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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阮郎归(五)
由于胡同太窄太小,两匹马拉的豪华马车无法进去,马车内的贵公子不得不徒步前行。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狭小的胡同,不由感叹道:“谁能想到,这会是堂堂阁老住的地方?”
“少爷,到了。”小厮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吗?”
等了好久,范大夫伸着懒腰前来开门。刚打开门,范大夫一脸震惊的看着来者,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杜兄?”
“范兄。”杜涣拱拱手,一脸笑意,“沈兄在吗?”
“他上朝去了。”范大夫侧过身,“进来说话吧。”
“好,好。”杜涣看屋内狭小,容不下太多人,于是对身后小厮道,“你们去胡同外面等我吧。”
范大夫为他泡了一壶茶,问杜涣道:“你怎么来京城了?”
杜涣乐呵呵道:“我对父亲说,想再试一次春闱。于是父亲同意我来京师国子监读书了。”
范大夫不由在内心诽谤,你到底是来求学的,还是来求妻的?距离下一次科举,还有两年好吗?
可杜涣听不到范大夫的心声,他喝着茶打量着房间,诧异道:“你和沈兄住这里?才两间房啊,而且院子也太小了吧,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吗?”
范大夫皮笑肉不笑道:“我们穷,不比杜家财大气粗。你也知道,本朝官员的俸禄没有多少。”
即便是阁老,没有外官的孝敬,想要过上杜涣那般富贵日子,根本不可能。
“这么看,做官啊,还不如经商。”
“那你继续经商去?”范大夫巴不得他赶快走。
“不不不,我们世代经商,难得出了我这个读书人。”杜涣说道,“我不求做什么大官,只求考上进士,光耀门楣。”
范大夫十分理解杜家的心情,毕竟士农工商,商户排在最后。虽然赚钱多,但还是脱离不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世俗观念。于是商人们会精心培养后代,希望能出一个读书人。
“杜兄啊,你来京城,打算住哪?”范大夫问道,“总不能一直住客栈吧。”
“除了客栈,还能住哪?”杜涣反问道。
“租房啊。”范大夫说道,“你在国子监附近找找,打听打听有没有空闲的房屋,租上两年的房钱,比你在客栈花的少很多。”
“客栈也花不了很多钱吧。”杜涣傻傻的说道。
范大夫一愣,是他多嘴了,他就不该替富人操心银子问题。有钱人,让他们浪费去吧。
范大夫和杜涣尴尬的坐了一会儿,杜涣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道:“范兄,你知道萧兄的府邸在何处吗?”
原来他来此找沈嘉是假,打听萧翌是真。范大夫很想指着皇城方向告诉他,就在皇宫里,你有勇气进去就能见到心上人。
可惜范大夫也没勇气戳穿萧翌的身份,只好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找他有事吗?”
“倒也没事,我、我……”杜涣尴尬的挠挠头,“我只是有件礼物,想送给木槿姑娘。”
果然如此啊。范大夫笑了笑,“你想见木槿姑娘恐怕有点难,萧家名门望族,规矩多,木槿姑娘哪能随随便便见外男呢。”
杜涣闻言一下子脸掉下来了,他皱眉道:“我也看出来萧兄身份贵重,没想到他家规矩这么多。”
看来,即使他说服父亲来到了京城,也很难见到木槿一面。
“你想送什么礼物,不如交给我,我替你带给木槿姑娘。”范大夫打包票道,“我是他家的大夫,去看诊时可以入内院的。”
“那麻烦你了,多谢。”杜涣笑嘻嘻的拿出一个盒子,慎重的交给了范大夫。
范大夫接过,小心的放好。
“对了,我给范兄、沈兄还有萧兄也带了礼物。”杜涣说着,又拿出另一包东西,“这是我们家的团饼茶,沈兄和萧兄以前喝过,他们都说好,我又从家里带了些,范兄也尝尝吧。”
“团茶要点茶吧?”范大夫问道,“这么好的东西,我恐怕糟蹋了。”
“怎么会呢?再说了,萧兄应该是茶艺高手,沈兄也应该学会了吧。”杜涣想起和萧翌品茶时的情形,他不由说道,“我还真期待和萧兄斗一次茶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范大夫欣欣然收下了礼物。
见时候差不多了,杜涣起身拱手道:“打扰多时,我该告辞了。”
“杜兄,以后常来啊。”范大夫说道,“沈长青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到了晚上沈嘉回来时,范大夫告诉他杜涣来京城了。沈嘉果然大吃一惊,没想到杜涣为了木槿,不远千里寻来。
范大夫拿出杜涣留下的礼物,问沈嘉道:“这东西,我们谁带进宫去?”
