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京城[古代架空]——BY：墨玉似瑾

　　燕晗昭接过药泥，看到了叶影形容狼狈，道：“你先回去休息，其他事宜有如烟在。”
　　“是。”叶影不多说什么，其他的可能他也帮不上，倒不如回去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去过沼泽，身上多少沾了些味道。
　　燕晗昭将药泥拿到榻边，再将杨慕羽扶起来，缓缓褪下杨慕羽的衣衫，肩膀上那道口子很深，伤在杨慕羽身上，可是燕晗昭却觉得很疼。
　　将药泥缓缓涂在杨慕羽的伤口上，燕晗昭看见杨慕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知道这药又让他疼了。在燕晗昭的印象里，杨慕羽总是一个人抗住了很多，不管多痛他都会忍着。
　　可是有时候，他不希望杨慕羽那么倔强，杨慕羽可以依靠他，可以信赖他，他可以是杨慕羽的光。可是不管燕晗昭用了什么方法试探，总不能走进杨慕羽的心，哪怕是让他脆弱半分也不能。
　　这么要强的性格，和他很像。燕晗昭继续给杨慕羽涂药，替杨慕羽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药泥的药性发挥的很快，血真的止住了，看来这毒应该解了。
　　细心地帮杨慕羽把伤口包扎好，再给人穿好衣服，静静看着杨慕羽的睡颜，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本来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杨慕羽不会有什么闪失，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总能出现意外，总能出现他计算之外的状况。
　　“如烟。”
　　“奴婢在。”如烟走进王帐，等待燕晗昭的吩咐。
　　“照顾好王妃。”燕晗昭要去秋后算账了，徐良才这个只知道贪功冒进的莽夫，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王爷还请三思，若是王妃醒着，定不愿意您在这个时候杀了徐将军。”如烟心里明白得很，现在的燕晗昭正在气头上，若是做出什么就不可挽回了。
　　“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做好你该做的事。”燕晗昭冷下脸来，他心里知道如烟定然是关心杨慕羽也是担心他，可是这口气不出他就不是晋王。
　　如烟不敢再说什么，她的身份，的确不该过问燕晗昭的处事。
　　燕晗昭走出王帐，命人把几个将军以及七皇子全都召集到军帐，这不仅是因为杨慕羽，也是因为徐良才平白让那么多大燕将士送死。
　　军帐之中的气氛莫名微妙，谁也不说话，等着燕晗昭开口。
　　“说说吧，此战你们都有什么什么收获，左右护军？”燕晗昭的话不阴不阳，让人听不出喜怒，只觉得脊背发凉。
　　“回禀王爷，此战我们按照王妃的部署行事，一切顺利，缴获敌军粮草马匹，并且破了敌军攻势，一路直至敌营中心。”左护军见右护军不说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燕晗昭点了点头，没有接左护军的话，道：“叶影、白鳞，你们呢。”
　　白鳞偷偷看了一眼叶影，叶影没有出来帮他解围的意思，他只能自己抗住燕晗昭要杀人的目光。“回禀王爷，我等奉命引开西南公主，一切顺利，后按照计划与大军里应外合，配合拿下三名主帅。”
　　燕晗昭的眼刀比话语的伤害性更大，仅仅是说到这里，白磷就感受到了燕晗昭那要杀人的目光。白鳞赶紧闭嘴，怕再多说一句就会被燕晗昭扒皮抽筋。
　　“那你呢，徐将军？”对徐良才的问话明显带上了怒气，没有了之前的冷静。
　　徐良才还没说话，便跪下了，“末将有罪，请王爷责罚。”
　　燕晗昭被他这一跪彻底气笑了，“你有罪？你有什么罪？倒是说与本王听听？”
　　徐良才被燕晗昭的气势吓得不轻，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末将不听调遣，擅自带人硬闯敌营，害将士们白送性命。”
　　“还有呢？”燕晗昭一步步靠近徐良才，脚步笃定，气势沉稳，给人的威压十分重。
　　徐良才不敢再看燕晗昭，低下头，道：“害王妃冒险前来增援，受伤了。”
　　燕晗昭听到这里一脚就把徐良才踢倒在地上，他从未如此失态，这还是头一次。“你知道你的愚蠢害了多少将士的性命，你知道你的愚蠢差点害死本王的王妃，你知道本王现在有多想斩了你吗？”
　　燕晗昭一句比一句杀气重，左右护军已经能够感受到燕晗昭下一刻就想直接拔剑砍了徐良才的脑袋。“凭什么你的错误要本王的人来替你还，叶影，拿本王的佩剑来，本王今日非砍了他不可！”
