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成贤闻言开口道,“既然皇上无恙,本宫就先行回去。”
等到温成贤带人离开,孙氏才转了转手里的佛珠,“劳公公带句话,请皇上安心休养。”
李福微微欠身,孙氏便带人离开了。
屋内
萧景苑仰头把汤药喝了进去,坐在软榻上支着头,司瑞寒将外衣解下来盖在了他的身上,“去里面躺一会儿。”
萧景苑摇了摇头,“我不躺别人睡过的床。”
司瑞寒叹了口气,“那臣陪你一起?”
萧景苑抬眸看了看他,额头上还是浅浅的冷汗,虚弱无力的开口,“你也不许躺别人睡过的床。”
司瑞寒只得起身走到软塌旁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腿,“那皇上将就一下,躺臣腿上吧。”
萧景苑闻言便利索的倒下,头枕在他的腿上,司瑞寒抬手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按了按,“累了就睡一会儿。”
“不行,影蓝还没回来。”萧景苑疲惫的开口。
“影蓝去曹家了?”司瑞寒说到。
“嗯,我让影蓝去找李老将军借调了一千兵马暗中作了部署,宫中如此大事,曹信不可能毫无动作,最大的可能便是送走那几位歌姬琴师。”萧景苑眯着眼说到。
户部尚书府
得到消息的曹信猛地拍桌而起,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慧贵妃现在如何了?!”
“大人,慧贵妃被君后派人压入大牢了,碎宣阁一干人等全部投入牢狱,咱们的暗钉全部折了。”管家沉声说道。
曹信脚步踉跄了几下跌坐在椅子上,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快,派人把府内的琴师歌姬全部暗中送走。”
“大人,事到如今,送走恐生事端,倒不如……”管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曹信手指在桌上敲着,半晌摇了摇头,“南域的人报复心极重,如今形势不明,若我们杀了他们的人,恐怕日后他们就未必会出手帮忙了。”
“府内有暗道直通城外,让他们走暗道,千万不要节外生枝。”曹信吩咐道。
老管家将几个人送入了暗道,带着他们急匆匆的往城外奔去,却不知,此刻一张织好的大网正张开了等着他们。
城外
等到他们从暗道里钻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老管家将几个人拉了出来,才走了没几步,便被早就等候在此的人马团团围住。
曹信一夜未眠,天色渐亮他便换上了朝服,此时,老管家还未回来,可他等不了了,今日的早朝,他不可不去。
与此同时,在司瑞寒腿上浅眠的萧景苑终于等来了影蓝,对方带给他的答案,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司瑞寒替他换上了朝服,“臣让御膳房准备了点药膳,一会儿下了朝,皇上去滕慧阁用膳吧。”
萧景苑伸手抱住了司瑞寒,“瑞寒。”
等到萧景苑离开,司瑞寒便从碎宣阁走了出来,“来人,将碎宣阁内所有物品检查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影蓝走到司瑞寒面前,“君后,属下今日听从君后调遣。”
司瑞寒看了他一眼,“你陪本宫去趟牢狱吧。”
前朝
萧景苑如往常一般坐在了高位之上,只不过脸色差的可以,下面的文武百官都噤若寒蝉,昨夜的事情他们已然知晓。
老丞相默默看了一眼,不由的叹了口气,年少称帝,总少不了阴谋算计,少年狠厉,不惜以命做赌注。
曹信率先出列,跪地脱帽,“臣教女无方,请皇上恕罪。”
萧景苑盯着曹信看了看,“慧贵妃给朕下毒,曹大人一句教女无方,就要让朕恕罪吗?”
“皇上,恕老臣直言,臣女恐是遭人陷害,还望皇上明察。”曹信摇头叹息着说到。
萧景苑冷冷一笑,“曹大人,朕昨夜在碎宣阁,只入口了一个东西,那便是慧贵妃亲自准备的桃花酿,如此,便也是他人构陷的?”
