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帮我换的衣服?”谢倦问。
贺北把铜炉旁一直被烘暖着的食盒拿上桌,随口“嗯”了一声。
确定以后,谢倦的一张脸顿时涨红,红到可以滴血。他此时宁愿是陆师叔帮他换的。
贺北关心道:“怎么了?”
谢倦别过脸去摇了摇头,装作无事发生。他很少和贺北一起洗澡,准确的说,是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洗澡,觉得洗澡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也羞怯别人去看他的身体,哪怕是再亲近的人。
贺北忽然想起:“师兄,你右边大腿内侧有个红色的小胎记,像月牙儿一样。”
贺北对这胎记印象深刻,上一世,他抬起谢倦左腿侵入的时候就会看到。
昨晚给他换衣服,又无意看到一次。
谢倦手指的骨节捏的嘎奔直响,他咬牙道:“闭嘴,再说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我准备好了
贺北:师兄,我喝口水
师兄:你是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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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肥章
真武盟按照贺北所提供的一些零散线索,在鹭洲山搜查一日,竟然真的找到一处庄子。庄子里只有四五户人家,真武盟几番盘问,发现其中两户的身份十分可疑,不像山里是普通的猎户。在他们欲要逃跑时,被真武盟擒住,此时已经被关押在秘牢留待审问。
贺北虽然没能从镜花宫手里取得碎片,却也算是立下了一个不小的功劳。最起码镜花宫在江湖中不再那般神秘,终是露出马脚。
厉羽住在宋璟处还算安全,镜花宫的人根本不敢接近。咸鱼派使者暗中托信给他,让他去西六街秋织巷一趟,领取之前承诺的报酬,厉羽如约而去,发现那使者果真没有食言,三千金一分不少。这三千金比他在松洲城待的这几年卖艺卖笑赚得都要多。当初叛离镜花宫的决定或许是对的,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
那咸鱼派使者除却留下三千金,还留下一个带血的银质平安锁。这平安锁上面刻着锦官二字。
厉羽之前和咸鱼派使者提过锦官与他关系要好,没想到他这点无关紧要的事都记得。
厉羽抽出两百金,包了一个荷包。连同锦官的的平安锁送到了锦官的母亲那里。有时候他想,无父无母也挺好的,最起码死了之后没有牵挂。
厉羽之前因为身上毒未解的缘故,脸色整日都是惨白的。宋璟喜欢叫他雪美人。如今按照那使者给的药方吃了几天,居然生出了一层血色。显得美人更加秀色可餐。
宋璟更加疼爱他了,还打算带他去城主府游玩。厉羽在想,去城主父会不会碰到那红衣少年,那少年让他心头悸动是真的,他觉得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
—
一晃眼,贺北不曾想自己已经在山下待了快半月,原本计划的三日终是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
贺岸认为,贺北和谢倦是时候该回剑庄了,陆星泽则暂且留在山下,协同真武盟调查镜花宫一事。在贺岸眼里,此事小辈还是不要参与太多。况且,镜花宫居然敢公然掳走贺北,贺北待在剑庄是最安全的。
于是,贺北和谢倦被安排在两日后回剑庄。
这两日,是贺北与谢倦下山以来最轻松的两日。
那场冷雨过后,天气开始回暖。白日里,阳光温和的刚刚好,满院雪樱的新芽也在一夜之间开出了花苞,粉嘟嘟凑在一起,凑成一朵朵烟云般的袅袅。
草长莺飞,东风蔼蔼,天地间终于恢复暮春的气息。
白日里贺北练剑,谢倦就静静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观望着贺北,时不时还指导一番。
少年红衣,眉宇间凝着杀伐之气,身法迅敏如同影魅,招招霸道诡厉。一朵粉樱误入他的剑阵,轻落于艳山剑的雪刃之上。他一剑挥斩下去,霎那间,粉樱在空中碎成灰尘一般的粉末,一束金色的剑芒生于剑尾,刺目光鲜。
能刺出剑芒者在剑道中少之又少,运气也有一部分原因。
不知不觉,身边多了许多围观的人。
禧令在旁看着,心想,贺北的品阶不是在五品之下,为何能刺出剑芒?或许是运气成分在其中。总之,之前是她小看贺北了,竟不知少年的剑法精细至此。他所练习的是十绝剑法中的第四绝,可只是第四绝,便让人看着难以破解,有些捉摸不透了。她的武功品阶在他之上,但此时却也没有信心是否能胜过他?
宋璟本来领着小情人逛花园,不曾想碰上这一幕。他看着自家小情人的眼睛都快看直了,不屑道:“这就是贺宗师那不孝子?”
