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也很郁闷。对韩宰相说道:“这林郎君可是有福之人,学医可惜了。这样的人,应该跟着我们司天监的人学推算。韩相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韩宰相语气淡淡地回应他们:“这个学生本相看上了。你们放弃吧!”
司天监:……
保章正:……
竞争这么大的吗?
御史中丞下班出宫,遇到他们,好奇问道:“诸位在谈什么趣事?”
“没什么。”韩宰相摇头。
司天监与保章正同时摇头。
本来竞争就大,可不能再让林璟被别人盯上了!
御史中丞觉得这几人有些古怪。但他们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追问。他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言道:“明日早朝,诸位可要按时到场。”
闻言,各位官员好奇起来。
御史中丞是御史台的台长,难道要搞事情?
韩宰相若有所思,他听说这两日皇帝见了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笑意深深,对众人摇了摇头,走出了皇宫大门。
留下一群官员感到无语。
御史中丞已经离开,其他官员只好开口向韩宰相打探情况。
“韩相,这御史台长是什么意思?”
韩宰相一脸淡漠,缓缓言道:“明日早朝,诸位便知道了。”
说完,他也离开了。
司天监与保章正觉得莫名其妙。他们知道明日会有一位‘神医’来指认皇帝是太安神君。但是御史中丞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不应该啊!
林璟的事情,就他们几个人知道。皇帝下令,不许他们再往外传。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御史中丞。御史中丞方才暗指的肯定不是这件事。那会是什么事呢?
无论他们怎么猜,都没有猜到。索性到后面,他们也懒得再思考这件事。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林淼回到家中,见到林璟,询问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后,特地告诉他:“韩相一直想收你这个学生,为父帮你拒绝了几次,他还是不肯放弃。璟儿,你可要小心。若是他私下找你谈此事,万不可答应!”
当父母的,怎么会不盼着子女出人头地。若是林璟想读书,林淼自然是支持的,肯定会请最好的老师教导他。
韩宰相的确是德高望重,但是林淼认为对方想收林璟为学生是别有用心。他怀疑韩宰相看上的不是林璟的资质,而是林璟与太安神君相识相交这一点!
林淼很惶恐,担心林璟会被政客利用!成为政客的工具!玩政治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心都脏!所以,林淼对韩宰相不放心。
“我明白了。”林璟乖乖点头。
林淼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最后轻叹一口气。
想起什么事,他皱着眉头问:“听说是你向陛下提议,让朝中官员写万字《罪己书》的?”
林璟承认了这件事,澄澈如洗的眼眸认真地看着林淼,轻声问道:“是我提的。爹,我做错了吗?”
林淼:……
算了,骂是骂不出来。林璟来京城后还是挺乖的。也许是因为腿出了问题,走不了路的原因,导致儿子性子变乖了。这么一想,林淼心里突然愧疚。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林璟的脸,放轻声音说道:“以后在陛下面前少说点话,尤其是涉及政事的话,一句都不要说,明白吗?”
“我记住了。”林璟点头。
翌日,天未亮,林淼带着那位演员跟魔术箱进宫。站岗的侍卫见到他,笑着打招呼。他们检查了一下魔术箱,没发现什么问题,便任由林淼把东西带进宫里。侍卫队长还特地派人帮林淼将东西抬到太宣殿。
“这箱子可真沉啊!”
“辛苦了!改日请足下喝茶!”林淼笑着道些。
侍卫面色微变,立马摇头:“不必!”然后赶紧离开。
皇帝的近侍早就来到了太宣殿,配合林淼把魔术箱放好。
忙完这件事,林淼才去点卯。
皇帝昨晚太亢奋了,后半宿才睡着。明明休息不足,看起来却很精神抖擞。
“诸位卿家今日有何事启奏?”皇帝微笑着询问群臣。
感觉到了皇帝的好心情,群臣心里诧异。
韩宰相突然提起了一桩旧案,跟御史台的官员吵了起来。
御史中丞纳闷,他还没开口提整顿官吏作风的事情,没想到先被韩宰相刁难了。
一直以来,御史台跟宰相都是政敌。御史台的职责是辅助皇帝肃正纲纪,监察百官,其中最主要的监督对象就是宰相。御史台的官员,绝不能由宰相门生以及与宰相有关系的人员担任。所以御史台负责监督宰相,宰相负责监督皇帝,皇帝负责监督御史台。这三者关系就是这样制衡住了。
御史台跟宰相掐架,其他部门的人饶有兴趣的看戏。
近侍观察殿内的情况,确定没有人关注这边,轻轻地敲了一下魔术箱。
有人从魔术箱后面出现。
一位白发青年身穿道袍,悄然出现在殿内。趁着众人争吵的时候,他突然朝皇帝跪拜。并高声呼喊:“太安神君!”
