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清说完就要走,他饿了。
这一天天找茬儿的太多,从早到晚才吃一顿饭。
也不知苏景清哪句话刺激到了精瘦男人,他扭动着身子嘴里呜呜呜的,显然有话想说。
暗一上前拿开堵他嘴的抹布,精瘦男人呸出两口血水后,立马道:“我说,你们别找我家里人。”
苏景清想了片刻,答应了,“可以,说实话。”
“我是甄家的人,早上管家吩咐我骑马出城一趟,到下午再回来,那匹马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去时还好好的,一进城就跟疯了似的,当时我也吓着了……”
苏景清不想听这些没用的,打断他,“早上出城去了哪儿?”
“城外的一座寺庙,叫金蝉寺,去上了柱香。”
“保佑什么?父母,妻女,未出世的孩子?”
苏景清一直注意着他的变化,当他说到未出世的孩子时,精瘦男人眼睛明显瞪大了些。
暗一上前直接踢了他一脚,“说实话!”
“是王家,”苏景清道,“明日把人送去府衙,再给王家送个信儿让去领人。”
苏景清这回说完真走了,下头这些明显是推出来送死的人,问不出更多的。
精瘦男人一直在后头喊他是甄家的人,没说假话。
一个巷子,一文一武被牵扯了进来。
也不知这京都还有多少这样的存在,不过有些事开始渐渐浮出水面,苏景清想,他这独守房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
平嘉公主府
萧心锦刚喝了汤药,正准备歇下,烛光忽然闪了闪,屋内霎时多了个人。
一身黑袍,带着鬼面具,正是苏景清那日在公主府见过的黑袍人。
“你输了,”黑袍人开口,对萧心锦说。
萧心锦,也就是平嘉公主脸上瞬间升起愤怒,“你说苏景清一定能引出阿淮的!”
“本座是说过,可也没想到你会蠢到直接在街上就敢动手。”
黑袍人眼中闪过冷光,手指一动,一道指风打在萧心锦腿伤处,痛得萧心锦惊呼一声,怒道:“你想做什么?”
“本座是在提醒你的愚蠢,苏景清毫发无伤,你却要没一条腿,你生的那两个筹码如今也不在身边,现在你就是没用的废物。”
萧心锦皱眉,“你想甩开本公主?”
“是你没价值了,整个公主府都没价值了。”
“不,我还是公主,你也说了我没伤到苏景清,父皇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再过些时日……”
黑袍人一挥袖,冷哼,“本座等不了那么久。”
萧心锦摇头,“不,不行,你答应过我,要将他送到我手上,他只能是我的,从小就是!”
她脸上透出几丝疯狂,她什么都不要,只要阿淮属于她。
阿淮从不嫌弃她的出生,一直当她是亲姐姐,在母妃和皇后死后,一直护着她,如果没有阿淮,她早死在中钟媚那个贱女人手下了。
黑袍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明日便会有圣旨下来,你出不了公主府,不能再利用苏景清引出萧北淮。但是……”
“但是怎么样?”萧心锦迫不及待地开口,“你要亲手去杀苏景清?”
黑袍人骂她果然是蠢货,除了萧北淮,没有谁值得他亲自动手。
“你不是说,萧北淮最在乎的人是你吗,苏景清引不出他来,但你也许可以。”
黑袍人的话像施加了魅术,传到萧心锦耳边,充满诱惑。
“不是也许,本公主一定可以,阿淮从小最在乎的就是我这个阿姐了,”她眼中燃起坚定,不允许自己,也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这点。
黑袍人道:“只要你肯,就还有最后一次引萧北淮出来的机会。”
“什么?”萧心锦死死地盯着他。
黑袍人袖子一动,烛台上的蜡烛被他卷了过来,“死。”
“一场熊熊大火,能照亮半个京都,不论萧北淮藏在哪儿他都能看见,他若在乎你,就一定会来救你的。”
萧北淮自己不来,只要他的人来也好,这样就能揪出他,然后斩草除根。
萧心锦心动的同时又忍不住生出一些担忧,万一阿淮不来呢?
黑袍人像是看出她的动摇,告诉她,“没有万一,你要相信萧北淮一定会来救你的!”