厉羽亲昵地挽起宋璟的衣袖,讨好道:“比不上宋郎半点风采。”
实际,厉羽早就被少年的神采所吸引,少年执剑的英挺背影,光看着就让人心跳加速。
宋璟挺了挺腰背,看向贺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轻蔑。他之前也不是没听过贺北的“名声”,纨绔一个,没想到此人居然如此喜欢出风头。
宋璟的目光朝不远处坐在木椅上的男子望去。
那人就静静在那里坐着,像一幅写意的山水画,像汝窑的青瓷。他的眉目清秀,瞳仁似猫儿一般清亮透澈,含着涓涓溪水一般温致。宋璟就喜欢这一款的,比如厉羽。但谢倦似乎更得他心,一点都不矫揉造作,天然无雕饰的美,干净至极。
宋璟欲要上前搭讪,却被偶然停下练剑的贺北带有强烈敌意的气场阻挡在面前。
“这位是贺小公子?”宋璟笑笑。
贺北挑眉,“嗯”了一声。
“那这位是?”宋璟把目光抛向谢倦。
贺北看得出宋璟的心思:“这位是我师兄。”
“唔。贺兄的师兄当真......一表人才。”
宋璟看向谢倦的目光炙热。
“宝贝儿,这是贺宗师之子。贺宗师,你虽然不混迹江湖,但总听过的吧?”宋璟一把搂住厉羽的细腰,厉羽抬眸看了宋璟一眼,脸色一红,娇羞道:“奴家自然听过贺宗师的大名。能有幸拜见贺宗师之子实属奴家的福气。”
厉羽果然没有猜错,少年的身份绝非一般。
是他此生都高攀不起的。
贺北点点头。
宋璟捏起厉羽的下巴,腻歪道:“可惜我宝贝儿不会武功,体力弱了些,平日里都不够我欺负的。”
“哎呀,宋郎,莫取笑奴家了。”厉羽掩袖一笑,眼波流转。看的宋璟心神为之荡漾,忍不住在他的臀瓣上狠狠掐了一把。
场面属实有点辣眼睛。
贺北遮挡住谢倦的视线,活动活动肩颈:“宋兄,不远处有个小凉亭,劳烦您带您的美人儿移步那里。我要练剑,以免伤着您。”
宋璟哈哈大笑两声,愈加放肆的在厉羽在身前蹭了蹭,道:“宝贝儿,宋郎带你去那边凉亭玩,我们一起喂鲤鱼好不好?”
尽管厉羽心中作恶浑身发毛,但也不得不迎合对方:“好,宋郎。”
厉羽只想赶快离开此处,他不想在贺北面前表现如此下贱。
“那贺兄,禧令郡主,还有......贺兄的师兄,宋某就先走一步。”宋璟走之前又特意深深看了谢倦一眼,谢倦冷着脸点点头。
宋璟搂着厉羽腻歪着扬长而去。
“寒川,师兄陪你练会剑。”
谢倦养病这几日没有练功,实在憋的难受。
贺北道:“求之不得。”
禧令这才发现他们师兄弟的剑穗是一对的。两人站在一起,竟然觉得有些般配是怎么回事。
谢倦的外袍是一件可以透光的布料,行动时,缎光淌在腰部流线上,贺北瞥一眼便心猿意马。
与谢倦对招时,他不怎么去攻击谢倦,只是利用身法防守。这样激发了谢倦的斗欲,于是谢倦的攻势愈来愈猛,最紧要时,一剑朝贺北的咽喉刺去。谢倦是有分寸的,自然不会真的下杀招。
贺北侧身一躲,谢倦这才发现贺北不知何时将他引到了锦鲤池旁,他往前多迈的那一步,眼看就要踏进池水里,却被贺北一手揽住腰拉进怀里,安稳落地。他的鼻尖在回头时狠狠撞上贺北硬实的胸膛,撞得微微发红。
贺北如愿以偿,手里握着谢倦的腰往紧一抓,谢倦的身体太过敏感,忍不住轻哼一声,颊上浮起烟霞般的红云。
贺北的高大身躯遮挡着谢倦,禧令察觉不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只是用刀把戳了戳贺北的背,替谢倦打抱不平:“你故意的吧?谢哥哥差点掉到锦鲤池中。”
贺北回眸眼神一厉,竟是将禧令震慑在原地。但是他又随即绽开一个笑,眉宇间霎那显现的阴戾又烟消云散,好像一切都是错觉。
“我还能害我师兄不成?”
