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放心吧,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诗青肯定地点头。
得知揭傲就在府中,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一路小跑来到书房门口。
但是窗纸上透出的两个长长的影子却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走上石阶静静地等待。
里面传来揭傲和揭泰的交谈声,似乎并不怎么愉快。
揭泰拔高音调:“你是故意拒婚吗?”
“是又如何。”
“若不是君上派人来找我,我跟你娘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呢!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君上赐婚可是光宗耀祖的事,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呢?”
揭傲不以为意:“是吗?不喜欢难道还不能拒绝了?”
揭泰被他气到:“人家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哪由得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别以为你是护国大将军就可以这样任性妄为,伴君如伴虎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到底明不明白?!”
揭傲的态度依旧冷若冰霜:“那便赐死我好了,反正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揭泰冲到他面前,大声地指责道:“你是想气死我跟你娘吗?苦口婆心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一句也听不进去?”
“父亲何必苦苦相逼呢?”
“那好,你告诉我真正拒婚的理由是什么!”
“没有理由。”
揭泰挣扎了很久,最终才下定决心般地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顾眉生?”
移动着脚步的揭傲忽然停住,转身望着自己的父亲。连门外的苏诗青听到后都吓了一大跳。
“什么?”
“你这样坚决不同意,是不是就是因为他?难道你们真的如传言那样……”
揭泰说着都有些难以启齿。
揭傲冷着脸,丝毫没有怯懦:“是。”
“你胡说什么!”
揭泰犹如天塌下来一般,往后退了两步,扶住椅子后才无比痛心地吼道:“算是为父求你,把心收一收吧,揭傲!”
揭傲的眉头皱得极深,拳头攥得紧紧的,别过头去漠然道:“父亲,我这辈子注定是个不孝子,无法让你们承欢膝下了,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你,你……!”
揭泰一时难以平复,冲到他面前用力地打了他一巴掌。
“你真的自负地以为你能保护想要的一切吗?你应该知道你和那个顾眉生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
揭泰的这一巴掌大大地刺激了揭傲,就像一把刀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同时也扎进了苏诗青的心里,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久久地,揭傲的嘴里冒出了虽然声音低但是却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声音。
“我喜欢他,所以至死都不会放弃。”
揭泰的脸僵住了。
“就算君上放过你们,可是世人呢?你们挨得过世人的眼光吗?这个世界是容不下你们这样的人的,到最后受伤害不仅仅是你,还有那个顾眉生!你们都还年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收手吧!”
揭泰的这番话可谓是发自肺腑,字字珠玑。
可是对揭傲来说,世人的眼光他从来就没在乎过,心气早就炼得像钢铁一样坚硬了。
所以他用能冻住人心脏的话语,一句一句地说道。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世界,我不介意再把它毁掉一次,即便是失去所有……”
如果他费劲千辛万苦换来的新世界,是无法让人们尽情欢笑,尽情相爱生活的话,那就由他,再亲手创造一个吧。
揭泰心如死灰:“既然揭将军如此执迷不悟,那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揭将军……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拉开门,步履蹒跚,捶胸顿足地走出了将军府。
在此之前,苏诗青早就躲在了墙角后面,偷偷抹着眼泪。
第58章 意料之外
被极度悲哀和痛苦包围的苏诗青哭得浑身颤抖。
以往那些堆积在心里的不安正在随意地撕扯着他的内心,对爱与幸福的渴望,俨然扭曲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着他的五脏六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止住哭泣,擦掉脸上的泪痕,完全平复好情绪。
低头俯视着脚底的黑暗,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双脚踏进光亮中。
无论如何,他还有揭傲,只要揭傲不放弃,他也不能轻言放弃。
苏诗青像个没事人一样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
揭傲就坐在窗户底下,怔怔地望着天上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背影看上去既孤独又无助,虽然看不见流泪,可是伤痕累累内心却仿佛正在淌着血。
“你来了。”
揭傲的声音极其温柔。
苏诗青朝他笑了笑,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轻轻地说道:“好想你啊!”
真的好想,好想……
揭傲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眷恋地和他耳磨丝鬓起来,因为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酒味,所以问道:“喝酒了?”
