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衍看着衣衫不整、眼角含春又毫无自觉的温良,强压下|药性带来的燥热,故意拖长语调:“是……吗?”
说完,便顺势移开了眼。
看上去好像是在闹小脾气,可实际上,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来个霸王硬上弓。
那温良肯定会跟他同归于尽的!
“好孩子从不怀疑关心他的人,”又被敏感的小傻子质疑,温良很是无语。“阿衍你这疑心病从哪儿来的?难不成崔府上下还有人敢跟你抢糖吃?”
崔呈衍岂会不懂温良的言外之意,但为了保持傻子人设,他只能假装没听明白温良的意思,故意皱了皱眉:“疑心病?那是什么?”
哦对,温良又忘了,就算再聪明这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说太复杂了他不明白。
“没什么,我瞎说的。”
温良不打算跟小傻子解释什么叫疑心病,他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襟,义正言辞地教育着小傻子:“你这小白眼狼,对你好的时候全忘了?给你做好吃的是谁?陪你玩,陪你读书的又是谁?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识好人心!”
温良这番话,颇有几分夹枪带棒的意思。
崔呈衍小声地纠正他:“那个,媳妇,应该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哟呵,不愧是读书人,在咬文嚼字这方面可较真了
“管他是驴肝肺还是吕洞宾,”温良对自己乱用成语的行为毫无悔意。“小白眼狼,摸着良心问一问,我对你还不好吗?”
呃……从小傻子变成小白眼狼,不知是升级了还是跌份了。
不过,崔呈衍心想,他要真是小白眼狼,一定叫温良明天下不来地。
可惜温良对于这潜在的危机毫无感觉,他理好自己的衣服,心里惦记着崔呈衍的情况,于是上前一步摸了摸他的脸,自言自语道:“好像没那么烫了。” !
温良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崔呈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稍稍沉淀下去的心又浮躁起来。
真要命!回头一定要找小玉算账!
“小白眼狼,可别说我不关心你。”温良毫无防备地摸着崔呈衍的脸,大喇喇地说道:“怎么样,现在感觉还热吗?刚才就跟疯狗似的,怎么说都不听……”
气氛又变得暧昧起来。
僵在原地的崔呈衍很绝望,他深知自己之所以能压制住药性,除了有着惊人的自制力以外,可能还跟体内残余的无相有关。
以毒攻毒,竟还有清心的功效。
这傻媳妇!该不会以为这种药的药性,会这么快就散去吧!!!
“小白眼狼,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温良显然不知道崔呈衍的心中在经历着多么艰难的交战,他顺手为崔呈衍理好衣襟,“也亏是我脾气好,换别人早把你这熊孩子打一顿了。”
说的倒是挺吓人,可刚在被压制得不敢乱动的又是谁?
熊孩子现在只想把温良按在地上,这样又那样,狠狠地欺负。
“怎么?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
见崔呈衍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温良有些奇怪:“该不会烧糊涂了吧?”
温良没有接触过那种药,以为崔呈衍放开了自己便是药效过去了。可现在看来,好、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不对劲!!!
温良从崔呈衍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他下意识地松手就想离眼前的人远一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白眼狼一把将他揽进怀里,舔了舔嘴唇。
“哥哥,是你先招惹我的!”
☆
夜深人不静,肚子咕咕叫。
在三七的肚子再一次唱起空城计的时候,巫雪终于忍不住问道:“三七,晚膳没吃饱?”
但巫雪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柳五那几道菜,除了自己能甘之如饴以外,在座的各位,怕是很少有能吃饱的吧。
“巫大夫,我好饿啊。”三七愁眉苦脸地道。“您饿不?要不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巫雪本来想说不饿,但看到三七一副再不吃点啥就要小命不保的模样,他就改了口:“去吧,刚好我也饿了。”
三七无精打采的脸上终于迸发出一丝光彩,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给叶大人也弄点?我看他好像也没吃饱……”
三七本以为会得到巫雪的否定回答,可谁知巫大夫只是将放在桌上的医书拿起来,心不在焉地问了句:“三七,你是想跟我学医术呢,还是想跟叶大人学修房子呢?”
