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那之后,林青言却归隐山林自此再不出山,恰巧前几日我去了趟他隐居的山林,同他聊了聊,知道了好笑的事。”赵青泽说到这里看了眼萧景苑。
萧景苑眼底发颤,放在身边的手微微发抖,“什么好笑的事。”
“林青言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温家,用药救人的时候也刻意减了分量,不会让人死却也不会活得太容易。”赵青泽冷冷的说道。
萧景苑闭了闭眼,脚步踉跄了一下,难怪当时要赶走自己,难怪要那么快的斩杀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难怪事后没有一个人敢再提起。
“是温家?”萧景苑问道。
“你心里应该还另有人选。”赵青泽说道。
萧景苑心底一沉,赵青泽盯着他看了看,“这件事我并未同瑞寒提起,说与不说全在你。”
“前辈。”萧景苑哑着嗓子开口。
“比起你薄情寡性的父亲,你对瑞寒要好得多,司家那两个小姐出京,你都派了护卫暗中保护一路相护,若非如此,恐怕他们没等到地方就会被击杀。”赵青泽说到这叹了口气。
“当年的选择是瑞寒自己的主意,是苦是甜他自己心里清楚。”说罢,赵青泽便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眼萧景苑,“孙公公的事情我听说了,如果你想除掉他,我可以出手,他伤了瑞寒总要付出代价。”
等到对方离开,萧景苑摇摇晃晃走到了桌前,撑着桌子,眉头紧紧的皱着,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冷意。
出了御书房的赵青泽趁着夜色来到了云华宫门前,站在宫门口眺望了一阵,他便转身离开了,屋内温成贤看着升腾起的点点熏香愣了好一阵。
第69章 一切都是他的谋划
夜晚的滕慧阁安静平和, 司瑞寒闲来无事的坐在软榻上随手翻看着艺文杂谈,一阵风吹过,他随手放下了书卷抬起头。
“师傅。”轻声地话语, 让赵青泽脚步一顿, 冷峻的面容里多了些许的温度,可依旧没有任何笑容。
他缓步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哼一声, “原以为你选了路便不会后悔, 现如今看来,倒是悔在心肠,烂入肺腑了。”
司瑞寒眼睫轻颤, 终究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师傅舟车劳顿, 辛苦了。”
“你与我近乎两年未见,就想说这个?”赵青泽问道。
司瑞寒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 起身跪地,“师傅。”
赵青泽盯着他看了又看, “当年你入宫做太子陪读, 我就曾说让你恪守本分, 不要与太子有过多牵扯, 不要参与皇权斗争, 你都做了什么。”
“当年你中毒,废了一身武艺修为, 我说过可以带你离开京城,云游四海, 保你一生安稳顺遂,你又做了什么。”
听着赵青泽的字字句句,司瑞寒心中似有刀绞,前一世,直到死前他都没有再见师傅一面,也未曾真的将歉意说出口。
悔意,前一世他到的的确确满心悔意,因为自己的种种贪念痴望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思及过往,心中的种种酸涩让他闭上了双眼。
看着他紧皱的眉头,闭着双眼,赵青泽半晌过后叹了口气,“如果我要你现在跟我走,你愿意离开吗。”
司瑞寒听到这话,睁开了眼,“师傅,我……”
“舍不掉司家,断不了周家,可除了这两个理由之外,你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赵青泽见司瑞寒有所犹豫,便开口问道。
司瑞寒微微垂头,赵青泽便说道,“萧景苑,你怎么看他。”
听到这个名字,司瑞寒眼底微闪,他没办法去承认自己对于萧景苑的感情,或许有着过往的痛,可更多的似乎是不该有的点点期许。
历经了两世的蹉跎,他很清楚自己舍不掉那个人,断不了那份情,纵然千不该万不该,可抗不过本心,逃不过本命。
赵青泽沉沉的喘了口气,“方才我去了趟御书房,他被我刺伤了。”
司瑞寒猛然抬头,赵青泽冷冷开口,“你的眼里有着担忧,他就这么重要!?听到他受伤,你就这么担心害怕?”