韩宰相突然住嘴,停止了争吵。
御史台的官员乘胜追击,巴拉巴拉的反驳韩宰相刚才说的话。
皇帝觉得御史台的人真是没点眼色。眼睛盯着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一直在留意皇帝的动静,就等着皇帝喊停,然后找机会提出整顿官吏作风的事情。
与皇帝对视一眼,御史中丞重重咳嗽一声,让下属闭嘴。
御史台的官员终于住口,殿内顿时安静。
这时候,很多官员才注意到殿内多了一个人!
“这人是谁?”
“不认识。”
“没见过。”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为何能进来这里?”
韩宰相出声咳了咳,让众人安静。
等大家停止说话后,皇帝盯着下方跪拜的人问道:“你是何人?”
神医抬头,激动地言道:“太安神君!你又把小人忘了!”
皇帝皱着眉头,板着脸说道:“什么太安神君,朕何曾见过你?”
神医站起来说:“太安神君,你入我梦中,指点我救苦救难。每次我们见面,你都不记得小人……”
皇帝淡淡说道:“朕不明白你说的话。每当梦醒之后,朕便忘了做过的梦。哪怕真的在梦中见过你,朕也不记得。”
神医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声言道:“五年前,太安神君让小人去阳州给林家郎君治病。小人治好了他!三年前,太安神君告诉小人,未来璐州会闹水灾。小人特地将此事告诉林家人。故而璐州发生水灾后,阳州百姓率先捐出救灾物资送往璐州!去岁,太安神君说星州会有地震,小人便组织了一批人前往星州开展地震逃生知识演讲宣传!这些事情,可都是太安神君在梦中告诉小人的!”
群臣一脸震惊,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韩宰相率先做出反应,转身望向身后,出声喊道:“林郎中过来认认此人是不是当年医治好令郎的神医!”
林淼一脸紧张,表情到位,急忙往前走。走得太快,他的身子踉跄,险些摔倒。
来到神医面前,林淼指着他,欣喜若狂地点头说:“是他!是他!就是他!这位神医当年突然出现在寒舍,医治好犬子!然后又突然消失了!璐州水灾前,林某收到了一封信。但并不知道是这位神医送来的!刚开始林某并不相信信中的内容。直到大旱许久的璐州终于下雨了,林某才将信将疑,让当地百姓准备好救灾物资,送往璐州!”
群臣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这件事真是神奇!
第14章 何必要为难自己
林淼伸出双手握住神医的手, 想起什么,忽然瞟了眼坐在高处的皇帝,不敢置信地问:“方才神医说陛下是太安神君?”
神医颔首, 一脸认真地说:“太安神君的一缕神魂投胎人间,正是陛下!”
皇帝心里起疑,这话是林淼自己编的,还是林璟说的?
林淼张大嘴巴, 目瞪口呆。明显是被这件事震惊到了。
韩宰相微微眯眼,心道林淼演技不错。
皇帝很满意林淼的演技, 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沉声对林淼说:“林卿家,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这人真的是当年救治令郎的神医?”
林淼用力地点头,情绪激动地说:“臣万万不敢欺君!”
皇帝:朕觉得你挺敢的。
此时,司天监突然开口说道:“陛下!臣想为这位神医推算命格!”
皇帝挥手道:“准!”
然后对神医说:“你可愿意让司天监推算命格?”
神医弯下腰, 恭敬的回应皇帝:“小人听从太安神君的话!”
司天监走到前面,问神医要了生辰八字之后开始推算。一刻钟后,他面色莫测,看了看神医,又抬头望向皇帝。
韩宰相出声问:“如何?”