求生欲极强的三七果断作出选择:“我想学医术!!!”
巫雪点了点头,似乎对三七的明智选择感到欣慰。
“早去早回,别给人家添麻烦。”巫雪叮嘱道。
三七跟了巫雪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道他的个性?
巫大夫对叶大人,就是口是心非。
三七在心里记下了,一会得多要点吃的,再给叶大人送一份去。
“那、那个啥……”
走到房门口的三七还是忍不住回来提醒了一下巫雪:“巫、巫大夫……您、您的书、拿、拿反了……”
巫雪淡定地将医书调转了个方向,微微一笑:“不错,观察能力有提升。希望以后给病人看诊的时候,也能如此细心。”
三七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子。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乖乖去找吃的它不香吗?
☆
等三七从厨房走后,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温良才拎着食盒步履匆匆地往西厢房走去。
那小白眼狼真是属狗的!咬了他耳朵还不算完,还、还……
温良的脸颊有些发烫,他摸了摸自己磨破的嘴角,至今想起还觉得有些害羞。
就算是他大意了,那也能不能别用这种方式惩罚他啊!
最后被崔呈衍红着眼亲到差点憋死,他实在没脸见人了。
要不是崔安过来找少爷,温良绝对有理由相信,他八成大概或许要清白不保了!
幸好幸好,一切都戛然而止。
温良根本不敢再看崔呈衍的眼神,匆匆收拾了几个馒头小菜就夺门而出。
那小米粥一定有问题,他可不敢再拿给巫大夫喝。
不过话又说回来,药性那么烈,小傻子的身体吃得消吗?虽说他让崔安带小傻子去泡冷水澡了,可折腾了这么久,别弄出什么毛病来……
温良就是这样,嘴上说着要教训熊孩子,可心里却止不住在关心他。
快走到西厢房的时候,温良注意到,不远处的柱子后面,藏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像枫园管事?
温良一下子警觉起来,他屏住呼吸,悄悄把自己隐藏在夜色里。
他记得,小玉说过,那个管事不太对劲。
枫园管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来到西厢房?那个方向,好像是巫大夫的房间?
温良小心翼翼地跟着管事,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管事敲开了巫雪的房门,三七似乎不在,是巫雪开的门。
温良躲在拐角处看着门口的情况,只见管事不知跟巫雪说了什么,便趁着巫雪转身的时候,冷不防敲晕了他。 !!!
这人!果然有问题!
温良一时正义感上头,就想冲出去救巫雪——
但很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就感觉眼前一黑,突然失去了意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柳五拿着板砖出现在了温良身后,唇角绽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第39章 插了那个土匪!
嘶……好痛……
逐渐恢复意识的温良想伸手去摸一摸疼痛的部位,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缚,根本不能动。
强忍住想吐的念头,温良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处境——
捆着手,蒙着眼,堵着嘴,他是被人绑起来了吗?
温良还记得,他是看到枫园管事将巫雪敲晕之后才失去意识的。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冒牌管事,其实还有帮手?虽然不知道管事为什么要敲晕巫雪,但自己始终是撞破了他的好事,所以才顺带着将自己也绑了?
那巫雪,巫雪会不会跟他被关在同一处?”
想到这,温良用尽力气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想试探一番周围到底有没有人。
“你别白费力气了。”
一声幽幽的叹息,出声的是个姑娘。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被关在这!
“唔唔唔!”
温良挣扎地更厉害了,似乎想要求个明白。
“没有用的。”姑娘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但却总有种饱经风霜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将你一个已经成了亲的女子绑过来,但我看你穿得很好,想必夫家条件不错。只要你相公肯花钱赎你,你就能早点回家了。”
温良梳着妇人髻,自然能看出他已经成亲。
他细细思索着这位姑娘的言下之意,按照她的说法,绑架他的这伙人只绑黄花闺女和有钱人家的妇人,而且绑架的目的也多半是求财。
至于黄花闺女会遭遇些什么……温良不敢深想。
“唔唔!唔唔唔!”
