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澄道,“嗯。”
宫衡笑笑,笑容可掬,“要我帮忙吗?”
宫澄道,“封凝寒不是一般人,不好对付,别伤着你。”
宫衡装作有些不开心,撇了撇嘴,“就是因为你总护着我,我才长不大,何不放手,让我也做些事,帮上你啊。”
宫澄无奈一笑,揉了揉宫衡的发,道,“乖,你能做的事有许多,但这件事太危险。”
宫衡哼了一声,“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宫澄与钟离子兰对视了一眼,然后道,“等木棉城花会,钟离子兰生辰之时,钟离家主会将人引到木棉城,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宫衡摸着下巴点点头,“如此是好,毕竟封凝寒与钟离子兰关系匪浅,有他出面,封凝寒定无防备,到时候杀了封凝寒,大功一件,陛下一定会厚赏我们宫家。”宫衡说着,看了一眼钟离子兰,眼神单纯,“钟离府助我们肃清木萧谷,也是大功一件,届时他们一族在木棉城的地位也是不可同日而语,钟离家主是个聪明人。”
钟离子兰装作欣慰的模样,“我只是做了做合适的选择,说不上聪明,这件事无论放谁身上,我相信都会同我做一样的抉择。”
既然定好了计策、时间,也就不必再在木棉城多待,宫澄与宫衡在钟离家留下吃了午饭,下午便就离开了。
一个月后,冬末初春,乍暖还寒。宫家来了一位着淡粉衣衫,披白毛大氅的女子,女子身姿婀娜,面容优越,所到之处,无不引人侧目。
“姑……姑娘,你找谁?”宫家看守见到女子,结巴的快说不出话来。
女子巧笑嫣然,道,“我叫伏乐,来找宫澄宫先生,麻烦您进去通传一声可好?”
看守点头,急忙道,“好、好、好、那烦请姑娘在此等候。”
伏乐没等来宫澄,却等来了宫衡,看守跟在宫衡身后,指着伏乐道,“就是这位女子来找家主。”
宫衡看去,看清女子的容貌,只觉得心脏被狠狠跳动了几下,只得挥动手中折扇,遮掩着心中那份躁动。
宫衡走到伏乐面前,却瞥眼不敢直视她,实在是太美了……
“我哥哥出去了,你找他做什么?”
伏乐一双桃花眼,一笑眼睛便形成一轮弯月,好看的紧,“原来你就是他弟弟,我曾听他说过你。”
“呃……”宫衡快速看了一眼伏乐,然后收回眼神。
伏乐,“你哥哥何时回来?我可否进去等他?”
宫衡,“可、可以,那你便跟我来吧。”
伏乐,“嗯。多谢。”
伏乐一笑,宫衡就觉得自己快死了,飘飘然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他快步走在前头,伏乐就那样小跑着跟在他后头,最后宫衡将伏乐带到了亭台水榭,命人送来了手炉给伏乐取暖。
“你便在这亭子里等会吧,此处风景秀丽,你也不至于无聊。”
“嗯。”
宫衡说完,便快步离开了,伏乐看着宫衡的背影,心道:真是可爱。
而宫衡并未真的离开,而是在远处偷看着伏乐,心中很是欢喜。
白霜落黛瓦,红梅入清流。
亭台水榭,景色绝佳。
伏乐在此处呆了不算久,正看着湖里的锦鲤解闷,耳畔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来了。”
伏乐寻声看过去,见到是宫澄,眼里的笑意更浓,“你叫我,我自然是要来的。”
宫澄走到伏乐面前,“我替你在外头安排了住处,待会带你过去。”
伏乐点点头,道了一声好,正想问接下来做什么打算,宫澄就道,“若有人问道你,你就……”
伏乐轻哼了一声,抬头娇俏道,“放心啦,我知道怎么处理。”
宫澄有些内疚,“对不起,把你也牵扯了进来,但是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可以帮我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若是内疚,不如以身相许?”
