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来就要被留下来单独谈话。满朝文武都在心里同情他。
萧灵绵和凌琢很有默契地对了一下眼神,你看,是不是?
是这样的。
每次一有什么事,薛潮表现得都特别积极,伤胳膊断腿在所不惜,仿佛另有所图,但哪有人另有所图表现得这么明显?
皇帝很纳闷,最后得出结论,这孩子傻。
之后看他的眼神都怜爱了起来。
因此散朝后留下他,请他喝补脑汤。
任何人被点名留下都会心里一蹬,只有薛潮觉得自己受到特殊待遇。
皇上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怜爱,有时候批完奏折,休息时,还会顺便慈爱地给薛潮剥核桃补脑。
皇帝扪心自问,还是非常疼爱他的。
4、
半余月没见,皇帝觉得薛潮瘦了些。
“皇上怎么瘦了这么多?”薛潮率先道。
皇帝一下子陷入了被动局面。
“臣知道,”薛潮深深地看着他,“国事繁忙,再加上思念过度——”
皇帝:“......”思谁过度?
薛潮轻声道:“好在臣已经回来了。”
“......,”皇帝懒得理他,冷静道,“薛卿真幽默,这个喝了。”
薛潮心里一暖,问道:“补身体的?”
皇帝面无表情:“补脑的。”
薛潮哦了一声,坐在皇帝对面,问道:“贵么?不贵不喝。”
皇帝冷静地指了指门的方向,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薛潮见好就收,给了他一个面子,淡淡道:“那下次要用精致的小金碗。”
......皇帝有些想打人。
薛潮很有原则道:“不然便拒不侍寝。”
皇帝懒得理他,抬头看房梁,过了会儿,嫌弃地看了薛潮一会儿,目光往下,落在他垂着的右手上,皱起眉:“手怎么了?”
薛潮:“嗯?”
皇帝直接去碰他的右手。
薛潮侧身躲过,将手里的碗放下,起身道:“若没有其它事,臣就告退了。”
皇帝冷着脸:“薛潮。”
薛潮:“在。”
“胳膊怎么了?”皇上问道。
薛潮晃了晃两只胳膊,装傻:“什么怎么了,没什么,最近习惯用左手拿碗。”
皇上看着他:“要朕亲自看?”
薛潮:“......”
僵持许久,薛潮终于认输一般,实话实说:“破了个小口子。”
若是破了个小口子,他一定会演戏,嚷嚷自己受了重伤,趁机投怀送抱。如此轻描淡写,还想着跑,一定不正常。
皇帝冷着脸:“衣服脱了。”
薛潮愣了愣:“现在?”
皇帝:“嗯。”
薛潮不好意思地抱紧娇滴滴的自己:“现在不好吧,光天化日的。”
皇帝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抬手。
薛潮侧身闪过,离他好几尺远,妥协道:“等等,臣自己来。”
薛潮开始磨磨蹭蹭地脱衣服,一边脱一边感叹,“皇上怎么连这种细节都能发现,眼里除了臣能不能有些别的东西?”
皇上紧抿唇,脸色很不好看。
“这样好了吧,”薛潮露出白白的手腕,炫耀道,“是不是特别白?”
皇帝板着脸:“继续脱。”
薛潮不干了:“不行,有些害羞。”
皇帝直接去扯他衣裳,薛潮忙道:“好好,臣自己来,但只给看一眼,臣还没成亲呢。”
说着小气地让他看了眼自己胸前的里衣。
皇帝的脸色愈发不好,不知道这人在这种时候为何还能这般插科打诨。
薛潮磨磨唧唧:“还要看?那看了要负责——”
话还没说完,皇帝便把他外袍全部扯开,露出右胳膊处裹得严严实实的绷带,有些地方已经渗了血。
薛潮叹道:“皇上真狂野。”
皇帝冷着脸:“薛潮!”
5、
“皇上是要亲自帮臣包扎么?”薛潮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怎么好意思,使不得,让太医来就是——嘶——”
皇上撒上药粉。
“这是什么药?”薛潮跟他搭话。
皇帝冷冷道:“不知道。”
......薛潮立刻想抽胳膊。
皇帝按住他,挑眉道:“拖着废胳膊满世界跑时怎么就不想着怕?”
