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继续上路。我家郎君留在此地陪着二郎君。”
话音刚落,长青顿时成为了屋里的焦点。
林璟并没有进屋。
礼部侍郎还在犹豫,齐王用不容拒绝的态度言道:“就让他留在此休养!”
礼部侍郎:……
行吧!
第37章 卑躬屈膝
把林家兄弟留在驿馆, 太子心里不踏实。他低声对礼部侍郎说:“反正距离寿宴日期还有十日,不如我们留在这里两日,等林二郎身子恢复, 再继续上路?”
礼部侍郎摇头,就林瑒这性子,他真的很担忧林瑒见辽国皇帝的时候会得罪对方。还不如把这小子留在这里。毕竟是他们大周使团的人,齐王跟鲁王肯定会留人下来保护好林家兄弟的。所以, 礼部侍郎觉得林瑒留在这里比较合适。
太子又说:“虽说林大郎愿意留下来照顾林二郎。可依照林二郎的性子,赵侍郎难道真的放心让他留在此地?”
礼部侍郎:……
太子的提醒, 让他产生了担忧。
是啊!林瑒的性子那么嚣张狂妄, 万一留在这里搞事情, 到时候他可管不了!还不如继续带着这小子,好歹是在眼皮底下,林瑒要做什么事, 都能够阻止。
这么一想,礼部侍郎转头对齐王与鲁王说:“二位殿下。这段时日我等舟车劳顿,休息不好。既然已到此地,这距离辽国陛下寿宴还有十日。不知我等能否留在这里休息两日再继续出发?”
鲁王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没有回应。
齐王语气冷漠地言道:“本王将你们接到京都后,还要去接西夏的使团!”
礼部侍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 心里无奈,改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留两位林家郎君在此休息。我等继续上路。”
太子心里不高兴。为什么他们大周的官员面对辽国皇子时如此卑微。
这片土地,过去是属于他们汉人的!被辽人抢走了!
面对这群强盗,大周官员竟然如此卑微。
太子忽然变得烦躁起来。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攥成了拳头。生平第一次,他产生了一种憋屈忍辱的感觉。
望着躺在榻上休息的林瑒, 太子张口说道:“本宫身子也有些不适,需要休息两日再上路。”
屋里的人神色惊讶地看向太子。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医官连忙关切的问道:“太子殿下有何不适?下官为太子殿下看看?”
礼部侍郎瞪了眼医官。真是没眼色!
他讪笑着对齐王与鲁王言道:“二位殿下,我国太子身子不适。这两日怕是不能继续上路了,还请二位担待!”
长青诧异地看了眼太子,默默地退出屋子。将情况告诉林璟。
得知此事,林璟淡淡一笑。轻声说:“齐王与鲁王是什么反应?”
长青尴尬了,低声说:“小奴不知,这就进去了解情况……”
等长青回到屋里的时候,齐王与鲁王已经离开了。他出声询问情况:“你们今日可还要继续上路?”
二皇子摇头,告诉长青:“他们同意让我们留在此地休息两日。”
长青颔首,若有所思。
礼部侍郎对太子说:“太子殿下请移步,下官有话要说。”
太子点头,跟着礼部侍郎走出屋子。
回到自己昨晚休息的屋子,太子看着礼部侍郎将屋门关起来。
礼部侍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太子言道:“太子殿下方才为何要那么说?”
“本宫为何不能这么说?”太子反问礼部侍郎。语气里带着不满之意。
礼部侍郎听出了太子的不满,神色诧异,询问道:“太子殿下是在担忧林二郎的身体?”
太子回答道:“本宫的确担心林二郎的身体。但并不是为了他才留下来。”
礼部侍郎疑惑了,追问道:“那是为何?难道太子殿下身子不舒服?”
“本宫并无不适。就是不喜欢你对辽人卑躬屈膝的模样。”谈及此事,太子一脸不快。
礼部侍郎怔然,愣愣的看着太子。很意外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幽幽地叹了口气,礼部侍郎神色无奈地言道:“太子殿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太子却忽然拔高了音量,反驳道:“可此屋檐曾是我汉人的!我们被强盗霸占了屋子!如今还要对强盗客客气气的!”
一瞬间,太子的心情从烦躁,变成了愤怒。
礼部侍郎一脸震惊的看着太子,连忙捂住对方的嘴巴。低声劝道:“太子殿下慎言!”
