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素金望着宣杏怒气冲冲往回走的背影,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但他又一时没捋明白是哪儿出了问题。反正陈跃让他带话他已经带到,人家不管,这也怨不得他了。
于是,宣杏回去之后就跟戚无尘说:“白翛然如今有连解元,用不着大少爷您操心了。”
素金跑回学知山半山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陈跃道:“戚家大少不会来了,少爷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而白翛然整个人已经被汗水打得湿透了。
夏日的袍子本就薄,浸透汗水裹在他的身上,就像第一天洗去白·粉裹着洇湿的袍子坐在铜镜前,自己都受不住自己的诱惑那般——此刻,白翛然侧趴在那块大青石上,鬓发因摔倒而凌乱,又疼又累又气,眼泪不受他控制如断线的珠子滴滴滚落!
这模样说是我见犹怜一点不为过,且那股子诱人的气息悄悄渗出,在空气中漫漫扩散,诱惑如霸道的命令调动着看到这一幕之人的感官,令他们双眼发直,呼吸渐隐,在一步步接近白翛然的过程中,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翛然:我不想的,他们都太弱了。
陈跃等人:是,我们不配!
戚无尘:气!
第11章 白郎让你抽你就使劲儿(有增))
素金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和其它几名学子一个个倒下去,整个人都吓僵了!
而白翛然却偏偏在其它人都倒下后,闭着眼睛扶着大青石撑起了上半身,长发从他的侧脸滑落,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眼,在日暮西斜的傍晚,这一幕自有一股寒气凛然,落在本来就已经快要吓破胆的素金眼里,那恐怖值堪比蹿天的烟花,直把他吓得嗷嗷大叫,眼神发直浑身打着颤往后缩!
“白翛然,你你你别过来!我现在就去帮你叫人!我再去帮你叫一次人啊!你等着!!”
素金边说边退边红着眼睛紧张地盯着白翛然的动作,见白翛然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停住了动作,立刻扭头就跑,边跑还边神经质地念叨:“别吸我的魂儿!我再也不说你坏话了!也不再骗你的钱了……”
白翛然此刻确实昏昏沉沉,但他也知道陈跃几人会晕倒大概是跟车行那几个伙计犯得同一个毛病,这个时候,看着像是没了呼吸,但打两下,没准还有救!
所以,他才挪动身体,想把那几个人弄醒。本想叫素金帮忙,没想到,素金做贼心虚,会这么容易就被吓跑了。
真没用!
要是墨桃在就好了。
可惜,自己都这样了,墨桃恐怕也……
白翛然摸到一把碎石头,抓起来就往陈跃几人脑袋上扔。一把没用,他就连续扔。他这会儿本没什么力气,但那石头砸到脑袋上,棱角磕到肉多少还是有点用,起码陈跃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
他一醒来,就像失忆了,一脸懵逼的状态,就差直接问‘我是谁,我在哪儿’了。
白翛然虚弱的声音传来:“陈跃,赶紧把他们打醒,现在打还有救!”
陈跃一回头,看到白翛然,一瞬间记忆回笼!他吓得噗通一声给白翛然跪下了:“我我我,再也不敢亵渎神灵,大神求您放过我这条小命!”
“别特么废话了,赶紧把他们打醒!抽嘴巴!使劲抽!”白翛然有气无力地骂道。
“好好好!”
陈跃连忙照办,几个嘴巴下去,另外两名学子也都被他扇醒。他们醒过来,一见白翛然也跟陈跃似得,立刻跪地磕头,各种忏悔好话说尽。
白翛然见人都救回来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往大青石上一倒,昂面翻了个过,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喘息。
他可以确定原文剧情中没有这些桥段,但他现在更加确定这些桥段的产生,跟他有直接关系。
他还能确定以及肯定,他是真把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件事生死攸关,可是他脑袋想得已经快炸开,却依然想不起来。
不正常!
这一切极其不正常!
他这个身体也极其不正常!
……
素金一路飞奔,这次直接冲进了戚无尘他们居住的院子。然而,他到的时候院里已经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了。
天在这时,已经黑了。
整个住宿区,只有每间舍院的门口被挂上了一盏灯笼,微亮的灯光照不亮整间院子和黑漆漆的屋子,所有黑暗都像在叫嚣‘这里没人,赶紧滚’!