苏诗青点了点头,老实的交代。
“和谷川枫一起去乐坊喝了点酒。”
揭傲轻叹,转身将他捞进怀里抱着。
“是吗?他给你出什么题目了?”
“锦城。”
“锦城?”
“对,所以明日一早你得带我去瞭望塔那里,熟悉熟悉锦城的全貌。”
揭傲看着他,不确定道:“你能在明日午时之前就将锦城全貌记下来吗?”
苏诗青苦笑道:“只能尽力而为了。”
“嗯,那明日一早我陪你去。”
“好。”
说着苏诗青在揭傲的唇上落下深深的一吻,然后手指解开他衣服上的系带,露出古铜色的精壮的胸膛,肌肉的轮廓在烛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揭傲的黑眸里仿佛藏着暗流涌动的深渊,他静静地凝视着苏诗青的举动,却没有任何动作。
苏诗青低头***
但揭傲还是耐着性子,想看看他究竟会怎么做。
看着揭傲不为所动,苏诗青干脆转身吹灭灯。
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唯有欲望之火在悄悄地燃烧、释放。
他伸出双手环住揭傲的脖子,揭傲的一切就像美酒一样吸引着他,就好像真的醉了似的。
渐渐地,他抛开矜持***
可是即便如此,揭傲在他的不停引诱之下,依然像尊石雕似的一动不动,眼底黑沉沉的,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诗青有些慌了,难道是揭傲想要放弃了?所以害怕地问了一声。
“揭傲……?”
揭傲终于低头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要我?”
听到这句话,苏诗青的脸噌地一下子,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处。
他羞耻地闭上眼睛,小声地说了句:“嗯。”
话音刚落,揭傲便***,桌上的东西全都被他顺手扫光。
***(此处省略……自己想象)
揭傲俯身朝他倾去,双目暗沉地盯着他。苏诗青侧过头,咬住了自已的手指。
“不要咬自己,发出声音来,我想听你的声音。”
“不……啊……”
***(此处省略……自己想象)
汗液从彼此的身上无声的滚落,然后融汇在一处。很长的时间里,两人都沉浸在如此深入的结合所带来的晕眩中,然后在被彼此激起的极致快意内,灵魂交织在了一起,仿佛谁也不愿意分开,一齐冲到了巅峰。
他们精疲力尽的喘息着,昏昏沉沉的抱着湿漉漉的对方。***
天边的黑幕上,点缀着数不尽的星辰,它们仿佛因害羞而不停地闪烁着。那层淡淡的云,给明亮的夜空增添了几分醉人的迷蒙。
翌日一早。
揭傲带着苏诗青来到最高的瞭望塔,整个繁华的锦城尽收眼底。
巍峨的皇宫,商铺林立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楼宇、青翠的泛黄的树与涌动的人潮,都在他们的身前身后围绕着。
揭傲指着目之所及处便开始说介绍。
“自东角楼开始,往高街北去,纵行至东华门街、晨晖门直至夹城牙道。往东去则是潘楼街,大部分都是真珠疋帛香药店铺。往南通酒巷,绝大多数是金银彩帛交易之所,屋宇雄壮,门面广阔。向西则是买卖衣物书画珍玩犀玉的商铺……”
苏诗青痴痴地看着揭傲的脸,他诉说着锦城的繁荣盛况时,眼睛里仿佛藏着万丈光芒。
他们在瞭望塔上待了很久,直到日升肩头,才不得不停下。
苏诗青感叹地说道:“谯门画戟,下临万井,金碧楼台相倚。这天底下,最了解锦城的人,恐怕就只有你了。”
揭傲笑了笑:“锦城的举目繁华确实早已刻在我的脑海中。”
苏诗青也笑了起来,仿若唇上开花,他忍不住伸手抚摸起那张每次都让他无比心动的俊脸。
揭傲反握住他的手掌,柔声道:“时间快到了,我们去图画院吧。”
苏诗青郑重地点了点头。
图画院外早已经挤满了人,这次来看热闹的人比昨天还要多。大家都想一睹锦城最有名的两位画坛的风云人物的风采。
一位是来自瀛国的使臣,绮丽的画风备受世人喜爱,也就是被誉为“倾倒众生的画界贵公子”的谷川枫。
而另一位则是同样貌若桃花的鬼才少年,画风多变细腻,富有新意,擅长风俗画,因其坎坷的命运最近才被大家所熟知的图画院新贵顾眉生。
这场史无前例的对决,自然备受万众瞩目,不仅仅是百姓、图画院的众人还有御仁君期待,连皇后和长公主也都慕名而来了。
站在画厅内的两人,面对着面,互相望着对方。
谷川枫的脸看起来神采奕奕,似乎信心满满,望着苏诗青的目光也灼灼有力;反观苏诗青却秀眉微蹙,眼眸低垂着,仿佛藏有什么心事。
就在韩熙子准备宣布比试开始之时。
苏诗青突然说道:“待诏大人,请等一等。”
韩熙子问道:“怎么了,眉生?”