司瑞寒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瞬,“师傅,刺伤皇上是重罪。”
“我会不知道?你根本不是在担心这个。”赵青泽无情的拆穿了这个谎言。
司瑞寒闭了闭眼,“师傅,我与他之间本就是孽缘,我的牵挂太多,没办法逃开,说到底,他也没做什么。”
是啊,这一世,他真的没做什么……
赵青泽绕过他走到了软榻上坐了下来,沉沉的看着他,目光中有怜爱和惋惜,“你起来吧。”
赵青泽自顾自的倒了杯清茶,似乎是在低语又似乎是要说给某人听,“想我赵青泽一世英名,到头来,竟然拗不过自己的徒弟。”
司瑞寒坐到了他的对面微微低头,赵青泽喝了一口茶,“伸手。”
司瑞寒顿了一下,把手伸了过去,赵青泽仔细的试了试,“当年毒入肺腑,能保命也实属不易了。”
“可就这么一副破烂不堪的身体,你都不知道好好养护,心脉受损于他人而言尚且不易痊愈,你就不怕他下手没轻没重,让你一命归西?”赵青泽愤愤的说道。
司瑞寒一点不意外赵青泽知道这些,他微微摇头,“师傅曾经说过,无论做什么,都要有谋划,总要给自己留几分余地,我清楚他的目的,知道他不会要我性命。”
赵青泽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从身上拿了一个青色药瓶,“这个药每日一粒,吃完我给你调息。”
司瑞寒盯着药瓶看了看,赵青泽开口道,“怎么,师傅的话不好使了是吗?还是你觉得,师傅会害你不成。”
“师傅,皇宫内院,你每日来……”
“怎么,不方便?他萧景苑还敢拦着我不成?”赵青泽瞪着眼说道。
司瑞寒沉默片刻,接过药瓶吃了一颗,赵青泽有替他调息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一切结束,司瑞寒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脸色也有惨白的不像话。
赵青泽点了点头,“你的血脉筋骨都有受损,不通则痛,所以,没有为师替你调息引导,不要轻易服药。”
司瑞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师傅,我还能习武吗?”
赵青泽听到这个问题终于露出了今夜的第一个笑,他伸手摸了摸司瑞寒的头发,“安心修养,师傅会让你重新拿起剑的。”
司瑞寒缓缓一笑,送走了赵青泽,不久他便看到了趁着夜色走来的萧景苑,进了门迎着烛光,司瑞寒看到了对方脖子上的一道伤口,伤口不深却很长。
“皇上受伤了?”
萧景苑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小伤。”
“前辈来你这里了?”萧景苑问道。
司瑞寒点了点头,萧景苑便没有在多说什么,转而说道,“丞相府的两位小姐都已经安全的到了目的地,日后安稳过日子就好。”
司瑞寒看了看他,“皇上有心事?”
虽然是疑问却也是肯定,萧景苑看了看他,走过去按着他的肩头,“瑞寒,你可曾后悔救我。”
司瑞寒闻言抬头看着萧景苑,“为什么这么问。”
萧景苑眼底微颤,抿了抿唇,“瑞寒,其实……其实当年的事,或许跟温家脱不了关系。”
司瑞寒盯着他看着,抬手捧着他的脸,“谁告诉你的。”
“你知道!”萧景苑心底一沉,难以置信的开口。
司瑞寒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知道。”
“我还知道,温家说到底只是替人做事,真正有这个意图的应该是先皇。”
萧景苑有些慌乱的抓着司瑞寒的胳膊,“瑞寒。”
“我在。”
听到这话,萧景苑竟然奇异的瞬间冷静下来,他眨了眨眼,“我,我……”
“觉得亏欠,还是觉得恐惧。”司瑞寒淡淡的问道。
萧景苑抬手将他拉进了怀里,“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即便他有心,愿意入局的是我自己,他没逼我。”司瑞寒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不选择瞒我,不告诉我不是更好?”在萧景苑的怀抱里,司瑞寒贴着他的耳边问道。
“我不能瞒你,也瞒不了你。我说过,我不会欺骗你。”萧景苑轻声说道。
“那你呢,为什么知道了,猜到了,却不跟我说。”
司瑞寒闭了闭眼,“因为我知道错不在你。”
萧景苑用力将司瑞寒抱住,仿佛要把人融进骨血一般,“为什么不怀疑我早就知道,为什么愿意相信我毫不知情,为什么要说……错不在我。”
“如果你知道,你会愿意让我喝了那杯酒?”