　　“王爷，不可，徐将军虽有错，可罪不至死。”左护军跪下替徐良才求情，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清楚徐良才并不是有心的，这个五大三粗的人就是急性子，这次虽然犯了错，可是罪不至死啊。
　　“王爷手下留情，徐将军虽有错，可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是将他斩了，下面的士兵该多寒心啊。还请王爷三思。”右护军也在替徐良才求情，多年战友，徐良才什么秉性他再清楚不过。
　　“用人之际？他就是这么将大燕的士兵送给西南，让我大燕的子民白白送死，你们跟我说用人之际，不是太可笑了吗？”燕晗昭心绪激动，死了那么多将士，又岂是一句用人之际就能让他还清的。
　　“四哥。”在旁一言不发的七皇子此刻叫了一声燕晗昭，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再次降至冰点。


第33章 温柔
　　燕晗昭不明其意，本来七皇子就是因为他才会来这西南打仗，此前还受了伤，也不知道现在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四哥，皇嫂要是在，应该也不会希望四哥杀了徐将军，不若先贬了他的职，让他戴罪立功。”燕嘉勋本来不想管这件事，可是他就是想到了之前杨慕羽对他说的那些话，想到了那个温柔的人。
　　这件事确实是徐良才的不对，贪功冒进，不听军令，可是现在得胜归来就要把他斩了，只怕会动摇军心。燕嘉勋没打过多少仗，可是他在军营之中待的时间也不算短。对于军营中的弯弯绕绕他多少知道一些，不然也不会安然无恙到现在。
　　可能对于人情世故与权力争斗并不敏感，但是燕嘉勋是个从小就长在军营的皇子，他至于了解自己的兵，所以也不想让燕晗昭在此时犯傻。虽说他这个哥哥可能对他并不好，甚至这次的出征或许也不是意外，但是这不妨碍他就事论事。
　　“既然他们都替你求情，那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本王话说在前面，你若敢再犯，无论是谁都保不住你。”燕晗昭到底还是听进了燕嘉勋的话，并不是因为他是七皇子，只是再从燕嘉勋口中听到杨慕羽，心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如烟也劝他，燕嘉勋也劝他，是啊，他怎么就这么傻，如果杨慕羽真的想杀了徐良才就不会冒险去救他了。杨慕羽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不能让杨慕羽的付出付诸东流。
　　“徐良才因贪功冒进，连降三品，戴罪立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校场罚跪一天！”燕晗昭虽然不杀徐良才，可是罚是一定要罚的，不然难解他心头之恨。
　　对于燕晗昭的安排，徐良才没有异议，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不敢再奢求其他。降职也都是小事，这次也算是买了一个教训。“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燕晗昭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不想再看到这个庸才。“战死的将士好生安葬，给他们家里发一些银子，西南大营的战利品收归上交，所有敌军尸体一律烧了。”
　　“不留全尸吗？”右护军有些犹豫，虽说是敌军的尸体，但是全都用火烧了，是否也是一种不尊重。
　　燕晗昭一记眼刀甩了过去，右护军不敢多问。“今日你对敌人仁慈，明日他便将你挫骨扬灰。本王宁愿错杀，也不会放过。沿路若是有西南公主的踪迹，杀无赦！”
　　燕晗昭是铁了心要和西南对立，一是因为西南的确是大燕的一大强敌，二是因为那个女人再三加害杨慕羽，此仇不报，枉为人。
　　杨慕羽在西南遭受的种种，燕晗昭会让西南的所有人都加倍奉还。
　　就在此时，如烟掀开了军帐的帘子，“王爷……”
　　军帐中的人不在少数，唯独不见徐良才，如烟一时之间有些慌，莫不是她还是晚了一步。
　　“有什么就直说。”燕晗昭看出了如烟有话要说，这里没有外人。
　　“王妃醒了，他让你不要杀徐将军，此事须从长计议。”如烟一直在王帐服侍杨慕羽，没过多久杨慕羽便醒来了，本以为王妃受伤了是想要见王爷，却不想第一件事就是让如烟组织燕晗昭杀徐良才。如烟虽然震惊，但是王妃的吩咐她莫敢不从，一路火急火燎便来了军帐。
　　“慕羽醒了？”燕晗昭准备走，看着身旁的一众人又补了一句，“你们无事便回去吧。”
　　“可是王爷，徐将军他……”
　　如烟的话还没说完，白鳞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等燕晗昭走了白鳞才小声道：“王爷饶了他一命，你莫要再提，王爷今日跟吃了火药一样，我看只有听到王妃醒了他才正常一点。”
