里呀?”原戚枫见姬渊林终于有空坐下来说话,有些纳闷地问道。
“我是皇上,当然就送我这来了啊。”姬渊林解释道,一扭头就看原戚枫一脸沉思。
“所以他谈完事情走了啊。”原戚枫失望地说道。
姬渊林:你根本不听啊……
现在的坑,都是当初我脑子里流的水……
姬渊林伸手要拿食盒里的汤,原戚枫马上制止了他:“我下了毒的,放在这里是准备再看看皇上回不回来,不回来就丢掉的,免得谁误食了就不好了。”
“真的下毒了?”姬渊林想到史豫健康的表现和空空的碗,他不认为史豫会在这种事情上耍滑头。那是……
“你下得什么毒?”姬渊林问道。
原戚枫让女官给姬渊林也拿了一份胡辣汤,然后把一块酸枣糕塞嘴里,有些奇怪地道:“就是鹤顶红啊。”
那就更不对了……不,不对,他不能以自己的思路来揣度奚泉。姬渊林决定问清细节:“你是去太医院要的吗?他们那有这些毒药吗?我记得好像只有慎刑司能有,而且都是登记在册的。”
“没有啊,不是慎刑司。”
姬渊林心下一紧,难道这种毒药竟然能在皇宫里随意得到吗?那可是个隐患,得整改。
“那是?”
“兽苑啊。”
原戚枫一心一意地吃着酸枣糕,他最近对这种酸酸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不是叫鹤顶红吗?我找养鹤的宫人要的,有好多呢。他说我如果还要,随时可以去拿。”
原戚枫吃得专心,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对姬渊林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对了。”原戚枫突然停住了动作,扭头看向变成木头的姬渊林:“我怕那点红色在汤里太明显了,还特地让煮汤的宫人多加一点枸杞和红枣呢!”
他骄傲道:
“我是不是很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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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机智得一批。
毕竟不机智的话,自家水晶就炸了。
另外,悄悄说一声。兽苑的宫人以为皇后是来收集毛毛的,然而丹顶鹤头上的红色其实是因为秃顶显露出毛细血管才是红色的,所以没有红色毛毛给他。但是又不可能和皇后说:你没文化,丹顶鹤的红是不能弄下来的。所以就拿了些其他整理好的红色绒羽给他。
咳咳,嗯,也就是说其实就算是“鹤顶红”这个名字,好像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不能叫。
第22章 威慑
鹤顶红不是丹顶鹤的毛呀,宝贝……
姬渊林也不知道是开心原戚枫不清楚鹤顶红究竟是什么,还是不开心他不知道好了。但不管怎么样,是个乌龙总比真的发生什么好。
和原戚枫沟通后,原戚枫也认为要是不小心伤到无辜的人就不好了,不会再有下次了。这让姬渊林安心了不少,至少他不会在某天突然就被想改嫁给他的老婆给杀了……
姬渊林很忧伤,忧伤到默默地在原戚枫走了之后跑去御书房继续批奏折去了。
原戚枫则是回坤宁宫休息去了,他最近有点嗜睡,这一会儿就又困了。
简蝶则负责把那些剩下的汤处理掉,虽然她也不懂为什么又要倒了。
……
对于劳模皇帝来说,愉快的假期总是短暂的。没几天,姬渊林就恢复了每天上朝的日程。
新年的过去也意味着冬天正在缓缓离开,春天蓄势待发。天气暖了,人的心也开始躁动起来。这一日,忍耐许久的大臣们终于按捺不住,开始进行上奏。
第一个出场的是翰林院学士。
“陛下,现在您已经有了皇后,当选秀来充实后宫,丰盈子嗣啊!”翰林院学士一脸正气,看起来说这话仿佛毫无私心。但实质上是因为他家的女儿正是花骨朵般的年纪,再等不了了。而他又不想放弃让女儿挣富贵的机会,所以已然心急了。
第二个登场附和的是大理寺卿。
“是啊,是啊。若是陛下对男儿有兴趣,大选大可以放开限制,不拘男女。”大理寺卿对翰林院学士的话进行了补充,话里话外还是支持进行大选。他家里的小儿子长得甚为精致,男生女相,招得无数人倾心。这让大理寺卿觉得也不是不能试一试,风险大,但利益也大啊!
后面也有许多人站了出来,无不是家中有适龄小辈的。本来还该有些老顽固站出来支持的,但是年前的时候姬渊林就已经把大部分不知变通的顽固派安排养老了。现在留下的长者都是人精,再不济也选择不发话,不参合。
苏丞相看了看皇上略显难看的脸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要是先皇就不会有这么多敢站出来要大选的了,毕竟那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开国帝王,没多少人敢触霉头的。真敢跑出来的愣头青也都没办法留在朝堂了。当今圣上确实该立立威,震慑一下朝堂了。
面对众人的上请,姬渊林坐在上首,直接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剑指打头阵的翰林院学士:“怎么了?大选难不成要选宁学士的女儿吗?听说你的好儿子前些日子才因为招惹了麓山书院山长女儿被大斥一场,被人蒙头揍了一顿,现在还下不了床呢。你家的好——家教我可不敢恭维!”
姬渊林此刻发怒,面上仍带着一丝笑容,气势却如同一头猛兽,咆哮着,随时准备择人而噬。被他盯上的翰林院学士这才猛然意识到,面前的人再年轻也是天子,是可以随意取走他性命的君主。平日里他看起来脾气好,那是他选择亲和,而不是不能冰冷以待。
想到这里,翰林院学士背后发寒,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翰林院学士殿前失仪,由学士降为编修。”姬渊林一挥手:“带下去,停饷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