“他又送?”沈嘉一脸无奈,“上次我刚替他送完玉簪,这回又送的什么?”
“打开看看呗。”范大夫小心的拆了礼盒,定眼一看,这回送的是玉镯子。
还真是送完玉簪送玉镯,下一个肯定是玉佩了。沈嘉不由想起萧翌说的话,失声笑道:“他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这一看就是定情信物,这让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怎么好意思给木槿姑娘啊。”范大夫发愁道,“长青,要不你送去?”
“我不,上回我已经替他送过一次了。”沈嘉也拒绝道,“你自己答应的,自己去送。”
范大夫扶额,早知如此,他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此事。
过了几日后,范大夫入宫为陛下请平安脉。问诊过后圣躬安好,他便准备去西苑丹房抓药,继续研制寒毒的配方了。
途中范大夫好巧不巧的碰上了木槿,见她一脸喜气洋洋的模样,仿佛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范大夫好。”木槿见到范大夫,脆生生的问了声好。
“木槿姑娘啊,正好我有事找你。”范大夫赶忙把烫手的山芋抛了出去,“这个是杜涣送给你的。”
“杜公子送给我的?”木槿诧异道,“他不是在杭州吗?”
“杜公子现如今在国子监读书,他才来京城没几天。”范大夫解释道。
“哦。”木槿打开盒子,当她看到里面放着玉镯时,脸微微一红。
范大夫见状也有些尴尬,他拱拱手道:“木槿姑娘,告辞了。”
说罢,他“嗖”的一下就溜了。
木槿此刻尴尬的不想说话,她感觉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杜公子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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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沁园春(一)
清嘉五年三月中旬,朝廷在京中试行“除冗滥”。这一下子如同捅了马蜂窝,无数大大小小的京官站出来反对,除了内阁,竟无一人支持。一时间,沈嘉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每日都要应付来自各方的质疑。
而在这几次的早朝上,所有人都将杂务放下,双方一心一意在朝堂辩论起“除冗滥”的利与弊。
只听一名年过半百的官员,义愤填膺道:“朝廷取官免官自有定法,岂能是沈阁老几句话,说改就改的?”
沈嘉反驳道:“太祖太宗定下的规矩已经老了,早就不合时宜了。现在官员多是尸位素餐之人,再不整顿,危及社稷根本。”
“沈阁老真会危言耸听,大梁几百年来,不都是这样吗?”又有人跳出来道,“怎么现在就关乎社稷安危了?”
“大梁经历了康平、永文的动乱,哪里能和之前的弘武盛世相提并论?”沈嘉苦口婆心道,“诸位,居安思危。难道你们真的没看到不久之后的危机吗?”
朝堂之上顿时安静了几分,他们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大梁经历两朝战乱,早已大不如前。但他们并不想因此丢掉自己的官帽,心甘情愿的做大梁朝的牺牲品。
萧翌坐在龙椅上,淡淡的看着百官。他心知肚明,下面的这些人中,唯有沈嘉是真心实意为大梁尽忠,为百姓尽力。
其余人,不过是为了权力,为了地位,为了钱财罢了。
“沈阁老,恕老夫直言,你是刀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啊。”有个年老的官员捋着白色的胡须发话道,“沈阁老可有想过,很多官员靠自己微薄的俸禄养活一家人,若被罢官了,如何维持生计?”
“陛下仁厚,会发放三个月俸银给被裁官员。”沈嘉解释道。
“三个月?”老大人笑道,“本朝官员俸禄沈阁老不是不知道,三个月能够生活多久?”
沈嘉也笑了,“难道你们没有手没有脚,除了做官不会干其他事了吗?所谓救急不救穷,三个月的俸禄不过是救急用的,至于以后,做生意、种田,总可以养活自己和家人吧?”
果然,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又气又惊。
有年轻的官员忍不住说道:“我们十年寒窗,一朝登科,难道就是为了几年后回家种地吗?”
沈嘉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若做官做得好,会被裁撤吗?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反而怪我了?”