太子越发气愤,开始挣扎。
礼部侍郎苦着脸,压着声音解释道:“太子殿下。并非是下官没有骨气,实在是我国敌不过辽国啊!我等身为使臣,代表着大周来赴宴。若是得罪了辽国宗室,让对方寻到借口开战。这苦的可是百姓!”
太子愕然,没有继续挣扎。
礼部侍郎放开了他,声音低沉的说:“我国几次北伐,与辽军作战,试图夺回失地。结果都失败了。太子殿下可知道有多少人牺牲在战场上?成千上万的小卒,背后有无数的亲人在为他们悲痛。战事起,天下乱,百姓苦。这一路来,太子殿下见识过了百姓的太平生活。下官能够看出几位殿下很喜欢民间。一旦战事发生,哪里还有太平?到时候,饿殍遍野,血海尸山,礼乐崩坏,万里悲歌。太子殿下难道想看到这样的民间吗?”
太子摇头,心里的怒意快速冷却。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礼部侍郎叹气道:“我国上下一心,都想收复燕云十六州。这是我们的土地,有朝一日,我们会挺起腰杆,打跑辽人,夺回失地!可现在,我们没有把握战胜辽军,必须要养精蓄锐。下官对他们卑微讨好,才能让其放松对大周的警惕。看看那位齐王,他如此傲慢,不把我们放在眼中。下官倒是觉得这样很好。只有辽人放松对我们的警惕,我们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他们打趴打跑!”
太子小脸凝重的神情,认真听完了礼部侍郎的话。他垂下眼眸,后退了两步,朝礼部侍郎作揖,开口说道:“抱歉,是本宫目光短浅,不知世事。多谢赵侍郎将这些事情告诉本宫。本宫今后会注意自己的态度。不会再添麻烦。”
礼部侍郎连忙将他扶起来,欣慰的说:“太子殿下小小年纪,便能够明白这些事情,将来一定是一位明君。”
太子面色认真地说:“本宫将来定要收复失地!打折那群辽人的腰,把他们赶跑,让大周人挺直腰板的重回到这片土地!”
礼部侍郎笑起来,眉眼慈祥地看着太子,然后态度正经地回应道:“下官愿意追随太子殿下,打败辽人,收复燕云十六州!”
太子现在还不明白这话的深层含义,他握住礼部侍郎的手,面色严肃地说:“我们一同努力!”
礼部侍郎笑着颔首。
长青站在外面,看到礼部侍郎笑容灿烂的从里边走出来,心里好奇礼部侍郎刚才跟太子在屋里说了什么悄悄话。
礼部侍郎又回去看了眼林瑒,这才回屋写工作日记。
长青回到林璟的身边,低声将情况告诉他。
林璟漫不经心的玩着幻方,缓缓言道:“去见太子。”
长青点头,推着林璟去找太子。
太子正在屋里发呆,听说林璟要见他,亲自出来。
长青放好无障碍木板,推着林璟进屋。
太子问林璟:“你不是会医术吗?可有给令弟看过?”
自从亲眼见过林璟救人,太子总觉得对方的医术很厉害。
“已经看过了,他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能恢复。”林璟淡笑着回应太子。
太子追问道:“休息两日能恢复了吗?”
林璟摇头:“我也不清楚。具体得看瑒儿的身体恢复情况。太子不必担忧。该上路,便上路,不用为瑒儿考虑。”
太子低声说:“若令弟不能跟随我们上路,那你也要留下来照顾他。父皇吩咐过我们,让我们兄弟三人听你的话。你不在我们身旁,本宫心里不安。”
虽然林家兄弟怪异,但是太子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很厉害!很多事,在他们看来根本办不到。林家兄弟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办成。有他们在身边,太子才能安心。
林璟笑着说:“太子身边有这么多官员,他们会保护好太子,教太子如何处事。我只是暂时留下来照顾瑒儿。等瑒儿身子恢复,我们便马上赶去找你们。在耶律裴寿辰前,我们会抵达上京的。”
太子无奈地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另一间屋里,人都走了,恢复安静后,林瑒正准备睁开眼。
谁知,他听到了屋门推开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进来了。听动静鬼鬼祟祟的,林瑒只好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二皇子靠近林瑒,弯腰凑过去,轻声叫道:“林瑒——”
林瑒:……
这小子鬼鬼祟祟跑进来找他做什么?