还有,身体受伤了,回来第一件事却是半夜潜入寝宫摸他的脸,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骚。
空气安静得仿佛凝固一般,萧灵祤一言不发,小心地给他胳膊上的伤口上药,害怕弄疼了他。
薛潮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一动:“灵祤——”
御书房传出一声惨叫。
6、
萧灵祤:“安静。”
薛潮安静了一下,看着他垂着的眼睫毛心痒痒的,又得寸进尺道:“别人包伤口时都会黏黏腻腻地问一问疼不疼。”
萧灵祤眼皮都没抬:“那你疼不疼?”
薛潮立刻道:“疼。”
萧灵祤:“活该。”
记一个狠心的心上人。
萧灵祤不自觉放轻了手上的力度:“这样呢?”
薛潮可怜兮兮道:“自然也是疼的。”
萧灵祤没好气:“疼便忍着。”
薛潮自觉将手送到他嘴边。
萧灵祤:“......”
萧灵祤呼了一下,又凶又很嫌弃。
薛潮轻笑道:“现在不疼了。”
萧灵祤面无表情地给他包好,过了会儿,眉头皱了皱,想把他胳膊包好看些。
薛潮含蓄道:“皇上可以稍微轻点。”
萧灵祤:“.....”
薛潮赞叹道:“当然这种力度就可以,刚刚好——嘶——”
“安静点。”萧灵祤黑着脸。
废话怎么这般多?
薛潮欣慰地摸摸他脑袋,发自内心地鼓励道:“其实比上次已经进步很多了。”
萧灵祤冷冷道:“你可以多受伤几次,还有,脏手拿开。”
薛潮肆无忌惮地揉了揉。
萧灵祤忍了忍,没和残障人士一般计较,过了会儿,用毫不在意的口吻问:“上次真的很疼?”
薛潮想了想,严谨道:“起初不疼。”
“起初不疼,”萧灵祤淡淡道,“那后来你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薛潮不该说的话说得太多了,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指的是哪句。
“上次的话,”萧灵祤捏着布条,思考如何打个漂亮的节,“自己想想说了什么。”
薛潮若无其事地往后靠了靠,抬头看着房梁:“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记得?”
但是皇帝记得。
皇帝没说话,面色如常。
薛潮上次说自己整个人是他的,命也是他的,为他做什么都愿意。
薛潮突然捉住他的手。
萧灵祤:“......”
萧灵祤手指头动了动,冷静道:“薛潮。”
薛潮并未松开,面色如常:“臣在。”
萧灵祤淡淡道:“朕在换药。”
薛潮:“无妨——嘶疼——”
萧灵祤冷漠脸,毫无诚意:“不是故意的。”
薛潮:“......”
萧灵祤把他的整只胳膊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满意地拍拍手:“好了。”
薛潮举起臃肿得有些滑稽的胳膊。
“这一个月都不要出去,”萧灵祤吩咐道,末了加了一句,“太医说的。”
薛潮笑,看着他认真的脸,开口道:“皇上为何待臣这么好?”
萧灵祤随口扯了一个:“爱民如子。”
“是么?”薛潮慢悠悠地反问。
萧灵祤面不改色道:“那便是收买人心。”
薛潮:“臣的心已经在皇上那儿了嘶——疼!”
萧灵祤面无表情,让你受伤了还不好好说话。
7、
薛潮幸福地鼓着胳膊离开了。
去御书房之前好好的,出来后胳膊就这样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薛潮又双叒叕受罚了。
被单独留下果然没什么好事。
皇上果然很不喜欢薛潮。
8、
薛潮尝到了甜头,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每天的奏折都写得又长又优美,末尾照例赞美一遍自己的敬业和文笔。
皇帝嫌弃地把他的奏折推得老远。
小王爷不务正业地哼着小曲儿四处晃荡,看人吃饭没意思了,又来他皇兄的御书房搜刮宝贝。
萧灵祤任他在一旁蹦蹦跳跳,随意地翻开奏折,一张小纸条飘落掉了下来。
萧灵绵:“!!!”
皇帝冷静地把纸条攥在掌心。
萧灵绵惊道:“那是什么?”
皇帝:“没什么,你看错了。”
萧灵绵不敢接受这个现实,半天消化不了,小心脏砰砰跳,刺激得要疯了:“是情信吧!”
