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哥不疑有他,点点头后继续往前走。
谢安双也明显安下心,恢复成一开始冷淡的模样,继续听莫大哥问他的一堆问题,正好错过了邢温书晦暗不明的视线。
他们与营帐相距本来就不远,没多会儿谢安双又被其余的几名士兵团团围住,只是仍无意识地往邢温书方向靠。
“对了安乐,那你是不是不跟我们一起继续去打番东国了?”
有士兵提起这个话题,神色中带了些遗憾。
另一名士兵也在旁边打趣道:“是啊,你可是我们小队的主心骨,可惜不能继续和你并肩作战了,说不定我们小队的拼劲都大不如从前了呢。”
闻言,谢安双摇了摇头:“我不是主心骨,你们都很勇猛。”
莫大哥连忙在一旁附和:“安乐说得对,行军作战之事,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拼杀与心态。安乐离开也是迫不得已,莫要给他加太多压力。”
其他士兵明白他的意思,很快也笑着将话题转移。
营帐内的氛围其乐融融,见到谢安双平安无事,悬着一颗心的士兵们都放松下来,也希望谢安双能够好好养伤早日康复。
谢安双却在大家都放松下来时,倏地留意到邢温书不见了。
之前为了能和邢温书靠得比较近,他是走在莫大哥的后面,但后来的士兵几乎是直接将他团团围住,短暂屏蔽了他对邢温书的感知。
他慌忙在四处找寻,但是晃了好几圈都没看见。
“安乐是找温副将么?”莫大哥注意到他的动作,顺口道,“我方才见他往袁将军那边去了。”
听到这话,谢安双二话不说就转身要离开。
“安乐?这就走了吗?”
一名士兵开口似是想挽留他,但谢安双完全没有应声,匆忙地往另一边去。
那名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嘟囔似的说:“安乐这是怎么了?那边也不是去帅帐的方向啊?”
……
另一头,着急离开的谢安双被不安与惶恐充斥,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走的方向究竟是哪里。
他在军营中四处乱走,偶尔遇见几名认识的士兵向他打招呼他也全然不理会。
他满心都是要找邢温书,可是越走越偏,一直走到了一个少有士兵经过的地方,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往四周环顾。
难道……他真的又一次被抛弃了吗?
然而就在他身后不远,邢温书站在一个隐蔽处,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又想继续乱闯去其他地方时才终于走到他面前。
“邢温书!”
谢安双一见到他就连忙扑过去,眼底不知何时又笼上一层水雾,委屈地说:“我找不到你。”
邢温书任由他抱着,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缓缓回抱住,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我一直都在,不用找。”
真正该找回来的,是你自己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心结加重限定版沉默寡言粘人安(。)
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有点忙,营养液和地雷放下章mua
第88章
重新找到邢温书后, 谢安双状态稍微正常了一些,与他一道回营帐处同士兵们好好地道过别,这才回城主府去, 又在城主府中暂住了两日便启程往京城的方向回去。
途中邢温书加紧给元牧送去了一封信, 变换了关于重生一事的说法, 大抵将目前谢安双的情况告知给元牧,看看元牧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头绪。
在离京之前他们就有安排专门的信使,哪怕邢温书已经离开朔河城,没过几日还是有人将元牧那边加急的回复送了过来。
元牧以前行走江湖,医术算是小有名气,各式各样的病症见过不少, 但听说之后也认为有些棘手,直接约着在他们路途中间的临郡晚庭城会面, 然后当面解决。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 谢安双的表现就和醒后的第二日一样。
邢温书在时,除却沉默一些基本没有看不出异样。一旦邢温书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哪怕是提前告知了, 他也会感到慌乱。