苏诗青缓缓举起缠着沾血的白布的右手,语气里充满愧疚。
“待诏大人,谷先生,对不起,在下今早不小心伤到了手,恐怕无法参加这场比试了。”
此话一出,前来看热闹的人们不禁哗声一片,纷纷议论起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韩熙子有些惊诧,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谷川枫也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一对浓眉深深地拧起。
“顾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诗青低下头去,声音里透着一丝遗憾。
“如你们所见,我的手已经无法与你对决了。”
这时,人群里的吴俊大声说道:“顾眉生!你该不会是因为害怕比试,所以谎称手受伤了吧!”
“是啊!他肯定是怕了,想临阵退缩!”
看热闹的人闻言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好像苏诗青真的是缩头乌龟一样。
揭傲担心地看着他,不明白那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熙子气急地朝吴俊等人吼道:“住嘴!”
吴俊稍稍胆怯了一下,但仍不想放过诋毁苏诗青的机会,说道:“待诏大人,他是不是真的手受伤,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对啊!”
“验一下!”
……
面对气势汹汹的质疑声,韩熙子无可奈何,只好让苏诗青将白布拆开。
苏诗青早就料到这一幕,缓缓将白布拆开,一条看起来触目惊心的伤口从掌心一直蔓延到了虎口,鲜红的皮肉血淋淋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他没有说谎,但是这条伤口是他在比赛开始之前故意划出来的,并不是因为不小心。
看到伤口的揭傲目光一敛,神色凝重起来。
苏诗青一定是在自己给御仁君他们行礼问安的时候受的伤,可是为什么?看那伤口又深又平整,一定是刀刃割出来的,难道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
韩熙子叹息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见画厅里躁声一片,比赛又迟迟未开始,御仁君便派人过来询问缘由。
过了一会儿后,他召集图画院的元老们重新商议,最后一致决定,将苏诗青换掉由柳时颢替他参加比赛。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图画院上上下下都找不到柳时颢的身影,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所以元老们又商议是否要让王培林或者其他比较有资质的画徒来代替苏诗青参加比试。
焦灼等待之际,有位使臣开始自鸣得意的说道:“图画院的各位大人们,为何商议了这么久啊?该不会是我们瀛国的画师太厉害,你们找不到人出战了吧?”
“若是没有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们的谷画师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寻常人是根本无法赢他的,哈哈哈哈!”
其他使臣也跟着沾沾喜气起来,谈论着仁国是不是没有优秀的绘画人才,是不是各个都害怕谷川枫的才能……之类的话语。
更有甚者,又开始怪到苏诗青的身上来。
“这个顾眉生一定是害怕了,所以自己弄伤了自己。”
“谁说不是呢,简直就是懦夫一个,真丢人!”
“图画院就是养了一帮废物吧?竟然无人敢出战。”
……
韩熙子愤然地冲到画徒们面前,大声问道:“你们之中,有谁想要代替顾眉生出战的吗?”
听到这么多人在诋毁苏诗青和图画院,许多画徒都开始沉不住气了,有的怨恨,有的哀叹,有的愤怒,甚至有一些义愤填膺的已经准备要向元老们自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