皇帝当时便想把薛潮宰了。
“你不是要好玩的小物件?”皇帝淡定地将御桌旁的一堆东西推过去,“这些随便选。”
萧灵绵严肃道:“别转移话题,我不吃这一套——哇,这是什么?好可爱。”
前段时间外邦使节来访,送了一套精致的小娃娃,只有半掌大,各个丑萌丑萌的,皇帝闲暇时间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有一只特别像薛潮。
萧灵绵的手直接奔那个“薛潮”而去:“这个最可爱!我要这个!它是我的了!”
皇帝快速收到袖子里。
萧灵绵:“......”
皇帝淡淡道:“剩下的随便选,都是你的。”
萧灵绵皱着脸:“我要那个。”
皇帝推过去另一个:“这个看上去更贵。”
“我就要那个,”萧灵绵一个劲儿地撒娇,“皇兄~”
皇帝不为所动。
萧灵绵指着他,腮帮子气呼呼地鼓起:“你一定是有人了!给别人留的。”
皇帝:“嗯。”
萧灵绵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愣了愣,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真有人了?”
皇帝没有否认,拿笔头敲他没大没小指向自己的手指。
萧灵绵深呼吸一口气,安静下来,神色认真地问:“谁?”
皇帝挑眉:“是不是想让朕差人把你送走?”
萧灵绵:“......”
“我也不想知道太多,”萧灵绵不死心道,“你就告诉我好看吗?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我认识吗?瘦不瘦!!!”
皇帝起身,去开门。
至于护这么紧吗!一点儿也不透露,又不是什么绝世大宝贝!萧灵绵在心里酸了一下素未谋面的皇嫂。
不过很好,后宫总算不空了。
有了一个,离三千个还远吗?
萧灵绵严肃道:“等等,我可以自己走。”临走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他皇兄道:“对了,薛潮这两天可惨了,一直虚弱地躺在床上。”
不提还好,一提皇帝就黑了脸。他可不惨,奏折如此声情并茂的人能有多惨?
皇帝淡淡道:“一直躺在床上?”
小王爷点点头:“是啊。”
皇帝:“很虚弱?”
“嗯嗯!可惨了,”萧灵绵趁机提议,“皇兄要不要派人看看他?”他是发自内心希望他皇兄和薛潮关系缓和一些,毕竟他和薛潮是一起长大的,薛潮小时候经常找他玩,还做过他一段时间的伴读。
皇帝:“不用,皮糙肉厚的。”
太绝情了!果然绝情不过帝王。绵绵捂住胸口,有些心疼他未来那三千多个皇嫂。
待小王爷走后,皇帝将攥在掌心的小纸条打开,铺平看了看。
皱巴巴的小纸条上画了一个简陋的小人儿,平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个脑袋,脑袋上写着黑色粗体的美貌二字,一看就是薛潮的自画像。
皇帝:“......”
薛潮躺在床上东等西等,终于等到了皇宫送来的东西,心里一动,打开精致的盒子一看,只见里头包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薛潮:“......”
第5章 侍寝路阻且长
1、
夜深人静,薛潮只身前往城里一座香火不错的寺庙,侍卫带来这个消息时,表情很严肃。
大晚上的,鬼鬼祟祟,他们合理猜测薛潮可能是和某个人私会,据说那庙里香火旺盛,还有棵贼大的姻缘树。
姻缘树!姻缘树代表什么?
代表着爱情!
花前月下拉拉小手,情到深处再喝点小酒,发生点什么都好顺理成章。一切都没错,要怪就怪月色太美,怪伟大的爱情!
大家围在一起悄悄地八卦,充分发挥了想象力,聊得活色生香。
萧灵祤:“......”
2、
寺庙古朴庄严,萦绕着肃穆香火,一老和尚闭眼打坐,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
薛潮迈进寺门。
老和尚跳起来,道:“嗨,来了?出家吗?”
薛潮:“......”
此和尚眉毛胡子很长,给人一种慈眉善目的假象。庙里人丁奇缺,老和尚便热衷于鼓动别人出家,这几年专注鼓动薛潮。
因为觉得这少年出家的可能性很大。
“多大了?”
“十五。”
老和尚一拍手:“十五正是出家的好年纪!”
“多大了?”
“十六。”
老和尚一拍手:“十六正是出家的好年纪!哎哎别走啊!”
“好久没见了!快一年了吧,还以为你已经成亲了。多大了!”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