身处陌生之地, 邢温书又实在不放心离开他太久, 只好暂时维持着现状赶路。
景春三年八月十二日, 邢温书总算于约定之期带着谢安双到达临郡晚庭城。
元牧已经提前两日抵达,并且告知了所住的客栈名与房间, 邢温书几乎是刚到晚庭城便直奔元牧所在的客栈房间。
此前元牧也得知了他们大致到达的时间, 始终等候在房间内,在邢温书敲门后没多会儿就应声开门。
“陛下, 邢公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元牧只是简单地喊了一声算作礼节。
谢安双不知这段时间来邢温书与元牧之间的联系, 见到他时眸中有些困惑,但更多还是不感兴趣。
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只要邢温书还在他身旁,其余事情他都不是很在意。
元牧在见到谢安双后就开始了对他的观察,自然留意到他情绪的小小转变,心下多出些猜测,侧身先让两人进去。
邢温书礼貌地颔首回应,这才同谢安双并肩走进去。
两人风尘仆仆赶来,这时候多少都带些倦意,元牧便给他们都倒了一杯茶水,休息片刻后才准备同邢温书一道往屏风那边的方向去。
谢安双下意识跟着起身,被邢温书轻轻按回去,叮嘱道:“我同元公子就在屏风后聊聊,不去别的地方,安安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谢安双皱起眉头,明显是不愿意。
“屏风后边没有门也没有窗户,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呀。”邢温书耐心地安抚他,“而且元太医你也认识,我们只是聊一会儿,不会出什么旁的事情的。”
听到这里,谢安双紧抿唇,沉默半晌后才终于勉强点头。
邢温书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给他续上一杯茶水后才跟着元牧去到屏风后。
元牧所住的房间比较大,在屏风后轻声说话的话,谢安双那边基本听不清。
“陛下目前的状况大致就如元公子方才所见。”
邢温书在屏风后坐下,看向谢安双的方向,眸中满是忧虑与心疼:“赶路的这段时间陛下状态也差不多,就算是说明了精确的回来时间,还是不愿意让我单独离开。”
元牧沉吟片刻,反问:“陛下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邢温书回答:“大抵就是在陛下受伤昏迷四日,再醒来之后 。具体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在信中详细说明。”
“是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吗?”元牧继续深入询问,“还是在你同陛下坦白心意之后,或是第二日醒来之后?”
邢温书没有马上回答,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细节。
在谢安双初醒来那个夜晚,中途他有过一次为了去喊人备些吃食而离开,当时的谢安双表现还很正常,顶多就是不爱说话。但是到了第二日早晨他去备早膳回来时,原本还困得不行的谢安双却自己起了床,见到他后似乎还有松一口气的表现。
邢温书有了结论,回答:“是在第二日醒来后,前一晚时陛下只是变得不爱说话。”
元牧大致有了了解,思索着说:“我记得邢公子在之前陛下离京时也提到过,猜测陛下是受元贵的影响,使得性格在某方面有些病态的偏执,在计划受阻时会走向极端。
“而如今陛下知晓了你的真实心意,计划彻底不可能实现,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陛下的病态偏执没有在邢公子那晚的安抚后转好,反而因此转到了邢公子身上?”
邢温书皱着眉头思考,半会儿后开口:“元公子可否细说?”
元牧点点头,继续说:“从邢公子此前来信说明的情况来看,陛下是在梦境中经历了一次‘真实的’被抛弃,并且在陛下心中,他认为自己的宿命就是被所有人抛弃。陛下的心绪本就已经被比较极端的自暴自弃笼罩。
“但是邢公子在这时对陛下说,不会抛弃陛下,这就等同于在濒临绝境时送来的一根救命稻草。从目前的状况看来,陛下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我斗胆猜测,是不是邢公子在那晚对陛下做出过类似于不会离开的承诺?”
