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鸠低下头,啄吻沈无春的嘴唇,顺着往下,几乎埋进沈无春脖颈中。
楚棠躲在树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潭水里纠缠的两个人。这个时候,楚棠还很年轻,追着青莲来找这里,看见潭边戏水的一双鸳鸯。
他看见沈无春半躺在潭石上,衣裳湿淋淋的堆在臂弯间,湿发缠绕在脖颈上。沈无春的小腿架在傅鸠肩上,楚棠看见那双脚,白生生的,挂着水珠,十颗脚趾像是大小错落的珍珠。太阳底下,他的皮肤白的透明,淡淡的青色若隐若现。
那双脚时而放松,时而绷紧,有些不自然的抽搐。沈无春踢了傅鸠一下,傅鸠握住那纤瘦的脚踝,随意的亲了两下。
楚棠盯着那双脚,已经入了迷,心里的破坏欲和凌虐欲几乎遏制不住。他很兴奋,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那个人。楚棠是谁,朝廷的小郡王,青焰谷的少谷主,他不信这世上还能有他得不到的人。
楚棠的呼吸重了,他抚慰着自己,眼睛如同饿狼一样死死盯着沈无春。
傅鸠若有所觉,目光凌厉的看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傅鸠摘叶飞花的暗器。
楚棠慌忙躲避,错身的一瞬锋利的树叶子划过眼睛。那双太阳底下晃动着的,发着亮的双脚,成了楚棠最后看到的东西。
楚棠的眼睛就这么毁在傅鸠手里,沈无春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傅鸠不想让知道,他自然觉察不出什么。随后青焰谷千里追杀傅鸠,曾受过傅鸠恩惠的一些朋友也被青焰谷所杀。傅鸠与青焰谷遂成不死不休之势。
傅鸠坐在书案后面,看着有关青焰谷的卷宗,目光幽深。
沈无春刚刚睡醒,芙蓉面的药性不宜祛除,他这两天总是有些恍惚,看着更不聪明了。
傅鸠冲他招招手,沈无春走下床,走到傅鸠身边,傅鸠将他搂进怀里,抚摸他的脊背。
“楚棠对你做什么了?” 傅鸠忽然问。
沈无春愣了愣,“他给我下了毒,芙蓉面和透骨散,想要废掉我的武功。”
“还有呢。” 傅鸠声音漫不经心。
“还有,” 沈无春说话慢吞吞的,“他请我赴宴,扮成小厮骗我。还有,还有那把剑。我找了很久那把剑,结果在他手里,他用那把剑威胁我。”
“威胁你做什么?” 傅鸠看着他。
沈无春双脚微微动了动,“威胁我 ··· 嗯 ··· 教他武功。”
傅鸠冷笑,“你觉得我信吗?”
沈无春看他,“那我说实话,你会生气吗?”
傅鸠微微笑道:“不会。”
沈无春就与他说了,“他想叫我与他共度一夜,他有些 ··· 有些 ····” 沈无春又晃了晃双脚。
傅鸠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当初真应该直接弄死他。”
沈无春将傅鸠这般神色,就想从他身上下来,悄悄离开。
“哪儿去!” 傅鸠拉住他。
沈无春回身看着傅鸠,“你说了不生气的。”
“我说的是你说实话我不生气,你说假话骗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沈无春重新回到傅鸠怀里,芙蓉面的药性发作,使他显出几分蒙昧的意思。傅鸠揽着他,看他低垂着眉眼昏昏欲睡的模样。
“像个傻子一样。” 傅鸠说。
沈无春慢了一会儿才反驳,“我不是。”
傅鸠抚了抚沈无春的鬓发,问道:“药王谷的人有没有说这药性什么时候褪去?”
沈无春记不清了,只道:“快了吧。”
傅鸠乐了,“那你现在认不认得出我是谁?”
“傅鸠。” 沈无春睁着眼看傅鸠,眼神已不太清明了。傅鸠手指划过沈无春的脸颊,沈无春愣愣的没有反应。
他素来明亮的眼睛蒙了一层雾,凝脂般的脸上透出些粉,昳丽的面容中愣是透着几分痴憨,叫人忍不住心头的垂涎。
“好一张芙蓉面呐。” 傅鸠轻声感叹。他伏在沈无春耳边说了什么,沈无春愣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行。”
“不行?” 傅鸠亲了亲他的耳朵,“真的不行?”
