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越卿摇着扇子,笑着剥了一颗瓜子放进嘴里。
*
夜流筲小跑着买了止血的金疮药回来,打开门,越卿一动不动的虚弱靠着桌子,奄奄一息,宫徵羽则是自顾自的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行人。
宫徵羽一看见夜流筲,连忙把一套月牙白的衣袍塞进他手里,“哎呦,可算是回来了,快给他换身衣服吧,大家虽然都是男人,我来总归不方便。”
“这……”
“换衣服正好把药给上了,魁首奖励就放在桌上了,老友约我打牌,走了走了。”
宫徵羽走到夜流筲身后,推了他一把,嘭地喃凮把门关上。
不过他没有立刻走,而是蹲下身,听起了墙角。
越卿轻声道:“陛下若是不愿,微臣可以自己来的。”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修长竹节般的手快要抖成筛子,别说是自己换衣服上药了,就连外敷的药瓶都拿不稳。
有点浮夸。
夜流筲无语。
虽说这里面有演戏的成分,但背后那道箭伤触目惊心刺人眼目,将桃色的衣裳染的鲜红,屋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夜流筲抿了抿嘴,把瓷瓶连同新的衣服一起放到桌上,故作正经:“谁不愿了,把手张开。”
越卿便抖着手把手臂伸开了。
夜流筲三两下脱了他的外袍和上衣,面对那迸发的肌肉和好看流畅的线条,有些脸红。
后背尽量避开伤口,小心的揭下来。
没了血色衣服分散视线,白皙光滑的背上那道伤口更加引人注目,皮肉外卷,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
夜流筲不懂医术,只照着那个药铺老板的话把药粉轻轻撒在上面,洗了干净的帕子将边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再用纱布在表皮上半悬的把伤口包住。
随后,从那套干净衣裳里只把外袍翻了出来。
“只是先止了血,苏御史备着马车等在楼下了,你先将就着披件外衫,咱们赶紧回宫召太医来看看。”
越卿嘴唇发白,有气无力:“可是微臣好冷。”
夜流筲看了看桌上的那只锦盒,担忧道“要不你把这颗九转还魂丹吃了吧。”
“不……”越卿摇了摇头,“微臣只是身上有些湿冷。”
他意有所指,夜流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白色的亵裤湿漉漉的紧贴着大腿,勾勒出越卿又细又长的两条腿来。
这这这……!
夜流筲受到了惊吓,这可是最里面的裤子了,难不成还要他亲手给越卿换裤子?!
这不好吧!
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
夜流筲想起了越卿先前在船上的话,如今耳边都是那一句轻飘飘的“微臣吃醋了”,心跳顿时乱了。
这这这这真的不合适!
“你要不还是……”
“算了,怎么能劳烦陛下动手,最差不过就是着凉伤风,咳嗽的时候伤口会痛罢了,微臣没事的。”越卿说着,可怜巴巴地咳嗽了两声。
背上的纱布隐约有了点红色,疑似是好不容易又结痂的伤口,又被咳的裂开了。
夜流筲也快裂开了。
躲在门外听墙角的宫徵羽差点笑裂开了。
他捂着嘴,忍住强烈地笑意,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趴着门缝,里面的话一句不落的全听见了。
越卿啊越卿,你也有今天。
一丝不挂地去勾引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
宫徵羽屏息凝神,继续侧着耳朵听着,听见一阵鸦雀无声后,那生的好看的紧的皇帝支支吾吾说:“好了好了,帮你还不行,真是麻烦死了。”
宫徵羽险些没忍住,差点就笑喷了。
要不怕越卿发现他偷窥报复他,他绝对要偷摸往里面看一眼才行!
窸窸窣窣——
屋里传来一阵脱衣服的声音。
夜流筲的脸红的能滴血,几乎是闭着眼睛的,但还是在把亵裤扯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不该瞥的地方。
!!!
等等,这颜色……
越卿竟然也是雏吗?!
可是他表现的真的很像万花丛中过的情场老手!
意识到自己脑海中都是那个画面,甚至觉得那浅色放到这样一个看起来风流慵懒的男人身上有些反差的可爱了,他惊吓连连。
低头闭眼吸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赶紧埋头把那条干燥的里裤翻了出来,撑开裤洞,在地上举着。
等越卿穿进两条裤腿,他一气呵成,胡乱拎着提了上来。
“嘶——”男人闷哼了一声。
夜流筲下意识睁眼,去看他背上的伤口:“怎么了?伤口又裂了?”