良久,萧心锦才点下头,握紧了手,“好,我愿意。”
她要赌一把。
黑袍人藏在面具下的脸笑了,虽然是个疯女人,但他喜欢。
再来几个这样的疯子,萧北淮何愁不死。
淮王府
忠伯和湘雨是赶在宫里落匙前出的宫,又一路快赶着马车回府,只比宵禁时间早一点。
一回来,忠伯便来向苏景清禀报宫里的事,说天子大发雷霆,狠狠骂了平嘉公主几句,又让人请了太医为两位郡主诊治,最后说会把两位郡主暂时交给德妃抚养,让忠伯回来转告苏景清,说他费心了。
全然没提要如何处置平嘉公主的话,让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忠伯为王妃不平。
更为王爷不平,从前把平嘉公主当亲姐姐一样敬着,竟是比蛇蝎还毒的女人。
忠伯在心里想着,等王爷回来了他一定要告状,让王爷替王妃去讨个公道。
苏景清依旧没觉得意外,只要两位郡主有人管着就行。
让忠伯和湘雨他们下去休息,自个儿去沐浴。
等他沐浴完,正准备睡下,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王妃,出事了!”
苏景清解带子的手一抖,都没重新系回去,套了件外衣就去开门。
门一开,不用人说,苏景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熊熊烈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远处近处都有人在喊走水了救火的声音。
来喊苏景清的不是白术等人,而是暗一,暗一告诉苏景清,“王妃,那是平嘉公主府。”
苏景清生气了,“真是个疯子,没脑子的疯子!”
“叫忠伯安排人去帮忙救火,另外,王爷呢,他在哪儿?”
暗一道:“王爷今日与王妃分开后便出了京都,此刻不在城中。”
苏景清想,那就好。
这场大火如黑袍人所说,半个京都的人都见了,但始作俑者却没等来相见的人。
被烈火焚烧的平嘉公主府,各种救火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萧心锦坐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房门,她在等阿淮破开房门来救她出去。
从最开始的小火苗等到大火烧近,屋内越来越热,到现在大火快要将整个公主府吞噬,依旧没有等到她想见的人。
听到门外有什么东西被烧塌砸落,萧心锦终于坐不住了,拖着受伤的腿走到门口拍门,“阿淮,阿姐在屋里啊,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阿淮,你最在乎的人不是阿姐吗,你怎么还不来?”
为什么还不来,她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句话。
火烧开了窗户,进了屋,萧心锦终于怕了,双眼赤红,不再喊萧北淮而是喊黑袍人来救她。
挥退来禀报萧北淮并未出现的手下,黑袍人飞到一处房顶,远远瞧着这透天的大火,摇头叹息,“可惜,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颗棋子,下成了烂棋。”
无用的烂棋,自然该被毁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来迟了不好意思,这章给大家发红包
第23章 接他回家
天子是在次日早上才知道昨夜平嘉公主府走水的事。
天子白日精神不济, 夜里也要服过药才能入睡,一睡下便很难叫醒,尤其钟贵妃还吩咐过,夜里出任何事都不许打扰天子歇息, 所以天子知道这件事时, 平嘉公主府早已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府中上下所有人无一生还。
天子自然是勃然大怒,要惩治身边侍候的人。
好在钟贵妃前来解了围,一边替天子穿戴衣衫, 一边说道:“昨夜那火起得太突然,被发现时整个公主府已经被包在火中了,逸儿一早便入宫同臣妾说了这件事,他说看见公主府走水就派了王府的人去帮忙救火,结果都去晚了。”
“皇宫离平嘉公主府更远, 便是皇上醒来派人也来不及, 何必吵醒皇上徒惹你担忧。”
钟贵妃这话说的, 仿佛那火烧的只是个宅子而已,里面没人,更没有天子的女儿, 天子看不看都一样。
这淡漠的反应使得天子不悦,一把甩开钟贵妃的手,“人呢?既然入了宫怎么不来见朕?”
钟贵妃丝毫不在意天子的态度, 依旧温和的笑道:“来了, 这不是在门外候着等皇上您召见嘛, 他那么守规矩的人, 怎会没有通禀就随便闯入皇上您的寝宫。”
“让他滚进来!”天子心里有气, 说的话也不好听。
萧云逸几步进来, “儿臣给父皇,给母妃请安。”
天子哼了声,“起来,跟朕说说平嘉府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平嘉人呢?”