沈无春眉头皱起来,他捧着自己的脑袋,“我现在想不明白,你不要现在问我。”
傅鸠低低的笑了,“看来你不傻呀。”
沈无春头一别,不与傅鸠说话了。
傅鸠抚摸沈无春的脊背,像摸一只猫一样,顺着脊背抚摸。
沈无春渐渐放松下来,他靠着傅鸠,“别生气呀,我会报复回来的。”
傅鸠没有说话,即使生气又能怎么样呢,他到底出不去。
“去睡一会儿吧。” 傅鸠轻声道。
沈无春点头,依旧躺回到床上。
燕无歇到来的时候沈无春身上芙蓉面的药性暂时褪去了,正围着傅鸠,等他烤东西吃。
“贤弟好雅兴啊。” 燕无歇这一次是一个人来的,他撩撩衣摆,在石凳上坐下。傅鸠坐在躺椅里,一手支颐,姿态闲适。
这个时候,沈无春也不再躲了,站在傅鸠身边,看着燕无歇。
燕无歇打量沈无春,笑道:“看来你在这里有些乐不思蜀啊。”
沈无春没有回话,傅鸠问他,“你来做什么?”
燕无歇理了理衣摆,“金夺燕死了。”
沈无春一惊,“他死了?”
“我昨日收到消息,金夺燕死在了太湖里,我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尸体都已经 ····” 燕无歇没有说下去。
“金夺燕有天下第一的轻功,他若是拼了命的逃,我都奈何不了他。” 沈无春不相信。
傅鸠面色沉静,看去没有沈无春那么难以接受。
“是因为《流萤》?” 傅鸠看向燕无歇。
燕无歇点头,傅鸠敛眉,没有说话。沈无春这才想起来,这一次梦赦窟的时候金夺燕提了两句,说要找地方避一避,看来他没能避得了。
燕无歇看向沈无春,道:“金夺燕死了,这梦赦窟你自己怕是出不去。”
沈无春看着他,“所以你特地来接我?”
燕无歇点点头,“我与傅鸠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你与他又是这样的关系,算来我也是你的兄长,做哥哥的,自然要为你们考虑。”
傅鸠嗤笑一声,沈无春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燕无歇面上怡然自得,傅鸠心思百转千回,抬眼看向沈无春,“去吧。”
沈无春俯下身,手扶着躺椅,像一只伏在傅鸠身边的猫。傅鸠伸手摸了摸沈无春,轻声道:“去吧。”
沈无春这才站起身,他离了傅鸠,就又变成霜雪为骨的沈无春。
“桥那边有人等着你。” 燕无歇道。
沈无春走出石室,过到桥那边去了。
傅鸠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看不见。他收回目光,声音漫不经心,“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燕无歇面露疑惑,“贤弟想说什么?”
傅鸠看着燕无歇,“沈无春的徒弟沈长策,为什么我这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傅鸠为燕无歇处理事务,这些东西必然是燕无歇挑选出来的。很显然,燕无歇有意过滤了有关沈长策的内容。
燕无歇笑道:“我记得好几年前,你自己说过,不想知道有关沈无春的事情。”
这话傅鸠说过,但他在沈无春这个人身上,心思总是多变的。以前燕无歇可没有当真过。
“再说了,你一个阶下囚,哪儿来这么多要求。”
傅鸠没说话,只看着燕无歇,眸光暗芒流动。
燕无歇面上的笑意渐渐退去,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傅鸠,“傅鸠啊傅鸠,你可真是个祸害。江湖因为你,又要再添风雨了。”
傅鸠声色冷淡,“江湖从来都没有消停过。”
远处忽然传来轰鸣之声,沉闷的鼓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敲开天门,唤醒一缕天光。傅鸠和燕无歇都没有说话,桥那边的沈无春听着一下又一下的鼓声,仿佛心脏都随之一起震颤。
这是洛阳城四面城门大开的鼓声,鼓声振振,响彻整个古城。
燕无歇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望得很远。
“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
第24章
三月初三,天下英雄会聚洛阳城,来参加这十年一度的盛会。
是日风和日丽,风云碑前后广场,到处挤满了各路江湖人士,其中不少是来看热闹的。前殿的广场之上,两侧搭着数十个帐篷,用来接待各大门派。武林盟数百弟子接引有资格入座的教门帮派。广场之外,望帝阁另有规划,摆放桌椅板凳,越靠近广场的位子价格越高。
沈无春到的不早也不迟。他一身素衣,手中提着剑,身后只跟着沈长策苏弄晴二人,不如别派那般人士众多。但他一踏进广场,广场前后明显的静了一瞬,目光聚集在俊秀无双,恍若天人的沈无春身上。
“浮玉山,沈无春到——”接引弟子忙上前引着沈无春进入帐篷,他的位子靠前,在燕无歇下手,很快,外围那些人就看不清了。