素金怕死了,他现在还满脑子都是半山腰上那一个个倒下的身影,这会他只想见到人,活人就行。于是,他边抹眼泪边冲出院子,边跑边沿途查看哪间屋子亮着灯,终于发现一间,连忙冲进去,竟然是李·教·员的住所。
教·员也行吧,素金这样想着,就抹了把脸,拉着李·教·员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直把李·教·员都给听愣了。
片刻后,李教·员像是想到了什么,忙一把抓住他问:“你刚刚说白翛然还在学知山上?根本没有去就医?”
“是。”
“哎呀,怎么会这样?!连解元不是说他去看郎中了吗?……算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能出事!”
李教·员边说着,边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素金连忙跟上,他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正常人呢,可不敢跟丢了!
这个时候学子们都在上晚课,而学士们却全部都集中在小经筵室。
室门开着,珠帘半垂,有朗朗讲书声自内传出,掺入这夜色中的蝉鸣虫叫,很快就与夏夜的风融为一体了。
小经筵室不大,学士们坐不下的,就自带软垫跪坐在室外的廊下听。
李教·员到的时候,正是余炳仁老先生在讲学,他讲得还是《墨子·尚贤》篇,却与下午讲得那一次又有不同,这次偏实务,举了许多实政之例,简单易懂,寓意深刻。
小经筵室外的院子门口站着两排带刀的红甲侍卫,这一看就是贵人已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了。但事关白翛然,所有的教·员和学士们今日都被余老明里暗里提点过,白家立了战功,正得圣心,要特别关照一下白家老三。此刻既得知白翛然受伤,李教·员自然不敢怠慢,他急急地走近,不出意外被侍卫拦住。
侍卫问话,李教·员知道这会儿就算求见余老也得等他讲完,于是干脆说要见周学士,只因他与周学士曾是同窗,颇有几分交情。
侍卫见他很急,也没为难,替他去叫人。
不多时,周学士匆匆而来,两人一见面,就压低声音交谈起来——
“竟有此事?”周学士听他说完,也满脸惊异。
他回头向院内看了一眼,见连华城跪坐在廊下的学士中,那道清瘦高挑的背影,坐姿笔直,浑身都透着一股即将觐见贵人的欣喜……
略一思索,周学士选择以大局为重,没有惊动这里,而是带着李教·员匆匆走远。他没有回头,所以也不知道,那道瘦高背影的主人可是一直暗自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向呢。
连华城见周学士和李教·员匆匆离开,脸上的神色便莫测起来。直到,小经筵室内讲书声停,对话声起,他才收回飘远的思绪。因此,他也不知道,就在他出神之际,对面的人群中也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寒气森然地盯了他许久……
余老和蔼的声音自室内传了出来:“……殿下,这两篇文章,您觉得如何?”
一个年轻的悦耳的声音,不疾不徐,清亮有力地响起,他带着笑意说:“你是知道的,孤自幼就偏爱无尘的文章,这两篇若是让孤来评,自然也是无尘的文章略高一筹。不过,”他微微一个停顿,应是拿起了纸张,轻声念道:“厚德辩行博业以养,先集以备,危时以择。以此为结句反倒有意犹未尽之意,有点儿意思。这篇文章是谁写的?”
余老笑道:“不敢瞒殿下,此文章便是镇北帅·安国将军白冠英第三子白翛然所作。”
“哦?”太子似乎来了兴致:“孤倒是也听说过一些他的事,却不知,他文章还能做得这样有趣儿。他人在吗?”
此时,余老还不知道白翛然出事了,因他一直陪着太子,又一直讲学,其余学士也根本没机会告诉他实情。因此,这会儿太子问,余老也是答道:“他就在国学院。”
“那就也带他来,正好,孤也想见见他呢!”
太子发话,余老对外面喊道:“带他们进来吧。”
两名学士立刻带着戚无尘和连华城走了进去。余老一见没有白翛然,当即脸就沉了下来,问:“白翛然呢?”
太子也敛去笑容,好奇地看着跟在戚无尘身后的连华城,问:“这人是?”