那名年轻人被训的面红耳赤,讪讪的退下了。
沈嘉又开始语重心长的劝道:“诸位同僚,如今大梁就像是长了毒瘤的病人,若想根治,不得不铲除瘤子。忍一时之痛,可造福千秋万代。”
可惜,没有人愿意被“铲除”,也没有人想承认自己就是大梁的“毒瘤”。
一堂朝会,不欢而散。
下朝后,萧翌乘坐御辇先行回到了养心殿,他一进门就对木棉说,“快去准备一碗荔枝膏。”
萧翌以前从来不爱吃这些,木棉不解道:“陛下,您的病不能吃凉的。”
萧翌摇头笑道:“不是给朕吃的,快去吧。”
木棉仿佛猜到了什么,也偷笑着领命而去了。
果不其然,萧翌前脚刚进来,沈嘉后脚也来到了养心殿。
如今的沈嘉,都不用小太监通报,直接就轻车熟路的闯进来了。他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对身边的萧翌道:“那些人怎么都不听劝呢,我这话翻来覆去说过多少次了,我自己都说烦了。可他们呢,装聋作哑,故意歪曲新政。”
“消消气。”萧翌倒是比沈嘉看淡许多了,“朕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形,劝是很难劝动的,你也不必抱太大的希望。”
“哼,我就不信了。”沈嘉拍着桌子左右环顾,他和朝臣吵了一早上,想喝口水解解渴。
就在这时,木棉端了碗荔枝膏过来,放在了圆桌上。
“快喝点凉的,降降火。”萧翌将桌上的碗推到他那边,“长青,你到底还是年轻,这么沉不住气?”
沈嘉一口气喝完了荔枝膏,他抹了抹嘴,不服气的问道:“陛下嫌臣不够稳重?”
“不是的。”萧翌笑了笑,“我还是挺羡慕你们年轻人,年轻气盛,有激情。不过有时候,略显偏激而已。”
“你也没大我几岁,干嘛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萧翌不语,他早已被生活磨去了棱角,再无任何激情与活力了。
更何况,他命不久矣,内心早就是一片荒芜,死气沉沉。
沈嘉见状,立马抛去了心中怒火,只剩下了心疼。他在桌下摸到萧翌的手,紧紧握住,并安慰道:“微明,你别多想,范大夫一定会配出解药的。”
眼见二人气氛暧昧,有眼色的木棉默默退去,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毕竟是生死大事,萧翌嘴上说看开了,实际上谁能免俗?尤其是跟沈嘉相识相知相爱后,他更无法斩断红尘,无法放下。
于是他一直压抑着自己,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装的是云淡风轻。没想到,却被沈嘉察觉。
沈嘉起身,走到萧翌身侧,轻轻的搂住他,“微明,你会长命百岁的,你我一起白头到老。”
听了沈嘉的话,萧翌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他慢慢靠在沈嘉的怀里,仿佛卸下了心头重担,轻轻闭上了眼。
虽然推行新政千难万难,但萧翌还是不顾百官劝阻,将“除冗滥”推行下去。按照新法的考核规定,京官中被裁撤的,竟然高达五百一十三人。
当沈嘉和韩昌将名单报上去了,萧翌也被惊住了,“五百一十三,竟有这么多?”
韩昌和沈嘉默默对视一眼,沈嘉站出来道:“陛下,这些官员的出身履历,臣已整理好,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萧翌低头翻看着沈嘉整理的资料,每一个人的政绩、京察外察的考评等等,都非常详细。想必他和韩昌是慎之又慎,再三考量过后,才提出罢免的。
韩昌也说道,“臣也没想到,朝廷中会有这么多的蛀虫。”
“勉之,”萧翌合上资料,抬头看向韩昌,“你也觉得,这些人该被罢免?”
“是。”韩昌点头道,“只是,一次性罢免五百一十三人,恐怕会引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那能怎么办,早晚都是要裁的。”沈嘉持反对意见,“陛下,臣认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就快刀斩乱麻,五百多人都撤了。”
萧翌坐在上头,久久没有说话。他能理解韩昌的顾虑,也理解沈嘉的激进。说到底,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无论作何抉择,都无法令所有人满意。
“罢了,与其拖拖拉拉,不如一次性解决。”萧翌这一回终于站在了沈嘉这边,他朱笔一勾,对二人道,“全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