曹信心底一跳,本想混淆一番,祸水东引,却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的,“臣,小女恐是一时糊涂。”
“曹大人,给当今皇上下毒,一时糊涂也是死罪一件,也是要株连九族的。”李老将军沉声说道。
“皇上。”曹信仰头哀叹到。
此时便有言官出列,为曹信求情,直言后宫之事,曹大人未必真的知晓,恐怕只是慧贵妃一人所思所为。
“朕之前在南方腹地寻到了一个好东西,李福,送给曹大人看看。”萧景苑冷冷的说到。
李福将那册子和孙忠的案卷送到了曹信面前,曹信接过看了看,“皇上,臣从未与镇南王有过交集,更不认识什么孙忠啊。”
“是吗。”萧景苑说道。
“皇上明察啊。”曹信叩首高呼,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曹大人,朕听闻曹大人最近在府内招入了不少歌姬琴师,可是要做何用。”萧景苑没有理会,自顾自的问道。
众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只有曹信浑身一抖,一股凉意直窜头顶,“臣……”
“朕听闻昨夜李家军在城外抓到了几个行踪可疑的人,李老将军,这几个人可审完了?”萧景苑支着头说道。
“回皇上,老臣已经全部审完。”李老丞相说着扭头看了眼曹信。
“曹大人,你府内的歌姬琴师皆是南域之人,你可知道?”李老将军问道。
曹信眼底一暗,“这,这怎可能,他们,他们不过是普通的琴师,臣……臣不知道他们居然是南域之人啊。”
“若是普通琴师,曹大人为何昨夜匆匆安排府上总管亲自护送他们走暗道出城?”李老将军眯着眼说到。
曹信身子一歪,摇头哽咽,“皇上,臣识人不清用人不明啊,竟没想到府内多年的老管家竟然被这些南域之人收买,臣,万死难辞。”
“你的确,万死难辞。”萧景苑冷凝的声音响起。
“曹信,一个是你养大的女儿,一个是服侍你多年总管,你一句教女无方,识人不清,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可骗可欺吗!?”萧景苑眯着眼质问道。
曹信浑身一抖面如死灰,萧景苑微微仰头,“李福,宣旨。”
与此同时,司瑞寒也来到了牢狱之外,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重回这里,前世的一幕幕依旧那么清晰。
来到了关押的牢门前,司瑞寒静默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的曹韵然,曹韵然微微抬头便看到了清风戚月的司瑞寒。
“呵,君后是来看我有多惨的吗。”曹韵然哂笑着说道。
“若你安分守己,断然不是今天这般。”司瑞寒说到。
“不是今天这般,那会是哪般,他决心要我曹家满门性命,我不过是一个无所谓的弃子罢了,从我入宫起,我就注定了死亡。”曹韵然冷冽的说到。
“你父亲存了不臣之心,你心知肚明,甚至从心底里,你也想要看到你父亲成事,将来你的孩子成为皇帝,你和你的父亲把持朝纲。”司瑞寒说到。
曹韵然猛然瞪大了眼,司瑞寒便说道,“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心底所想?”
“其实,他也知道,不然,他为何去而不宠,让外人当你荣宠不断,不日便会有子嗣。”司瑞寒说到。
“不如此,你父亲如何会马不停蹄与南域联系,紧锣密鼓的筹备造反大业。”司瑞寒沉声说道。
曹韵然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原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早已被看透,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昨夜中毒,是他的谋划。”曹韵然颤抖的说着。
“毒是你下的,他只是早有所料。”司瑞寒说到。
第55章 一个机会
“毒不是我下的, 虽然我有心下药,可我所下的药不过是些催情的药物,为的也不过是与他欢愉一场, 我从未想过用这样的方式杀了他。”曹韵然颓然跌坐在地上, 摇着头说道。
“你的心思给了别人机会。”司瑞寒冷冷的说道。
闻言,曹韵然沉默了半晌,她闭了闭眼,“曹家会被株连九族吗?”
“行刺皇上是重罪, 你父亲存了不臣之心, 株连九族……合情合理合法。”司瑞寒说道。
曹韵然闻言跌跌撞撞起身,脸上一片凄然,“步入后宫非我本愿, 厚土红墙,无数个日日夜夜我是怎么过来的,君后定然不知吧。”
“那个时候, 皇上都是在君后身边陪着的,君后, 我此生如此,你又会如何?”曹韵然说着笑了起来。
“我这一生的命运从来就不是我能掌控的, 挣扎到了头, 我竟然是一个笑话。”曹韵然盯着司瑞寒仔仔细细的看着。
“若有来生, 我定不入皇家, 不做妃嫔。”说完, 她便一头撞向了不远处的墙,鲜血倾撒布满了墙面。
司瑞寒定定的站在原地, 半晌轻咳了几声,抬手盖住唇, 展开时便是一抹刺目的红,他悄悄将手握紧放在了身侧。
影蓝适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君后。”
“没事,命人葬了她吧,到底是皇上的妃嫔。”说罢,司瑞寒便转身离开了。
从天亮到天黑,从春意到隆冬,自己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株连九族的痛,自己又怎么没有体会过呢。
前世的幕幕,让司瑞寒的心口泛起了闷疼,说到底他并没有真的放下,并没有真的释怀……
下了早朝,萧景苑便一路来到了滕慧阁,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司瑞寒站在桌前,手里拿着毛笔低着头。
他缓步走过去,便看到对方正在画一幅水墨画,画上是连绵的山和一个独自坐在湖中心的钓鱼翁。
“怎么想起做画了。”萧景苑问道。
“慧贵妃死了,皇上可知道?”司瑞寒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句。
萧景苑垂眸,“你在意她说的话?”