“没有。”越卿表情变了变,顺势圈住夜流筲,把他当成拐杖,顺手把桌上的锦盒和银两收入袖中。
手绕过夜流筲的腰,给自己的外衫拢了拢,虚虚的系着,越卿贴着他的耳朵低语了一声。
夜流筲听清了是什么话,耳朵霎时炸成了红色,浑身一僵,双手愣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讪讪地瞄了他下身一眼,脑子还在飞速旋转,嘴上已经脱口而出:“没坏吧。”
话已说完,为时已晚。
白皙的肌肤透着桃色,脸上滚烫,一双受惊的杏眼心虚闪烁着四处乱看,耳边还有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喷洒的热气。
他恨不得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再也不要来黎国当皇帝了。
丢脸死了!
想当年朕在冥仙城当城主,可没有这样应对不自如过!
越卿肯定有毒!
有毒的越卿轻笑一声:“臣说不准,要不陛下自己试试?”
不要脸!
夜流筲暗骂了一声,被他撩的手足无措。
若是换了别人这样,夜流筲肯定是要暴起和那人同归于尽去了,可耍流氓的是越卿。
越卿……
虽然真的很不要脸,但想想是越卿倒也正常。
第52章 爱卿让朕多讨好他
夜流筲苦恼地皱了一下眉,心里有些别的念头在萌芽,他拒绝去想,而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他习惯了。
对,习惯了。
哪怕越卿脱光了躺在他被窝里,似乎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因为越卿这人就是这样不要脸,从一开始的在陌子闻面前上演“活春宫”故意掐人发出一些引人误会的声音,到现在骗亲偷亲灌酒亲,没什么是这个狗做不出来的。
夜流筲不说话,耳根有些发热,闷头走着给他当人形拐杖。
宫徵羽听见两人走到门口,憋着笑,看了一下四下无人,悄然化成了一缕青烟,凭空消失了。
夜流筲扶着越卿,一路上仔细照顾着。
马车直直进了皇宫,听苏公乘说,御林军已经去收拾剩下的残局了,有七八人受伤,倒是无人死亡,躲在屋顶的刺客共有三十五人,等官兵到场已经尽数离奇死亡,倒是陛下带回来的那位殷公子,抓了两个活的,已经关进大牢由那位殷公子严加看管,只等着越卿去审讯了。
“这先不急。”夜流筲沉下脸,沉吟片刻,严肃道,“先叫殷九在那里看着,等越相伤势好点了再去。”
越卿往他怀里靠了靠,“多谢陛下关心。”
夜流筲想躲开,可惜晚了一步,只好被迫当人形肉垫。
马车直接行驶到了长春殿门口,苏公乘不多停留,拜别离开。
宣了太医而来,专业的帮越卿处理完伤势,太医细微嘱咐道:“大人的背部这几日切莫沾水,也不能受寒,不能行房事,尽量也不要穿太多衣裳,免得捂得溃疡了。”
黎国冬日短,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是春秋两季,这几天虽然已经入秋了,但还是天气闷热,极容易出汗。
夜流筲连连点头,亲自送走了太医,看着越卿光裸的背部,和那条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的箭伤,攒了攒眉,提议道,“这几天里你先告假怎么样,朝堂上的事情交给你信任的大臣,有什么事情可以再叫下人去传话。”
他并没有要趁机削弱越卿势力的意思。
事实上,有越卿这边处理朝中大事,他反倒是乐得清闲,衣食无忧,虽然那些请安的琐碎折子真的很烦人,但也好过奏折堆积如山,像话本上那样连抽空去透透气的功夫都没有好。
他是来人间享受生活的,不是换个地方继续无休的工作的。
越卿双臂还挽着衣袖,一件长衫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臂弯上,上身不着寸缕,只有白色的绷带绕过紧致的腹肌,乍一看就像衣衫半褪来勾引人的宠妃。
他慢悠悠的把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上,是五张一万两的银票和一张两千两的银票,以及一只装有九转还魂丹的锦盒。
越卿脸色较之前红润了许多:“长春殿的下人都是宫女,叫她们伺候,总归是不太合适。”
也是,宫中的宫女多半只有十七八岁,正是少女怀春的时期,怎么好让越卿这个没断根的男人整日穿的极少的在她们面前晃悠。
但后宫之中多是宫女侍奉,太监虽然是阉人,但也极少出入后宫,因为没阉之前,还是男人不是。
谁能想到突然就冒出个男皇后来。
夜流筲说:“那先把长乐殿的小太监调过来给你用。”
越卿挑眉道:“微臣现在男风好的紧,这样也不好吧。”
夜流筲脸色微变,耳尖轻而易举染了一些粉红:“……那把李公公调过来。”
小太监长得清秀,李公公已经五十多了,倒是不怕他贼心大起。
越卿:“太老了,微臣看见伤口会裂。”
夜流筲抿了抿嘴:“明天叫殷九过来总行了吧。”
“微臣怕鬼。”
鬼怕你才对。
夜流筲翻了个大白眼:“那你要怎样?”