温良仍在挣扎,说话的这位姑娘似乎也看出了他心中的困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放心吧,这帮山匪绑你大约只是求财,等你家人交了赎金,你就能回家了,也不会有别的损失。”
姑娘的这番话本意是想让温良放下心,老老实实不要瞎折腾。可她言语中透露出的关键信息一下子点醒了温良——
山匪?这方圆百里,就只有青山上有土匪啊!
温良一时怔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难道,那个冒牌管事跟青山上的土匪还有联系?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枫园只是崔夫人众多陪嫁院子中的一处,平时都交由管事打理。如果枫园管事出了问题……又或者是被土匪冒名顶替了……以崔府家财万贯的名声,若是绑架了崔员外的独子崔呈衍,那能获取的赎金可就是不可估量的了。
所以,最开始小玉说管事不太对劲的时候,温良就一直担心着崔呈衍的安危。
既然管事极有可能是土匪中的一员,那小傻子会不会在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也出事了?还有巫大夫和叶大人。他们只是温良和崔呈衍在李家村偶然碰上的,如果不是崔呈衍的邀请,巫雪根本就不会来枫园。难道巫雪被管事敲晕,只是被连累了?
种种谜团困扰着温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场无妄之灾,到底是冲着崔呈衍,还是冲着巫雪来的?这帮土匪绑崔呈衍是为了求财,那打昏巫雪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这土匪窝里还有人生病了,需要巫雪出马才能治得好?
越想越头疼,温良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开了,不自觉皱起了眉。
突然,一声吱呀响起,关着他们的房间门被推开。
进来的人脚步很重,略带嫌弃地咂咂嘴:“啧,怎么就只剩两个了?”
两个?所以,这里被关着的,就只有他和刚才说话的那位姑娘?
“这个生得丑,看着也倒胃口。”那人的语气很油腻,让温良反胃的情绪更加严重。
“呵,你也挺倒人胃口。”被讥讽貌丑的姑娘毫不客气地回击道,丝毫不怕得罪来人。
“你!”那人恼羞成怒地想动手,却被身边的另一人拦住了。
“别惹事,二当家还在等着。”
咦,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哼,怂样。”姑娘嘴不饶人,冷笑道。“有本身一刀了结我,反正也不会有人来赎我,把我养着浪费粮食吗?”
难怪这位姑娘知道这么多事情却还是回不了家,原来是这样。
温良虽然蒙着眼,但却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姑娘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那没得选了,只能是这个了。”
温良被强迫地抬起下巴。
“模样不错,只可惜是个破鞋。”油腻男有些遗憾地说道。“喂,机灵点,一会把二当家伺候舒服了,你就有好日子了。”
“唔唔唔!!!”
这人什么意思???那姑娘不、不是说!像他这种成、成了亲!夫、夫家又有钱的女子!是不会有钱财之外的损失吗!
这、这二当家是什么玩意!口味这么重的?!
“行了,带走吧。”
刚才制止住油腻男的那个人又发了话。
这、这明明是!!!
温良终于想起,这声音为何熟悉了。
这不是柳五吗!!!
☆
原来柳五是土匪窝的人!
这个发现震惊到了温良。
他记得,柳五在李家村摆摊的时候曾说过,现在到处都在躲土匪,村民们根本不敢出门。既然世道如此艰难的话,那柳五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卖货郎,又怎敢为了不一定能忽悠到的钱财,铤而走险呢?
还有,就柳五那做饭的手艺,要不是走了管事的后门,又怎么当得上枫园的厨子呢?
柳五!这天杀的柳五!!!
在被送进二当家房里的之前,油腻男往温良的嘴里塞了粒药丸,强迫他吞了下去。
“嘿嘿,有了这好东西,就不怕二当家不满意了。”油腻男笑得也很猥琐,还在温良的脸上掐了一把。“瞧你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一会就成小浪蹄子了。”
这、这给他吃的、该、该不会是!!!
他、他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一会乖乖的,老实点!”油腻男终于解除了温良的束缚,“进了我绿水寨,就别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