司瑞寒手微微一顿,“皇上早膳还没用过吧,臣让福灵安排小厨房给皇上做点吃的吧。”
“瑞寒。”萧景苑抓着他的胳膊,将他圈在怀里。
“相信我。”萧景苑低沉的嗓音在司瑞寒的耳边响着,他绵密的呼吸也在他的耳边起伏着,撩拨着他的心弦。
“主子,饭食已经准备好了。”福灵站在外面说道。
“用膳吧。”司瑞寒淡淡的说道。
“曹信被关押在了地牢里,曹府内其余人都被收押。”萧景苑说道。
“皇上不准备杀他?”司瑞寒问道。
“杀他不在这时,留着他才会让别有心思的人惶惶不可终日。”萧景苑眯着眼噙着笑。
“皇上怀疑他背后有人?”
“曹信这个人胆子没有这么大。”
“若是他胆子大些,昨天夜里就该下手杀了那几个人永绝后患,而不是担忧对方死了,自己的退路就断了。”
“这样的人,若是之前无人谋划,许诺他好处,他是不会轻易上钩的。”萧景苑说道。
“不提他了,今日才得到消息,宋世清带着宋家上北上了。”一边说着,萧景苑一边给司瑞寒夹着菜。
“为防止意外,皇上最好派人一路暗中保护。”司瑞寒说道。
“意外?”萧景苑好奇的说道。
“宋家在南方腹地也有些名气,虽说镇南王已经没落,可未必就有人愿意看到宋家一家独大,趁此机会断了宋家根基,剩下的宋明远又能有多大的能力。”司瑞寒说道。
“好,我这就让人安排。”萧景苑笑了笑。
“今日闲来无事,一会儿用完膳,我们一道出宫,如何?”萧景苑说道。
“皇上的奏折批阅了吗?”
“回来再说,来得及的,整日闷在宫内多无聊,就当是陪着我散散心也好。”萧景苑讨好的说道。
“皇上如今还有余毒未清,不该贸然出宫。”司瑞寒丝毫不去看他,自顾自的说道。
“瑞寒,你一点也不心疼我。”萧景苑抓着他的衣袖,抿着唇说道。
司瑞寒终于施舍给了萧景苑一个眼神,“皇上若是能在午膳之前批完奏折,臣就陪你出去,如何。”
“那你要陪我。”萧景苑舔着脸说道。
“臣还要去太君后那里,慧贵妃的事情总要有个交代。”司瑞寒说道。
萧景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整了整衣摆,“那我去批奏折了,等我忙完,不可食言。”
“自然。”
等到出了滕慧阁,萧景苑原本还带着笑的脸沉了下来,在他身后的李福瞅着他脸色不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
兜兜转转了几圈,萧景苑才停下了脚步,他招了招手,李福赶忙上前,“皇上。”
“派人去丞相府一趟,就说朕今夜会留宿,让老丞相准备一下,不可惊扰家中之人。”萧景苑说道。
司瑞寒在牢狱中与曹韵然的对话他都知道,他也清楚,这样的事情会让司瑞寒内心动摇,想起曾经的过往。
说到底,他们表面在平和,司瑞寒藏在内心对过往的疼依旧不会消散,就像他自己也不能放下当年对方死在自己怀里的种种。
对于,萧景苑的安排李福先是一愣,随机便悄然弯了弯唇角,他本担心皇上要与君后离心,如今看来,怕是疼的心眼儿里了。
云华殿
司瑞寒进去的时候,便看到后宫内的其余几位嫔妃和君侍都静默的坐在一旁,瞅见自己进门都赶忙跪地行礼,丝毫没有了往日跟在慧贵妃身后那般架势。
“儿臣,给父后请安。”司瑞寒行礼道。
温成贤随手拨弄着茶杯却始终没有开口让他起来,司瑞寒收敛了神色,心中自然是清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