御史中丞安静地看戏,联想到前几日保章正与林淼打架的事情,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也不知道皇帝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司天监面色复杂地说:“陛下,臣经过推算,算不到此人的命格。”
群臣惊讶,这怎么可能!历来推算,都能算到命格。除非对方不是人!
神医倏然一笑,告诉他们:“我本就非人哉。乃常山外的桃树成精,得太安神君点化, 才化成人形!行走在人间,救苦救难,行善积德!”
说完,神医掏出一样东西往地上一砸,顿时冒出大量白烟,吓到了众人。
“护驾!保护陛下!”韩宰相大声喊叫。
皇帝:……
这老家伙演技不错。
殿内乱成一团,等白烟消失后,众人发现那个神医已经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殿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侍卫,禁军冲进来保护皇帝,殿内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皇帝目光扫向众人,问道:“那个人呢?”
众人纷纷摇头,他们不知道啊!
这人跟鬼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真是吓人!
林淼拍着大腿说道:“当年这位神医就是这样忽然出现在寒舍,医治好犬子后又忽然消失!陛下!他真的是一位高人!不对,他是一位得道成精的半仙!”
皇帝:……
半仙这个词他不喜欢。就这个演员,也配称为仙?
要不是林淼当日在御书房大胆撒谎,也不至于今日搞出这一出戏,这么麻烦。
林淼发挥高超的演技,继续说:“看来陛下一定是太安神君的神魂转世!当年若不是太安神君让神医来救治犬子,犬子早已不在。臣感激陛下!”
说着,林淼暗暗掐了一把大腿,眼泪说来就来。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
司天监惊讶:这林淼的演技也太强了吧!
皇帝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韩宰相早就跑到了皇帝的身旁,他弯下腰,凑到皇帝耳边。不
知道跟皇帝低语了什么,然后韩宰相开口言道:“此事需要派人前往星州核实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光凭林淼与神医的一面之词,就信了这件事。既然那位神医还提了星州地震的事,那就派人去星州那边核实一年前在星州搞地震逃生知识演讲的人,与那位神医有没有关系。
许多官员点头,赞同韩宰相的话。
皇帝正了面色,对韩宰相做了个手势,让他下去站着。
韩宰相与诸位官员回到各自的位置站好。
皇帝出声问:“诸位卿家还有何事禀奏?”
说话的时候,皇帝的眼睛盯着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抖了抖衣袖,该轮到他上场了!接下来的戏,由他来当主角!
“陛下!当今官员作风浪荡,臣以为应当肃正纲纪,整顿官吏生活作风!为此,御史台拟了一份官员纪律守则!请陛下过目!”
御史中丞从袖兜里掏出折子,弯下身子。
皇帝的近侍马上下去拿东西。
韩宰相老眼犀利地盯着御史中丞。
其他官员现在明白昨天御史中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御史台果然是要搞事情!
虞部郎中趁机跟林淼说了一句话:“这御史台怎么会突然向陛下提议整顿官吏作风?”
这又不是年底搞政绩的时候,御史台最近这么闲的吗?没事找事干。
林淼也不解,摇了摇头,没有出声议论。
皇帝接过奏疏,假模假样地扫了两眼,缓缓点头,对众人言道:“朕觉得御史台拟的这份官员纪律守则很不错。”
韩宰相:……
好啊!皇帝与御史台联合起来搞百官!真是够勇猛的!
相处这么多年,皇帝第一次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让韩宰相刮目相看。他怀疑是林璟给对方的底气,让皇帝有胆子挺直腰板去得罪百官。
思及此,韩宰相回头望向身后。他想看林淼是什么反应,事先知不知道此事。奈何人太多了,压根看不到林淼的脸。韩宰相只好收回目光,抬头盯着皇帝。
皇帝想整顿官吏作风,这个韩宰相不反对。但是得看看这份官员纪律守则的内容合不合理。
御史中丞又拿出了一份官员纪律守则,递给韩宰相。
韩宰相挑眉,伸手接过来,快速过目。
看完之后,他的眼角微微抽搐。这份官员纪律守则,对官员的品行要求极为严苛。
官员不得赌博,不得逛青楼去勾栏院,不得铺张浪费,不得妻妾成群,不得利用公款请客吃饭,不得经商,不得屯田,不得亏待烈士亲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