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之际,钟朝舟已经走到了江羽帆面前:“走吧,回家了。”
江羽帆心虚地收起手机,点点头:“好。”
回到家时,是下午四五点,安若苏和江临还在监考点,监考完俩人还得去阳城师范大学给学生上课——师大附中借了师范大学的一栋不怎么用来上课的教学楼让新高三和新初三们上课用;陈瑾和钟爷爷都去了家里的饭店没在家。
江羽帆一声不吭推门进家,正待关门,突然就有一股大力抵住了门板,江羽帆扭过头,对上的就是钟朝舟那闪着绿光、如狼似虎的眼睛。
钟朝舟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狮子般地低声怒吼道:“就这么就走?忘了刚刚说好的了?”
江羽帆:“………………”
娃娃在地上散落了一地,江羽帆躺在床上,衣衫有些乱,微微喘着气,配上蒙了层水雾的丹凤眼,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钟朝舟双手撑在江羽帆头的两侧,低下头像继续亲,但是江羽帆极端抗拒,他此刻浑身绵软却依然想要用力推开他,说的话都软绵绵的跟撒娇一样:“你……你先起来……我……”
“乖,别动。”钟朝舟低声道,“别动,我帮你。”
晚上是饭店的客流量高峰,陈瑾和店里几个店员实在有些忙不过来,陈瑾干脆打电话把免费劳动力从家里叫了过来。
陈瑾:“……………………”
陈瑾:“我电话里说了吧,让你来帮忙点单上菜,是让你来干活儿的。”
钟朝舟穿着店里的围裙,手里拿着点菜板和一根笔,一脸茫然地眨眨眼:“啊,怎么了?”
“……”陈瑾侧头看了眼不远处几桌冲着自己儿子眼冒爱心的女顾客,无奈道,“你笑的跟妖精一样,春风荡漾,这都夏天了你给那儿发.春,你是来打工的还是来勾引小姑娘的?”
钟朝舟:“…………”
妈,你这么说你儿子真的好吗?
陈瑾一派大义凛然,完全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钟朝舟挠挠脸,这也不能怪他啊,就今天回了家崽崽那副样子,要是能忍住那他就真不是男人了。
此时此刻,江羽帆家。
今天负责监考还没有晚自习的安若苏被校长勒令回家休息,晚上九点多一点,安若苏回到了家,一进家就看到儿子的房间黑着灯。
她眨眨眼,放轻脚步走过去,敲了敲门,又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她轻轻推开门,透过门缝,看到床上凸起了一块。
安若苏笑了笑,那看来今天是玩儿的挺累的,这么早就睡了。
房间内,江羽帆像个鹌鹑一样缩成一团,看着像是睡了,其实清醒得很。
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他就根本睡不着,反而越来越清醒。
哗——
江羽帆一掀被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余光一瞥,看到了放在床头的海绵宝宝,羞……不是,怒从心头起,一把把海绵宝宝捞过来,把它当做是某个人的脸,按在床上就是狠狠一顿胖揍。
混蛋!
流氓!
无赖!
不理你了!
哼!
揍完骂完,江羽帆感觉身心舒畅,又裹上被子躺回到床上——当然是躺到了里侧,避开了那个让他感觉无比羞耻的地方。
半边脸埋在枕头里,江羽帆想着下午的事情,除却心里的羞愤,其实不可隐瞒地是自己居然还有些兴奋和激动,就像偷尝了禁.果的夏.娃和亚.当,那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江羽帆烦躁地揉揉自己的头发。
屋外蝉鸣声阵阵,吵的人烦,吵的人难受,但要说反感,也真的不反感。
江羽帆处在清醒与熟睡的朦胧之际,听着蝉鸣声晕晕乎乎的想。
跟那个人还挺像的。
少年思绪随着蝉鸣声远去,消散在遥远的天际。
六月九日,高考结束,所有被征用为考场的学校恢复了正常上课。
六月九日早上七点,新高三的同学们打着哈欠七扭八歪地坐在座位上,木梓站在讲台上,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手底下这帮小萝卜头,扶额叹气,知道自己不论怎么打鸡血都没用,干脆自暴自弃似的说道:“到点儿了,赶紧早读,今天背语文,语文老师有事晚来一会儿,你们可以在她来之前选择背一小会儿地理。”
全班同学:“……”
第94章
下了早读,班里同学罕见地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觉,而是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这些什么。
昨天一天没敢去找江羽帆的钟朝舟因为今天上午一起上学时江羽帆没那么不对劲的态度给鼓励到了,下了早读就凑到人家身边腻腻歪歪,美其名曰:“问题。”
“我说在班里你能不能注意点。”江羽帆皱着眉把贴着自己脸的头推开,“在家就算了在学校也这么不知收敛吗?”