其他人都没说话,连华城却一步上前,跪倒在太子面前。
他长得好,眼神也清明,脑子也清楚,且为了这一刻等候多年,谋划良久,因此他不怯场,说话也足够清晰,道:“回殿下,学生姓连名华城,乃原津州水军都尉连济之子。我与白三公子素来交好,今日也是替他来向殿下赔罪。白三公子他脚伤未愈,不能来见殿下,望殿下莫要怪罪。这篇文章若殿下有何想问,也可问我,三公子他素来与我一同谈《略》,尚贤这篇我也略知一二。”
“哦?”太子听连华城说着,脸上带笑却不时看看静立一旁的戚无尘。
很明显太子也是一位对白翛然和戚无尘过往纠葛知情的人。此时,听了连华城的话,太子感兴趣的点早就从文章上偏到了‘为何白翛然腿伤放着戚无尘不用却要用你连华城替他递文章呢?’。又听连华城话里话外有意要展示才华,倒真被他说出了几分兴致,还真问道:“那你便说一说这句结语‘厚德辩行博业以养,先集以备,危时以择’何解吧!”
连华城今日下学后查了许多典籍,可谓早有准备,被问到点上,立刻直起腰杆,侃侃而谈。
太子却又看向戚无尘,只见一贯面无表情的戚无尘,在听完连华城这番话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好似正蓄积着一场风暴。
而后,戚无尘就像突然想通了某个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他也不等连华城讲完,忙悄然向太子行了一记告罪礼,待太子颔首,戚无尘便退出了小经筵室。
太子则望着戚无尘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所有人都在诧异戚无尘突然离开是为了什么?!只有太子殿下心中清楚,他这个幼时玩伴呀,定是去寻白家那小东西去了!
与此同时,周学士带着李教·员在素金的领路下也终于找到了白翛然……
作者有话要说:
白翛然:呵呵呵,小连连,你等着!
戚无尘:气!!
第12章 救急白郎哪家强
被找到时,白翛然还在半山腰上,但情况有所改善。
陈跃、王几、章数知这三人今日与白翛然过招数回合,回回惨败,这次更是死里逃生,对白翛然的态度早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但由衷起敬,更希望能就此敬而远之。奈何白翛然这会儿不肯轻易放过他们,自己有气无力,还把他们仨指使的团团转。
本来白翛然让他们赶紧背他下山,但这仨人被死吓怕了,谁也不敢碰他。白翛然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们去砍树枝,作夹板,先把脚踝错位的地方固定住。又用树枝和衣袍做了一副简易的担架,自己坐上担架,让他们抬着。
这一番功夫费下来,月亮都快上中天了。总算一切搞定,白翛然才刚坐上担架,台阶下方就传来了周学士和李教·员的说话声。
“白翛然?是你吗?”
月光朦胧,周学士边撩起袍角快步跑来,边冲上面大喊。
“是我。”白翛然有气无力。
陈跃担心学士听不见,连连挥手还往下跑了几步相迎。
李教·员也紧跟着跑了上去。他们一来,章数知和王几立刻放下担架远远退开几步。白翛然又坐到了地上,他身上的外袍做成了担架,只着中衣,腿上捆着木条,鬓发凌乱,形容十分狼狈。
李教·员和周学士见此纷纷大惊,连连追问是发生了何事?
白翛然道:“连解元约我到学知山后采藕,行至此处,我身体不适,他欲背我,我不肯,就摔在了一起。我的脚扭了,他下山去帮我叫郎中,至今未归。”
寥寥数语说完,场面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在场之人谁都知道,学知山后根本就没有莲藕!只有红袖招!红袖招那是什么地方?表面看是个酒肆,实则是倌儿们出来接私活的场所!
连华城把白翛然骗去那儿想干什么,谁也不好直接问!
其实,关于连华城可能的去处,白翛然心里明镜似的,应该就在小经筵室。但他还是问:“你们可有见到连解元,可知他为何还不回来吗?”他气喘吁吁的,这句话问出来后,尤其显得可怜。
周学士一时都不忍心看他了,把头扭到一旁。李教·员正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就听台阶下方又有脚步声响起,李教·员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或许是连解元回来了!”
“他不会回来了。”
来人高声说着,大步走了上来。
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松,且不约而同响起同一句话:这位总算来了!
陈跃几人见到来人简直欣喜若狂,几步跑过去,差点哭出来:“戚兄你总算来了,我让书童找了你好几次!”
“书童的事稍后再说,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