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金叶子和胭脂,你拿着,”卫璟努力回忆着戏命的教导,动作生疏地摸索到卫楚的下巴尖,然后看似不客气、实则却下手极轻地捏住,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你们姑娘家都喜欢这些东西,拿去挥霍,肆意把玩,你相公有的是钱。”
卫楚:“……???”
“喜欢吗?”
卫璟抓住卫楚的手,毫不吝啬地将满满一袋金叶子和胭脂塞进了他的手中,“喜欢便拿着,莫要不好意思,相公喜欢看你高兴,你若笑了,这天空都是晴朗的,你若落泪,那艳阳都是阴郁的。”
听完了卫璟自以为深情的一番话,卫楚只觉得自己似乎瞬间就被膳堂里的那盆猪油兜头灌了一脑袋,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卫璟将戏命教他的话说完,擎等着自家小娘子流露出崇拜的目光,然后一头栽进他的怀中,用白皙粉润的拳头不住地捶打他的肩头,口中说着“讨厌讨厌,相公坏死了”之类的话。
没想到,当卫璟迟迟等不来撒娇,偷偷朝旁边瞥了一眼、想要看看卫楚什么表情时,只见自家娘子的脸上除去错愕之外,只剩下满满的、类似于痛心的情感。
为何会觉得痛心?卫璟不由疑惑不已。
卫楚对卫璟这几日时好时坏的变化一直都感到十分迷惑,想要开口询问又不敢,恐伤了卫璟的心,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从那张表情不断变换的脸上寻找着病因。
沉浸在自己的超常发挥状态中的卫璟全然不知自己在娘子的眼中已经成为了病情加重的惨况,他清了清嗓子,忍着心头不住翻涌的羞赧,朗声道:
“那娘子……接下来,我们便同房吧。”
戏命说的,语气要看似理所当然,这样姑娘家才能娇羞地靠在你的肩头上,任你为所欲为。
?!!!
闻言,卫楚吓得猛地咳嗽了好几声,目光越发震惊地看着他。
眼见着卫璟要来拉他的手,卫楚心头再次萌生出了将世子爷一掌掀翻的冲动,可瞧见卫璟那揪着被角的可怜巴巴的模样,急于脱身的卫楚就再也狠不下心对他动手了。
可要让他答应卫璟的要求,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办,如何是好。
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卫楚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司空大夫那日说过的话,不禁喜上心头,心知总算是有了对策。
卫楚揪出自己不慎被卫璟的膝盖压得有些凌乱的丝绦,匆匆丢下一句:
“我出癸水了!”
说完,他便狼狈不堪地拎着被床栏刮破的裙角,片刻都不耽误地逃向了门边。
卫璟望着一路狂奔出卧房的背影,陷入了无尽的迷茫。
究竟是什么癸水……能用“出”字来形容?
沮丧间,卫璟的余光倏然瞥见卫楚方才所坐的地方,有一抹水粉色一闪而过。
卫璟定睛看去,呼吸微滞着从榻上捏起一块布料。
这个颜色从未出现在他的卧房中过,所以……自当是他的漂亮娘子的。
原来……竟是在对他欲擒故纵。
可笑的丫头。
卫璟拿捏着戏命教他的腔调,冷冷地勾起唇角,硬生生地将发自内心的憨笑转换成了不屑一顾的嗤笑:
“她好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得意:姑母说我打小就聪明
楚楚无奈: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呜呜呜我好棒,我又准时完成了,嘻嘻嘻,晚安宝子们~~~muamuamua~】
第29章
如今已是亥时过半, 他若是就这么追出去,在院中的下人们面前,未免会显得他这个做世子的由于太过于急色, 而将可怜的世子妃吓得落荒而逃的蛮横霸道, 故而他决不能如此失礼。
卫璟红着脸将那块水粉色的肚兜塞到了卫楚的枕下,掀开被子躺回被窝里,暗自复盘着方才自己的表现。
按照戏命的教学,对于今晚主动邀请卫楚与他行房的这个决策, 卫璟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虽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值得鼓励的是, 他终于有勇气开口说出这句话了。
毕竟万事开头难, 在他说出这句令人羞耻感爆棚的话后,日后与卫楚的交流自然也会顺畅许多。
想起卫楚脸上紧张害羞的表情,卫璟不禁越发自信了起来。
他向来学什么都快,戏命教的这点东西,只需半个下午,便已经让他给学了个透彻。
卫璟抬手用力搓了一把自己仍旧有些发热的脸,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他的漂亮娘子是因为癸水而无法与自己行周公之礼,但从娘子逃出卧房门的同时, 还不忘了将肚兜留下作为在心理层面上接受了他爱意的这点来看, 足以证明自己并不是一厢情愿的。
带着这份无与伦比的自信, 卫璟美美地闭上眼睛睡了一晚。
他很久没有睡得如此踏实了。
再听见动静, 已是天光大亮的时候。
卫璟伸展着手臂,正要从榻上起来到后间去洗漱, 突然外头传来阿黛颇为急切的低呼, “还不快些进去换了, 当心被他们瞧见!”