“不会。”司瑞寒的话音刚落,萧景苑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对,所以为了真实,为了不让任何人怀疑,你必须不知道,即便危险就在身边,很有可能你自己会喝了那杯酒,也决不能让你知道。”司瑞寒说到这里目光变得清冷起来。
为了折了自己的羽翼,先皇当真是煞费苦心,没了武功的风玉公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平白无奇的文人,纵使才情在高也不过是风流才子,况且这才子还是个病秧子,终身缠绵病榻。
丞相府的大公子就此陨落,在外界看来与丞相府即将走向没落并没有区别,祖父向来疼惜自己,必然会因为自己的折损而深受打击,日后提及让自己做君后,祖父也未必就不会应允。
“那父皇他就不怕……”萧景苑有些难耐的开口。
“他不怕,因为他知道能救你的人早就在温家,一旦是你喝了那杯酒,便会有人带他直接入宫,那种毒只要立刻解,虽于身体有害却也是可以调养的。”司瑞寒说道。
萧景苑微微眨了眨眼,“瑞寒。”
“嗯。”
“瑞寒。”
“从一开始,我就是棋局上的棋子,无论是何时我都逃不开,所以没必要替我伤感,也没必要替我觉得如何。”司瑞寒淡淡的说道。
萧景苑缓缓的松开了怀抱,“如果,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
说到这里,司瑞寒眼底泛着迷人的光亮,抬手摸着萧景苑的脸,“我想,我还是会替你喝。”
他的话音刚落,萧景苑就抓着他的手腕用力的吻了上去,两个人拥吻着,几步后退到了圆桌旁,萧景苑随手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上,压着司瑞寒躺在了圆桌上。
司瑞寒仰面半躺在圆桌上,萧景苑支着胳膊低头看着他,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落在了司瑞寒的脸上,微凉。
司瑞寒抬手碰了碰他脖子上的伤口,“师傅不是故意的。”
萧景苑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边亲吻,“我知道。”
“让李福给你处理一下,明日早朝若是被文武百官看到,恐怕又有的吵了。”司瑞寒淡淡的说道。
“瑞寒,对不起。”
“瑞寒,我一直在。”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一段时间内要准备很重要的考试和工作,所以更新变得不稳定,尽量会保证隔天更新一次,会给这个故事一个完整的结尾的,爱你们呀
第70章 当年秘闻
次日一早, 萧景苑刻意换了件衣衫遮住了脖颈处那道血痕,神色如常的上了早朝,虽说百官中有注意到换衣服这个细节的, 可也没怎么在意, 上完早朝,萧景苑便拉着司瑞寒匆匆出了宫。
司瑞寒并不清楚萧景苑的打算,见对方也不像是要说什么,便也没有开口询问, 一路上都满心疑惑, 直到来到了丞相府门前,他才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老管家听说司瑞寒回来了,立刻一溜小跑来到了大门口, 见他要行礼,萧景苑摆了摆手,“不用这些虚礼, 进去说。”
厅内,司腾辉端端正正的坐在主座上, 赵青泽坐在一旁摆弄着手里的茶盏,萧景苑拉着司瑞寒几步走进去, 一撩衣摆便跪了下去。
司腾辉猛然起身, 眼底满是震惊, 司瑞寒也着实吓了一跳, 还没有动作, 萧景苑便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仰着头说道。
“此刻,我不是皇上, 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为曾经的过错陪个罪。”萧景苑一字一句的说着。
司腾辉眼底蔓延着黑色的风暴, 他紧抿着唇,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着,司瑞寒低头看着萧景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司腾辉,“祖父”。
听到司瑞寒叫自己,司腾辉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半晌甩了甩衣袖拱手弯腰到,“臣何德何能,担不起皇上这一跪。”
萧景苑张了张嘴,司腾辉继续说道,“过去的事情,只要寒儿愿意原谅,臣没什么好说的。”
话虽如此说,可这语气中的咬牙切齿和浓重的压抑不满让萧景苑心底一沉,说到底自己是百口莫辩,即便司瑞寒愿意相信自己,也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相信并原谅自己。
司瑞寒眼睫轻颤,见萧景苑深色落寞,头颅低垂,手上用了用力,“起来。”
赵青泽坐在一旁稳稳当当的把茶盏放到了桌上,看了看司瑞寒,叹了口气,“你起来吧,你跪着他心里不舒坦,你到底在折磨谁。”
萧景苑闭了闭眼起了身,转而朝赵青泽拱手,还未等开口,赵青泽就摆了摆手,“你不让我说却自己开了口,倒也是有真心,也有胆子,你是算准了我这个徒弟舍不得你,放不下你。”
萧景苑抿了抿唇,赵青泽看了眼司瑞寒,“罢了,事情这般我们这些老人也做不了什么,是苦是甜,是酸是涩,就只有你们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