　　知道徐将军没死，如烟的一颗心才放下。“你们是怎么劝王爷剑下留人的？”
　　如烟的好奇心被白鳞勾了起来，王爷那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怎么还能改主意。
　　“这呀，还要多谢七皇子殿下，若不是他，恐怕徐良才今天真就要脑袋搬家了。”白鳞说得绘声绘色，不料又被叶影打了一下脑袋。
　　“少在王爷背后说这种话，改日就把你逐出王府信不信。”叶影对白鳞头疼得很，总是这般口无遮拦，迟早要出事。人家七皇子还没走多远，他这般在这边说，若是被听了去，不知道要怎么想。
　　白鳞摸了摸被打的脑袋，有点委屈，“你怎么又打我的头，快被你打傻了。再说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你帮我顶着嘛。”
　　叶影摇了摇头，不想再理会白鳞。如烟也没再深究，知道任务完成了便可以回去了。
　　最后只有白鳞还一个人傻愣愣站在原地，或许他怎么想也不会想明白他到底哪里说得不对。
　　另一边，燕晗昭已经回到了王帐，来到榻边坐下。“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杨慕羽的声音很沙哑，听上去很没精神。
　　燕晗昭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拿来，慢慢喂给杨慕羽。
　　“你临走前答应本王什么。”燕晗昭心里生气，可是面对杨慕羽又只能以这种谈心的方式来问。
　　杨慕羽喝了两口水，看着燕晗昭一脸认真的模样，突然很想和他靠近一点。事实上，杨慕羽也这么做了，只是这一动又牵动了伤口。
　　“嘶……”杨慕羽倒吸一口凉气，肩膀上的伤口太深了，稍微动一下就会裂开。
　　雪白的纱布透出点点红色，将白色染上一朵朵红梅。
　　燕晗昭制止了杨慕羽的动作，又生气又心疼，道：“刚捡回来一条命，你可别再乱动了。”
　　是啊，刚捡回来一条命，他舍不得杨慕羽再去鬼门关走一趟。燕晗昭宁愿疼的人是自己，也不想再有一次生死博弈。这一次他从阎王那里把杨慕羽抢回来了，可是下一次还能吗？他不是神仙，不会法术，不能次次都和阎王斗。
　　“又不是女人，没有那般娇弱。”话是这么说，杨慕羽却没再乱动，伤口裂开并不好受。
　　燕晗昭摇头摇头，知道杨慕羽固执，多说无益。不过这次破西南大营确实都是杨慕羽的功劳，这是否会引起他人眼红犹未可知。
　　“徐将军乃是无心之失……”
　　“你都成这样了，就不要再想别的，他的事本王自有决断。”燕晗昭直接打断了杨慕羽的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现在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就头疼。
　　杨慕羽见不能直说，便转换了话题：“你可知为何我明知西南大营危险仍要进去？”
　　燕晗昭不说话，不回答，也没有看杨慕羽的眼睛。他只是自顾自的握着杨慕羽的手，手中冰凉的温度让他觉得很冷，明明如今正值夏季，为何眼前人的手这般冷……冰凉的触感让燕晗昭觉得不真实，便用自己的真气为杨慕羽暖手。
　　手中传来温暖，杨慕羽心中也一热，这大概是不想接话让他自己说的意思。杨慕羽知道燕晗昭的性格，若是换了别人，可能已经让他滚了。“大燕将士是无辜的，徐将军虽莽撞，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燕的将士送死。”
　　“你不忍心看他们送死，你就可以以身犯险吗？”说到这里燕晗昭握紧了杨慕羽的手，力气有些大，让杨慕羽觉得手上火辣辣的。
　　“我既答应过王爷，就绝不会誓言。”杨慕羽尝试挣开燕晗昭的手，因为力道太大已经有些泛红，“王爷不是也曾许诺，不会放下我不管吗，这样，我们扯平了。”
　　这是一句玩笑话，杨慕羽本也没想过自己会成这样，只是那西南的士兵来得突然，他没有防备，这才中了招。
　　“不许再有下一次。”燕晗昭意识到了自己力气太大了，稍微松开了一些。虽然态度有所缓和，但是脸上依旧是万年冰山不曾融化。
　　杨慕羽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他命不该绝，也许是他听见了燕晗昭说的那句“等我”。再次回到这人世间，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只是不知娘亲在天上看见了，是否会有所宽慰。
　　“可是，王爷还没告诉我是怎么处置徐将军的。”杨慕羽难得示弱，眼睛水汪汪的，看得燕晗昭有些热。
　　燕晗昭咳嗽两声将自己的想法抛诸脑后，道：“只是贬了他的官职，你就不要再担忧了。”
　　杨慕羽放下心来，只是贬官也还好，若真为他杀了徐良才，恐怕朝中又要说燕晗昭残暴成性斩杀功臣了。“王爷，以后还是多三思而行。”