钟朝舟眨眨眼:“那你是说我在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江羽帆:“……”
企业级理解能力说的就是你吗?
江羽帆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和钟朝舟争执那么多,低头准备第一节 课要用的书。
“卧槽!愿赌服输你赶紧去要去!”
“就是就是,墨迹啥呀你!是男人不是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团体在说些什么,激动地声音全班都听见了,几个男生刷的起身,把李艺玮往江羽帆那里推。
全班同学都抬起自己的头,眨巴着眼睛盯着李艺玮。
李艺玮被推推搡搡推到了江羽帆桌前,脸色通红,双手在空中毫无目的地挥舞着。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艺玮要跟江羽帆表白。
江羽帆:“……”
钟朝舟:“……”
钟朝舟眯眯眼:“干嘛呀你们?”
“不是我们要干嘛,是他要干嘛。”一个男生指指李艺玮,“我们刚打赌,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来着学委要照片,他输了,就得他来要。”
钟朝舟挑眉:“照片?什么照片?”
“嗯?舟哥你昨天没看群吗?”那个男生瞪大眼,“昨天群里说那张照片说了一天啊。”
班里的Q.Q群平常太吵,一秒之内就能99+,钟朝舟嫌烦,干脆就开了消息免打扰,而且他平常也很少看Q.Q,所以群里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茫然地摇摇头:“没啊,咋得啦?”
“……学委你也没看?”
江羽帆:“……”
这时,张奕菲在后面幽幽抬起半张脸:“你们觉得他是那种会看Q.Q的人吗?”
男生:“……”
江羽帆:“……”
其他人:“……”
钟朝舟不耐烦地挥手:“呀赶紧说,到底咋啦?”
“就是昨天的时候,我往群里发了张照片。”赵简单在后面解释,“咱那天出去玩儿不是还有别的班的吗?我一个别的班的朋友也来了,当时在咱结束就都聚在大厅的时候,大家不是都聚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么,那会儿阳光照进来特别好看,我朋友觉得这一幕特别美,特别有意境,就拍下来了,她发给我后我就发群里了,然后大家发现照片把那会儿站在一边的江羽帆也拍进去了,看着当时江羽帆也拿着手机像是在拍照,大家就想求江羽帆视角的那张照片,就这。”
钟朝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所以……你今天晚上发群里?”
江羽帆:“……”
“不。”
“为什么?”
“我没拍照。”
“你没吗?”李艺玮瞪大眼,“但……但是,我们看到你当时拿手机的姿势像是在……”
“你都说了是‘像’,”江羽帆抬眸扫了李艺玮一眼,“你们看错了,我没拍。”
江羽帆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且郑重,让人不由得不信,几个男生面面相觑,皆是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吧唧唧地回了座位。
钟朝舟摸摸下巴:“你没拍吗?”
“没有。”
“真没拍?”
“没拍。”
“那回去让我看你相册。”
“……”江羽帆指着写在黑板最右边的今天的课程表,说道,“第一节 政治课,你确定你不需要回去看看课本来应付一下老师每节课课前都要例行的哲学知识点提问吗?”