清沐阁中的月银不少,但总归不会有人嫌钱多,故而面对院中的下人们偷偷中饱私囊的情况,卫璟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他们。
此番听见外面阿黛和新来的侍女急声交谈,卫璟也就当她们是在偷偷藏钱,因此他没太在意,仍旧抬腿朝屏风后走去。
“阿黛姐姐,癸水怎的会如此难捱啊?实在是太痛了。”
新来的小侍女不过十三四岁,无论是侯府中的规矩,还是这方面的事情,她懂得都不多,身上有不舒服的感觉,便直接跟与人亲近的阿黛说了。
卫璟的耳朵敏锐地抓捕到了能引起自己注意的词汇,他陡然顿住脚步,像元宵一样竖起耳朵,凝神细听起来。
“没办法,我每个月也是同样的,不过好在我的时日短些,两三天便过去了,”阿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看你的脸色,苍白得要命,定然是疼得比我要严重,阿姣,你且先回屋躺着,我一会儿给你烧些热水送进去,或许能缓解些疼痛。”
卫璟满脸迷惑。
疼?哪里疼?为何会疼?
癸水会让人疼?
卫璟担忧地皱起眉头,他娘子昨晚可是有了癸水,那岂不是也疼了一晚?
他急忙步入后间迅速地洗脸漱口,匆匆打开卧房门的时候,额前的发丝还挂着水珠。
“世子?您怎的这么早就起了?奴婢正要去准备端早膳,伺候您梳洗呢。”
阿黛给阿姣送完热水,刚从下人们住的厢房中走出来,就瞧见了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的卫璟。
方才得知癸水会导致人生出疼痛感时,卫璟下意识便想要求助于司空大夫,可想起那日司空大夫与卫楚之间的眼神博弈,卫璟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司空大夫毕竟是个男人,自己可不能再让那脸皮儿薄得厉害的人重新处在羞赧的境地中了。
所以目前看来,向阿黛提问,或许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世子妃呢?”
卫璟警惕地问道。
“世子妃的卧房门还关着,想是还在睡着,”阿黛走过来擎住卫璟的手臂,扶着他往屋里走,“世子,您与世子妃怎的又分开睡了?”
前日分明还好好的,突然就又变成之前那样了。
卫璟顾不上给她解释这些事情的原因,心中的问题到了嘴边,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突然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坦然地向阿黛表达出自己的意图。
惦记着可能在隔壁卧房里痛得满头大汗的娘子,卫璟索性不再多虑,直接开口问道:“阿黛,女子若是来了癸水,会有什么样的症状?”
“癸,癸水……”
仗着自家世子爷看不见,阿黛缓缓露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世子病得久了,莫不是连心性也变了,怎的越发的……变态了?
竟会不知羞耻地询问她有关于女子癸水的问题。
卫璟的眼睛又不是真的瞎,自然看得见阿黛脸上极为明显的震撼。
可该装还是要装下去,卫璟并不能对阿黛的这副模样做出反应,只能硬着头皮等待她的回答。
所幸阿黛伺候了卫璟多年,对自家世子爷的秉性还是有自信的。
更何况,世子妃也是个姑娘家,世子定然是因为心疼世子妃,所以才来问自己的。
面对温柔体贴的世子爷,阿黛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腹部坠痛、头晕恶心、面色苍白以及手足冰冷的程度夸大了数倍后,通通讲给了卫璟听。
“这个期间的女子,尤其是需要温暖……”
卫璟见缝插针:“我打算亲自给娘子煮一锅滚烫的热水,好好泡一泡身子,暖和暖和。”
阿黛:“……世子,女子来了癸水,是不能沾水的……”
“可我煮的是热水,你不是说,癸水会导致腹痛,而这个时候的腹痛,是需要温暖的吗?”