宫澄敲了一下伏乐的脑袋,装怒道,“胡说八道,走吧,带你去住处。”
伏乐捂着脑袋,抬眼可怜兮兮的模样,“哦……”
伏乐到外头居住,除了宫澄常来,还有宫衡也打着各种理由来找她,时间久了,伏乐自然也就懂了宫衡的心思。
宫衡问过伏乐为何要来宫家找他哥哥,伏乐心想关于封凝寒的事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宫澄也叮嘱过不要随便告知人,她便随便找了个家里催婚她跑出来的由头搪塞了过去。宫衡听了,若有所思,又问伏乐哪里人,伏乐随便说了地方,宫衡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后来,宫衡偶尔会在伏乐面前讲宫澄的儿子宫莫雨的事情,伏乐虽然听着,但心里总归有点不太舒服,她觉得宫衡是在用宫莫雨试探自己。索性伏乐装的好,宫衡也没从她的反应中看出厌烦来,也是因为这个,他便对伏乐越发殷勤起来。
第七十四章 终焉
时间过得很快,木棉城花会之日已然接近,日子越近,钟离子兰、宫澄等人的心便越发平静不得,每天心中挣扎着惊涛骇浪。
伏乐与封凝寒未接触过,所以倒还好,每天吃吃喝喝的自由自在,闲然自得,如果宫衡别总是来找她那便更加潇洒了,可偏不遂她愿,宫衡不仅总是来找她,她还得顾着宫澄的面子友好相待,不好露出半点不耐烦。所幸到最后她安慰自己,给封凝寒种了咒蛊,先回古越呆上一段时间,然后过了风声以及到了解蛊时间后再回来解蛊,她就算大功告成,可以彻底不用再见宫衡了。
木棉城花会前夕,伏乐已经悄然来到了木棉城宫澄事先给她安排的住处。
至于宫衡那,她早就骗了他说家人找到了她要带她回去,之后还找人演了出戏,宫衡虽没看到,但是有宫家有人给他报告了此事,等宫衡得知此事时,伏乐早就在去往木棉城的路上了。
伏乐此时正呆在木棉城客栈,面纱遮面,趴在窗台上看窗外的景色,突然一抹白闯进了她的视线,那道身影向钟离府的方向走去。
这便是伏乐见到封凝寒的第一眼,多年后的她仍旧能回想起那抹绯红花雨中的一抹白色。
封凝寒是去找钟离子兰的,身边还跟着毕择。
钟离府。
钟离子兰见到封凝寒,先是对于自己没同他去祭拜父母表达了歉意,封凝寒笑笑,没有放心上。
他心里觉得,只是一年这样不打紧,以后还有时间,更何况这次是因为良碧婉生产,钟离子兰才没能同他去,他实在没有理由去气恼。
钟离子兰告诉封凝寒今年的木棉城花会刚巧是在初六,明日的夜市将更加热闹繁华,一定要带封凝寒好好逛逛,封凝寒笑着应下了。
钟离子兰给封凝寒与毕择准备了两间屋子,夜里封凝寒推开窗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突然一阵没来由的愁绪涌上心头,他想四处走走,便出了屋子。
没有目的的四下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钟离子兰的院落,钟离子兰还没睡,坐在紫藤树底下发呆,听到有动静,抬眼看去,看到是封凝寒便立马挂上了微笑,他道,“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还不睡?”封凝寒问道。
钟离子兰:“睡不着……”
封凝寒走到钟离子兰身旁,抬头看了眼紫藤,紫藤到现在反常的连花苞都没有一个,光秃秃的有些可怜,封凝寒坐下,道,“你有些奇怪。”
钟离子兰一愣,然后压下情绪,“啊?哪有,没有吧,为什么这么说?”
封凝寒:“说不上来,只是感觉。”
钟离子兰:“……”
封凝寒:“突然有点贪酒,明日去老地方再来两坛?”
钟离子兰心抽痛了两下,吸了两口气,然后道,“你不是不爱喝酒吗,怎么讨酒喝?”
封凝寒:“你不也看腻了木棉城的夜市嘛,怎么第一次还故意说想去,让我陪你。”
钟离子兰听这这句话,一阵恍惚,等细细回想了后,无奈的笑了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明天你要不喝,我就……”
封凝寒:“你就什么?”
钟离子兰:“没、没什么……”
两人就这般在紫藤树底下坐了很久,久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这安静的夜,钟离子兰跟封凝寒说了句话后,便赶忙去哄孩子,封凝寒则继续在树底下坐了很久,直到婴儿的哭声停了,他才离开了院子。钟离子兰出来时,已经看不到封凝寒的身影,只有孤零零的紫藤,紫藤下两个圆石凳还在原处,可他细细一看,又觉得封凝寒还在那,在看着自己笑。
钟离子兰叹了一口气,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千不愿,万不愿,没有一个花会,是让钟离子兰如此希望它不要到来的,而今年的花会,自己再怎么不愿意它到来,它还是如期而至……
钟离子兰早上去叫了封凝寒,封凝寒与毕择一同出门,前脚还未跨出院子,毕择就对封凝寒道,“谷主,今日花会可能人比往年的还要多的许多,你带着断水流未免扎眼,不如将这剑留在钟离府保存如何?”