钟朝舟:“……”
真·虾仁猪心。
钟朝舟夹着尾巴悻悻回了座位看书做最后的挣扎,江羽帆微微松了口气。
照片怎么可能没拍,那一幕当然很有意境,他当然拍了。
但是怎么可能让人看呢,那不能让人看的呀。
江羽帆抬手遮住脸,那张照片……
只拍了钟朝舟一个人呀……
屋外蝉鸣声阵阵,树叶爬满了枝丫,不久前还新叶初生的枝干不知不觉间已经绿树成荫了。
又是一个热闹炎热的夏天呀……
高三毕业,这一届高二的名字就改成了“准高三”,下午第四节 课的时候,学校的校长、副校长、各个主任和年级主任就把全体准高三的同学们召集到学校的报告厅开了一场动员会。
大抵是没有真切感受到高三的压力,同学们还是嘻嘻哈哈不太正经,领导们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领导们也都见怪不怪,带着“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毅力讲完了冗长的动员词。
那些话从高一入学听到现在,钟朝舟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他看向身边,江羽帆坐的笔直,表情严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的领导们,看上去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听。
报告厅里的大灯很亮,角落里的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亮白的灯光磨平了人的五官和棱角,偏偏把江羽帆线条突出的十分明显,白色的灯让他的肤色又亮了一个度,看上去比以往更加秀气,那时不时皱皱眉认真思考的样子像极了古时候的江南才子,秀气沉静,不看外表,但就这样的气质在人群里也是出类拔萃的。
钟朝舟一时看的失了神,觉得难怪读书人在古时候那么受欢迎,除却当时的思想外,这样的气质也足够吸引人的好感了。
“喂喂!舟哥!”
“啊!”钟朝舟被身边人拍了一下,猛地从美色中惊醒,“怎……怎么了?”
“……叫一下江羽帆,老师找他。”
钟朝舟眨眨眼,抬眸发现木梓站在走道上,看着他冲着江羽帆扬扬下巴,钟朝舟拍了拍身边的人:“班主任找你。”
江羽帆:“……”
台上的教办二主任于涛还在激情演讲,告诫大家就算到了高三也一定要遵守校规校纪不要只想着学习,然后顺带汇报最近的违纪情况。
在与于涛平时弥勒佛一样的样子完全不符的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中,木梓领着江羽帆到了报告厅的演讲台控制室里。
在控制室里,江羽帆还碰到了十班的班主任,十班班主任身后还跟着霍淇。
江羽帆:“……”
霍淇:“……”
控制室是一个套房,外面是控制室,有各种调音设备,里间是一个小会议室,推门进去,正副校长和杨健正一人抱着一个保温杯,在茶烟袅袅里谈笑风生。
江羽帆:“……”
霍淇:“……”
“诶来了来了,快坐坐坐!”杨健看到江羽帆和霍淇,连忙招手让他们坐下,然后对身边的正副校长说道,“这就是江羽帆,这届的文科第一。霍淇,从省实验转来的,这届的理科第一。”又转头对江羽帆和霍淇说道,“这是咱学校俩校长。”
“老师好。”
“啊啊啊,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放轻松。”校长放下保温杯,温和地笑道,“就是想和你们聊聊,不用太紧张。”
江羽帆&霍淇:“……”
校长和副校长说的话题和刚刚动员时说的话差不多,主旨大意就是让他们两个年级第一要起到好的带头作用云云,外面于涛的演讲马上结束,校长放了江羽帆走,把霍淇留了下来说是还有事情要说。
江羽帆退出会议室时瞥了霍淇一眼,虽然霍淇也是常年耷拉着一张脸,但是他此刻从霍淇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抗拒。
江羽帆皱皱眉,抗拒?他在抗拒什么?
江羽帆一边走一边想着霍淇的反常,一时不察,撞上来迎面来的人。
“想什么呢?路都不看了。”钟朝舟低头含笑看着他,声音压得很低,“还是故意的,这么想投怀送抱。”
“……”江羽帆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随时随地不正经?”
“我哪儿不正经了?”
“……没什么,当我没说。”江羽帆放弃挣扎,说道,“去吃饭吧,我饿了。”
钟朝舟勾住江羽帆的脖子:“诶,刚班主任叫你干嘛?”
“不干嘛,就是学校领导把文理科的第一叫了过去,给我们打鸡血灌鸡汤什么的,问了问我们想考什么学校,就这样。”
“你想考哪儿?北大?”
“不考北大,考北大太累。我想考北师大。”
钟朝舟:“…………………………”
考北大累,那北师大貌似也没轻松到哪里去吧?
我不是很懂你们学霸对累和轻松界限的定义是什么。
身边的人半晌没吭声,江羽帆扭过头看见的就是钟朝舟僵硬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哦,没,没怎么。”钟朝舟摸摸鼻子,“你说文理第一都被叫过去了,理科是谁?霍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