林瑒继续装睡,没有理会。
二皇子又喊了两声,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这才伸出手,去掀开林瑒的眼皮。
对上一双有神的眼珠子,二皇子愣了一下。疑惑地低喃:“怎么跟书上画的图不一样……”
林瑒:……
二皇子又掀开了另一只眼的眼皮。疑惑不解。
然后,他收回了手。在榻边坐下来,伸手进被子里去找林瑒的手。握着林瑒的手,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开始认真把脉。
林瑒:……
他知道这小子在做什么了。
第38章 你在骗我
使团在驿馆休息了两日, 林瑒的身子不见好转。
第三日的时候,一位辽国医官特地来找太子。
“齐王殿下担忧大周太子身体,特地派小人前来为太子把脉。”
太子:……
他面色淡定地回应道:“本宫身子已经好转, 可以继续上路了。”
“如此,小人这就回去告诉齐王殿下。”辽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太子派人去把礼部侍郎叫过来,吩咐下去, 准备出发。
临行前,太子特地去看了一下林瑒。
二皇子跟大皇子也过来看林瑒。
大皇子觉得二皇子这两日有些反常, 低声问他:“林二郎身子不适, 你不为他看看?”
二皇子:……
提起这事, 他就尴尬。
前两日他趁着大家离开后,悄悄进来给林瑒检查身体。结果林瑒醒了,把他吓了一跳。二皇子不好直言自己是来学诊脉的, 觉得没有面子,直接溜了。
“我医术不精,就不乱来了……”二皇子小声的回应大皇子。
大皇子挑眉,看来老二是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后长教训了,不敢再随意行医了。
林瑒一脸虚弱的躺在榻上,太子跟礼部侍郎准备留下一名医官照顾其。
林璟开口言道:“不必了。瑒儿由我来照顾, 七日之内定能恢复。”
太子放心了,对他说道:“那我们在上京等你们。”
林璟微笑着颔首。
其后,太子等人上车出发。齐王与鲁王护送使团离开驿馆。
林璟在林瑒的屋里待了一下午,天色渐暗,才去洗澡休息。
夜深人静,林瑒正在睡觉。倏地,屋门打开了。有人悄悄地走进了他的屋里。
来人觉得自己行动谨慎, 未料到林瑒屋里会有设有警报提醒。
铃铛声响起,林瑒瞬间醒了。
“谁!”林瑒的声音不大不小。绝对不会让外面的人听到。
来人惊出了一身汗,生怕林瑒会大喊大叫,叫来其他人。连忙压低声音说道:“林二郎请勿声张!小人来此是有一事要求证!”
林瑒冲对方说:“你把灯点了。”
来人听话的拿出火折子,吹了吹,点燃屋里的蜡烛。
林瑒见到了对方的相貌,一脸戒备的盯着他,出声问:“你是何人?”
来人低声言道:“小人是辽人。来此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林二郎放心,小人绝对不会伤害你!”
林瑒皱着眉头问对方:“为何鬼鬼祟祟,半夜来找我?”
“因为此事事关辽国定原公主,不能让大周人发现。”对方低声回答林瑒。
林瑒一脸疑惑地问:“定原公主?从未听说过!”
对方笑着回答:“林二郎不知道很正常。这是辽国宗室才知道的事情。定原公主是太宗的胞妹,在大辽南下取中原时失散。太宗驾崩前,都没有寻回定原公主。小人深夜前来打扰林二郎,就是为了求证这件事。”
林瑒茫然地问:“定原公主与我有何关系?我并不认识!”
对方环顾屋里,没发现拿把伞跟水壶,出声问道:“林二郎为何会背着一把伞?身上的水壶从何而来?”
林瑒皱着眉头回答:“天有不测风云,出门在外带把伞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何你们人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至于水壶,那是家妣的遗物。母亲离开后,我思念她,便将她生前喜欢的水壶带在身上。如同她还在陪伴着我。”
听完此话,来人若有所思,缓缓说道:“不知令慈是何身份?有何特别之处?”
林瑒不答反问:“你为何要打听家妣的事情?难道你怀疑家妣与定原公主有关系?这不可能!家妣乃周人!绝不会是辽人!”
来人低声言道:“林二郎冷静。小人并没有说令慈是定原公主。定原公主肯定早就不在了,不知当年她流落民间后,是否跟随周人南下。而后在周国嫁人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