封凝寒低头看了眼断水流,思量着毕择的话,觉得听毕择的也好,便解了剑放在了屋里。
还是熟悉的木棉城,城中护城河旁的青石板道路,封凝寒与钟离子兰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遍,一路吃吃逛逛,看看戏,已经到了晚上。
夜晚街道熙熙攘攘,热闹依旧,有人在河里放了花灯,红红的与护城河里飘落的花瓣几乎要融为一体,封凝寒蹲在河边看别人放了许久的灯,钟离子兰站在封凝寒身后垂眸,神色如水地看着他,后来钟离子兰从商贩那里买了两盏花灯递给封凝寒与毕择,又从别人那借来了毛笔,他道,“你与毕择写上心愿,放个花灯吧。”
封凝寒接过花灯,只稍想了一会儿,便提笔在花灯中间的纸上写上:每年佳期,同子兰共游。
钟离子兰见到封凝寒写的心愿,心痛到难以呼吸,却不能有一丝丝表露,他赶忙转移注意力,问毕择道,“毕择,你想许什么愿望?”
毕择提笔久久未能落笔,犹豫了许久,直接点了花灯放进了河里,他看着逐渐飘远的花灯,说道,“我好像没特别的心愿。”
封凝寒放了花灯,说道,“毕择现在是越发冷淡了。”
毕择,“……”
放了花灯后,三人来到了酒肆。
此次计划的终焉之地。
酒肆今日的生意不好,人不算太多。
封凝寒、钟离子兰和毕择三人由店小二带着上了二楼的一处雅座,雅座靠窗户,抬眼便就能看到护城河,此时护城河上已经漂了许多花灯,花灯光亮温暖,星星点点,煞是好看,给人一种如临神界天河之感。
“嘣!”一声声,银花绽放,凡世变仙庭,与天河呼应,将整个木棉城都托到了天界去,怎一个美字了得。
第七十五章 灾难
钟离子兰点了酒,不大会儿酒便上来了,他揭开酒盖子给毕择与封凝寒倒上一碗后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依旧是和第一次来酒肆点的一样的桃花酒,只是味道不如从前了。
钟离子兰眼见着毕择仰头喝干了酒,封凝寒端起酒碗,刚欲喝下,钟离子兰便叫了他一声,封凝寒看向钟离子兰,问道,“怎么了?”
钟离子兰面色一顿,随后笑容带着苦涩,他道,“没、没什么,怕你喝了,又要我搀扶着你回去。”
封凝寒抿嘴笑了一下,没说话,就着窗外头的好风景浅浅喝了一口,然后又是接连数口下肚。
虽说他不甚爱喝酒,酒量也不好,但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醉的快,刚一碗终了,便觉得头晕眩的胀痛,他捏着太阳穴,呼吸逐渐急促。
“子兰……我似乎……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封凝寒迷迷糊糊地看向钟离子兰,钟离子兰没有看他,垂着脑袋什么反应都没有。
突然身旁“咚”地一声,封凝寒看过去才发现毕择竟然喝醉,趴在了桌子上,他撑着最后一股劲又看着钟离子兰,“子兰,毕择似乎醉了,这酒的劲头有些大,你还是别喝了……”
“凝、凝寒,对不起……”
封凝寒咳了两声,晃了晃脑袋,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些,因为他听到钟离子兰说话带着哭腔,这哭腔他听不得,听了,会心疼,他对钟离子兰关心道,“子兰,你怎么哭了?”
钟离子兰终于抬头,泪流了一脸,双眼通红。
“凝寒……对不起。”
“子兰、你……你怎么了……为何要、要哭?”
钟离子兰粗喘着气,他看着封凝寒的脸,快要呼吸不上来!!
他心痛啊!心好痛!
封凝寒越是这样关心自己,他越是心痛。
被扎,被揉捏,被撕碎一般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到最后!到现在!
封凝寒!
封凝寒为什么还不怀疑我!
为什么他还不问问自己,为何他——钟离子兰是好好的,而他与毕择都成了这副模样!
到最后!
为什么……你还那么信任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我背叛了你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信任我!
封凝寒迟迟等不到钟离子兰的答案,而他也确实也等不到了,他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一般,整个身体逐渐下沉,沉到深渊苦海,周遭声音变弱,世界只留下了他一人,他的眼神变得迷离,最后彻底合上,晕倒在了桌上……
“凝寒……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