沈无春入座,目光往场上扫了一圈。少林弟子已经到了,前头几个大和尚穿着大红袈裟,后头的弟子穿着青蓝布衫,个个挺拔如松。那边武当也到了,几个道士仙风道骨的很,望帝阁也到了,只是为首的不是夏王孙,想也知道他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崆峒倒是还没到,他们一贯拿架子。
药王谷的位子离沈无春不远,为首的竟是谢十二。他看见沈无春,兴奋的挥手打招呼。沈无春向他略点点头。
说话间,峨眉入场,青峦师太一身藏蓝道袍,手持浮尘,步履沉稳。她身边是南宫镜,一手握剑,神色飞扬。二人身后跟着数十峨眉弟子,个个身姿轻盈飘逸。
上首的燕无歇看着峨眉众人进来,意味不明的笑道:“师太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青峦在帐篷中坐下,面色冷淡,“劳燕盟主挂念,本座好的很。”
燕无歇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青峦目光看向沈无春,向他点头致意,沈无春同样回礼。这么多人里,沈无春与青峦算是认识的。
崆峒到的时候,场上还有个位子是空的,他们不是最后一个到的,崆峒掌门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沈无春百无聊赖,忽听得一声高喊,“贵人出行,杂人回避——”
他看去,只见数十个锦衣卫在前,个个手持兵器。隔了约一丈有余,是十来个侍女,再后面则是一座步撵,四面垂着纱帐,纱帐里面则是一个锦衣玉冠,双目蒙着绸带的男人。他后面,跟着数十个青焰谷弟子,装束整齐。
走到帐篷处,锦衣卫自发守在帐篷周围,侍女先进去,更换座椅坐垫茶水点心,地上铺上地毯,还带着熏香。等一切都收拾停当了,楚棠才从坐撵中下来,身形疏忽之间,人已经坐到了椅子上。
沈长策哼了一声,道:“这小郡王的架子摆的可够足的。”
沈无春却凝神于楚棠所使的轻功,那般身形缥缈,有几分的《流萤》的影子。可他也不能确定,毕竟《玉竭山顷》脱胎于各种秘籍,或者说是《流萤》有楚棠轻功的影子也未可知。
那边望帝阁的诸位探查场上人数,持令牌者已全部到场,不计场外诸人,广场之上共六千余人。
人到齐了,燕无歇站出来,声音如洪钟,响彻整个广场。
“今日得蒙天下英雄齐聚盛会,武林盟荣幸之至。江山代有才人出,诸位青年才俊风华正茂,雏凤清声。吾等已是过去,江湖势必是你们的江湖。”
寥寥几句话说的年轻一辈热血沸腾。
“今日武林盟广邀天下英雄,共同商议新任武林盟主。”燕无歇环视广场诸位豪杰,继续道:“新任武林盟主将全权处置魔头傅鸠,及其手中至宝《玉竭山顷》。”
傅鸠的名字一出来,场内场外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瞬间沸腾了起来。
燕无歇扬手,众人声音渐止。燕无歇双手负于身后,“我宣布,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根利箭射向四面广场,广场四面落下红绸。广场上陈列烟花,随着尖锐的长鸣射向天空,场内场外诸位弟子齐喊,情绪一时间达到了顶峰。
沈无春面无表情,他心里想,燕无歇这武林盟主的架子摆的也不小。
随着武林大会开幕,望帝阁的人上前宣读规则,他们负责记录武林大会的始末,诸位英雄豪杰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或许都在他们的记录之中。
“所持令牌者共一千九百九十八人,每两人为一组,赢者晋级,输者止步。最后的胜者需接受参赛者中十人的挑战,赢到最后者将成为本次武林大会的魁首,若败,则胜者重复此条规则。比武之中点到为止,”念规则的人收起布帛,面容带笑,“生死不论。”
随后望帝阁的人根据令牌进行分组,分组结果在广场上明示。今天一天,将会淘汰掉一半的参赛者。
沈长策与苏弄晴走到沈无春面前,拱手,“师父,我们去了。”
沈无春点头,没有别的话嘱咐他们。
比武已经开始,望帝阁的数百弟子来往练武场与风云碑之间,不断更新比赛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已分出一百一十二组胜负,死亡人数十一。
不多会儿,沈长策便回来了,对面那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很兴奋,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武林大会上比武。
“不错。”沈无春夸奖了他一句。
沈长策便笑起来,那边苏弄晴也回来,额角蒙了一层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