“想要陛下亲自伺候。”
夜流筲移开了目光,拒绝:“朕每天都要上早朝,上午还要回大臣折子,朕也不会伺候人,实在不行叫太医十二个时辰一直给你把着脉好了。”
“太医院听见这话,怕是要连夜跑路回老家了。”越卿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夜流筲的手,在他掌心搔了搔痒,“早朝这种事情,少一个陛下无关紧要的。”
“什么叫做少一个朕无关紧要?”夜流筲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脸上泛着淡淡的红色,眼神越来越闪烁。
虽然说少一个他确实无关紧要,毕竟他也不是专业当皇帝的,有时候其实连大臣敷衍的一些朝堂术语都听不懂,但能不能尊重一下傀儡皇帝!
可恶!
夜流筲恼羞成怒。
越卿歪了下头,浅浅笑着:“要不叫几个负责重要事务的,直接整理好了来长春殿上朝好了。”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越卿若有所思,像是对自己突然的提议十分满意,朝外面喊了一声,“桃夭,通知苏大人陈大人孙大人柳大人沈大人,明日一早直接来长春殿,陛下这几日早朝先停了。”
当重臣一手握着大权就是有这个好处,哪怕皇帝在身边了也可以兀自做出决定。
夜流筲惊呆了,指着越卿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桃夭真的跑了出去,赶紧夺门而出,追了上去:“不是,苏大人就不要请了啊!”
越卿老贼!我看你不是喜欢我,你是想要我死!
*
最后,夜流筲还是不知道桃夭那个和越卿一样坏心眼的有没有给苏公乘也报了信。
扶着越卿上了床,夜流筲本想去就着桌子凑合完剩下的四宿,一来现在知道了越卿好像真的喜欢他,要和越卿保持距离,二来也是为了明天苏御史真的来了,他好快速和越卿撇清关系,免得被苏御史满皇宫追着骂。
只是人不遂人愿,夜流筲才拉开凳子,床榻那边就响起了一阵病痛呻吟。
越卿一会说伤口痒,一会说胸闷,一会又说浑身发冷辗转难眠。
那动静装的煞有其事,夜流筲被他叫的没办法,只好又走过去看看他的伤口有没有裂。
才掀开床幔,手腕便被钳住,他来不及反应,骤地被拉了进去。
床帐微动,在半空掀起一层旖旎的波浪。
随后缓缓落下,将床榻罩得严严实实,只微微从中透过暧昧的烛光,令人心旌摇曳。
越卿眼疾手快的把小皇帝圈在怀里,趁他没有回过神来,赶紧就着他的耳朵说道:“今日的刺客,是四王爷的人,梁国皇帝病逝,太子昨日登基了,娶了白国公主白阮歌当皇后,两国暗中同时同四王爷联手了。”
“什么?!”
夜流筲的注意力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大爆料吸引走了。
怔愣地看着越卿:“陌子闻和夜流辰……联手?为什么?”
夜流辰一直表现的就只像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纵然是先皇在世时,也从来没有任何心计显露,想要夺太子之位。
之前他确实因为越卿的话疑心他,可本身还是就算真的要谋反,也不该这么快动手的。
还有陌子闻,他不是喜欢原身吗?
难不成知道了朕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夜流筲久久不能回神,瞳孔中满是震惊和后怕。
“当然是为了陛下。”越卿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心满意足,“一个为了陛下的位置,一个为了陛下的身子,还有一个么……”
还有一个白阮歌,自然是馋越卿的身子。
三个人联手,各自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妙。
这可比当初大皇子谋逆难办多了,一下子牵扯三国利益,恐怕不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