贺北把谢倦松开,谢倦立马将自己休整成平常一般的清肃神情。他用手舒展着腰间被贺北揉皱的衣料,腰上仿佛还停留着贺北掌心的热度。
“师兄痛不痛?”贺北伸手去摸摸谢倦的鼻尖,刻意捻过谢倦鼻梁上那颗红痣,好似它是有温度的。
谢倦摇头,倘若无事。
“师兄好厉害。”贺北抬起袖子,谢倦才发现他方才对招时把贺北的袖子划烂了,贺北轻轻一拽,那袖子就断了一截。
“可惜了。”谢倦挺心疼那衣服的。贺北对衣服材质要求很高,想必那布料并不便宜。
禧令顺口而出:“断袖。挺符合你的,你师兄还挺了解你。”
贺北知道禧令在嘲讽他,但禧令的话伤不到他分毫:“我师兄是了解我,不愧是我师兄。”
谢倦的面色却徒然一冷,他对禧令说:“莫要用言语中伤我师弟。”
禧令知道谢倦从不与人玩笑,知道谢倦他此时是真的不悦,只能尴尬一笑,道:“谢哥哥,我开玩笑的。”
实际上,禧令的话让谢倦固然不悦,却也再次提醒了他,贺北如果真的喜欢同性,他对他做的各种小动作与荒诞事,就与男女之间去做是一样的。想到此,他的心情就有些复杂,有些乱。
“我累了。”谢倦淡淡落下这话,便转身回屋去了。谢倦不想让自己多想,当下选择了刻意回避令他会多想的人。
贺北没有追上去,想必谢倦是真的累了,需要休息。
他转头去找了陆星泽。
陆星泽刚从议事厅回来,看到贺北后神秘一笑。
“你小子,快活不了多久喽。”
陆星泽的意思是贺北再过一日就要回剑庄,恰逢师父静莲师太出关,他这一年总共闯下的祸事有够静莲慢慢和他算的。
“师叔,那你还不给我多开点治愈外内外伤的药,你不在,没人拦得住我师父。”说着贺北故意丧起一张脸装可怜。
“你也没什么大的优点,就是皮肉厚实,经打,我不担心。”陆星泽眼梢挂着笑。他每次面对贺北,态度总是对其他弟子不一样。责骂之多,喜爱也多。
贺北坐到木椅上身子一歪:“师叔,从那两个镜花宫贼人口中可套出些什么东西?”
陆星泽浅尝一口温烫茗茶,面色一沉:“有一个贼人没看住已经在秘牢中服毒自杀,还有一个能吐出来的东西并不多,但基本可以确定,镜花宫的老巢离松洲城并不远,很有可能在西南、松洲城,金沙群岛的交界一带。”
贺北搓搓下巴,眼眸一抬:“交界一带......太子岭,不周山,天女湖......我只记得这些,都是些鸟不拉屎的地方。魔教选地方果然都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太子岭,我听说太子岭闹鬼呢,小时候在西南住的那会儿我爹总吓我,说我不听话就要把我扔太子岭。”
陆星泽盯着杯子里浮起的一只茶叶陷入沉思,过会儿呢喃起来:“太子岭……据说太子岭有条暗河。那贼人说每次回镜花宫复命都是蒙着双眼看不清去时路,但是能感觉到在坐船。我起初想到的是天女湖,但那贼人又说那地方很黑,水路崎岖,头顶有时会顶着岩石而过,所以,不像是天女湖。”
太子岭是镜花宫的老巢不假,贺北是故意提示陆星泽的。那地方确实有一条暗河。暗河中尸骨遍布,曾经西南泫林军为守护西南,在此与金沙的红鸾军恶战一场。太子岭埋葬着无数西南泫林军将士的骨肉,是西南之殇,也是对金沙之恨。
金裟与中州内陆水火不容。西南是中州内陆的一道防线,贺岸坚守在西南宁枯城多年,劳心于战事。也是没有时间照顾贺北的原因。
镜花宫隐藏在太子岭,周旋于金沙群岛与中州内陆之间。多次向金沙出卖中州内陆的情报,实在恶心至极。
陆星泽郑重道:“镜花宫得到碎片之后不知会作出什么妖来。必须派人去那一带暗查一番,我们要在镜花宫羽翼丰满之前制裁他们。”
“真武大会推迟一月举行。你小子抓紧好好练功,据不可靠消息,你爹爹有意将你带回宁枯城,当然,一切得看你的表现。”
贺北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回宁枯城?我不要。”
陆星泽笑笑:“怎么不要?过去你不是总嫌弃你爹爹把你留在凤语山吃苦,他在宁枯城享福?”
贺北用袖子擦擦嘴巴上的茶渍:“我舍不得师兄,舍不得师叔,舍不得师父,舍不得师弟,舍不得小白白......”
陆星泽疑惑:“小白白又是谁?”
“咱们庄里的小白狗啊。”贺北总是出其不意。
“唔。”陆星泽望着贺北可以称之为漂亮的眉眼,目光软下去,自己都不知。
“好啦,师叔,抱抱,咱们明日可就见不上了。”贺北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求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