萧云逸跪着没起,反而磕了个头,“父皇,儿臣有罪,二臣去晚了一步,没…没能救下皇姐,请父皇责罚。”
天子听到这话,身子颤了下,“你是说平嘉没了?”
萧云逸低着头,语气沉重,“是,皇姐……”
“不可能!朕不信,”天子重重一挥衣袖,脸带着怒气,“昨儿白日还好好的,朕还见过她。”
“父皇,儿臣也不想,实在是昨晚去救火的巡防营众人都看见了,说一个都没出来,他们听到皇姐的呼救声冲进去救人,巡防营还烧死了两个人也没能将人救出来。”
天子像再也承受不住,脚连着往后退出好几步,还是钟贵妃伸手扶住了他。
“皇上,坐下再说,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得查清楚火是怎么起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呢。幸好昨日淮王妃让人把两位郡主送进了宫,才让她们逃过一劫,不然……”
天子脸上露出脆弱的表情,让钟贵妃看的心烦。
她知道这又是在惦记他那短命的皇后,前头死了亲儿子,后头又死了个养在叶凤薇膝下的女儿,不知道以后死了下去怎么跟叶凤薇交待呢。
钟贵妃有些冷漠的给儿子使眼色,让他说话。
萧云逸领悟,忙道:“还请父皇保重身体,起火的真相还需父皇下令彻查,如此才能还皇姐一个公道,不然怕是她泉下难安。”
天子缓和片刻后,又振作起来,“你们说的对,是要彻查,朕到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谋害公主!”
“徐才,去传刑部……”
见天子要让刑部的人接手此事,钟贵妃立马开口,“皇上,不如先召淮王妃入宫问问,他白日命人将两位郡主送入宫,夜里公主府就走了水,臣妾听说白日他与平嘉似乎还起了争执,兴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这话就差直说平嘉公主府起火跟苏景清有关系了。
天子想到昨日淮王府管家说平嘉要带着两个女儿寻短见的事,眼中闪过利光,“去,把大郡主叫来。”
徐才忙上前回话,“皇上,大郡主撞到了头,现在还没醒呢。”
“那就传淮王妃,”天子改了口。
钟贵妃闻言,勾了勾嘴角,萧心锦死了,死的真好。
下一个就是苏景清这个拦路鬼了,只要他死了,淮王府才好烧。
没了淮王府,萧北淮就是变成鬼也不可能再回来。
虽然不知道这把火是谁放的,但钟贵妃格外满意。
……
淮王府
苏景清早早换好了衣服,等着宫中来人。
昨晚他没去平嘉公主府,只让白术带了人去帮忙救火,但白术去太晚,那火已经没得救了。
白术回来说在他在附近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但前头去救火的巡防营并不尽心,水连脚下的地都没打湿,而且逸王府的人也在。
苏景清便猜到,这事还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谁让自己坏了萧云逸鬼魂杀人的计划,又在为平嘉公主与钟贵妃呛声后跟平嘉公主闹翻呢。
他前脚送两位郡主入宫,说平嘉公主要寻短见,后脚一把火就把人烧死了,钟贵妃母子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把自己拉下水的好机会。
思烟他们都有些担心,“王妃,皇上不会真觉得那火跟你有关系吧?”
苏景清宽慰他们:“放心吧,皇上看在王爷的面上也不会太难为我的。”
天子真要怪自己,那他一直替萧心锦隐藏的秘密可就要藏不住了。
或许在天子眼中萧心锦不重要,但萧北淮重要,他不会容许萧北淮有个杀长姐的王妃,更不允许人知道萧北淮有个将他视为所有物的长姐。
总之,为了萧北淮的名声,天子不会轻易往自己头上扣帽子。
钟贵妃和萧云逸是肯定会扣的,不过得有证据,不然……
苏景清看到跟随忠伯进门的徐公公,起了身,他也不是吃素的。
徐公公见到苏景清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先愣了下,然后才道:“王妃,皇上召您入宫。”
苏景清道:“走吧。”
丝毫没耽误,说走就走,连马车都已经在大门口候着了。
徐才见过这位淮王妃在收到赐婚圣旨时的反应,有心卖个好,便主动提起天子召见他的原因。
苏景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道:“钟贵妃可在?”
徐才顿了下才道:“在,逸王殿下也早早入了宫。”
“多谢,”苏景清道谢,湘雨往徐才手里塞了锭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