听着元牧最后的问题,邢温书不由得回想起当晚刚上床时,他对陛下那句玩笑似的话。
“……对。”他抿了下唇,回答,“当夜陛下坦白他也曾偷偷想过我们,又怕割舍不下我们时,我就对陛下说以后就不需要割舍了,陛下走到我哪我便跟到哪,只愿陛下不要嫌我烦。”
他当时说这一句话,本意是为了让谢安双更有安全感,却不料反而成为了加重他枷锁的束缚。
看出邢温书的情绪变化,元牧叹口气,说:“那就是了。陛下习惯了元贵对他的打压,而邢公子是第一位明明白白将真心袒露出来的,你们又恰好心意相通,陛下便在潜移默化中执着于邢公子对他的承诺。表现出来的状态,便是如今这般寸步不离。”
“至于解决的方法……”元牧往谢安双那边看去一眼,摇摇头歉意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就得靠邢公子自己了。不过我相信以邢公子对陛下的珍重与了解,弄清楚原因后是可以想到解决方法的。”
邢温书明白他话中的道理,点头道:“我明白了,也麻烦元公子跑这一趟。”
元牧道:“无妨,本就是我与茹怀的约定义务所在。接下来的一段路我会暗中跟着你们,若是陛下又出了什么状况,也方便随时联系。”
能多个医术保障邢温书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下后确认没有旁的事情,便起身回到谢安双身旁。
谢安双在屏风外等候了一阵,心情明显焦躁了不少,直到见到邢温书从屏风中出来才终于安下心,又是那副乖巧沉默的样子,手边的茶放凉了都未曾喝过一口。
邢温书走过去怜惜地揉了下他的脑袋,温声道:“我和元公子已经聊完了,今日现在这客栈里休息一下,明日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谢安双点点头,也没问要去哪里,只要仍然跟邢温书在一块就全然不在意旁的事情。
而直到三日后的中秋,当他站在邻城归莫城的邢府门口时,才忽然想起邢温书是临郡人。
“二公子。”
邢府门口的侍卫仍是邢温书那批,一眼便认出他来,恭顺行礼的同时难掩眸底的欣喜。
邢温书温和地向他们颔首致意,牵着谢安双的手要往府内走。
谢安双在这时显得有些胆怯,顿在原处不敢上前。
当年邢老丞相的严厉还历历在目,即便当时谢安双总是假装不耐烦,但心底里还是有些怕他的。其余的邢家人他基本没有见过,对他们的性子也不了解。
许是感受到他的紧张,邢温书停下脚步,轻轻捏了下他的手,笑着安抚:“别担心,我的家人们都很友好的。而且我已经提前同他们说过,带你回来一起过中秋,他们都很欢迎的。”
谢安双还是有些紧张,犹豫过后还是跟着邢温书的步伐走进去。
邢府在整个临郡中都是有名的世家,但府邸修建得低调而有内涵,放眼望去都是些花草石木,很雅观。
谢安双被邢温书牵着绕过一个连廊,直奔主院而去。
许是提前打过招呼,加上这时正是悠闲的时辰,邢府的人都聚在主院中,没过多会儿谢安双便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热闹动静,心底再次生出些胆怯。
这一次邢温书却像是没有察觉到,拉着他直接往主院中去。
“阿慎舅舅!”
最先看到邢温书的是院子里两名在玩闹的小孩,一见到邢温书就欣喜地一把扑了过来。
一男一女两名小孩长得很相似,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左一右将邢温书抱了个彻底,无意中挡开了原本正与邢温书牵着手的谢安双。
被迫松开手,谢安双心底又生出些不安,想开口喊人时却见邢温书温柔地笑着蹲下身,回抱了一下两个小孩,熟稔地关心起他们的近况。
……说起来,邢温书与他的家人们也有大半年未见了,这种时候他开口,反而会更加不讨喜吧。
谢安双垂下眼睫,指尖轻蜷,再度陷入自己的世界当中。
然而就在他沉默的时候,倏地感觉到自己的袖角被轻轻拉了下,微抬眸看去,便见俩小孩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他面前来仰头看着他,眼底亮闪闪的,像是很兴奋。
“大哥哥就是阿慎舅舅信里说的安安小舅舅吗?”
在左边的男孩最先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小孩独有的奶音,浸满清脆的甜。
右边的女孩看起来比男孩要更开心些,兴高采烈地说:“新家人是好看的大哥哥诶!安安小舅舅来陪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见家长啦~
心结就快解开了,过程不虐哒放心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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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谢安双还未从小孩们说的话中回神, 屋内又有一名女子走出来,无奈地笑着说:“小风小月,别吓到你们小舅舅了。”
女子的长相与邢温书有三四分相似, 浅笑的神态几乎如出一辙。
谢安双看去一眼便猜出, 她应当就是邢温书的姐姐, 邢巧。
拉着他袖角的女孩温清月吐了吐舌头,理直气壮地说:“可是小月想和安安小舅舅一起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