阿黛:“……”
为了侯府的未来,她只得抛除姑娘家提及此事时的羞耻,再对世子爷说得详细些了,
日上三竿,卫璟终于将癸水的知识学了个七七八八,阿黛也讲得口干舌燥,捧着杯茶水一饮而尽。
卫璟倒也大方,见阿黛回答问题十分积极,便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摸出一片金叶子递给她:“喏,给你个金叶子,出府的时候给自己买些喜欢的玩意儿吧。”
末了,又担心卫楚瞧见他给其他女子钱财,心里会觉得不舒服,于是小声对阿黛交待道:“当心不要被世子妃知道了。”
阿黛玲珑心思,虽还未曾嫁人,但有关于夫妻间的事情,她也是明白不少的。
北瑜的百姓家中皆是以妻为尊,听说男子成了亲之后,便会被夫人管着,想要去酒楼里小酌两杯都会变成痴心妄想。
因此在这种极其艰苦的条件压迫下,北瑜的已婚男子便琢磨着险境出奇招,总会偷偷摸摸地藏些私房钱在身上。
阿黛对这片金叶子的来历表示有些怀疑,但在“它可是片金叶子哎”的驱使下,她还是迅速地接了过来,笑嘻嘻地道谢:“多谢世子,奴婢一定当心不被世子妃知晓您有私房钱。”
话音刚落,卧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卫璟还当是睡在隔壁的卫楚醒了过来。
听见开门声,他顾不得抬头瞅一眼门口,只想着要眼疾手快地将金叶子尽数藏好。
揣进袖中的口袋之后,卫璟方错愕地回过神来,心中暗斥自己的胆小如鼠,刚成亲没多久竟就如此惧内。
他堂堂世子,就算是漫山遍野地撒金叶子,别人又能奈何得了他。
阿黛先回过了头,紧接着惶恐道:“戏命大人。”
戏命应了一声,旋即看向卫璟。
“小主人。”
声音并不像往日同自己玩笑时那般轻快。
见他这副样子,卫璟也就明白了他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
“世子同戏命大人慢聊,奴婢先退下了。”
阿黛只当戏命是长公主殿下派来陪世子爷玩乐的,于是福了福身,转身替两人关好了房门。
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戏命方低声开口:
“卫骁回京了。”
“太子爷发现京中变了天,”卫璟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被他随手丢在桌案上的散碎金叶子,“他定然要再对我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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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安达并未被处死,作为母亲,浮阳长公主终归是去宫中为他求了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卫璟能理解姑母的这种感受,但杨安达此人若仍旧能够如同往日般悠闲惬意地留在世上,难免对那些无辜被害的冤魂们不公平。
戏命连夜潜入了已默默归于卫璟麾下的刑部尚书的府邸,命他在接到上级释放杨安达的指令之前,趁着人还未离开天牢时,让他付出从今以后失去两条腿的难忘代价。
若是他能够记得这断了两条腿的教训,卫璟也能够勉强看着他在屈辱和痛苦中度过余生,可若是仍旧持着从前那些阴毒心思,他就会让杨安达连下辈子都不敢再托生为人。
杨安达回府后,便是连浮阳长公主都极少前去探望,更不要说是其他的兄弟姐妹。
唯独心疼儿子的镇南侯日日去照顾他,心中还存着些杨安达终有一天还能够站起来的希望。
“父亲,孩儿不甘心,”杨安达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身,头发蓬乱,通红着眼睛扯住镇南侯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孩儿才不过二十几岁,竟就如此……就如此……”
镇南侯沉默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自是悲痛难忍。
“太子一直都怀疑,卫璟的眼盲其实早已好了,甚至是他表现出来的病弱模样,都是伪装出来的。”
杨安达在下狱前与太子卫骁走得极近,卫骁看在他身处镇南侯府,可以得知许多关于卫璟的消息,便也不对他设防,反而有何想法都会同他交流。
没想到听了杨安达的话,镇南侯却摇了摇头,沉吟道:“不会,为父试过他的武功,并无半点内力傍身,相反,还虚弱得连如今的你都不如。”
杨安达被父亲踩到了痛处,委屈地撇撇嘴,却又听见镇南侯开了口。
“所以,安达,你并不需要担心他会先于你有了子嗣,”镇南侯冷笑一声,“他那个样子,虚得厉害,怎么生得出来。”
“父亲,父亲您帮我杀了他好不好?孩儿每次见到他那张欠揍的脸,心里就烦得厉害,”杨安达脸上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原本还算得上俊俏的模样被他狰狞的表情凸显得丑态毕出,“孩儿才该是侯府的世子啊!孩儿才该是继承父亲衣钵的人啊!他明明比我小,可父亲为何听母亲的,偏偏要立他为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